第15章 阿巴斯王朝(2)

瓦西格去世之后，哈里发的权力就日趋旁落，突厥人组成的禁卫军逐渐掌握了实权。据历史记载，伊斯兰教大帝国从来没有保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也就是说，没有一支严密组织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哈里发的禁卫军几乎算是唯一的正规部队，他构成军队的核心，周围有各部族的族长所指挥的部族军；此外，还有雇佣军敢死队以及从各地临时征募来的部队。在阿巴斯王朝执政之初，哈里发的禁卫军主要由呼罗珊人组成。因为阿巴斯人主要是靠波斯人特别是呼罗珊人的武装力量上台的。第八位哈里发穆尔台绥姆（833—842年）是哈伦与一个突厥女奴所生，他为自身的安全着想，同时也为了削弱呼罗珊军队的势力，首先用由河外地区来的4000名突厥新兵组成自己的禁卫军。但也有人讲，实际上，在此之前，哈里发马蒙在位时，就出于同样的原因组织了一支由突厥奴隶组成的卫队，只是他要挑选阿拉伯人或波斯人担任这支卫队的长官。而穆尔台绥姆则进了一步，他将那些有才干的突厥人晋升为军官。哈里发们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这支突厥禁卫军竟构成了对帝国更大的威胁。

突厥禁卫军逐渐成为一支强大的势力，它握有实权，能左右哈里发的废立。穆台瓦基勒（847—861年）执政时，突厥禁卫军首领策动了一次哗变。原因是卫士们对长久拖欠他们的津贴表示不满。哈里发惊恐万分，逃离京城，派遣呼罗珊世袭总督穆罕默德率军加以镇压。虽然发生了这次事件，但突厥人的势力以后仍在增长。这位哈里发在公元861年12月10日夜被手下的突厥卫士杀害于萨马腊。在以后的年代里，突厥禁卫军将哈里发换了一个又一个；禁卫军首领也在争权夺利，互相倾轧；宫廷的妇女们凭着自己对这些突厥人的影响，在斗争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使整个局面更加复杂化。例如，哈里发穆格台迪尔（908—932年）执政时期，他那突厥族出身的皇太后就经常干预朝政。哈里发把国家大事交给自己的禁卫军统领穆尼斯·穆赞法尔，并赐给他一个新的萼号埃米尔一乌尔一乌玛拉（amiral-umarā，），意为指挥官中的指挥官或大元帅。不久，穆尼斯成了实际上的统治者，他废黜穆格台迪尔，立其弟卡迪尔为新哈里发。但后者的日子也并不比他的前任好过，这位哈里发和在他之后继位的两位哈里发穆塔基和穆斯塔菲，都先后被挖掉双眼。有一段时间，被废黜的三位双目失明的哈里发同时流落在外，沿街乞讨，接受信众的布施。在这种情况下，哈里发在人们心目小的形象和威望也就可想而知了。在阿巴斯王朝第二十位哈里发拉迪（934—940年）在位时期，大元帅更是变本加厉，他公然要穆斯林在主麻日祈祷时将他的名字与哈里发的名字一起加以颂扬。在拉迪之后，哈里发连主麻日的说教和国家的事务也不能主持了，大元帅成了伊斯兰帝国的真正统治者。阿巴斯王朝时期，帝国的边远省份一开始就处于半独立状态，例如赛法赫当政时期艾布·穆斯林在呼罗珊的统治就是如此。但那时哈里发毕竟还拥有实权，竭力维护中央集权制；当他发现某些地方独立的倾向严重时，就设法加以压制或平息，所以艾布·穆斯林能够被他召到京城以谋反之罪名处以极刑。随着哈里发中央权力的削弱和突厥禁卫军首领的当政，边远省份的总督们就建立起实际上的独立王国。当然，最早独立于阿巴斯王朝之外的还推西班牙的倭马亚王朝。

