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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说: 天使树      作者:言青

大雪飘飘洒洒,像一张巨大的、缀满无数花瓣的幕布从天穹垂落。它们覆盖了整座城市和校园,也封住了我去医院看望王成宝的心。屈指算来,王成宝住院已有四、五日了,这雪也断断续续地下了四、五日。直到今天才终于停止了它的挥洒。我想,要是再不前去看望,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趁今天上午没课,吃过早饭,我就出了校门。

初升的太阳像一块烧红的铁饼挂在空中,那蓄满了火一样热情的色彩通透而明亮。它既有温暖的橘红,又增添了许多玫瑰的艳润。既像一个梦幻的飞碟,又像是一炉融化的钢水,随时准备着宣泄它的热情。然而,因薄薄的迷雾和云层遮住了它四射的光芒,使它显得十分孤单和沉寂。就像是一位沉思中的少女,羞涩地看着大地。我久久地凝视着它那娴静的面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其说它是那个天天给我们送来温暖的太阳,倒不如说它是一轮红色的月亮更恰当。

出了校门,我便向东走去。王成宝住的那家医院离我们学校并不是太远,乘车大概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但对于偏爱雨雪的我来说,双脚踏在松软的积雪之上,感受着雪压青松、银装素裹的美景,身体被这种纯洁所包围,这才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就这样,没走多远,我就后悔起来。为什么只顾匆匆上路,而没有去邀请银杉一同前往呢。如果在这皑皑白雪中能和她一起漫步,不也是一种快乐的享受吗。想必这两日她也一直待在学校,没顾上去看王成宝。王成宝的英语一直是他自己最为看重的科目。从他家的状况来看,供他出国留学根本算不了什么大问题。现在的关键是,“国宝”的成绩全靠他自己了。因为科学再发达,也无法用金钱代替知识装进脑子里。作为家财万贯的公子哥,不知他对自己这个富有的家有何感想。对比之下,生长在农村的银杉便越发显得令人同情了。也许,在王成宝家随便拿出一件装饰物品来,那价值就足够银杉全家人几年的生活费用了。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了钱的人可以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而那些贫穷的人劳累一生,还是离不开贫穷。银杉的发奋读书,也就是当代农民用知识改变命运的最真实的写照。我们这些城市中长大的人,跟她比起来,无疑就少了许多的忧虑。而银杉要读完这几年大学的学业,不知要付出多少的辛苦呢。虽然,每年她都能领到学校颁发的奖学金。但她不停地在外打工,也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对于成绩优秀的她来讲,也许能够顺利毕业,得到一份有着固定收入的工作,便是一生最大的满足了。出国留学的事恐怕是做梦也不敢想的。真可惜了这么一位才貌俱佳的女生。假如我有能力,一定帮助她继续学业,把她留在这座城市里,留在我的身边。我们可以同在一个导师门下学习、深造,同在一个实验室研究探索人类医学的奥秘。也可以同在一所医院工作,同在一间办公室办公。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整日形影不离,身心相随。晴天我们并肩走,雨天我们共撑一把伞。我们还会有一个面积不大,但十分温馨的家,有一个可爱的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有一个像我一样健壮的儿子……我被自己这突然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我怎么会产生这些想法呢,这一切可能吗?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愿望,或者说是幻想吧。人的大脑就是这么不安分,无拘无束、无遮无拦的,只要你稍一放松,它便会把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膨胀、放大,失去了理性的欲念就趁机侵入。

可话又说回来了,虽然银杉不是一个大家闺秀,但她浑身透着的朴实、聪慧不能让人忽视。我相信,今后的她一定是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那么,对于婚姻来说,幸福的家庭到底能用什么作为衡量的标准呢?这个问题我没有过多的思考过。也许,父母的恩爱和谐就是我今后生活的样板。我的父母也是大学的同学,毕业后,他们被分配到一个单位,一同工作了这么多年。深厚的感情基础和多年的生活积累,使他们越加地亲密不可分离。而他们常年的在外工作,也早早地把我锻炼成为自理能力极强的人。这次这项建造亚洲之最的桥梁工程,又使得这对高级工程师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已经到了忘我忘家的地步。他们能够牢牢地记着桥梁、桥墩的许多精确的数据,但他们绝对说不出自己一生之中没有回家的日子。尽管如此,我并不记恨他们这种无视我的存在的做法。相反,我更加的崇敬他们。虽然他们不在我的身边,我相信,我们彼此的思念会跨越无限的空间,关爱始终在我们之间穿梭。当然,我的成绩也一直是他们最最引以为傲的。尽管他们从不当面表扬我,按照父亲的一句老话:儿子,继续努力,去攀登更高的山峰。算是作为对我的最大奖赏和鼓励了。

