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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说: 天使树      作者:言青

刘青青在我和银杉看她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细想起来也不足为奇,我们大都了解她这个人的秉性,和以往一样,学校里的每一项活动她都会踊跃参加,包括这些意外事件。

像门卫换岗一样,我们班来了刘青青,又缺了个王成宝。原本以为“国宝”的脚伤不会太重,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哪知道过了一夜的煎熬之后,他才真正地尝到了不关心爱护为自己尽力服务的运输工具的痛苦后果。那是他回家之后的第二天,他母亲打来了电话,说是他的脚已经肿得和小腿肚子一样粗了。我们听了深感意外。原打算集合本宿舍的同学去看望他,刘青青听说后也抢先向我报到,成了我们这一慰问团里的第一位编外特使。自从那日去她家看过她之后,我总感到她的性情有些说不出的变化。小时候听外婆说过,小孩子得病一场就会懂事许多,这话用在她身上也并不算过分。但愿不是因为那枝错位的玫瑰的原因,我在心中一直这样祈祷着。

那天,一马当先的刘青青和黄小波去超市为王成宝购买慰问品,我独自一人在校门口等候,心中不免担心起来,那两位购物狂能否圆满完成我们这次的采购任务。就他们的平时表现而言,今天大家筹集的慰问金是远远不能够满足他们的购买欲的。也许,他们会把预算超出无限的范围,而要是银杉在我就不会担心了。因为她是个做事稳重、有度的人,从上次买给刘青青的礼物中就可以看出,今后也一定是位勤俭持家的好妻子。

正当我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之即,一抬头,意外地看到了向我走来的银杉。这也是自那日吃过牛肉面后,我们第一次在校外的相遇。

“银杉,你现在有事吗?”我迎上前去问。

“没什么事。穆焱,你站在这里干吗?”

“是这样,我们几个人准备去看王成宝,你要是没什么事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诚心地邀请她说。

“你们?”看着孤零零的我,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质疑地问。

“对,我们宿舍里的人。对了,还有刘青青,他们都在超市买礼物呢。”我指了指那家超市对她说。

听到了刘青青的名字,银杉好像有了些安全感。“那好吧,我也正想去看看他呢。”

“等一下,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于是,我们又一次地并肩站在校门口的站牌前。

“听说‘国宝’的脚扭得挺厉害的。”银杉说。

“是啊。他这么胖的身体摔一下,当然要比一般人严重了。哎,银杉,你的手怎么样了?”我看着她戴着手套的手问。

“啊,好多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了。”她又是淡淡一笑。

“对了,这是你的手帕,还给你。”我把那只柔软中透着缕缕温馨的手帕递给了她。就在她接过这手帕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深处涌起对这手帕一种莫名的、难以割舍的喜爱之情。好像我送出去的并不是属于别人的东西,而是我自己将原本就与我融为一体的某一个器官割除了。

“啊,你还给我洗干净了。谢谢。”她将手帕展开在面前,像是在欣赏一幅梦寐以求的名画一般,那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它的珍爱。

“嗨,你还这么客气。你看,那天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还没谢你呢,对吧。所以,咱们都别这么你谢我,我谢你的了。”说着,我偷偷整了整衣襟。“你知道吗,那天从刘青青家回来,我还没进宿舍门,就遇见了班主任。他问我刘青青的情况怎么样。我想啊,既然刘青青不来上课,就应该是病情严重吧,这样也能让她在家多待上几天。于是我就对班主任说,刘青青伤势不轻,在家卧床不起呢。不过她的精神还挺好的。其实你看,她的精神何止是一般的好啊。你知道吗,班主任听了我的话还真担心起来了,说照这样看来,刘青青还得再休息几天,我们抽时间再去看看她。没想到第二天刘青青就风风火火地返回来了,就好像是成心来揭穿我的阴谋似的。你不知道当时班主任看我的那个眼神,还有,他的那双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外加一个有力的感叹。”

银杉微笑着将手帕收了起来,说:“本来嘛。刘青青的身体素质不太差,家里又有医生照顾,这还不容易吗。”

