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原本打算利用国庆假日去看望一下繁忙的父母，但旅游的人潮打消了我这一美好的念头。

刚从学校回到家中，便接到严俊打来的电话，询问是否利用这段时间去寻找神秘女子。我实在不忍心剥夺他这宝贵的节日，便婉言谢绝了。一个人像块方便面一样泡在家中，看书、上网、看电视，消磨时间。

自从王成宝上网为我发布了寻人的消息后，我陆续地收到了一些回音。但大都与严俊讲叙的一致，没有太大的进展。我一时陷入茫然无措的苦恼之中。我们一定能找到她。我在心里重复着严俊的话。

那天，王成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到我家。他颓废地陷到沙发里，沉痛地向我宣布：他的初恋经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日日夜夜后，于昨日凌晨3时30分33秒宣告结束。那两颗曾经因热情撞击出的爱的火花永远地熄灭了。他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痛楚，哀叹着人心叵测、知音难觅。对于人感情的善变感慨万千。而后，又惊羡起我的洁身自好来。

“穆焱，还是你聪明。稳扎稳打、按部就班。不去过于招惹这些是是非非，免的落下伤痕累累、痛不欲生的后果。这下我可知道什么是付出了。轰轰烈烈的爱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还是平平淡淡最好啊。就像这饮料，虽然泡沫翻腾，虚伪太多，就是不如凉白开真实。女孩子就是这样。”他一仰脖子，将我递给他的饮料喝了个干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报复那个负心人。

“行啦。看你怎么比喻的。”我劝慰道，“一次失败就看透人生了。要知道，感情这种事是很深奥的，谁也不能保证一次成功。你这也算是学习阶段吧，受点挫折不必这么悲伤。失败乃成功之母，要学会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告诫自己，警示他人。这也没有什么坏处嘛。”

王成宝：“哼。你别给我唱这种高调，我不习惯。告诉我，你这是第几交响曲？还总结经验呢。我错就错在，没等你总结经验来警示我了。”

“你这人怎么不吃劝呀。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说。

“哎。你知道世上什么最可怕？女人！那漂亮的脸蛋后面隐藏着善变的诡计，包裹着难以抵挡的诱惑，难以驾驭的骄横，难以压制的野心，难以识辨的虚伪，难以揭穿的阴谋。她们虽然如花似玉，但都老谋深算、处心积虑、心狠手辣。”

“你说的这是你的女朋友，还是女间谍。这么恐怖。”

“怎么，你不相信？”王成宝瞪大他的小眼睛说，“那些女孩子看似天真纯情，长着一张幼稚可爱的脸，其实那都是贴在脸上的画皮，背后全都是笑里藏刀、暗设杀机、借刀杀人。”

“行了，行了。”我按住他挥舞的手臂，“哪有这么狠毒的人，你别在这儿演恐怖片了。”我打开电视，想要缓和一下他激动的情绪。“其实，漂亮的外表与内在的性格不需要十分地融合在一起。你的要求也不要太高。”

王成宝“呼”地站了起来，“她岂指是性格问题，这反映的是一个人的人品。像她这种人，简直是俗！俗不可耐，荒唐透顶。你看看。”他从袋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信纸，“这是她给我寄来的信，这名字写成了别人。这纯属乱中出错，装错了信封。分明是脚踏两只船。而且，在这儿，他竟然还肆意地嘲笑我、诽谤我，把我说成是大陆校园内唯一的一只猪八戒。你看看，真是岂有此理。我也真是瞎了眼，怎么遇上这种人。”

我为他收起信，“既然她是这种人，那你也犯不上跟她生气。应该庆幸及早地识破了她这种卑鄙小人，跟她一刀两断，坚决离开她就是了。”

王成宝将信撕了个粉碎。“当然，我不会再理她了，昨晚已经向她郑重声明了。从今天起，她就永远地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但愿那一位执迷不悟者也能坚决、果断地甩开她，让她也好好尝尝玩弄别人感情的滋味。”他咬牙切齿地将那个感情骗子鞭挞了一番，还是感到不解恨，便提议道：“穆焱。走，出去找个小饭馆喝酒去。”

“不去。你还是别这样借酒浇愁了。不就是一次恋爱吗，比起人生的沟沟坎坎又算得了什么。别这么小男人气。”我劝阻说。听了我的话，他双眼盯住我的脸，认真地问：“穆焱，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嗯——”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嗨，别支支吾吾的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张银杉，对吧？”他仍盯住我不放。“是的。”我点点头说。“我从心里喜欢她。她的真诚和淳朴，温顺和文静，样样都是我所种爱的。也许，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人。但在我的眼中，她就好像一个仙女一样美丽动人、完美无瑕。”“她要是像仙女，你可不像董勇那么专一了。还说钟情于她呢。”王成宝不屑地说。“我不专一？‘国宝’，你可别把我与黄色波儿划等号啊。”“我这么说还能委屈你了？那我问你。”他坐直了身子道：“既然你喜欢张银杉，你向她表白了吗？为什么喜欢又不向她表白？是不是因为身边还有个刘青青让你心神不定，拿不定主意？”“嗨！你这纯粹是在怀疑，不，是污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刘青青那种类型的女孩子。”我为了证明我与刘青青的清白，把声音提高了许多。而王成宝仍不相信。“那你怎么老与刘青青纠缠不休呢，是在作秀给人看吧。”“刘青青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谁都那么热情奔放。”我说。“错！我看她只对你网开一面地热情，而你又并不拒绝她的奔放。所以，我看她都快成你的影子了。”王成宝像是在为银杉打抱不平。“上次在医院里，就是情人节那天，她拿去的那一盒巧克力不就是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吗？我一眼就明白了。要不我为什么把它吃了个干净，还不是为了你和张银杉吗。难道你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个意思吗？”

