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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小说: 天使树      作者:言青

开学的第一天,校领导找到了我。原来,赵大哥将感谢信及那笔被我拒绝的钱款送到了学校。感谢信被醒目地贴在了校门口的书报栏内,那上面足有几千字,占满了整个报栏。信上除了对我大加赞赏外,不乏感激学校教育出这样优秀的、高素质的、雷锋式的好学生之类的话。那笔钱我收下来后,直接捐给了校资助优秀贫困生基金会。因此,校方对我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肯定,并在全校范围内宣扬起来。那一段时间,我简直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到热情、也不乏多情的目光。难怪王成宝那天挖苦我说,我头上那耀眼的光环刺伤了校园里的路灯,要不怎么有一半都不亮了呢。银杉照样还是整天地默默不语,对于我所得到的荣誉只是高兴写在脸上。只有感情外露的刘青青激动不已,兴奋有嘉,好像这些荣誉有一半属于她似的。我想,在这股热情稍稍平息之后,我该冷静下来,找找自己原有的位置了。那天,我来到小书亭,远远地就看见了银杉伫立在“火树”“银花”前那熟悉的身影。

“只一个暑假没见,它们就长了许多。”她指着略微高出的“火树”对我说。“你看它多健壮、挺拔,富有青春的魅力。”而后又指着“银杉”,“你不能总是这样比它矮,还得加把劲赶上它才行。”

我站到她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抚弄了一下“银花”。“它现在也不错,也很美丽。”“它们枝繁叶茂的样子多好啊。”银杉感叹道。“我发现你站在它们面前,就像是它们的老师。”我说。银杉调皮地歪着头,冲着我笑道:“它们不是我的学生,和你一样,它们是我的同学、朋友、校友。”“是啊。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四个应该是一个小组了。你就任我们这个小组的组长吧。”我说。“好吧。我宣誓,我作为小组长要好好爱护它们,要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如有失职行为,甘愿受到处罚。到那时,由你来接替我这个小组长的职务。好吗?”“好。”我笑着点点头。“不过,作为小组的成员之一,你也应该对我一视同仁。”她只冲着我笑而不答。我转过脸去,望着“火树”“银花”道:“那么,你这两位忠实的组员在这里守着什么呢?”“它们守着我们的友情,守着大地的春光,守着人们的幸福,守着希望的未来。”“啊,说得好。你的想象力真丰富。还记得我们为它们写的那首诗吗?”“当然记得。那是对它们最真实、最贴切的赞美。”“银杉,还记得我们栽这两棵树的情景吗?”“当然记得。为了这两棵树,你的手被磨出了两颗大血泡。”银杉笑着说。“你用你的这只手帕给我包扎上。”我掏出了银杉的那只手帕。“啊,原来真的在你这儿。是那天我忘在了你家里吧。”看到手帕,银杉顿时喜形于色。“是的。我还没来得及还给你。”下面一句话我想说,我想把这只手帕作为纪念留下来。“穆焱,主任找你呢。”刘青青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我们身后。“找我有什么事?”我把那只手帕握在手心里,而后慢慢地转过身来。刘青青疾速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手帕,佯装不在意地将目光落在我脸上。“不知道。也许还是关于你舍己救人的事吧。”“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又提起来了。”我说。“可能还嫌大家学得不够深刻,再加深一些吧。对吧,银杉?”刘青青转向银杉说。银杉随声附和道:“听说还要让你再给我们作个报告呢。”“还是饶了我吧。”我使劲地挠挠头,“我看,我也得像‘国宝’学习,请病假了。”刘青青:“那你就去请教一下‘国宝’吧,这些事他最有经验了。”银杉笑了笑,“不过,写发言稿‘国宝’倒是最合适的人选。”“要真是这事,我还真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他人在哪里?”刘青青:“我怎么能知道。”“我去找找他吧。”银杉说着,便急忙离开了。那样子像是在有意躲避我与刘青青同处一处似的。“穆焱,你们俩刚才在讨论什么呢,这么投入?”刘青青望着银杉离去的背影,问我道。“当然是舍己救人了。”我没好气地回敬了她一句。刘青青并不理会我的态度。“穆焱,你的信。”“我的信?快给我。”我想一定是父母那久违的家书,便伸手去接。刘青青将手背在身后。“信要给你。但你要先谢谢我才行。”“当然。谢谢。”“不行。不能口头的,要有物质刺激。”她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要实惠。见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一把将那手帕抢了过去。而后把那信封塞到我手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青青,你还给我。”我着急地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边跑边举起那手帕摇晃着:“送给我作个纪念吧。”对于她的这种举动我感到十分气恼。自从上次向她解释玫瑰的错误后,她仍然不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那一切。进而把我珍藏的玫瑰也错认为是对她的情有独钟。尽管我在和她接触中,努力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但这样的沉默又似乎成了对她充分想象的默认。我知道,逃避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尽快向她表明我的态度,以避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做不能说明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只能说明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慎重、很珍惜。我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回那只手帕,以免放在刘青青那里,不知哪天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第二天的下午,我给刘青青发出了一条短信,约她傍晚在小书亭见面。她立刻回应了我。