“真是的。她这一来,叫我以后怎么在老师面前做人啊。我敢肯定,今后对于我说的话,老师一定会大打折扣的。我这真是好心办坏事呢。”说罢,我从包里拿出昨天特意为她买的药,递了过去。“给你,我差点忘了。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你拿去吃吧。”

“你这是干吗,何必专门给我买药呢。”她边拒绝,边说道:“我说过了,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

“你拿着吧,反正已经买了,不吃也不能退回去。”我再一次把药递给她。“总不能把它放在我这里,准备我被跌打扭伤吧,这多不吉利呀。你还是收下吧。”这时,我看见慰问团员们从超市走了出来。“看,他们来了,咱们准备走吧。”我提醒她道。

银杉看了看往这边走来的人们,便放弃了与我的争执。“那我就谢谢你了。不过,下不为例啊。”她说着,便将药塞进了包里。

我笑着点点头,这并不是答应她的下不为例,而是在为我能如此熟练地把握时机感到得意。

终于,黄小波与刘青青在大家的簇拥下一路争执着来到我们的面前。

黄小波:“我看就应该把麦片换成面包和饼干。”

刘青青:“面包饼干谁稀罕。”

“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什么稀罕不稀罕的。‘国宝’能稀罕什么,他家什么没有?”

“啊,就是面包饼干能表心意,麦片就不能表达心意啦。哪国宪法规定的。”刘青青还是据理力争,当仁不让。

“那样不是要好看些吗。你让大家评评这个理,这样不是显得东西太少,太寒酸了吗。”黄小波激动得手舞足蹈。

“想多,容易呀。你拿钱来,我把超市都搬到‘国宝’家去。”刘青青依然亮着大嗓门抢白道。

“嗨,我跟你永远也说不清,就是再说上一个世纪也白搭。穆焱,你看。”黄小波举起手中的几袋营养品,向我抱怨道:“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太寒酸,太拿不出手了?”

“都是些什么,让我看看。”即使黄小波把我推上了硝烟滚滚的战场,我也不能充当他战壕里的战友。归根结底,我得以一个中立使者的形象出现在他们之间,就像一只灭火器,以尽力扑灭东西两方的火力为目的。

我装模作样地从黄小波手中接过食品袋,佯装认真地读着包装袋上的文字,心里想着如何瓦解眼前这两门一触即发的高射炮。说句实话,黄小波所说的理由不无道理,这袋中的物品虽然够得上精美,却因精致而少得可怜,这与上次去看刘青青时所花的同等数量的钱款,而买到的食物品种比起来要少得许多。为此,我不禁在心中将名牌主义的刘青青与节俭朴素的银杉作了一个完全的对比。

“穆焱,你说,看病人不买点精致的行吗,买车爆米花推去才算好看啊。”刘青青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别争了,反正都已经买好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显然,今天参加活动的人数与这点礼物无法成正比,好在王成宝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就这样吧。咱们走,银杉也跟我们一起去。”我随口说。

“银杉?”听到我对银杉的这般称谓,黄小波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瞪大了机敏的眼球,用诡秘的目光观察着我的举动,试图探测到他最为好奇的、也是我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银杉,走。”刘青青赌气地拉着银杉,站到一边去了。

“你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冲着紧盯着我不放的黄小波喊道。“我又不是你的偶像。”

黄小波的目光并未因此离开我的面部,那神情只恨不能钻进我的肚子里去。“啊,银杉也跟我们一起去。”他凑到我耳边,低声学着我刚才的语气,并故意将“银杉”二字的语气加重许多,惹得我身边的其他人嬉笑起来。

