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小说网 > 婚姻家庭 > 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 第11章

第11章

小说: 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作者:锕浔

我被真正限制了人身自由。

自杀事件连警察都被惊动了,命令家人必须严防死守着我。所有人都厌恶我这一行为,包括亲友,他们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其内心正骂着我,同时又对我生出莫名的惧怕,在我面前竟是人人都小心翼翼着的。

据说那晚是路清坚持让小区保安撬开了房门。起初保安不肯,他直接威胁保安,说里面的人很可能企图自杀,如果因撬门一事发生严重后果,他愿意承担责任,保安这才配合他一同撬门。

是子秋告诉他我家的房门号,因为最后的晚餐令他产生了不祥之感,他曾记下子秋的手机号,主动打去问她我家的具体地址。子秋不解,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子秋这才告诉了他。他奔来我家的同时,子秋立刻通知了欣然与冯军,分别立刻赶去了我家。于是,他们都在客厅里,见证了那一幕惨景。欣然当场就晕了过去,冯军只好忙着扶住她,是路清当即抱起我急忙送去的医院。子秋一同跟随,打理前后,慌忙不已。欣然醒后哭着要冯军带她来医院,坚持要看我还活着没有。他们谁都没有立刻通知母亲,而是全守在急诊室外,默默等待急救的结果。整晚,谁都没有离开。

我不清楚那一晚,在急诊室外,他们四个人是如何度过的,都说了什么。我被推出来后,医生告知我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并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事实上这种方式难以产生这样的后果,真正严重的后果是我近期几乎没有进食使得体能全失,人虚弱至极,所以需要继续进行监控,并要求必须有人陪着。子秋主动要求留下来,让其他人都回去,但谁都不肯离开。已至凌晨后,母亲打通欣然的手机,说我不见了,打我手机关机了,打去我家里也没人接,说下午我打算回家去的,她没同意,自己却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后就不见了我的人影。母亲的语气万般着急,如此一来,欣然与在场人眼神交流后,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很快,舅舅一家也被吵醒了。全家人都出动了,连舅妈与表嫂都赶来了。监护室外一片嘈杂,哭声、叹息气、小声议论声此起彼伏,闹得值班医生与护士都来清场了。最后,只留下了子秋与表嫂守着。母亲被舅舅、舅妈接去他们家里,负责照料,她的身体与精神再也无法独立承受这一切了。我被交给了表哥一家及朋友们负责照料。据说,母亲死活不走,最后是舅舅发了火。

“难道你也想跟着倒下吗?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活。”

母亲离开时,拉着子秋与表嫂的手,痛哭流涕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不在了,我也活不了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死了。”

表嫂就差跟着一同痛哭起来,最后是表哥给了她鼓励,让她不要哭。表哥开车将几位老人家送回了家,自己留在那里守到天亮,生怕他们再出事。

子秋缓缓地跟我讲述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时,我整个心都在抽搐,深感罪孽更加深重了,我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并加剧了他们心理上的负担,尤其是亲人们。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而偏偏我又未能死去,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这被我自己搅得更乱、更复杂的现实。

我被舅舅与母亲限制了人身自由,连警察都赋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利。

在那段被幽禁在家的日子里,我过着幽灵般的生活,仿佛从此消失了一般。我与母亲都住在舅舅家里,挤在一间客房里,方便被他们照料,可以避开母亲家邻居们的目光。还有一点,母亲家在八楼,而舅舅家在二楼,又少了一项自杀便利的可能。当然,最主要是方便他们监控、保护我,两位表哥与表嫂也一同加入此列,轮流行事。

我不能出门,需要任何必须品,只要我提出来,都会有人提供给我,非寻常的要求,也有人会酌情考虑满足我。连手上的伤需要换药,也是由在医院做护士长的大表嫂来负责完成。我所有的卡都被没收了,由母亲保管着,我得不到一分钱。所有跟我有关的经济问题,都由母亲负责去处理,只需告知我一声便是了。连手机也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一旦响起,会有人替我先接通,问明对方是谁有何事,并考虑是否适合我接听之后,手机才有可能放入我手中,接完后,又会被立刻收回。我不准上网,车与电脑当然是早被禁用了。我只有看电视是自由的,连报纸也是先得被人审阅无误后才交到我手中,就算有什么不能被我看到的内容,也是在被抽掉后才交给我。其实这对我是极好不过的事情,因为凶杀案已由网络的关注,蔓延至了报媒的关注。先是小块消息,最后是大版讨论。我是趁舅妈有一回无意间失守时,从垃圾桶里翻出了报纸,知道了事件如何被蔓延关注着。

除了母亲所熟络的我的几位朋友,还有警察外,任何人都无法探视到我。欣然与子秋总是隔三岔五地来看望我,偶尔冯军会陪同。见面后,我们谈话不多,大家都小心回避一些话题,这样一来,能说的也不多了,仿佛一下子生疏了不少。大家都说路清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自那晚之后,他没再跟我联系过。子秋曾试图邀请他一道来看望我,但他以工作太忙为由,拒绝了。

