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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说: 天使树      作者:言青

在离开学还有十天的那个中午,从香港归来的王成宝打来电话,约我去他家吃晚饭。我在傍晚时分与严俊分手后,带着又一次的失败如约前往。路上,意外地遇见了不请自来的刘青青。真是想找的找不到,想躲的躲不过。我心里暗暗地叫着苦。

一看见我,刘青青就抱怨起来。什么从医院里逃犯似的偷偷溜走啦,什么在家老鼠似的藏起来啦,什么大姑娘闺房绣花不见人啦,什么胆小如鼠如逃兵啦,什么从地球上销声匿迹啦,什么英雄啦、名人啦,自高自大啦等等,等等。那架势像是要把所有的贬义词全部排列组合起来,以达到攻击我的目的。直到看见了王成宝家的小楼,她才止住了积攒了多日的怨气。

王成宝比去香港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黑了许多,这当然是出门观光的结果。他的父母都不在家,这也是他特意选定的时间。保姆阿姨为我们做好了一桌饭菜后,就下班回家了。我们在餐桌前一落座,王成宝就开始讲述他的这次光辉旅程。刘青青也不甘示弱,炫耀着新马泰的旅途风光。只剩下我这个下里巴人夹在他们中间,理所当然地成为他们唯一的,也是最不专心的听众。一向争强好胜的刘青青此时又成了一名出色的讲解员,她把起初她和王成宝一唱一和的二重唱,变成了以她为主的主角。当然,王成宝便成了她的配角。这样一来,她也就彻底剥夺了“国宝”的发言权。对此,意犹未尽的“国宝”大为不满,索性举杯为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提早结束了她的演讲。

我手上感染的伤口已好了许多,我受够了绷带的束缚,也更加地迷恋上银杉手帕的轻柔。我将它轻轻缠绕在伤痛处。好像这样一来,不论是手掌还是内心都好受了许多。王成宝的目光不时地在我的脸上和手帕之间来回地移动。也许,他看出了我的闷闷不乐和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问道:“穆焱,你有什么心事吗?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像他这样的大龄青年,还能有什么心思。”刘青青说。“正式恋爱了?”王成宝问。“别胡说,我这样像谈恋爱吗。”我急忙反驳。刘青青接话道:“人家穆焱发过誓的,不毕业就不恋爱。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就算是暗恋上了哪位女子,也有这铮铮誓言挡着,不好承认呀。”

王成宝:“那个誓言算什么,不过是几句儿戏罢了。做不到怎么啦,又不犯法。真的,穆焱。你可要想开些。既然爱,就真心诚意地爱,把握住机会。要知道,得到一份真爱是很不容易的。要好好珍惜呀。”他说这话时,眼睛又瞟了那只手帕一眼。

刘青青把一串又大又紫的葡萄递到王成宝的手里,说:“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你还不知道吧,穆焱现在是奋不顾身、赴汤蹈火、舍己救人的大英雄啦。你想想啊,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崇拜英雄的美女向他求爱呢。穆焱,你可要当心,丘比特的剑射过来太多,会把心穿成蜂窝的。”

王成宝:“真是的。我昨天一到家,我爸就给我讲这事啦。穆焱,我真佩服你。还上电视风光了一番。”听到这话,刘青青撇了撇嘴,表现出对电视台删去了她太多镜头的不满。王成宝:“怎么样,你现在今非昔比了。”刘青青:“你瞧,你都这么看好他这支股票,就别提那些异性了。瞧瞧,这么帅气的大英雄,即使是满肚子坏水,也还是能迷倒数百名千金小姐的。更别说是心地善良、品德高尚了,那还不得争出几桩官司、抢出几条人命来啊。”

“是啊。穆焱,这你可得把握住自己啊。”王成宝也似乎开始怀疑起我来。“现在女生向男生主动进攻可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别忘了咱们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哥们。你那堆情书中有没有几个优秀点的,不能把她们推荐给我吗?”