六、西班牙和北非的各穆斯林王国

阿巴斯王朝建立5年之后，从他们的大屠杀中侥幸逃脱出来的阿卜杜勒·拉赫曼，历经艰险，到达西班牙的科尔多瓦。当时西班牙的政局正处在混乱之中，长期存在的南部阿拉伯人（通常称为也门人）和北部阿拉伯人（通常称为穆达尔人）之间的派系斗争在这里激烈地进行着。从公元732年到公元755年短短的23年间，西班牙的省督就换了23次之多。阿卜杜勒·拉赫曼的到来，揭开了穆斯林西班牙历史上新的一页。他刚毅、勇敢而又有才能，受过王室的良好训练，到西班牙不久就掌握了错综复杂的局势，于第二年（756年）建立起西班牙的倭马亚王朝，自称埃米尔。在打败各式各样的敌人的过程中，阿卜杜勒·拉赫曼建立起一支4万多人的军队，士兵主要是从北非招募来的柏柏尔人。他依靠这支忠于自己的军队支撑着自己的宝座。公元757年，他停止在主麻日讲道（呼图白）中为阿巴斯王朝哈里发祝福。这意味着西班牙已摆脱当时公认的阿巴斯王朝的统治而独立。不过这时阿卜杜勒·拉赫曼还未自称哈里发。

穆斯林征服西班牙后，对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所实行的政策，从根本上讲与在其他地区对他们的政策没有多大差别。他们在缴纳人丁税以后仍可保持原有的宗教信仰；从政治上讲，犹太人的地位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提高；奴隶的境况也有所改善。贵族和牧师特权集团的势力被摧垮，信基督教的地主也有权处理自己的财产。所以杜齐（Dozy）断言：“在某些方面，阿拉伯人的征服，对西班牙来说，甚至是恩惠。”①尽管如此，基督教徒还是大批大批地改奉了伊斯兰教。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有些城市里，这些新入教者已经占了居民中的大多数。阿拉伯穆斯林总是以自己那光荣的世系而感到骄傲，往往把新入教者视为下等阶级的人，这就必不可免地要引起新入教者的不满和反抗，再加上阿拉伯人内部的宗族斗争，就使西班牙倭马亚王朝又陷入内乱，处于危险的境地。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912—961年）继位时，这个国家已经缩小到只有科尔多瓦及其周围不大的地区。这位开始执政时年仅23岁的埃米尔是一位很有才干的人物，他在位50年，把丧失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加以收复，使国家重新统一起来，并且在公元929年开始称哈里发。此外，他的宗主权还得到摩洛哥的承认，柏柏尔海岸大部分地区都表示臣服。他还扩大和更新舰队，与法蒂玛人争夺西地中海的霸权。

①转引自〔美〕希提：《阿拉伯通史》，下册，第607页，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

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时代，是这个持续275年（756—1031年）的王朝的中兴期，科尔多瓦空前繁荣，安达卢西亚空前富裕，西班牙倭马亚哈里发国雄踞两方。据记载，科尔多瓦当时有居民50万，清真寺700座，公共澡堂300所。哈里发的宰赫拉宫建得富丽堂皇，有房间400个，能容纳奴隶和禁卫军好几千人，是全欧洲最富有魅力的宫廷之一。拜占庭皇帝，德国、意大利，法兰西等国的国王，都曾遣使到这里来。国内农业、手工业发达，市场繁荣，国家的财政收入成倍地增加，岁入达到624.5万第纳尔，除当年的支出外，其中有三分之一可以留作储备。

阿卜杜勒·拉赫曼三世及其继任者哈克木二世（961—976年）在位的时代，加上曼苏尔侍卫长（977—1002年）专政时期，是穆斯林在西方统治的极盛时代，科尔多瓦成为世界文化中心之一。一个撒克逊修女称它为“世界的珍珠”。这颗珍珠在欧洲放出异常的光彩。此后，西班牙倭马亚哈里发国开始衰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个国家被阿拉伯人，柏柏尔人、斯拉夫人和西班牙人弄得分崩离析，最后于公元1031年灭亡。

