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虽然没有去爬长城，但我做了一夜的梦。我梦到和银杉身扛背包，手拉着手，徒步走长城。银杉拉着我的手问我，长城到底有多长，我说它不长，我们这不是在用脚步丈量吗。银杉又问我，我们是要从长城的起点走到终点吗，那需要多长的时间。我说是的，这需要我们用一生的时间来完成。如果你感到累了，我们还可以飞过一些陡峭的路程。于是，我们便飞了起来。天空又不作美，阴沉沉地刮起了大风。我浑身发冷，身后背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把背包扔掉，可怎么也解不下来。我一不留神，银杉从天空落了下去，我不顾一切地去救她。风更大，我更冷……后来，我醒了，原来王成宝把被子全部裹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将一条腿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被冻醒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近中午。还没下床就被一阵门铃声催起来。严俊意外地出现在门外。“严俊，快进来。今天怎么没去学校？”“穆老师，怎么才起床啊。”严俊一扭身进了房门。“啊。昨晚睡得晚了些。”我揉揉眼睛，“难得你能有时间出来玩。”我边刷牙，边说。“我们只上半天课。”严俊气喘吁吁地喝了几大口水，“我这是刚下课就过来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一大早的奇遇。”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接着说：“我今天看到那位神秘女子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手中的水杯一下子掉到了马桶里。我顾不上去捡它，就满嘴白沫地冲到严俊的面前。“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虽然没有镜子，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我自己那异乎寻常的激动和惊喜。

严俊的脸上被我喷上了一层白色的泡沫。他一面将身子向后躲避我的喷射，一面用手不停地擦脸。“对不起。”我快速转回屋内，拿起毛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便用魔鬼般的速度重新回到严俊的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快讲给我听听。”

“是这么回事。今天早上我去上学，坐在76路公交车上。当车子开到城市广场东面那个十字路口时，遇上了红灯。就在等候的那点时间，旁边也上来了一辆公交车和我们并排停靠。我无意当中看见了那个神秘女郎，她就坐在那辆车的窗口边。虽然那时她正低头看书，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当时我激动得不知叫她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瞎咋呼。虽然我们不在同一辆车上，但这两辆车的距离非常近，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她好像是听见了我的叫喊，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却又不明白我的意思。也许她以为我是在叫其他什么人吧。我看见她扭过脸去，朝向她周围的人张望。我跟前那个该死的车窗怎么也拉不开，急得我真想一拳把它砸个粉碎。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绿灯亮了，我们这两辆车南北分开，各奔前程了。那一刻，我像傻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我擦肩而过。真是懊悔、无奈。我真恨没有长翅膀飞出车外，跟着那辆车，不让神秘女郎离开我的视线。事后我再一想，真是糊涂。当时我要是赶紧下车，打的去追那车，不就能追上她了吗。你说对吧？可我当时真是傻了、呆了。愣在那里像根木头，真是的。”严俊边说边拍着大腿，一个劲地抱怨自己。

“你真的看清楚了吗？真的是她吗？”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没错，没错。我看清楚了。虽然我们这两辆车停靠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我还是看得真真切切的，绝对没有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能遇见她，我保证能认出她来的。”严俊十分肯定地说。

我虽然和严俊一样，对此事深感遗憾，但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毕竟，我们过去没有经历过这种意外和惊奇。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初步掌握了神秘女子的行程路线。由此可以大大地缩小我们的寻找范围，大大地增加了我们的信心。

“你看清楚那是几路车了吗？”我问。

“35路。我不会笨得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严俊说。

“既然她坐35路车，那么咱们想想看，这条运行路线上都有哪些医院。我拿地图来。”我到书柜里找出本市地图，两个人趴在上面，手指像两只蚂蚁似的，顺着红色的线条慢慢蠕动。“在这儿，是国际大厦，这就是35路车始发站。顺着它向东是中山路，向西……到这儿就是城市广场，再往南就是市人民医院了。你记一下。”我对严俊说，“路北有一家市立二院，再往南拐五百米就是市政府机关医院。”