刘青青:“笑话。谁能看上你,脑满肠肥的,猪八戒一个。”王成宝:“我怎么啦,我这胖也是知识装得多了,给撑胖的。”说完,他便若有所思地吃起葡萄来。也许,刘青青刚才的话无意中触痛了他的某根神经。“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很苦恼。”我把杯中的那点酒喝了个干净。“我知道。名人嘛,都会这样装腔作势地长吁短叹。”刘青青为我和王成宝把杯中的酒填满。“哎呀,你能不能容人把话说完了,再写你的评语呀。”王成宝抢白道。“好好,你说吧。”刘青青为自己也斟满了杯中酒。于是,我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尽我所知详细地对他们说了一遍。也许,我过于渲染了事故的情节,过于动情的描述了那位神秘女士的风貌,过于沉重地抒发了我们苦苦寻觅而又一无所获的苦恼。在我停止了叙述后,我们三人都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那座高大的落地木钟发出有规律的响声,它不厌其烦地数着时间的脚步,让人感到希望离我们越加地遥远了。

刘青青首先打破了这沉闷的平静。“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真像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王成宝长吁了一口气,“是啊。现如今像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多啊。难得让你遇见了。找吧,应该找。要是我们能知道她的长相就好了,这样就都能帮着你找了。”“是啊。人家救了我的命,我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呢。”我说。刘青青:“要是有照片还用得着你帮吗,登个寻人启示就会解决了。”王成宝:“虽然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样,但是首先得把你排除在外。你这人是不会做事不留名的。”他对刘青青的抢白表露出他毫不掩饰的不满。刘青青:“嗨!‘国宝’,你可别这么小看人啊。”王成宝:“我这是实话实说。不过,救人这事把你排除在外,找人的事你可躲不过去。

我看这事最适合你不过了。”他的这番话我举双手赞成。毕竟,她的善于交际、善于活动的能力比我们强。于是,我顺势说:“就是。刘青青,你想想办法,也帮我留心一下。”“没问题。”王成宝抢先回答,“为了朋友,我们甘愿披肝沥胆。”“拔刀相助。”刘青青将桌上的餐刀高高举起。虽然他们只是表明了支持我的态度,还尚未付诸行动,但就这也使我从心里受到感动。

毕竟,这种积极和热情与银杉冷漠的反应有着很大的差距,这又不由得让我将他们的态度自然而然地放在一起作对比。我看见了令人吃惊的反差,和极大的两种不协调的论调。我真的庆幸又有了两位志愿者的加入。

从王成宝家出来,我感受着夏日夜晚的凉爽。望着满是星星的天空,感觉那每一个星座中都隐藏着神秘的故事。自然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比起待在封闭的空调房间里,更加的清爽宜人。我不愿再次挤进与大自然隔离的空调车内,便提议漫步走回去。

一路上,刘青青大谈特谈她毕业后去美国留学的设想。她口若悬河地鼓吹着欧美国家的发达和先进,我则像个失效的吸音壁,听不进她的半句唠叨。只是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而又不时地扭头辨认一下与我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子,试图认出连我自己也不曾见过的那位神秘女郎。对于我的如此“好色”,以及对身边的她的心不在焉,刘青青表露出极大的不满。于是,她换了个话题。说:“哎,你发现了吗,‘国宝’今天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我摇摇头。“没注意。好像没什么变化啊。”刘青青:“嗨。瞎子也能看出来,他那种满心喜悦、满脸幸福的样子。”“他平时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高兴加快乐。”我淡淡地说。“那和这可不一样。”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我的反应。而后神秘地说:“他恋爱了。”我漠然地瞟了她一眼,不知说什么好。看到我怀疑的样子,她认真起来。“真的没骗你。怎么,你不相信。刚才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无意当中发现了那叠塞在沙发下的情书。那信纸足足有十张呢。满纸都是LLOVEYOU。我把信抢过来让他坦白。开始他不答应。我说你要是不坦白,我就把这信拿到学校去公开。最后他才妥协承认了此事。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你猜。”她话说到此,又卖起关子来。