在倭马亚哈里发国的废墟上，形成了许多穆斯林小王国。在11世纪前半叶，有20个左右短命的小国先后在一些城市和地方兴起。他们互相残杀，弄得精疲力竭，最后有些变成摩洛哥柏柏尔人阿尔摩拉维德王朝和阿尔摩哈德王朝的牺牲品。但这两个王朝在西班牙的统治也不长，因为公元11世纪就开始了基督教的再征服运动。公元13世纪中叶以后，这一运动的步伐加快了，穆斯林西班牙被压缩到一个格拉纳达国的小范围之内。在这里，奈斯尔王朝（1232—1492年）扮演了伊斯兰教捍卫者的角色。该王朝的建立者穆罕默德·伊本·优素福，在美丽的首都格拉纳达城的东南角倭马亚王朝曾经建筑过城堡的一块台地上，建起一座红宫（哈姆拉宫），后经他的三位继承人屡加扩建和修饰，成为“西班牙穆斯林艺术全部精雅和整个富于创造性想像力的结晶”（马塞语），它那华丽的装饰和阿拉伯风格的花边，至今使人赞叹不已。奈斯尔王朝的宫廷就设在这里。在一个时期里，这个宫廷复兴了先前时代西班牙穆斯林的光荣。这里庇护科学和艺术，吸引了众多的学者，特别是北非的学者。他们奖励贸易，特别是与意大利的丝绸贸易。格拉纳达成了西班牙最富有的城市。

但是，与西班牙日益增长的基督教势力相比，这时伊斯兰教的势力要小得多。西班牙基督教的领土由两个王国构成；公元1469年，两个王国的统治者实行联姻，阿拉贡的国王菲迪南德与卡斯提尔的女王伊萨培拉结婚，这无疑给格拉纳达的穆斯林政权造成极大的威胁。加上奈斯尔王朝又发生持续的内部纷争，它的崩溃似乎已是不可避免。公元1492年1月2日，卡斯提尔人侵入格拉纳达，西班牙领土上最后一个穆斯林王朝覆灭。

不久，即在公元1499年，一个强迫改奉基督教的运动在西密尼斯·德·西斯内罗斯红衣主教的领导下开始了。他们成立宗教法庭，焚毁阿拉伯文的伊斯兰教书籍，要所有留在西班牙的穆斯林（这时他们全被称为小摩尔人）都必须接受洗礼，否则就作为违抗命令加以处置。许多人成了秘密的穆斯林，表面上改奉基督教，暗地里仍然信奉伊斯兰教。公元1556年，菲利普二世颁布法律，要求留下来的穆斯林立即放弃自己的语言、宗教、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他甚至命令拆除西班牙的一切澡堂，因为这是伊斯兰教的遗物。穆斯林起而反抗，暴动从格拉纳达扩展到邻近的山区，但最后遭到镇压。公元1609年，菲利普三世签署命令，将所有的穆斯林逐出西班牙。据说，有50万人离开这里。在北非，早在阿巴斯人上台执政之前，柏柏尔人就背弃了正统派的信条，接受了哈瓦利吉派的学说，因为它更符合他们的民主倾向。大约在公元740年，柏柏尔人在摩洛哥掀起既是宗教的又是民族的运动，随后扩展到整个北非，乃至西班牙的某些地区。阿巴斯人执政后，虽曾试图平息这个地区的运动，但终归未能阻止一些独立小王朝的建立：塔赫尔特的罗斯图姆王朝、萨杰拉马萨的马德拉尔王朝、特累姆森的白努伊弗连王朝。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非斯的易德里斯王朝，它是历史上第一个什叶派王朝，系由哈桑的曾孙易德里斯·伊本·阿卜杜拉所建。公元785年，他在麦地那参加了再次爆发的阿里派的暴动。暴动被镇压后，他逃到摩洛哥，建立起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易德里斯王朝（788—974年），得到当地柏柏尔人的支持。最后，在西班牙倭马亚哈里发哈克木二世所派遣的一支部队的打击下而垮台。