“我记得这中间还有两家大药店。她不会是在药店里上班吧？”严俊皱着眉头说。

“嗯，这还真是说不定呢。”

“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严俊显得比我还要着急。

我们扔下还在熟睡着的王成宝，匆匆出了门。

当我们到了中山路上时，才发觉我们的头脑简单得像两只骷髅。因为市立二院的大门已改到了居民密集的南面去了。路两旁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许多私人诊所和药店。我们扫雷般地转了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怎么办？”我惘然若失地盯着严俊，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有点信心的回答。

严俊像是还没有从懊丧中摆脱出来，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只是冲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我们怀着百分之百的失望来到城市广场。一群洁白的鸽子落在我们面前，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们，那神情既想慢慢地靠近我们，又警觉地做着随时逃离的准备。望着它们迟疑的脚步，严俊又用同样的话问我“怎么办？”

我驱走脸上的乌云，像是在安慰严俊似的，说：“还是不能着急呀，慢慢来吧。我是一定要找的，只是不要影响你的学习。”

“有你这个老师在身边，我的学习不会有问题的。”严俊受到我的感染，又提起了精神。

那天，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城市广场，只是在离开之前，我们去停在那里的献血车上寻找了一番，试图在这里找到神秘女子的身影。顺便，我又一次地献了血。

整个节日，我们的精力都用在了寻找神秘女郎的事情上，可还是一无所获。这样大的失望，给了我们更加强烈要找到她的欲望。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挑战处自我吧。

看到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寻找神秘女郎的事情当中，把银杉抛到了脑后，更加无视他的存在，王成宝很是不满。“你这纯粹的移情别恋，到现在还不承认。”王成宝对于我的表现，虽不阻拦，也不帮助，只是在一旁冷嘲热讽。

“不是。你怎么也这样看待我呢。”我回应他说。“这个假日里，你与张银杉联系了吗？”他冷冷地继续道。“联系不上。你也知道，她没有手机，只能是她跟我们打电话，才能与她联系上。”对于我强调的这个理由，王成宝嗤之以鼻。

国庆节过后，我们开始了大学最后的实习阶段。我和黄小波、刘小刚等同学分到了校附属二院，刘青青、银杉、王成宝去了附属一院。大家都在为即将进入新课堂而兴奋，只有王成宝并未表现出原有的得意和轻松，好像失恋的那股怨气还没退去。银杉像是受了“国宝”的传染，沉默的神情中蕴含了饱满的忧郁，俊俏的身影被憔悴笼罩着。只是让人不明白的是，银杉的那份愁苦不知来自何方，她的那种沉默寡言更加令人难以接近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和以往一样，每月照旧为她家寄出那微不足道的钱款。

那天傍晚，我离开医院去找王成宝，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他聊聊黄小波的事情。王成宝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进行着他少有的深沉。我的到来，也并未给他带来一丝的喜悦。

“穆焱，你吃了吗？我可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快要饿死了。”不能少吃一口饭的王成宝一天粒米未进，这应该是自我认识他以来，头一回听说。大概是再也抵抗不了胃动力的骚扰，这才张口要求铺垫一下。于是，我像得到了圣旨的太监（该死，我怎么想到了这个词），一路小跑地来到医院门口的超市里，为他买了一些火腿、面包之类的方便食品。从店里出来，又意外地看见了银杉。

那时，她刚从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那人身穿一套航空制服，头上戴着的大檐帽和肩上的徽章，把他的身躯显现得更加挺阔。他的潇洒与那轿车的高贵融为一体，更增加了他充满帅气的磁性。这是一位英俊的、充满阳刚的男子。他的那份英俊和朝气，是对人们抵抗诱惑的考验。他身上散发出的魅力足以使所有女孩对他一见倾情。

喜欢《天使树》吗？喜欢言青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