“啊,是银杉跟我们一起去呀。”“是的,是银杉。我们知道了。”他们鹦鹉学舌般地戏弄着我。“嗨,你们别胡思乱想、神经过敏啊。”我用不被两位女生听到的音量警告他们道。“没有啊,我们什么也没有想啊。”刘小刚装出一副诚实而无辜的样子说。“就是啊,这话不是你说的吗,银杉跟我们一起去。”黄小波接着重复道。“嗨,你们傻笑什么呢,还不快上车。”已经站到车门口的刘青青转回头来冲着我们喊道。“来啦,来啦。”我们几人这才急忙依次跳上车去。车上的乘客虽不像上次那样拥挤,但我们也都只能是站着。银杉与我站的距离很近,我们中间只隔着已经开始快乐起来的刘青青。银杉像是有意躲在她身后似的,也许是触景生情、心有余悸,生怕上次在车上的那一幕尴尬再次在同学们面前重演的缘故。刘青青这会儿早已将刚才与黄小波的不愉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嘴里不停地讲着见到“国宝”之后,该如何戏弄他之类的话。与她相比,银杉的谈吐更加的有分寸,人也更显得文静许多。通过刘青青的身影,我还是看到了银杉侧面的剪影。只见她眼睛望着窗外,听着刘青青的胡言乱语,不时地矜持一笑。她的侧影很好看,直直的鼻梁线条柔美。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随着眼睑忽闪忽闪的,显示着她本人的聪颖和美丽。她微笑时露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与她圆圆的嘴角相匹配,显得十分恬静和善美。

又是一个急刹车,正在手舞足蹈的刘青青仰面倒向身后的银杉。银杉用那只没有握栏杆的手臂抱住了她。那时,幸好我的双手都紧紧地握在栏杆上,身体才没有随着这种惯性扑向刘青青。否则,我们这只小部队里又要不停地、反复地上演这出哑剧了。

“哎呀,这是什么车啊,坐船也没有这么晃的。”刘青青白了司机一眼。“刚出土怎么着。”她咕哝一句。“你们看,幸好是银杉在我身边,要是个男的,我这样扑进他的怀里,那算是怎么回事啊。对吧,银杉?”刘青青尖声说。

银杉像是被她抓着了把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随后把头低了下去。听了刘青青的话,黄小波成心逗弄她说:“别口是心非啊。嘴上说着幸亏不是男的,其实心里就想着是个男的该多好啊。对不对?”“对。”其他人应声道。“告你讲,黄色波儿,我就是想投到男人的怀抱,也轮不到是你。你还是一边安息去吧。”

刘青青也不甘示弱地奚落他说。“谢天谢地不是我。敢问小姐,你想是谁呢?”黄小波在有意识地引她的话。刘青青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在暗示我似的,小声嘟哝一句:“是谁谁知道。”“谁知道。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黄小波挨个问了一遍,最后问到了我。“人家不是说了吗,是谁谁知道。”我说。“但是,据我了解,是谁也不知道。”黄小波做了个鬼脸。“呸,谁愿意理你。”刘青青对于我的回答似乎十分不满意。她转过脸去,不再搭理我们,与银杉说起悄悄话来,这也是我很少看到的一幕。也许,只有安静的银杉才能使她的奔放大大地收敛,继而把些许文雅传输到她的身上。当我们下了车,面对那豪华别致的建筑群惊叹时,黄小波又埋怨起来。“我看咱们这点东西真是拿不出手,恐怕这种地方垃圾箱里的垃圾都比咱们手里的东西高级呢。”刘青青立即反驳道:“嫌少,那你就再出一份,买束鲜花也可以呀。”

“对对,我同意,买上一捆鲜花。”没等黄小波表态,大家就一拥而起地将他推进了一家花店。“老板,买花。”刘小刚高声喊道。“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想买什么花,是看病人还是送朋友。”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子迎上前来。“是看病人。”“不,不是看病人,是看朋友。”刘小刚狡黠地挤挤眼,纠正我说。“那么,是一般的朋友,还是那种特殊的……”“是一个班的。”不知是谁故意说道。“去,别乱说。”黄小波抢上前来。“是不一般的朋友。就是那种非常的、特殊的、亲爱的……”“啊,明白了。是恋人吧。”那女子说。“对对对。”大家一致应和道。“那当然是送玫瑰了。”那女子拿起一束红玫瑰举到我们面前。此时,我的眼睛像是被那花刺扎了似的,不敢面对这致我于尴尬的花蕾。只是下意识地偷窥了一眼刘青青和银杉,然后将身体退缩到她们的视线之外。就像一个长期隐匿的罪犯,在逃避目击者的指证一般,以试图避开这种令我心神不宁的场面。

