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小说网 > 婚姻家庭 > 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 第10章

第10章

小说: 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作者:锕浔

我想,可能自杀的念头,其实一开始就已贯入脑中了。在弦倒下去后,脸色惨白,一直盯着我时,我便已经下了决心要随他一同而去了。

在弦死去后的第七天,一直阴霾密布的天空终于下起了大雨,长时聚集的闷热感,在屋里迅速散开,几股清凉之风伴随着雨声飘浮进来。我站在窗边,望着天空密集垂放的雨丝,深呼吸着空气,可以分辨出清风裹挟着的清晰空气,飘浮在曾长时存在的浑热空气之上,这种半清半浊的空气,无法令人精神振奋,倒是使人更加颓靡。已听不到蝉鸣了,除了雨声,我什么都听不见。就在这时,那一直悬浮在我灵魂中的念头,终于生了根。

我趴在书桌上,写了一封信,算作遗书吧。我把我应得的一切都留给了母亲,并请她原谅我。然后我给路清打了电话,想要向他清偿在世间唯一的一笔债务了。他建议我当面把钱还给他,我说好,并特意约在离我自己家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里。

母亲守在客厅里,死盯着我,她不准我出门。我告诉她,我只是想回家一趟,去拿些东西,并不是要去别的地方。母亲还是不肯,她恨不得把我一直锁在家里。

“不要出去丢人显眼了,今天已经有不少邻居都在我身后指指点点了。你最好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在这件事情没有过去之前,你不要出门了。你想要拿什么,我去帮你拿。”

我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她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上尽是愤恨。我知道无法说服她了,于是折回屋去。我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那个小纸袋里取出一颗安眠药,放在一张白纸上,静静将它研磨至粉状,然后趁母亲去厨房做晚饭的机会,将那些粉末倒进母亲还剩有半杯水的水杯里。我回到房间里,坐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雨境等待着。

我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母亲步入了客厅,打开了电视,在调频道,她看了一会儿电视,起身走到柜子边,我感觉到她是想喝水了。她折回沙发坐下,继续看电视。我默默等了二十分钟,然后起身走到门边,朝沙发上看去。母亲已经睡着了。我去厨房关掉正在熬稀饭的火,再快速回到房间里。

我立刻开始换衣服,将那封信放在书桌抽屉里最显眼的位置。我拿了包,放了一张卡进去,再放进手机跟钥匙。然后我拿了一床毛巾被,走到客厅沙发边,轻轻给母亲盖上。我郑重地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我很想流泪,但很奇怪,一滴泪都没有。我没有一丝自怜或是哀伤的情绪,倒是不断涌动着悲壮感。最后,我在母亲额头上吻了一下,静静离开了。

出单元时,遇见两位邻居,他们不约而同用惊诧的目光看了看我,勉强尴尬地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打出租车去了那家咖啡馆附近的银行,按欠款金额取出现金,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我把钱放进包里,然后撑着伞慢慢朝那咖啡馆走去。

服务生将我安顿在咖啡馆里极显眼的位置上,我欣然接受,要了一杯白水,静静等着。咖啡馆里正在播放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我凝神聆听着,仿佛珍视着死神给我最后留恋一下世间的机会。

在播放肖邦的另一首小夜曲时,我看到了路清的身影,他被服务生领着,缓缓朝我走来。

他问我为什么不点咖啡,我说有些晚了,怕喝了咖啡睡不着。然后我将现金放到他面前,让他点数收下。他没有清点,而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堆现金,直接放进随身带的包里。

他问我身体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他仔细端详了我,说气色好些了,但还是瘦了不少。我跟他没有多余的话好讲,打算起身离开,他却问我吃过饭没有,我说没有,他便坚持为我点了套餐,也为自己点了一份。我沉默着想,也好,上路的人都是要吃一餐的。

我微微侧脸,继续聆听音乐,不打算主动跟路清讲话。服务生走后,他一直盯着我看,那目光复杂难辨,但我已无探寻的想法,不管现在与我面对的是谁,我都已无兴趣知道他对我的看法,或是我对他的看法。

嘴里咀嚼着的食物无滋无味,大概是我已无心去体验滋味的缘故吧。

与路清的谈话也无轻无重,平淡至极,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在讲话,说他工作中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尤其是与甲方打交道中遇到的。我淡淡地听着,一句也不往心里去,只任时光这样流去,至我自然而然将告别之时。

路清一直盯着我,哪怕嘴里在嚼食物时,目光也未离开过,有时还会微微皱眉,我预感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知道我下步将要干什么似的,但我假装不知,不与他对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没有打算。”

“还会继续在这行里干吗?”