我说：“她从没有直接向我表达过，所以我也没有必要过于在意这些。否则才是自作多情呢。”“我看你这是立场不坚定的表现。这不像是怕人误会，而像是在对她的暗示采取默认的态度。”“你说这话也真是时候。实话告诉你吧，就在前几天，我和她举行了一次非常正式的谈话。不，应该说是谈判。我向她郑重声明了我的观点。”“是真的吗。你跟她怎么说？”王成宝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问。“我跟她说，我们只能做朋友，一般的朋友。”“你就是这样跟她说的？那她怎么回答呢？”“她就说可以，别的也没说什么。”“不对。这可不像刘青青的性格。我想，她即使是嘴上答应了，心里未必就能同意。我了解她，她可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王成宝一本正经地说。“不会的。”“你不相信我的眼力？好吧，那你说张银杉同意做你的女朋友吗？”王成宝接着问。“我……还没有跟她说呢。”“穆焱，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嫌她出生在农村，或者是看她家境不太好，怕受连累啊。”“‘国宝’，你要这么看我，那我们这些年的交情算是白处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实话告诉你吧，我知道她家境不好，她一直在利用节假日打工赚钱，贴补家用。所以，我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在给她家里寄钱。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问题，但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助了银杉吧。”

听了这话，王成宝一下子认真起来。“还有这事。穆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咱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呢？”“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上次我跟你说过之后，你不也经常给她家寄钱吗？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把心中积存许久的疑虑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他起初还想为自己辩解，但马上便低头承认下来。“不错。是我。那天听你跟我说了她打工的事情后，我也就有了暗中帮助她的想法。但这与感情的事无关。穆焱，你可别误会我啊。这件事情我们都要保密下去。”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但是，穆焱，我觉得你做这件事，并不影响你向她表达你的感情啊？”

“当然。这与感情是两码事。等到时机成熟了，等我想好了，我会向她表达我的一片真情的。”“什么时候算是时机成熟，什么时候你才能想好了。那到底你要等到何年何月呀。”王成宝有些着急似的。“我还是怕她对我没感觉。”“你想让她怎么样表现才算有感觉啊，像刘青青那样天天缠着你才行啊。真是的。别忘了，你是男子汉，你得主动发起进攻。再说了，你不说又怎么能知道她的感觉呢？”“另外，我还有点顾虑。如果现在我们恋爱了，毕业以后不能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哎呀，我说你呀，想这么多干什么。”王成宝有些坐不住似的欠了欠身子。“穆焱，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做事老是优柔寡断，思前想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这怎么能行。要知道，老天爷不会总给你这么多好机会的。”“怎么，你倒是挺着急呀。该不是你也喜欢上她了吧。”我逗趣地冲着他笑笑。“穆焱，你可别将我啊。我现在正伤心着呢，等到我养好了伤，说不定顾不上哥们义气，头脑发热，还真能把她抢过来呢。”他苦笑了一下，“人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拍拍他的肩膀，“慢慢磨炼吧。等到两鬓斑白的时候就能大彻大悟了。”“那可太残酷了。但凡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都好说那句话……不枉此生。可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怎么才叫不枉此生呢？”他停顿了一下，把话题又转到了银杉的身上。“穆焱，为什么你不向张银杉表白？”

“这个嘛。她曾经跟我说，她毕业后一定要回家乡去工作。所以，我不知道我的表白是否能够改变她的想法。如果不能，那么我们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如果是这样，我还有必要向她表白吗？”

“你没有对她说，怎么能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如果照你这么说，刘青青该是你最为合适的人选了？”他的话音刚落，刘青青像是有意与他作对似的敲门进了屋。只见她手里拎着一只大蛋糕，和一包炒菜。看到愁眉苦脸的王成宝说：“哟，‘国宝’也在呀。谁请你来的？”王成宝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是你家呀，来不来用你管。”刘青青兴致正高，所以并未因此而着急。“哟，这人今天怎么啦。穆焱，你今天过生日，请他吃枪药啦。”听了她的话，我猛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来。“哎呀，今天还真是我的生日呢。瞧，我都过糊涂了。唉，刘青青，你怎么知道的？”刘青青一扬头，得意地说：“想知道就能知道。不怕你保密。”“她那张大嘴，什么打听不到。”王成宝小声嘟囔道。