刘青青并未注意到我的尴尬,她旁若无人地接过玫瑰,说:“行,就买它了。”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手中的花蕾,“老板,这束可不行。对于鲜花我可是内行,什么品种、什么名称、什么含义、怎么保存,我可都是了如指掌的,你别想蒙我啊。”说着她把玫瑰递回去,“这枝玫瑰采下时间太久,颜色已经变暗,经不住几天的考验了。还有这花瓣,经过了你们的修剪,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自然。还是换枝新鲜的吧。”

“这都是刚进的货。”那女子嘴里虽这么说,还是转身给换了一束。“看,我说吧,这束才叫新鲜呢。”她接过花,转身冲着黄小波说:“黄色波儿,说好了,你买单。”没等黄小波做出回答,她又问:“请问送朋友买几束最好?”“哎,买一束就行了啊,你别想趁机宰我了。”黄小波急忙抢过话来,“其实送玫瑰一枝最好,这叫一心一意对吧?送多了就成花心了。”“你还以为你是称得上专心的人啊。”刘青青故意刺激他说。也许,正如刘青青所说的那样,她是个对鲜花较为感兴趣的人。那么,那日我们送与她的鲜花,她当然不会因为我们的解释而改变对玫瑰的看法。其实,从她发现了玫瑰时的那种激动的眼神,就已说明了一切。也许从那一时刻起,她已经把我的行为与玫瑰的含义牢牢地粘贴在一起,得到了幸福的答案。其不知,那是个完全错误的、不真实的答案。

我站在人群的一边,窥视着银杉的表情。只见她从刘青青手中接过玫瑰花,认真地凝视着,像是珠宝专家在鉴定一件罕见的稀世珍宝。也许,她已经发觉手中的玫瑰与我送与她的那枝花蕾是完全相同的品种,她在将我那日送出的两束鲜花做着对照和分析。那么,她会怎样裁决我的行为,又会怎样诠释她所得到的花束的含义呢?

“黄色波儿,快点买单呀。”刘青青催促道。听到刘青青的喊叫,黄小波拉下脸来。“凭什么让我买单,要买也应该大家共同分担。这才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他故意气她说。“男子汉别这么没有风度啊。不是你一个劲地喊着东西太少,太拿不出手吗。”刘青青说完转过脸去,对那女子说:“老板,这花钱就找这人要,他要是不给就不要让他走。”那女子大方一笑,“没关系,你们要是没带钱呀,这花我就不要钱啦,就当我送你们的了。交个朋友嘛。”“哎哟,老板,你真好。你们发现了没有,这花与花不一样,人跟人更是不相同啊。”

黄小波说着,连连向那女子作揖,“你放心,我肯定会付账。我今天不但付这份账,等到以后我发了财,一定先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给你。”“谢谢。”听了他的话,那女子顿时幸福得满脸通红。“这钱还是我付吧。也算是我加入咱们慰问团的团费。”“不用,不用。”没等我们上前阻拦,银杉就已经将钱塞进了那女子手中。那女子急忙将钱收下。“真是便宜他了。”刘青青白了一眼黄小波,又转脸问那女子:“老板,你这有卡片吗?

我们写几句话夹在里面。”“有的,有的。这儿都是,你们自己选吧。”女子指了指橱窗前的一堆卡片说。大伙儿一下子拥了上去。“这张怎么样?”刘小刚首先举起一张印满鲜花的卡片问。“不行,不行。太花了,太俗气。哪有鲜花插在鲜花上的。”刘青青反对说。“那怎么着,照你的意思,鲜花只能插在牛粪上吗?”刘小刚不满地将卡片放回原处。“对,正确。”黄小波又接过话来,“就为刘小刚这句话,咱们也该买堆牛粪去。要不,这么好的鲜花缺少对比,绝对失色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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