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天，我把银杉的手帕洗得干干净净，并小心翼翼地压在我的枕头下。这次，我并不急于将这手帕归还于她，因为每晚睡觉前，我总要偷偷地欣赏一遍，遐想一番。就是这只小小的手帕，周而复始地又回到我的手中，它已是第二次被我的鲜血染红，第二次陪伴在我的左右。在我看来，它已不再是普通的一只方巾，这其中蕴含了我与银杉之间许许多多、朦朦胧胧的情感。就像这纯洁的白色映衬着的许多玫瑰，它们都包藏着一个诱人动情的故事一样。我希望它能长久地陪伴我，带着它的那一片温馨、一缕芬芳、一份关爱、一丝甜蜜。如果可能，我愿用世上所有的玫瑰来换取这一寸芳心。

但是，好景不长。那一天，王成宝夹着干玫瑰的宝贝本子不知被谁藏了起来，惹得他发疯似的满屋子搜查、寻找。就在我来不及阻止他的过激行为时，他一把掀起了我掩盖着秘密的枕头，看到了那只小小的手帕。他立刻停止了他的搜查行动，将那小小的手帕在大家面前招摇起来。那双小眼睛里闪耀着惊异而好奇地光芒。

“哎，大家快快来看呀。秘密，一个世界上从未被人发现的秘密，被本人无意之中发现了。”他挑衅地把手帕在我脸前晃来晃去。“穆焱，这是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定情之物，快快从实招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哇噻，多美的一园红玫瑰啊。”宿舍里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拥上前来。“别瞎猜，快给我。”我试图将手帕抢回来，结果被王成宝躲了过去。“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地压在枕头下面。还是让我来仔细地鉴定一下吧。”

王成宝将那手帕高高举起，阳光下那个鲜红的“N”字更加耀眼夺目。“哎，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指着那个字母问道。“对，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好好想想。”人们应和着。“什么，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个字母而已，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心虚地说。“不要相信他的话。再看看有没有用鲜血写过的ILOVEYOU的字母”“对，仔细瞧瞧。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的一些字母和含义。”他们围成一团，仔细地研究起来。“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一个字母。”看了一阵，大伙有些扫兴地散开了。只有王成宝还抓住不放。“这个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也就是一个标志。就像现在的饰物上都有AKJ之类的字母一样，由你自己选择。这都是跟外国人学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黄小波像是很内行地插言道。“就是嘛。我说只是一种标志，没别的意思，‘国宝’就是有点神经过敏。我看你得抓紧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我稍稍轻松了一些。听了他的话后，王成宝猛然一拍自己的脑门，说：“啊，我明白了。这个字母就是穆焱的‘焱’字的意思。对吧？”

听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他更坚信了自己的这一判断。“倒是挺巧妙啊。对不起。”说着，他把手帕还给了我。我装作不在意地将手帕重新放到枕下。

“银”和“焱”都可以用“N”来表示，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是巧合还是缘分呢？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愿意倾向后者。因为人的姻缘大都是在这靡靡之中产生的。这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就像每个人都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一样。说有则有，说无则无。虽然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这种无法解释的缘分。我的意识也越来越驱使我朝着这种神奇莫测的方向发展。这也许是我太渴望实现那种神秘而浪漫的幻想的原因吧。

尽管我十分珍爱那只手帕，但我还是把它还给了它的主人。那天，我按照银杉家信的地址汇去了第一笔钱，希望我的这一小小义举能对银杉的家庭有所帮助。并且，我告诫自己，要坚持这样做下去，而不为人知。从邮局出来，正巧遇见了路过此地的银杉。于是，我大步迎上前去。

“银杉，你这是去哪儿？”“我有点事刚好路过这里。你到邮局寄信啊？”她看了看我手中拿着的证件问。“嗯。”我随口答应着，把那张汇款小票塞进口袋内，接着掏出那只手帕递给她，“喏，这手帕还给你。谢谢。”“不客气。你的手怎么样了？”她接过手帕问。“没事了。”我把手伸到她面前，“看，基本上好了。”“真是的，好的还真快。”她又认真地看了一眼说。“‘国宝’一直想请你吃饭，可总没找着你。你每个周末都出去吗？”我小心地问。“嗯，我有事呢。”她轻声回答。“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别太累了。”我说。她答应了一声，便抬起头来，“‘国宝’这么认真干什么，又没做什么大事。”“原本是想请你表示一下谢意，可总没找着你。其实，说谢也是见外了，主要还是想让大家在一起聚聚，找一个轻松的方式聊聊天罢了。这个周末你能有时间吗？”我问。“不知道。只能到时候再说。”“好。那我们到时候再联系吧。‘国宝’可是把找你的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有这么重要吗？”“当然。我们这些人可就盼着能沾上你的光呢。”我说。“那好，我尽量吧。”果然，在周末我们规定的时间内，银杉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一向喜欢蹭饭的黄小波又不知了去向。刘小刚也像是他的影子一样，随着他一起消失了。于是，聚餐就剩下了我和王成宝，银杉，还有刘青青。“这样到更清净。”刘青青咕哝道。在商量去哪家饭店时，我便极力推荐了那个小面馆。经过大家表决通过之后，我们便出发了。

