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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对酒当歌,弟子几何(5)

小说: 邻家老二名孔丘      作者:无语

这是孔子对宰我说的一句话。形似责备,又不是责备,因为孔子又说啦,这样的人,不值得责备呀。

宰我怎么能把温和的孔子,惹得连责备都吝于给他了呢?

原因就一个,宰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睡大觉!

大白天睡觉,对于我们来说,并无不妥,但对于孔子来说,就是非常的不妥了。

孔子的“求学圣经”是:要分秒必争,要谨小慎微,看见知识,看见善行,要像追赶什么,又唯恐追赶不上,追赶上了,又唯恐失掉一样;反之,就要像手指即将触到沸水一样。

另外,孔子还道:天道,就是勤勉地化生万物;人道,就是勤勉地处理政事;地道,就是迅速地让树木生长。一句话,就是遵循自然规律,守分安时,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

可是,宰我不守分,不安时,又不倒夜班,在课堂上就呼呼大睡起来了。孔子如何能不生气呢?

孔子在生气之余,郑重地说,以前,他对人,是“听其言而信其行”;现在,他对人,是“听其言而观其行”。

宰我给孔子留下了一个不良印象,孔子给我们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

宰我,姓宰,名予,鲁国人。他在中国两千多年的教育史上,一直占据着显赫的地位——不是显赫于正面的光辉形象,而是显赫于反面的散漫形象。

我们隔着一段冷静的距离,客观地关照宰我,会发现,小宰同志具有三大特点。

小宰的第一大特点是:个性突出,有80后的特征。

比如,熟人面前闹话痨,生人面前闹话荒,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极其爱说话,不过是觉得跟你没话讲,但挺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原形毕露,滔滔不绝了。

再如,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时间都分解到哪里去了,其实也没干什么,也没什么交际,但时间就是不够用。

又如,业余爱好中有一项就是睡觉。其实,有时并不困,就是想睡,或者就是想看看别人有什么反应,或者就是想实践一下自己的信念——不舒适的生活是可耻的,委屈自己的生活是可悲的,所以,就懒洋洋地睡去了。

小宰的第二大特点是:思想活跃,敢于挑战权威。

比如,宰我对孔子的仁孝之道提出了质疑,他觉得父母死后守孝三年,时间过长,守孝一年足够了。理由是,如果三年中光在那里守孝,荒疏了礼仪或乐曲,礼仪就会被破坏,乐曲就会失传。

这个观点,应该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人性的,但在当时,这个观点就显得很离经叛道了。

孔子于是质问这个怀疑论者,你自己的父母去世了不到三年,你就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穿金的戴银的,你觉得心能安吗?

“安。”宰我回答。

宰我的回答是老实的,但又有些滚刀肉的模样。

孔子出现了少有的愤怒,说,好啊,你心安,那你就去干吧。

孔子连着说了两遍,仍不能释怀,又对其他学生们说,宰我真是太缺少仁爱之心了,小孩生下三年,才脱离父母的怀抱,难道宰我就不能守孝三年,回报父母的三年抱育之恩吗?

宰我成为了唯一一个试图颠覆孔子仁孝之道的学生。

又一次,宰我又对仁德提出了问诘。

宰我反问孔子,每天都叨咕仁德,是不是看见有人掉井里了,自己也要跳下去,才够仁呢?

孔子也反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仁者可以在井边想办法救失足者啊,为什么非要跳井呢?仁者可以不聪明,可以被诓骗,但不可以不明智,不可以被愚弄。我见过有人因落水而死的,也见过有人因蹈火而死的,但我从没有见过有人因践行仁德而死的。

小宰的第三大特点是:要么不入流,一入流就投入很深。

宰我在学习初期,很拽,很不屑,不把学习当回事,不把老师当回事,也不把自己当回事,但孔子却是个好老师,不放弃坏学生,觉得坏学生更需要帮助,所以,精心培育,把这棵弯曲的小树,愣是给扶直了。

师生的问道释道,也别具特色了。

一日,宰我问孔子,我听人说“黄帝统治三百年”,一个人怎么可能存在三百年呢?黄帝是人呢,还是不是人呢?

