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外婆常说人是什么命在一出生落地时，老天爷就已经给注定了，这话放在黄小波身上可一点也没有错。就在他安心实习没多久，科室里又来了一位实习生，据说这位女生是本院某位领导的亲属，为了得到其各方面的照顾，特意至此实习的。她虽说是相貌普通，但聪颖伶俐，且对黄小波有十分的好感，这又使那位难得平静的“黄色波儿”再次掀起小小的波澜。而且，黄小波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大张旗鼓地谈情说爱了。他似乎找到了把握恋爱的尺度。我说这话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私下接触，只有我一人了解，这也显得他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但，还是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黄小波的恋爱工程仍趋于地下时间不长，我就听到了刘青青吹过来的议论。

那天，刘青青去看过王成宝回来，到我们医院来玩，碰巧我们整日繁忙的外科门诊难得的清闲，像是专为迎接她的到来似的。她对于王成宝感叹了一番之后，话题便转到了黄小波的身上。对于那天令她如此激动的事却只字未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仙丹妙药，把心态调整的如此平静。

“穆焱，听说黄色波儿在这儿又跟一个女生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的？”听到她这话，我着实感到突然。

“这你别管，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吧。”看到我惊恐的样子，她兴奋地一昂头。

“不知道。”我摇头回答。

她双眼紧盯着我，“你也别为他保密了。知道别人怎么说他吗？”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女生不算漂亮，对吧？按照黄小波的恋爱标准，她肯定是不合格。但关键是这个女孩的背景。她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和这里当院长的叔叔。你想，如果波儿和她恋爱成功，不就可以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留在这家医院，或者是其他什么大医院里了吗？但这纯粹是委曲求全，为自己找后路呢。以后的嫁娘是谁就不一定了。我知道，黄色波儿做事可从来都不吃亏的。”

“你这些话是听别人说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说实话，我很喜欢刘青青的直言不讳，只不过她还是时常分不清场合罢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琢磨。你没想到的，波儿早就想到了。等到咱们想到了，人家波儿早就做到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我想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不信，我这就去问问他去。”说着，她站起身来就要走。

“哎，行了，行了。”我伸出双臂拦住她，“你可别去，他现在真的是安心了，你就别再去攻击他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咱们只是瞎猜而已，满足一下好奇心就行了。毕竟同学一场，别太伤人家的自尊嘛。再说，人家没做犯法的事，你有什么权力去干涉呢。”

刘青青重新坐下来，“倒也是。穆焱，还是你做事稳重。外科医生就得像你这样。我要是病人呀，肯定也愿意让你这样的医生动刀子。黄色波儿可不行，绝对不行。他那个人啊，不是我夸他的，手里拿着手术刀，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我看，如果需要切除肝脏的手术，没准他能把人家的心脏一起切除了。多可怕呀。”她说着，打了个寒战。

“你真是太会挖苦人了。”我笑着说。

“本来嘛。他就是那种让人不放心、不信任的人。我真不明白那位女生看上他什么啦。反正我看他浑身都是毛病。”她又批评起那位女生来。

发表了一通对黄小波的看法后，刘青青仍然不肯罢休，又执意让我带她去亲眼目睹一下黄小波本期对象的芳容。说是要对黄小波这次的恋爱态度做一次全面的、完整的、真实的、公正的鉴定。幸好这时又来了一位病人，我才得以解脱。看到我没时间与她聊天，便倍觉扫兴地与我告别。但临走还是忍不住地问我：“那个女病人手术如何？”听到我说很顺利，她没有任何表情地走了。

那天，我们跟随着常教授巡视病房来到了梁敏的病床前。只见她在顺利地经过了手术这一关后，目光中又恢复了原先的那般自信、自傲和敏锐。那时，我站在常教授的身后，与她的距离稍远，我低头翻阅着她这几日的观察记录，听着医生们对她的病情的诊断。当然，对于她的成功与好转我同样感到由衷地高兴和欣慰。毕竟这是医生们精湛的医术的成果，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真实地面对人体的心脏手术。

“哎，请等一等。”在大家走出病房时，她轻轻唤了一声。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只见她朝我摆摆手，示意我留下来。于是，我转回身子，来到她的病床前。她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望着我，我看到那眼里饱含着的感激和真诚快要倾泄出来。“我想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微弱而无力。“我叫穆焱。”“穆焱，你好。”说着，她向我伸出手来。“你的身体恢复的这么好，我们大家都为你高兴。”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穆焱。”她的表情热情而庄重。“谢什么。要谢你应该谢刚才那些专家教授们。”我说。“是的。可也得感谢你。知道吗，在手术前，我恐惧得几乎要绝望了。是你给了我勇气，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战胜一切的信心。也是因为有了你的祝福，我的手术才能这样顺利和成功。”她说着话，依然握住我的手。

“我没做什么，你不要这么客气。你手术的顺利和成功，完全归功于教授们精湛的医术，和你战胜病魔的坚强意志。”这时，我听到了常教授呼唤我的声音。“好，我走了。再次祝你早日康复。”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她。虽然，她把手术的成功归功于我的鼓励显得十分的牵强，但看到她身体这般好转，我还是由衷地为她高兴。也许，这就是医生们最为幸福，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吧。

