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成宝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哎，你这是向着我呢，还是变着法儿的骂我呢。什么他爸那个资本家，什么剥削阶级那一套，会不会说话。”“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刘青青并不认错。“当然啦。我爸这个资本家也是社会主义经济条件下的资本家，是一部分工人阶级的领导者。就像咱们学校，我们不都是归你爸领导吗，那这又怎么解释呢？”王成宝反问道。“这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我爸的工作是以教育为目的，你爸是以赚钱为目的。不同的领域，两个层次呢。”刘青青说着，又昂起了头。“赚钱怎么了，这也是响应党的号召。”“好了好了，别这么认真，不过是开开玩笑嘛。来，坐这儿歇歇吧。”银杉一边拆着信，一边替他们解围道。
“银杉，你可别可怜他们。”我也顺势坐下来休息道：“你没看见刚才，我一个人在这儿挖坑不止，他们两位大腿翘二腿的样子。一会儿鲜玫瑰，一会儿干玫瑰的，吹起来没完没了。就好像我挖坑是为了埋我一个人似的。”
“怎么，你还想把我们一起埋了啊。”王成宝笑着说。“说说玫瑰你也管，我这是在学一技之长呢，有什么不好。”刘青青接过话道：“我不就是问问他制作干玫瑰的情况吗，看把你急的，是嫉妒吧。”“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们就是天天把玫瑰炒了、煮了、炸了吃，也不关我的事。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那种想浪漫，又浪漫不起来的酸样。”我说。“鲜花制干很简单的，只要把花倒置风干就可以了。对吧？”银杉一边收起家信，一边说。“对，这也是一种做法。”刘青青回答说。王成宝：“哎，这事怎么经张银杉一说这么简单，而放到你刘青青这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还必须要知道是什么花、来自何处。”他冲着刘青青说：“哎，刘青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设套让我钻呢？”“哈……你要是认为是套，你就别钻。我怎么能管得了你呢。”刘青青终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看看，看看。你们都看看，这个人多阴险。你们记住了，以后可别上她的当，更别跟她学。”王成宝并未有生气的意思。“活该。谁叫你警惕性不高呢。”我说，“你们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快去扛树苗吧。再扛两个来，你们就算是彻底解放了。到那时候你们再去解剖一下玫瑰花吧。”
王成宝与刘青青慢腾腾地站起身来。这两个世界上“最能干”的助手，和“最和谐”的搭档极不情愿地挪动着双脚走了。只是临走时俩人都没有忘记，用白眼珠狠狠地看上我一眼，算是对我十分不满意的发泄。
接下来，我便和银杉一道将那两棵冬青树栽种完毕。应该说，和银杉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两棵树苗便精神抖擞地立在我们眼前。看着我辛勤劳动后的杰作，我兴奋地拍去手上的尘土。“真是一分辛苦一分收获啊。哎呀。”我的手重重地撞击在那两只血泡上，我感到仿佛有两根长长的刺钻进了我的手心。
银杉立刻发现了我手中的那两颗“红宝石”。“怎么，你的手磨成了这样。不经常干活的人总会这样的。”她边说边从口袋中拿出那只缀着无数朵玫瑰的手帕。“很疼吧，先包一下，一会儿去医务室好好处理处理。”
我握着这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她体温、散发着她身体特有的芳香的手帕，就像握住了她纤纤绵绵的手，那种温馨的感觉一下子战胜了钻心的痛苦。我还需要什么样的包扎和治疗吗，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缠绵、最圣洁的绷带了。望着她那双关爱的目光，手上就是再起十个血泡也是幸福的。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不用，现在不太疼了。”“看来，你也是那种缺乏劳动和锻炼的人。”她善意地笑着说。“是啊。这样的体力活我确实很少干。”我表示同意地点点头。比起她来，从未吃苦受累的我的确像只寄生虫啊。此时，她在餐馆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你想什么呢？”她问。“没，没想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跟你比起来，我真是太缺乏锻炼了。”我心里再一次决定不把她的秘密暴露出来。“你好像在想什么秘密的事情。”她歪着头，微笑地猜测道。“哎哟。”我心里一阵紧张，手又不自觉地攥了一下拳头。于是，我感到那包裹着血水的皮层破裂了。血立刻印红了那手帕，红色的血液像是有意为其再增添几枝花朵似的。“哎哟，好疼。”我龇牙咧嘴地叫道。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你看，我的血又染上去了。”看到那好看的图案上有了这许多的血渍，我感到十分抱歉。
