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样可不好。我们都还年轻，生活的道路上当然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我们要学会面对它、鄙视它。不要被它们压倒。不管有多大困难，咱们都可以互相帮助。说实在的，我这人不太善于与人沟通。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缺乏与人的交流，这个毛病对人对己都不好。”她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一个问题问你呢。”她整了整衣领，说：“上次我说的那个给我家寄钱的人，你帮我查到了没有？”“没有。”我的心跳加快了许多。“这事不太好查。”“这怎么办，他还一直在寄。每月一次，一直都没有停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双眼盯着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总觉得这个人就是你。”“你看，上次你就这么怀疑我，现在你还……”我装出一副备受冤枉的样子。“你总不能因为我查不出来，就把这事往我身上安吧。幸亏这是件好事。”“那是怎么回事呢，我总是有这种感觉。”银杉还是固执地说。“你这不是感觉，是错觉。”我纠正道。“不一定。要知道我的直觉有时也是非常准确的。”“那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仍矢口否认。“看来，我非得花些时间来查这件事了。”她表现得认真起来。我想，今后我的行动应该更加谨慎了。太阳已经偏离了正南，阳光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暖了。但我仍不愿离开小书亭，说得确切些，是不愿与银杉说再见。“银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就在这里。”银杉略带羞涩地点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是一个清凉的傍晚，美丽的夕阳刚刚退去，大地躺在朦胧的摇篮里。我来到这静静的小书亭，看到了你正在这里孤零零地、可怜兮兮地哭泣。说是害怕第二天要上的解剖课。”“啊，不要再说我了。已经过去这几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到很好笑吧。”她急忙打断我的话，“虽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那天我对你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噢，是什么印象呢。该不是爱管闲事的印象吧。”我打趣道。“不。是一种成熟、真诚，和值得信任的感觉。”她认真地说。听到银杉的夸赞，我浑身又是一阵激动。这种激动使血液的循环加快了许多，从而导致了体温的迅速增高。“你跟我讲了许多道理，那样子就像是一位老师。”“是吗。说些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我有些飘飘然。“我的表达能力肯定很差，口齿也不够伶俐，论理也很是牵强吧。”

“不。你说得很好。你的每一句话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它也成了激励我以后学习的动力。”

“不会吧。我说的话能有这么大的作用，这可是我从未想到的。不过，你当时的那种表现也不能单一地说成是胆怯和恐惧。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善良的体现。我也深深地被你这种善良的本质所打动。”

她的脸因兴奋而更加红润起来，“是吗。那我真是太幸运了。只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我一直以为你把我看成是一个胸无大志的胆小鬼呢。”“是啊。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太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总以为自己不说，别人也会明白。总是好想当然地把该说的话埋在心里，而去抱怨别人的不理解。”

“目前，值得庆幸的是，你已经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了。也许是因为你太优秀，太清高，或者说你不太愿意相信别人，也不愿流露出你对别人的一些好感。当然，我所说的别人，也包括那些女生。我说得对吗？”银杉瞪大眼睛直视着我。

“也许是吧。”我被她这灼灼逼人的目光盯得有些慌张。“我觉得我正在克服这些缺点。

我今天的表现不是够可以的吗？”“嗯。你已经接近完美了。”她说着，微笑起来。“不不。你太夸大我的进步了。”“不是。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你正在超越自己。”她又补充道。“看来，你的解剖课已经非常优秀了。你都快把我解剖得体无完肤了。”我挪了挪坐得有些僵直的身子。“现在，我该研究研究你了。可以吗？”“当然可以。我洗耳恭听。”银杉一副天真的样子。我略微思忖了一下，说：“你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并且，是一个能够承担重负的人。平时喜好多愁善感。偶尔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便成了一个快乐、可爱、青春、灿烂的阳光女生。你很自律，也很清高。你很随和，也很善良。你宁愿面对现实默默承受一切，而不愿给别人增添一丁点麻烦。你的性格内向，甚至有些孤僻。你的这种性格使得你不愿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拿出来，与别人分享。所以，这就使得你整个人在个性这方面被打了折扣。”我一口气说出了我的看法。