当暮色刚刚降临,灰暗的大地一片朦胧时,刘青青如约来到了小书亭。对于我这开天辟地第一回的相约,她喜形于色,甚至有些欣喜若狂。我的严肃和冷淡丝毫没有减弱她的愉悦和兴奋。

“穆焱,你找我。”幸福和喜悦在她眉宇间跳荡。“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想什么呢?这棵树有什么好看的,眼睛都看直了,还在看。累不累?”我轻轻“嗯”了一声。“怎么情绪这么低落?那你找我来这里谈什么。该不会就谈这棵树吧?”刘青青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这树也不是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还记得吗,这是咱们今年春天栽下的。”我双眼仍看着常青树,说。“是啊。这树还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抬来的呢。”我长叹一声,“你看这树,一旦落地生根,便忠实地守候在属于它的位置上。迎接着连年的酷暑寒冬,展示着万物的勃勃生机。它恰似一个永恒的生命,在倾诉着动人的话题。”刘青青有些迷惑不解。“穆焱,你是在做诗吗?就为了你栽的这棵树,你的感情和想象力够丰富的。不过,这样丰富的感情还是多用在人身上更好些。”“我难道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吗?”我说。刘青青:“相对要少些。也许你的感情被你自己严密地封锁起来了。不,也可以说是伪装起来了。”

我说:“我看你说的并不准确。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刘青青有些不服气。说:“是吗?那么,你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只是对于感情的付出过于吝啬。这样说准确了吧?”

“不对。应该说我很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正因为我珍惜它,所以才不轻易地触及它,放纵它。”

“比方说吧。”刘青青讨论起感情问题来也显得很正统。

我思忖了一下。“说实话,我这人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哈!你的这句话才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呢。”她提高了音量,以表示对我的话的赞同。而后,接着问道:“我可不喜欢太小气的人。如有可能,我可以把能够给别人的都奉献出来。我也珍惜感情,但绝不封锁它的流通。我向你表白我的情感,也不能算是不珍惜感情吧?怎么样,我的态度还算真诚吧。”

“嗯。但你的真诚并不应该附加其他条件。”我在心里思忖着,如何才能自然地开口要回那只手帕,而又不显得太小气。

“我没有条件,没有任何条件。你说的条件指的是什么?”刘青青坦然地问。

我想,此时不管她怎样想都必须触及正题了。否则,这个话题一旦被她岔开,那就一定会扯出十万八千里,很难再绕回来了。“我说的是那只手帕。你带来了吗?”我谨慎地说道,神情尽量装作自然。

但刘青青毕竟是刘青青,听到我的话便立刻明白了我约她的用意。她用近似X射线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感到那光束已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我的身躯,此时展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副剥去了血肉的骨架。她的双眼从一开始惊诧地瞪大,而后又渐渐地缩小起来,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话已到此,我已没有了退路,也不管她有何感想,只能佯装镇定地向她解释。“我的这个手帕我很喜欢,它陪伴我很久了。我用习惯了。”