“不会了。”

“为什么?”

“他们不让我干了。”

“谁不让你干了?”

“这个行业里的人,他们都唾弃我。”我带着嘲讽的笑。

路清却流露出我曾熟识的认真表情。

“没有人会真正唾弃你,只要你还有能力在,就会有赏识你的人,你就可以干下去的。”

“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人,我都不在乎了,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我轻描淡写道。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我苦笑一下,不再言语。

用餐终于要结束了,这时候,突然响起了肖邦的离别曲,我像是被点了穴般,忽感僵硬起来,仿佛已到上路之时了。我生硬地说该走了。路清抬眼看着我,说外面可能还在下雨,不如等雨停了再走。我说不行,我得回家去了,我带了雨伞的。他说他可以开车送我回去。我说不必了,我家离这里很近,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而已。他不安地看了看我,不再阻拦。

我起身说:“这餐就由你来请吧,相识一场,非常感谢你曾经对我的照顾。”

我向路清伸出手去,他慢慢站起来,不明就里般望着我,握了握我的手。

“你没事吧?”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撑着伞,在大雨中步行回了家。一进家门,我身在幽暗中,闻到屋内正散发着的陈腐之气,似乎门窗都被严严关实了,是母亲干的,她打定主意不让我回这里来的。我开了客厅的灯,环视了一下,最后将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立着的一只相框上,里面是我跟俊凡的合影。我慢慢走过去,拿起相框,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我忽然想着,他正身在牢狱中,不知尹兰去看过他没有,有没有带东西给他,为他请了律师没有。

我去沙发边坐下,掏出手机开始拨114,我查到尹兰所住酒店的电话,打了过去。因我报不出房间号,前台无法为我转接,我只好报了尹兰的名字,请他们一定帮我查一下,并把电话转给她。过了一会儿,前台回话给我,客人于今天一早就退房了。

“退房了?为什么要退房?”我愣了一下。

“客人好像说要回日本去了。”

“她真的走了?”

前台再跟礼宾部确认了一下,得到确切信息,上午礼宾部按尹兰的要求已派车将她送去了机场。

我挂了手机,落寞不安。接着我又开始拨蓝警的号码。

她接我电话后显得有些意外,我直接问她尹兰去看过尹俊凡没有,她冷漠地说这个时期犯罪嫌疑人除了见律师,其他人都不能见。我问尹兰为他请律师没有,她说已经请了。

“尹兰不能去见他,那他在牢里……”

“是看守所。”

“他在里面需要用的东西没有,那怎么办呢?”

“他姐姐已经送了不少东西进去了,而且全是新买的,还给他打了一些钱在账上。”

“知道了,谢谢。”

“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如果你能见到他,能帮我带句话给他吗?”

蓝警沉吟了一会儿,我能听到她呼出的低微的叹息声。

“什么话?”

“请告诉他,说我对不起他,无法请他原谅我,我会向他谢罪的。”我一字一顿地说完。

“你这是什么话。”蓝警的语调很不以为然。

“麻烦你了。”

我挂了手机,坐着静静呆了一会儿。尹兰对俊凡大概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她唯一的弟弟,她不可能不管他的,这样,我便可以安心去了。我正要起身时,手机响了,是蓝警打来的。

“有个事情,我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你吧。”

“什么事?”

“他姐姐托她请的律师带话给他,让他跟你离婚。”

我顿了顿:“他同意了?”

“没有。他说不愿意跟你离婚,如果会被判死刑,他到死时也要跟你保持夫妻关系。”

我微微张嘴,莫名忧伤。

我关了手机,起身朝卫生间走去。我从杂物盒里取出俊凡常用的那把刮胡刀,将里面的刀片取出来。在灯光下,我仔细看了看刀刃,还算干净并看似锋利。就在一个星期前,俊凡还拿它刮过胡子,很快的,我将用它结束我的生命。

割腕是一开始便想到的,因为这种死法会流很多的血,如同弦死去时那样。我希望死时,也能跟弦一样,流尽了鲜血,并是用俊凡的刀完成的。这是一种形式上的重合,非常完美。

我没有选择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客厅里的那把摇椅上。我关了所有的灯,打开阳台大门,雨还在下,光线非常昏暗,我正对阳台而坐。我沉思了一会儿,才挥刀割腕。

整个过程不算太痛苦,只是在最后,灵魂要离去时,我深切感到了剥离之苦,仿佛心被人生生从身体里掏了出去。我的意识,最终全然失去,直到房门被外力撬开。

喜欢《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吗?喜欢锕浔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