近来，刘青青来我这里特别地勤，就像王成宝说的那样，快成我的影子了。那天下班之前，她与往常一样准时到达。“外科医生的工作真是辛苦。”看到我们工作的样子，她在一旁啧着嘴感叹道。“就是。不过，这才真正能够锻炼人呢。”我的话音刚落，黄小波出现在我们面前。“穆焱，你也才走啊。刘青青，你又到此一游来了？”“是啊，波儿。在你还没成为这家医院主人之前，我就多来两趟吧。不过，我又听说你最近收获不小，来让你请客的。”刘青青还是那么不饶人。“巧了。我是来叫穆焱去吃饭的。既然你也在，那就顺便捎带上吧。但是，有一条，你能不能别叫我黄色波儿？太不雅了。”“对不起。本人习惯这么叫，改不掉了。”刘青青又是一昂头。“穆焱。你看，请她吃饭也堵不上她的嘴。”黄小波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这时，我看到了路边站着那位黄小波“本期对象”的身影，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刘青青，你看。”我用手一指前方，“是该到注意黄某人形象的时候了。”刘青青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立刻明白了今晚节目的主要内容。“好吧，今天我可以饶了你。但是，你可别得罪我。否则，别怪我多嘴啊。”

“穆焱，穆焱，你听听，她这纯粹是威胁、敲诈。”黄小波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哎，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认倒霉了。姐姐，你今晚想吃什么就尽管点，我来买单就是了。”他讨好地对刘青青说。

“哼，少来这一套。我早就知道，你和穆焱订下的君子协定你根本做不到。你是世界上最不讲信誉的人了。”她看了眼前方那个女子的身影，接着说：“我看，在适当的时候，我还是有必要向那个即将成为受害人的人提个醒。”

“哎哟。”黄小波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到底什么才能堵住你的这张大……”听到此言，我急忙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没把那个“大嘴”说出来。“你说什么！”刘青青立刻敏感地瞪大眼睛。黄小波立马改口，“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也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成不成？”“我懒得理你。你这种人，还是好自为之吧。”刘青青扭过脸去，不再说什么了。“那最好不过了。”黄小波躲在我身后小声嘀咕道：“都怪你，怎么领她来凑热闹。”“巧合，纯属巧合。”我小声回答道。“刚子呢，把他也叫上一起去。”黄小波拿出手机，就要打。“他这两天心情不好，不一定愿意去。还是我叫他吧。”想到刘小刚现在的麻烦，我拦住了黄小波。电话打通了，听说我们邀他去吃饭，刘小刚说有事，改天再说。我顺便低声问他那麻烦事怎么样了，他说只是虚惊一场，一切太平，便挂上了电话。“刘小刚有什么麻烦了？”黄小波问。“暂时保密。你想知道就去问他本人去。”我小声说。“你们嘀咕什么呢，又在说我是不是？”刘青青绕过路边的行人，回头问我。“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在商量今晚去哪里吃呢。”黄小波急忙说。“不是又订下什么君子协定了吧？”她瞥了我一眼，接着说：“别跟我说啊，我可不愿听。你们那份没有丝毫威力的鬼协定也早该作废了。扔到太平洋去吧。”说着，我们来到了黄小波“本期对象”的面前。她姓薄名晶晶，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牛仔裤，一束马尾辫系在脑后。那五官称得上端正，但绝算不上漂亮。虽然从她身上看不出高干子女的那种特殊和优越，而她谦和聪颖的神态让人感到十分的心悦。如果她没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无法吸引黄小波这个唯美主义者，将选择恋爱对象的标准有了一个质的改变。

那天，经过了一番简单的介绍之后，我们去了一家小餐馆。虽然大家对送上来的那几道家常炒菜赞不绝口，但最后刘青青还是为我们每人要了牛肉辣面，这大大地倒了黄小波的胃口。看着这一碗碗的面，我不禁又想起了银杉。我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吃面了。她现在还是整天忙忙碌碌的，很难见到她的身影。我真该抽空去找她了。为什么，不知道。就觉得应该了解一下她的近况，那样心里才踏实。只是不知那位飞行员同志是否还对她那样地殷勤。也许朝夕相处的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互了解，增加了彼此的友谊和感情，以至于产生了一种潜移默化的牵挂。也许银杉对他的感觉已经从适应期，发展到了感应期。当然，这种结果也正是她的雇主所期望的。试想，有谁不愿意有这样一位温顺善良、端庄美丽的恋人，又有谁不愿意有这样一位明理质朴、清纯自律的儿媳呢？想到那位飞行员挽着银杉步入婚姻的圣堂，我的心一阵颤抖，口中的面条顿时失去了它香辣的滋味。直到离开餐馆，告别了两位女生，心中仍不知所以然。

雾，笼罩在我们身边，为这寒冷的夜空增添了许多诱人的魅力。今晚的黄小波也许能够做上一个有那位恋人陪伴的好梦了。而我今夜的梦中又会有谁来与我相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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