以前的公司同事曾联系过我几回,都是跟后续业务有关的,我总是用简短的话语回应,同事深感我的神秘,之后也少有电话来了。有一回,有同事小心告诉我,说江湖传言我自杀了,大家都很担心,生怕是事实。我正要回应,被大表哥一把夺过手机,挂断了。

弦的妻子打来过电话,第一回被大表哥粗鲁地挂了。第二回她汲取了经验,谎称是我同事,有业务上的尾款问题要问我,我接了电话,她劈头一句:“你怎么还活着呢?不是说你自杀了吗?”我立刻听出是她的声音,脸色变白。她又接着说:“一回死不成,你应该再来一回的,你不觉得你必须以死来谢罪吗?难道你还好意思活着。”她的口气凶恶,几乎恨不得我立刻死掉。我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小表嫂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抓过我的手机来听,脸色大变。弦的妻子还在电话里咒骂我,表嫂竟反唇相讥,最后匆忙挂了手机,关掉它。为此,小表嫂还被家人批评失职,没能判断出电话的准确来源,贸然让我来接听,害得我又受了一回刺激。小表嫂因此在家人面前作出检讨,并总结几点以后接电话的注意事项。我在屋内,隔着门缝听着一切。

全家人为了我,已俨然抱作一团,视此时为家庭前所未有过的危难期,必须一同尽力维稳,以求平安渡过。

此番家庭政策从六岁的表外甥嘴里道出,倒是极真切。孩子有一天进屋来走到床边,盯着我看,我问他看什么,他说看你呀,我问他看我什么,他说要好好看着你,检查你是不是健康正常的。我感到好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说:“爸爸跟我说,我们全家人都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有事,就是说,你不能死了,你要是死了,姑婆也就活不了了,姑婆要是死了,爷爷就活不了了,爷爷要是死了,爸爸就活不成了,爸爸要是也死了,那我肯定也活不成了。爷爷跟爸爸要死了,奶奶就活不了了,爸爸跟我要死了,妈妈就活不了了,这样的话,我们全家人就都死了。所以,我们全家想要不死的话,你就不能死,我们全家人都要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死,你一死,跟着一个个的都要死啦。”

我一把抱住孩子,久久无法言语。孩子的话提醒着我,我是多么自私呀!

两周后,可怕的骚扰开始了。手机经常响起,但接通后又无人讲话。再过一周后,开始有陌生人打来电话,在电话中辱骂我,而不管当时接电话的是谁,统统当成我来进行辱骂。全家人不甚其烦,只好永远关机。虽然不能上网,也看不到相关报道,但我由此还是能想象得到,外界对这件事情的评论有多激烈,以及对我的评判有多恶劣。家人将我封锁起来,是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着我。

尽管长时关机,警察还是能找到我,他们了解我的一切嘛。

我被告知,俊凡的案子已经移送至检察院,我已经成为这起案子的诉讼参与人了,会以公诉方证人之名而被请去检察院接受询问。

除了全然听从安排,我无话可说,无力可挡。

有一天,终于接到经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的电话了。他们直接打来舅舅的家里,通知我必须于第二天去检察院配合调查。舅舅竟然一口替我回拒了,说我精神状态很不好,为了这案子还曾自杀过,家里人都不同意我现在出门。对方开始摆法规,讲利害关系,舅舅的态度也非常强硬,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我受刺激了。检察官最后只好说,不来也行,反正证词都清清楚楚了,到时候会请法庭发传票给我,直接让我出庭指证的。舅舅不予理会,很快挂了电话。然后愣愣地看着我,相对无言。

我开始明白,这世上有些人希望我死,但有些人却希望我活着,不仅仅是亲友,还有其他人。我无可奈何地感到,我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虽然这样的意识于我而言,从鼓励重生的角度来说,并无多大价值。

这期间与我近身交往的人中,没有人与我真正恳切地交谈过,不仅仅是不知道应该与我谈些什么,更多的,是对我感到惧怕,仿佛觉得我是一只火盆,他们既害怕我熄灭掉,不得不小心呵护着我,又害怕靠我太近,将火苗拨弄过大,而引发大火。尽管他们围绕在我身边,却让我产生若即若离的感觉,连子秋也如此。我曾对她寄予期望,信赖于她的专业,以为她可以帮到我,但是她却一直保持一种静观的姿态,来看望我时,也只是浅浅地交谈着。直到有一天下午,她进了我的房间,见我在床上,背靠床头,一只本子放在膝盖上,我正在上面画一只鸟。她静静站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坐下来,与我面对。

“你想要跟我谈一谈吗?”她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谈什么?”

“谈这些日子以来,你所有的感受和情绪。你不觉得是时候该倾诉了吗?”

我抬头望着子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终于还是来救我了,在事件过去一个月之后,在我手腕上的伤开始结出了硬疤,在她看见我画鸟之时。

喜欢《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吗?喜欢锕浔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