“我是你所说的这样吗？不过，有些方面倒像是我刚才说你的。这是因为我们有些方面很相像吗？看来，你把我研究得也很透彻了，就跟解剖过了一样。不过，我还想听你解释解释，可以吗？”

“可以。”我清了清嗓子。想到探寻她内心秘密的时刻到了，我镇定了一下情绪。“比方说，你在经济上有些困难，你从不向人诉苦。对吧？”她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还有呢？”“还有，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也是绝口不提。”我眼睛直盯着她，我看到两朵红云顿时染上了她的面颊。尽管那时她低下了头去，但仍掩饰不掉她心中被我说中的秘密。“银杉，能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是你爱的人呢？”“就算有吧。”她的声音很轻，又有些迟疑。我不禁浑身一阵紧张，“他是谁，他在哪儿？”“呣——”她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像是要把那份羞涩抛开似的，“远在天边吧。”我想，下面的一句当之无愧地应该是：近在眼前了。面对这一时刻，我真正地激动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试图用力抓住她的双肩，满怀深情地告诉她：银杉，很久、很久以来，我非常、非常地喜欢你。我的一生当中，还从未这样被异性所打动。我曾多次想向你表达，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正在进行的关键时刻。“穆焱，你们在这儿。你的信。”黄小波出现在我们身边。把一封信交到我手上。接着说：“张银杉，有人找你，在校门口等着呢。”“啊。他来了，那我走了。”银杉与我们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黄小波感叹一声：“真是，好一对郎才女貌啊。真没想到，银杉的男朋友那么帅。那个头，那长相，浑身好像全是按照黄金分割线的比例长的。太酷了。”“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她的男朋友？”我心里酸溜溜地说。“是那人自己跟门卫说的。我亲耳听到的。”至此，我才明白，刚才银杉所说的那位远在天边的男友，并不是我。而是此刻已近到眼前的飞行员。我不知道该为刚才未说出口的话感到庆幸，还是后悔。应该说，此刻的我才真正地体会到那种无法言喻的滋味。

善于察言观色的黄小波在一旁，仔细地审视着我表情的变化。“哎。我说穆焱。你是怎么搞的。看你经常和张银杉待在一起，都谈什么呢。当真只研究马克思主义呢。这些老前辈可没给咱们留下谈恋爱的经典着作啊。”

“不是。我，我们本来……”我六神无主，不知说什么。“穆焱啊，穆焱。看你这人平常挺聪明的，可这事怎么搞的。我们可都以为张银杉是你的女朋友呢。不过，你千万别把咱们那个君子协议当真啊。我可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波儿，我看你们是误会了。”“NO。你先听我说。”黄小波一挥手，打断了我的狡辩。“其实，张银杉是个非常优秀的女生，你们……多好啊。你怎么就这么木呢。你真没白姓穆。哎，就算你木吧，难道那边上的三把火也烧不开你满腔热血吗？”“其实，我们……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想到此刻的银杉已经跟随飞行员欣然离去，我才真正乱了方寸。

“得了吧。谁还不了解你呀。”黄小波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你整天摆着你那清高自傲、孤芳自赏的臭架子，不愿向身边的人低下你这木瓜头。你是让女生追惯了，是吧。你也别总是给我讲些八竿子打不着痛痒的话。我提醒你一下，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像刘青青那样性格外露，那样爆炸感情的。”

“哎呀，你别说了。烦不烦。我们本来就是没什么的。”我烦躁地在原地跺着脚后跟。“看看，又来了。自己错失良机还不承认。要是我啊，早就追出去，把她从那人的怀抱里抢回来了。”“当然了。这是你最大的特长嘛。”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便离开了小书亭。“哎，穆焱。别走啊。咱们今天去看看‘国宝’吧。”黄小波紧随我身后喊道。的确，我是打算今天去看望王成宝的。由于这段时间的忙碌，我已有近半个月没去看望他了。不知他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身体怎么样了，情绪是否也恢复了一些。真希望他能够快快地好起来。让那些病魔和痛苦远离他。请求老天爷把他的快乐和健康还给他。当然，这种祈求是毫无作用的。事实上，就在我们还未走进医院大门时，便又一次得到了王成宝病情的坏消息。这个坏消息又一次证明，一味地祈求上苍的幼稚和愚昧。同时，这使得王成宝的康复又无限期地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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