刘青青没有听到他的讥讽，正忙着将手提袋中的各种食品摆放在茶几上，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片刻间，一桌丰盛的菜肴便准备完毕了。这时，王成宝把我拽到一边，审问道：“穆焱，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看见了，是她自己突然闯入的。我与她可没有什么事先约定。”我坦然解释道。“你可别也脚踏两只船啊。”“还两只船，我一只船都还没有呢。”我申辩说。“行啦。穆焱，我明白着呢。”王成宝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可要坚定不移啊。否则，你的好朋友，我可不能原谅你。”“你说什么话啊。”我把他的胖手从肩上推了下来。“你别不爱听。你可得保证你这副剃头挑子，只她那一头热。”说到这儿，他突然转了话题，“张银杉呢，她怎么没来？”

没等我回答，刘青青走过来说，“你找银杉啊，听说她又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就是那种陪护。可以吃住在雇主家里，而且收入也相当可观。也难怪，毕竟是名牌医科大学的大学生，做这点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国庆节这几天，肯定又去打工了。咱们快开吃吧。”

我们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王成宝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一听啤酒便大口喝了起来。“看，他这人就是自私，凡事总好只顾自己。”刘青青把筷子摆放在我们面前。“穆焱，先尝尝这些菜的味道如何，为了你的生日，我特意去饭店点的这几道菜。”“真是谢谢你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我真有些不好意思。”我说。“工夫不负有心人啊。”王成宝吃着菜，也没忘了讥讽刘青青。“来，咱们先干一杯。首先应该祝我们祖国好。”我举起酒杯说。“我祝你生日快乐，前程似锦。”刘青青与我碰了杯后，便喝了好几口。“我也是。穆焱，生日快乐。”王成宝此时已经打开第二罐啤酒了。“‘国宝’，咱们不能这么拼命地喝，得慢慢来。先吃点菜，聊聊天。”我说。“那就猜谜语吧。”王成宝喝了一口酒后，说。“有一样东西，喜欢的人不多，自我感觉良好。即使你不喜欢，也总是嗡嗡地挥之不去、避之不及、躲之不离。刘青青，你猜是什么？”刘青青不假思索地：“当然是蜜蜂了。”王成宝：“嗨。怎么可能。蜜蜂多勤劳，不能比的。”我心里明白王成宝这谜语所指的是谁。为了不让刘青青领悟，我急忙插话：“这个谜语不好猜，换一个吧。”王成宝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你猜不着，不等于人家猜不着。对吧，刘青青？”“啊，我知道啦。是苍蝇。”王成宝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来对我道：“看看，聪明吧。”我觉得王成宝这样嘲讽刘青青实在有些过分。“刘青青，来，咱俩再干一杯。感谢你的蛋糕，和你的一片心意。等你过生日，我们一定为你庆祝。”“那好啊。我就不客气啦。”刘青青一边切着蛋糕，一边说。“穆焱，国庆节这么多天，你们就准备在家里度过了，就没有什么打算吗？”我看看沮丧的王成宝，“不如咱们邀几位同学去野餐，怎么样？”“去哪儿，到处都是谎言。”王成宝还是无精打采。“秋高气爽，领略大自然的丰收景象，多好啊。”刘青青马上积极响应。“好好想想，去哪儿最好。”我说。“要不就去爬长城。”王成宝抑郁地说。刘青青：“那多累呀，又没有什么意思。我可不去。”“你不去，那最好，省了我的耳朵了。穆焱，就去长城吧。你把黄小波他们几个人都叫上，多带些吃的。我家的面包车正好闲着。”我说：“那好吧。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着你，好好散散心。”

看到我们这么快就定下了这件事，刘青青一时无话可说。“来，不管明天怎样，今天先好好过生日。‘国宝’，你怎么这么贪杯，总共就这几罐酒，你一个人快全报销了。注意啊，别酗酒成瘾了。”她说着，就要去夺王成宝手中的酒，被我伸手挡住了。

“他今天想喝，就让他喝吧。难得他今天有瘾。”“就是。也就是穆焱你过生日，我才开怀畅饮的。要是换了别人啊，我根本不参加。”

王成宝故意气她。刘青青：“像你这样的酒鬼，能上哪儿去？明天能爬上长城吗？到时候别让人抬上去啊。”王成宝：“我明天就是让人抬上去又怎么啦，你在家老实待着吧。关你什么事。”刘青青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杯，“谁说我不去啦？”王成宝：“不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吗。”刘青青：“那是刚才。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了。我非去不可了。”我急忙接过话来，“我们都是男生，你一个女生去不方便。”刘青青双手一摊，“我觉得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王成宝：“大小姐，不是你不方便，是我们不方便。”刘青青夹些菜塞进嘴里，“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我又不让你们背着、扛着，有什么不方便的。”“嗨。算我多嘴。”王成宝使劲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挥之不去、避之不及呀。”他小声地嘟囔道。

那天，王成宝没有回家，在我这里住了下来。我们聊到很晚，直到天快放亮才昏昏睡去。第二天的活动因黄小波、银杉联系不上，刘小刚陪着女朋友回家过节，其他几人趁假日打工赚钱，最主要还是因为王成宝情绪极其低落，我们的出游计划被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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