王成宝虽说是个不炫耀富有的人,但作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公子哥来说,他心中的理想爱人又是怎样确定的呢?我想,只要他头上的金字塔不倒,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势利女子崇拜他、追求他。当然,银杉不会在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当中。在我看来,她所看重的一定是知识和人品,真诚和情感。就像我一样,应该脱俗一些,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思想境界。我停下脚步,使劲地跺了跺鞋面上的积雪,又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个想法有极大的强制性。它好像在强迫银杉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毕竟生存是离不开金钱的,美好也是需要有金钱这个前提来实现的。那么,假如我的观察有误,银杉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么质朴,那么单纯呢?也许她已经看中了王成宝富裕的家庭,也许她正想着以这种联姻的办法来改变自己,乃至家庭的穷困呢?也许王成宝恰恰也看中了她的善美和纯真,他也早已准备好,并也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感情和财富拱手相送呢?那日王成宝眼中闪烁的光芒就足以证明了我现在的猜疑。想到此,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一种陌生的、却又非常真实的感受。我使劲地甩了一下被寒风吹到眼前的头发,也抛开了我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还是把这个幻想小心地保存在心里吧。

“穆焱。”随着一声喊叫,一只有力的大手拍在了我的肩上。“刘小刚!”我惊叫着。“你吓了我一跳。干什么呢?”“干什么,和你一样。走,快进去吧。我在你身后都跟踪多时了。”说着,刘小刚把我拉进身边的一家商店内。进了门我才发现,这又是一家开满鲜花的商店。“哎,你怎么拉我到这儿来?”“怎么啦,你站在门口不就是想进来买花的吗?别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谁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啊。买束玫瑰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呢。”说着,他松开了拽着我胳膊的手。“老板,买两枝玫瑰。”“好的,请稍等。我马上就给你们拿。”店主边答应着我们,边招呼着在我们之前的客人。“好了,你的玫瑰包好了,这样行吗?”“好,可以。”当那位买主把隐在花架后的身影完全显露出来时,我和刘小刚又是大吃一惊。“黄色波儿!”黄小波表情尴尬地拿着那枝刚买下来的玫瑰,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微笑。“好啊,黄色波儿。看到我们来也不笑脸相迎,还躲起来,这么心虚干吗。好了,不用解释了,你肯定是没干好事。”刘小刚说。“我又怎么没干好事啦,你们不也是来买花的吗?”黄小波镇静下来,开始反击。“哎,首先声明我不是来买花的。”我举起手来,像是发誓的样子。“算了吧,别不好意思承认了。老板,买两枝玫瑰。这是谁说的,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你不买,难道是刘小刚自己买两枝不成?”此时,黄小波已把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这话是我说的,不关穆焱的事。不过,穆焱,你也买一枝吧,我做主了。咱们仨一人一枝,谁也别说谁。而且,看谁送得及时,送得精彩。”“算了,刘小刚。我买花纯粹是浪费。你说,你让我送给谁呀。别开玩笑了。”我分辩道。“那当然是送给银色的杉树呗。”黄小波双手张扬着,做着动作,慢慢地说。那话外音当然指的是银杉了。我听出了他的意思,更加着急起来。“别瞎说啊,波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的。”“我哪乱说了。我说谁了。看看,不打自招了吧。”黄小波一副得意的样子。“怕什么,就算是一般的朋友,送枝玫瑰加深一下感情,也未尝不可呀。对吧,刚子?”

“对。不管是有还是没有,买一枝送出去不就一切OK啦。你以为没有人希望得到你的玫瑰吗?骗谁呀。”刘小刚不知不觉地站到了黄小波的一边。

“我看,你们这是纯粹在为自己找借口。”我说。

“行了,别说了。你好好想想。平时,要费多少口舌向女生表白爱情,又要损失多少脑细胞去编那些不重复的赞美词。今天,一枝玫瑰就可以解决了,多好的机会啊。别拒绝了,快付账吧。”黄小波说着话,接过店主送过来的两枝包装精美的玫瑰。

“谁买谁付账,反正我不要。”我一甩袖子出了店门。

“穆焱,你等一等。”黄小波追了出来。“听我说,咱们可都是成年人了,别再为以前的儿戏当牺牲品了。”他说的儿戏,就是指的我们以前的那个君子协定。“现在是情感奔放、交流的时期,想爱就爱,敢想敢做嘛。别这么谨小慎微的,这样哪像个男子汉啊。给,拿着。”他将玫瑰塞进我的手中,转身就跑。“祝你顺利。”

“祝你们幸福!”刘小刚也喊着,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则拿着那枝玫瑰,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我希望有一位可爱的人等待着我的玫瑰,我也希望有一段纯真感人的爱情。我希望每年的每一天,都是我们的情人节。我把代表着我的爱的浪漫送给她,我也渴望得到一份与我的情感相匹配的爱。那信物也无需贵重,只要能让我体味到她的真情,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手帕,也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就像银杉的那只手帕一样,它留给了我一些美好的回忆,令我难以忘记它那固有的温存。