“没关系，不过是一只手帕。”一直在一旁默默地望着我的她，此时只是淡淡一笑说。“真是的。”我掀开手帕，看了一眼不再丰满的血泡。她又把手帕重新为我包好。“不要紧的，等这血泡好了，你就会有两个可以保护你的老茧了。以后再干累活就不怕了。”“是啊，但愿如此吧。”我握了握手帕。“看，我总是用你的手帕。要不，等我送你一只新的吧。”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将这只手帕留下来，作为一个永久的纪念。“不用。这只洗洗照样可以用，我已经用习惯了。”说完，她转过脸去，望着我们刚刚栽种好的冬青树，“它们能成活吗？”“能，一定能。”我十分肯定地说。“因为我们为此付出心血了。”（那血，当然是血泡的血了）“十年以后，它们会长成什么样呢？”“不会太高，但会很绿。”我说。“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我们再回来看它们。那时，这学校里的一切不知会有多大变化呢。”“是啊。但愿人们都能像常青树一样青春永驻，活力无限。”我赞叹着冬青，憧憬着未来。“这两棵树从现在起就有了生命，不如咱们给它们起个名字吧。”我提议道。“好啊。好主意。”听了我的话，她高兴地拍着双手应声道。“我先来。”她用手一指那稍显修长的树苗，“就叫它‘火树’吧。再冷的寒冬，它也郁郁葱葱，永远是热情似火。”我立刻明白了她所说的含义。“火”就是取自我名中“焱”字之形。于是，我指着另一棵道：“那就叫它‘银花’吧。”我巧妙地攫取了她大名中的“银”字。“好啊，好一对‘火树’‘银花’。”她为这如此形象的名字而兴奋。当然，我也为我们的快速反应而骄傲。
“既然给了它们这么美丽的名字，不如再为它们赋上一首诗更抒情。”我意犹未尽地说。“当然好啦。我们来想想看。”说着，她沉思起来。片刻后，她说：“你想好了吗，咱们一起来。我可要先开始了。”于是，一首极尽柔情和赞美的诗句在我们中间诞生了。
你，没有华丽的外衣，质朴中彰显纯真的魅力。
多姿斑斓无法与你相比，圣洁是你独享的赞誉。
你，没有伟岸的身躯，却如山一样坚强地屹立。
任凭雨雪风霜的洗礼，把永恒写在从容岁月里。
你，没有嘹亮的歌喉，也没有豪言壮语。
你只在默默释放你的热情，诠释人间爱的真谛。
你，没有耀眼的光辉，灿烂也只属于大地。
但你凝聚了青春的诗意，更渲染奉献的美丽。
“啊，不错。”我在心里又将这几句话回味了一遍。“很好，你说呢。我看咱们以后可以经常性地举行赛诗会，说不定一代大诗人就在咱们中间诞生了呢。”银杉则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似乎对这几个句子并不满意。“你看，常青树的常青不败，这其中孕育了多少的人生哲理，而我们又能有多少诗句来赞美它呢？”“那就看你对它的理解有多少。”我说。回味着这首诗，一股柔情和快乐从我们的脸上充溢而绽放，它向着我们的四周漫延开来。银杉将面前飘动的黑发理到耳后，露出奕奕神采的笑脸。她蹲下身去捡起一个石块，轻轻地放在“火树”的枝杈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银杉慢慢地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这是一种祝福。在我们家乡有这样一种风俗，如果你想实现自己的某种心愿，或者是对某一个人祝福，就把一个石块放在树杈上。”“是吗。”我觉得这事很新鲜，也很有趣。“那能告诉我你的这个祝愿吗？”“可以。第一个祝愿是祝你学业有成，前程远大。”她说。“谢谢。那第二个呢？”我问。“祝我父母身体健康，事事如意。”“还有吗？”“还有就是……，那是我个人的秘密了。”她面含羞涩地低下头去。“那我就替你说了吧。”我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样子道：“我祝银杉身体健康，天天快乐，前程似锦，有一个美好幸福的未来。”“谢谢。”她兴奋得满脸通红，那笑容比夜空中绽放的礼花还要灿烂、动人。像是我的祝愿感动了她的家人似的，那封信随着一阵春风落在了我的脚下。我弯腰捡起来，递到了银杉的手中。同时，有意地记下了那信封上的地址。
我们席地而坐，尽情地享受着春日的温暖。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拭干了我们脸上的汗水，并用它那无形的手摇曳着我们的“火树”，抚弄着我们的“银花”。那翠绿的枝叶在春风中婆娑起舞。它们在为自己的诞生而欢笑，为那些赋予它们的诗意而舞蹈。它那不退的绿色装点着青春和永恒，展现着顽强的象征，雕刻着战胜一切的毅力，描绘着幸福美好的前程。但愿我们能够拥有这一切，让青松的精神鼓舞我们，度过我们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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