在北非的东部出现了阿格拉布王朝。公元800年，易卜拉欣·伊本·阿格拉布被阿巴斯王朝哈里发任命为易弗里基亚的地方长官，但他到任后很快就把这个地方变成了独立王国。他在位12年（800—811年），死后将政权传给他的继承人。该王朝以凯鲁万（在今突尼斯境内）为中心实行了100余年的统治。他们有一支精良的舰队，不断从这里出发侵扰意大利和法兰西南部沿海地带，甚至深入到罗马。此外，还夺取了马耳他岛，西西里岛和撒丁岛，从克里特岛出发袭击希腊沿海各个城市。公元909年，什叶派人阿卜杜拉·马赫迪率军灭阿格拉布王朝，建立新政权，定都马赫迪亚城。因创始人自称是先知的女儿法蒂玛的后裔，故名法蒂玛王朝；因它崇尚绿色，中国史书上称之为“绿衣大食”。法蒂玛人在这里的势力得到巩固以后，就把注意力转到更有吸引力的埃及。

从公元9世纪中叶开始，埃及曾先后为突伦王朝、阿巴斯王朝的总督和伊赫什德王朝所统治。突伦王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868—905年），创始人为艾哈迈德·伊本·突伦，其父系拔汗那的突厥人，公元817年被布哈拉的萨曼省长作为礼物送给哈里发。艾哈迈德’伊本·突伦在公元868年以埃及省长助理的名义到达埃及，不久就在这里宣布独立。这是伊斯兰帝国内第一个独立的突厥王朝。伊本·突伦（868—884年）建立了严密的军事组织，10万人的军队是其政权的支柱，以突厥奴隶和黑奴组成的禁卫军则是这支军队的核心。公元877年，他又乘叙利亚省长去世之机，占领了这个省份。为了控制叙利亚，他在阿克建立了一个海军基地。自托勒密王朝以来，埃及初次成为一个主权国家，自法老时代以后，埃及初次统治叙利亚。在以后的几个世纪里，叙利亚一直和埃及联系在一起。突伦王朝存在的时间不长，这一方面是由于以后的统治者腐败，另一方面也是它缺乏民族基础的必然结果，王朝的统治者自身是外来人，军队也是从各种外籍人中招募的，得不到当地人的支持。到伊本·突伦的儿子和第四位继承人舍伊班（904—905年）时，复归于阿巴斯王朝。但是，阿巴斯王朝恢复对埃及和叙利亚的统治时间不长，在埃及又出现了另一个突厥王朝——伊赫什德王朝（935—969年）。拔汗那的突厥人穆罕默德·伊本·空格志（935—946年）把埃及紊乱的局面整顿好以后，于公元939年被哈里发拉迪授予“伊赫什德”（Ikhshid）的头衔，这是古代伊朗王侯的一种称号。在随后的两年里，他将叙利亚、巴勒斯坦并入自己半独立的国家；第四年又吞并了麦地那和麦加，在以后的几百年间，希贾兹的命运与埃及的联系也密切了。

此外，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叙利亚北部还曾短期地存在过阿拉伯人建立的一些小王朝，如台格利卜部族人哈木丹·伊本·哈木敦的后裔在摩苏尔和阿勒颇建立的什叶派哈木丹尼王朝（929—1055年）、阿勒颇的米尔达斯王朝（1023—1097年），等等。

公元969年，法蒂玛人没费多大气力就攻克弗斯塔特（al-Fustat，开罗旧城），击败伊赫什德王朝，占领埃及。公元970年建立新市区卡希拉（al-Kāhira，开罗新城区）。公元973年迁都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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