那么,我能像黄小波所说的那样,把这玫瑰送与她吗?显然这不合常规,也不附情理。上次玫瑰的错误还未澄清,还不知她有何感想。如果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她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犯同样的错误。这也就成了我的鲁莽和自不量力的标志。我以为,当寓意深刻、内涵丰富的玫瑰在两个没有心灵感应的人之间传递时,它也就只能是一棵带着花朵的植物,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了。而且,不知那些送花的人,在把感情依附在鲜花上送出去的时候,想到过没有,你了解那个接受你玫瑰的人吗?你爱她吗?你的爱有多深?你的那个她了解你吗?她爱你吗?你们的爱能经得起时间和金钱的考验吗?既然玫瑰代表了两颗永恒相爱的心,那么它就是那种纯洁的、神圣的象征了。既然感情不是儿戏,那这花也就不能这么随意地奉送他人了。

那么,究竟该怎样处置它呢?我把花揣在怀里,思考着这个棘手的问题。刘小刚的玫瑰当然是送给那位在浓雾中相识的本系女生。也许他们两人的相识、相爱正是外婆预言的印证呢。至于黄小波那枝玫瑰的接受者,我尚未得到确切消息,反正一定又是一位甘愿牺牲的糊涂人。

从医院的电梯里出来,我便在外科住院区一路搜寻着王成宝的身影。一种急于见到他,给他两拳试试他的健康状态的冲动涌上心头。在一个普通的病房里我看到了他。但是,站在窗外的我却犹豫起来。

只见王成宝身体倚在床头,两眼看着对面的银杉,开心地笑着。银杉背对着门,坐在王成宝床边的方凳上,俩人像是一对和美、幸福的恋人交流着情感。那本厚厚的英语书被冷落在王成宝的脚边。此情此景一定会令许多人羡慕不已,而我的感觉却是恰恰相反。我像是被一向忠实的人所欺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颅,脸被这些流动的液体染得通红。这种莫名的感觉和异常的反应警告我,必须赶紧离开,以免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但一切为时已晚,王成宝发现了我。

“穆焱,快进来吧。”王成宝喜形于色地喊道。

我只好暗自慨叹光速的迅疾了。

“穆焱,请坐。”银杉也急忙站起身来,把本属于她的座位让给了我。此时,我有了一种成为电灯泡的感觉。

“你也来了。”我装作平静地与她打了声招呼,坐下来。“‘国宝’,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还怎么样呢,我明天就该出院了,你才来。幸亏张银杉常来看我。”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脚边的银杉,“要不,我早就闷死了。”“是吗。可以想象你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我望着微笑着的银杉说:“张老师,我先代表‘国宝’谢谢你。”王成宝手臂一横,拦住了我准备鞠躬的身子。“别,你凭什么代表我,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了。”“好吧,我就代表我自己谢谢张老师。”我向银杉敬了一个礼。“别光嘴上说谢,要有礼物表示才算真诚。”王成宝说。“看看,话一到你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俗。高雅一点好不好。”我说。“你这叫虚伪,不讲实际。”王成宝不服地说。“好好,就算我今天虚伪了,只说谢谢了。礼物以后补上总行了吧。”“谢什么。你们就是会取笑人。”银杉笑着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几只苹果。“我去洗苹果给你们吃。”

等到银杉一走,我们便安静下来。屋子里很暖和,加上我一路的奔走,感到浑身闷热难耐。“这屋里的暖气真热啊。”我说着,站起身来,脱去外套。不曾想,那枝被我遗忘的玫瑰一下子掉了出来。

“这……”没等我缓过神来,王成宝一下子将落在床上的鲜花抢了过去。“啊,穆焱,跟我还保密。这不是你准备好的礼物是什么?”“哎,你可别诬陷我。这是刚子和黄色波儿刚才硬塞给我的。根本不是我买的。”我申辩道。

“别解释,说了我也不信。还是让这无言的玫瑰保存它尽人皆知的含义吧。”王成宝转动着手中的玫瑰,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表情。“怎么样,还不承认。要不,等她回来,我替你送给她?”

“算了。你这一副叛徒的模样。我没法跟你说。等有时间再跟你讲清楚这个故事吧。”想到银杉该回来了,我不敢怠慢地将花塞进柜子里。王成宝也懒得跟我争斗,便又换了个话题。

“今天这个日子,黄色波儿肯定又要忙了。”王成宝说。“可不。刚才我还遇见他在买玫瑰花呢。”“不知他又跟哪位谈上了。”“谁知道呢。”我怕王成宝又要把这话题扯到我的身上,急忙打岔道:“啧啧,‘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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