不知为什么,我立刻就想到了银杉。也许,王成宝人去了香港,心却留给了银杉。这种拉开了距离谈情说爱的方式,在当今的年轻人中也是比较流行的。这才叫浪漫嘛。而我跟银杉虽然一直保持着来往,那也纯粹是同学之间的友情。我想象不出质朴、纯真的银杉会是这样善于伪装自己的人。我从心里断然否定了这一想法。

看到我一直默不作声,刘青青便收起了她那卖不出去的关子。“猜不出来了吧?这不是很简单吗。告诉你吧,是一个香港妞。他这次去香港,对他表妹的女朋友一见钟情,两人一下子坠入爱河。就‘国宝’那体重,肯定是如石沉大海,沉下去得非常深。哎,你没看见茶几上放着的那只小钟吗,蛮精制的啊。‘国宝’总是在摆弄它,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我看,那肯定就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我使劲地拍了下额头,算是对自己刚才对银杉的误解的惩罚。看到我这一反应,刘青青神气起来。“怎么样,我说得对吧。”“嗯。可是两个相恋的人刚恋爱就送终(钟),是不是有点不太吉利啊。”我说。看到我对这事产生了兴趣,刘青青更加兴奋起来。“嗨。看来你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啊。

现在送钟都是表示一见钟情、相爱到永远的意思。”虽说刚才对“国宝”的恋人不是银杉这一消息感到高兴。但转而一想,又为银杉感到惋惜。毕竟“国宝”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况且又有个富有的家庭。如果真能与银杉相守一生,那也将是他们的幸运了。“看不出‘国宝’的心还挺高的,看上了香港小姐。我看他要是能去美国,肯定能娶个美国小姐回来了。”我为王成宝对银杉的熟视无睹而不满。

“就怕他能看上美国小姐,美国小姐看不上他。烤熟的面包而已,只有温度,没有风度。”刘青青说完,便用她那双大眼睛将我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番,像是以此作为与王成宝的比较。而后,将鉴定的结果写在了心里。“穆焱,你为什么到现在不恋爱?学校里那么多的女生,你就一个也看不上?”

我没有回答。

“据我所知,有好几位女生对你都有意思,都在向你暗送秋波呢。是不是你那个该死的誓言阻挡了你的行动?”

“不是。我觉得缘分没到罢了。”我说。

她极不相信地望着我,“你可要想好了,再不抓住机会可没有好的秋波了。”

“那我就打一辈子光棍吧。”我把她拉回到人行道上。

对于我的回答,她嗤之以鼻。“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也想去美国找个美国妞啊。”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我来了个大喘气。“你呢,不打算去美国找个美国佬享清福吗?”

听了我的话,她立刻用那双大眼睛白了我一眼,说:“我绝对不会。我们每人都想着出国,其实真的出去了,不一定能比在国内好。但是,人往往对于幻想注入太多的心血,抱着极大的希望。比方说,你们这些男生,如果有一枝玫瑰陪在身边,也只能说句美罢了。但要是偶尔遇见昙花一现,便会终生难忘。总幻想着再次相见。这就是男人丑恶的心态。”她的话中带着对我的讽刺,和对女人的妒忌。什么身边的、偶遇的,话外之音就是把那位神秘女子比做可望而不可即的昙花,也许她自己就是那枝陪在我身边,备受冷落的玫瑰吧。她妒忌的心里竟然把我寻找恩人的行为钉上了寻求浪漫和刺激的黑纱。而对自己露骨和拙劣的比喻丝毫不感到羞愧。我真有些忍无可忍了,便拿出有些尖刻的语言回答她。