“你们是四位吗，快快请坐。”因上次说错了话，今天再次见面，老板娘只是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用眼睛在我们这两男两女的身上不住地转。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又是在点着她认为合适的鸳鸯谱。

刘青青翻着满是油渍的菜谱，狮子大开口地点了几道大菜，都被王成宝一一否决了。“大小姐，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你还是省点力气，嘴下留人吧。你这样点菜，还不如把我一口吃下去呢。”

刘青青：“这么小气，上次人家波儿过生日，给你省下不少钱了，今天还不补上。”“波儿什么时候过生日了？”银杉问。“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试图把话岔开，可还是被刘青青抢先了一步。“银杉，你不知道，就是上个星期的事。他们呀可丢人了。开始的时候一头钻进了人民路上的日本料理，在那里茶也喝了，菜也点了，又一拍屁股走人了。你们不是成心想把小日本给气死吗。”“刘青青，别提这事了，快点菜吧。”我再次打岔道。“点什么。”刘青青又重新拿起了菜谱。“我点的这些‘国宝’不批准。你看看，这上面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菜，要我说呀，咱们还是去日本料理吧。”“行了，行了，你别折腾我啦。”王成宝把菜单夺过来，塞进银杉手里。“张银杉，还是你来点吧。”看到王成宝与银杉的这种零距离接触，我心中老大的不舒服，仿佛心脏与脾胃交换了位置一般。“不行，不行。”刘青青又一把抢回菜单，那动作好像是在争夺一张诱人的藏宝图。“你明明知道银杉不好意思点，还故意让给她。银杉，我来全权代表你，不要饶了他。”“你这人……”王成宝还是执意让银杉点菜，但他因动作太猛，话还没说出口，便将银杉面前刚刚倒满热茶的水壶碰翻。冒着热气的开水溅了出来，我们顿时惊叫起来。“你看你，激动什么。”刘青青责怪道。“真是的。对不起，对不起。烫着没有？”王成宝关切地望着银杉问。“没事，没事。幸好水不是太烫。”银杉掏出那只手帕，边说边擦去身上的水渍。而后，又将手帕递给王成宝，“你也擦擦吧。”

王成宝接过手帕的一刹那，手帕上那个醒目的字母把他的目光和身体同时定在了原位。只见他疾速地皱了皱眉头，又偷偷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指责我那天对他的欺骗。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我与这只手帕的主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而我此刻的表情也一定不能用自然来形容。

虽然那些饭菜非常之可口，但王成宝却显得没有什么胃口。我看得出，他虽然一如既往地张着“血盆大口”，又是吃又是喝的，也许这正是他用来掩饰内心不安的一种表现。

“穆焱，这可是你推荐的饭店，你可要多吃啊。我可真的吃饱了。”王成宝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坐在那里闭目养起神来。此刻的他既不与我的目光相对，也不去看银杉，更不与刘青青搭讪。他的神情就像是偷窃来的赃物，既怕被人发觉，又无处收藏，只能默默地掩盖下来。

刘青青并未发现这其中的奥秘，只是有滋有味地吃光了她面前的饭菜，嘴里还不住地夸奖道：“不错，这个饭店不大，厨师的手艺真不错，很对我的口味。是吧，银杉？”“是的，很好。还是得谢谢‘国宝’呢。”银杉回答完她的话，又转脸对王成宝说：“‘国宝’，再吃啊。这还有你点的菜呢。”“我已经吃饱了。”王成宝说。“别管他。”我说，“他早就营养过剩了，少吃一点没关系。”“再说，他一口也没少吃啊。”刘青青接着道。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试图向王成宝解释一下他所看到的事情的真实情况，可又不知如何来讲。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和银杉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银杉与他的关系一样普通。那么，今后会怎样，还是让时间来说明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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