刘青青半信半疑地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只手帕,把它展现在我面前。“是的。这个手帕很特别,我也很喜欢。特别是这个红色的‘N’,既是你尊姓拼音(M)的一半,又是你大名‘焱’的同音。它们是那么和谐地浑为一体。只有头脑非常聪慧的人才能创意出来。还有这些玫瑰花,满若星星,娇媚而浪漫。这布质柔软而温情。这是一件最出色的爱的信物,它的特殊就在于此吧。”说到这儿,她使劲地盯了我一下,试图找到我表情中掩饰不住的破绽。幸好我的面部肌肉都听话地僵在原处,使她无法察觉我内心的变化。她也只好接着往下说:“你就为了它屈尊约我出来聊天,可见你真的很钟爱它。但是,如果你能够把它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还是把它还给我吧。”从她的话中,我似乎听出了她对我与银杉的故事有所感触,但我仍坚持道:“我很喜欢这只手帕。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再去买一个送给你。”

她仍不甘心,“我就喜欢这只。”

我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可不要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啊。”这时我发现,一开始我就错了。对于刘青青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

看到我的态度很坚决,刘青青稍稍有些动摇。她略微思忖了一下,便狡狭地一笑。“还给你可以。不过……”她迈着四方步,围着我绕起圈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说着,她挑衅地将手帕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那一刻,我真想放弃我惯以保持的君子风度,野蛮地从她手中夺回我的心爱之物。但我克制住了这一意念的膨胀。“你说吧,什么条件?”我在心中做好了尽快结束这场智斗的准备。

刘青青仍在仔细地审视着我情绪的变化,试图看透我此时颇为复杂的心理。暮色中,她的那双大眼睛更显得黑白分明。终于,她停住了双脚的移动,站立在我面前,用她那清晰的声音说出了她唯一的条件,“吻我一下。”

一种遭到绑架、被人敲诈的感觉在我心中愤然而生。“你开什么玩笑。”

“吻我一下。”她用从未有过的坚决再次向我重审。那不无威胁的语调把我逼到了悬崖的边缘。面对着这恼人的状况,我觉得是站在蠢蠢欲动的崖石边,崖下是那惊涛在拍浪、呼啸。我似乎走到了毫无选择的绝境。不答应她的条件,我是得不到我的心爱之物的,这一点我很清楚。刘青青是说到做到的。但是,她的这一条件实在太无理、太苛刻,我不愿将我的初吻在这种情形下葬送。诚然,我记忆中的吻有无数次,那是儿时的我对母亲依恋的亲昵。是幼年的我得到父亲鼓励后的回报。是少年的我对病榻前慈祥外婆的临终告别。我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把我的爱、我的吻,只献给我最心爱的人,而这个人绝不是刘青青。我的这份至爱情缘已储存许久,它还没满到一定要宣泄的地步。为了我今生今世的最爱,我“守口如瓶”到今天。我不愿像现代那些时髦派们把这代表着真诚的情感,儿戏般地付出。但刘青青灼灼逼人的态度又使我进退两难。

看到我迟疑不决的神情,刘青青的目光更加坚定了。

此时,我忽然想到了外交使节间那些礼节性的问候,只有那样才能算是最好的尺度了。于是,我努力挖掘记忆中的那种场面。“好吧,我答应。但你可要说话算数,不得食言。”

听到我答应下来,刘青青长长吁了一口气。而后举手表态,“我发誓,决不食言。”

天似乎一下子黑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天空只有几颗星星,在点缀着那片片暗淡的云。远处那些模糊的身影在自由地移动,均未注意小书亭里有这两个人在针锋相对的较量着。只有凉爽的风在我们周围飘荡。

刘青青显得异常耐心。她昂起头,眯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像是久旱的禾苗,翘首等待着一场春雨的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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