“人跟人不一样。有的人只看事情的表面,看不到事物的本质。就像有的人长相平平,却有丰富的内涵。而有的人长相出众,但大脑空空,毫无情调一样。”

她对我的指责不予理会,“我知道你总在为你的那点小事烦闷,想用恶言恶语伤人,来排解内心的苦恼。我十分理解。但是,不是任何人都情愿让你这样伤害的。你的这种反常举止,恰恰说明了你的不成熟,和你心理素质的缺陷。就好像是你已经爱上了这位救命女子,只是在为不能向她倾诉你的感情而郁闷、沮丧一样。”

对于她的这番剖析我无言以对。也许,我对那位神秘女子注入了太多美好、太多幻想。也许正像严俊所说的那样,我见到她一定会爱上她的。我好像整日都在急于到达那让人心动的时刻。也许,正如刘青青所说的,我已经从心里爱上她,只是自己尚未发觉,也不敢承认罢了。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管结局如何。

我调整好心态和语气,说:“不管你们怎么看待我,怎么说我,我也是一定要找到她的。说声谢谢不过分吧。”

刘青青还是对我不满,“好啊。那就继续找下去吧。你可以张贴告示,或者悬赏找人,都可以。就比如我吧,如果明天或者以后的某一天,我找到了你日思夜想的人,你对我能有何答谢?”

虽然我知道她的话只是句玩笑,但这玩笑开的实在是不合时宜。因为这是在我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苦涩,和承受着情感的折磨之时,提出了这种令人生厌而又敏感的要求。出于礼貌,我咬紧牙关没有冲她发火,而是一屁股坐到路边的茶座桌前,惩罚式地为她要了一大杯冷饮。

也许,我对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到位,以至于刘青青丝毫未发觉我那时内心对她正在燃烧的熊熊大火。她将两支吸管放入杯中,希望我们俩一起痛饮一番。

“我不喝。”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这种情人式的游戏。

“好痛快。凉爽极了。”她像是真的渴了似的,埋头喝着。过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哎呀,太凉了。我的牙和心都痛了。”她想站起来走,被我一把拽住。“不要走。你别太浪费了。这是我提前向你表达谢意的,剩下这么多,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这杯中可全都是我的谢意啊。”

聪明的刘青青这时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用意,她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拿起那只大杯,仰脸一阵狂饮,任凭那冰冷的液体溪水般顺着细嫩的脖颈流下去。

“别……”我有些胆怯地上前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她将那空空的杯子重重地落在桌上,用满是憎恨的目光瞪了我一眼。而后扔下我,转身向马路对面奔去。

“刘青青,你等一等。”我紧随其后。

刘青青拦住一辆出租车,一头钻进去。

“刘青青,你等一等。你听我说。”我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些过分,希望能向她解释一下,取得她的谅解。

那汽车尾灯向我眨了眨讥笑的眼睛,把我像个水泥墩子一样地甩在路边,带着因愤怒而燃烧着大火的刘青青,一溜烟地离去。

我独自一人回到家中,空荡荡的房间更显得寂寥无边。刘青青临别时那仇恨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刺在我的身上,把我的自私和狭隘逼出胸膛。我逃避似的躲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想将它们连同汗水和灰尘一起清扫出门,让它们远离我的身心。我想,明天我一定要打个电话给刘青青,为我今天的失礼说句抱歉。毕竟,我是个男子汉,不能与女流之辈斤斤计较,特别是对一反常态、从不动怒的刘青青,更应该用特区政策来对待,不可等闲视之。况且,今天的事责任全在我身上。我怎么能将自己的痛苦与烦闷转嫁到她身上,朝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发泄私愤呢。于是,我首先上网,给她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不管她是否能收到,我也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早晨,我刚刚洗涮完毕,准备去严俊那里时,又想起了昨天的备忘录。对,还是应该先给刘青青打一个电话,说声对不起。于是,我拨通了刘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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