孔子施然道,黄帝是人。他也的确统治了三百年:天下人依赖他的恩惠,有一百年;他死后,天下人敬服他的神灵,有一百年;此后,天下人遵行他的教化,还有一百年。

如此经典的问答,不知不觉中,岿然踏入了正史。一句偶然的提问,定格了宰我,聚焦了孔子。

宰我学习不刻苦,但很灵活,爱琢磨,善思考,时日一久,对孔子的道,也就有了深入的领悟,对孔子的理解,也非常深刻了。他的才能,也如竹节般,有了超越性的发挥。

孔子根据他有主见、有口才的特点,总是锻炼他的外交能力。在周游列国时,还派他出使楚国,把他列在言语科之首。

当时,楚昭王特备了一辆豪华马车,请宰我转致孔子,以示尊重。

宰我拒绝了,说老师不会喜欢这个礼物的,也不会使用这辆车。老师重仁义,尚道德,生活很俭朴。

楚昭王好奇地问宰我,那么,就没有你老师喜欢的东西了吗?

宰我答道,自然是有的,如果楚昭王能够推行老师的政治主张,他就是步行千里而来,也是欢喜的。

宰我的话,让楚昭王对孔子更加尊敬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昭王后来才对孔子发出了盛情邀请。在给孔子的信中,楚昭王还如此称赞宰我,楚国有很多贤人,个个能言善辩,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宰我。

一个问题少年,就这样博得了楚国国君的认可。孔子不禁慰然。

宰我对孔子的尊崇,也与日俱深,在周游期间,众人被贼人围困,生命危在旦夕,子路一时要冲杀,一时又叫嚷,但宰我随侍孔子身边,没有一句怨言,反而道,老师之贤明,胜过尧和舜。

不难看出,宰我还具有一个80后的特点,那就是,总会结交一些新朋友,但始终只对一个人最好。

而这个人,就是孔子。

宰我后来跻身于孔门七十二贤人的队伍中。

9.子张,从马贩子到儒学大师

子张,姓颛孙,名师,来自陈国,是孔子的后进弟子,小孔子四十八岁,年龄跨越几近半个世纪。

这是一个帅哥。虽然出身低微,在马市里贩卖牲口,但在到处都是马粪,到处都充斥着浓重异味的集市上,他照旧玉树临风,倜傥得不得了。

帅哥一入孔门,即被孔子深似海的学识,给震撼住了。

子张问,何为明?

孔子答,有一种谗言,像水一样慢慢浸润;有一种诬陷,可激起人的切肤之痛,如果你能觉察到这些,你就是明了。如果你能让它们在你这里行不通,你就是有远见了。喜爱一个人时,巴不得他长生不老;憎恶一个人时,巴不得他马上死去,这就是不明,就是愚惑了。

子张敬服得五体投地,他一头钻进浩瀚的学海,没日没夜地忘我苦读,精进很快,抽空一抬头,竟然已经与子游、子夏齐名了。

不仅貌美,文也美了,名也美了。

子张在苦学时,孔子指导他,继承前辈文化,要有创新地继承,不能太老实,前人如何走,自己就跟着如何走,要灵活,要有独到的发现和见解。

于是,子张的心里有了一句话;《论语》中有了一句话;从古到今的老师群体中,也有了一句话。这句话是: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张风华绝代,精力旺盛,他不满足于这一句话,他还问了孔子一些有关预测的问题。

“今后十代的礼仪变化,可以预料得到吗?”子张问。

“别说十代,就是百代,也可以预料到。”孔子答。

孔子形象地描述了一下预测的方式:

殷代、商代继承夏代的礼仪,考察一下,就可以知道哪些被废除了,哪些被创新了。

周代继承殷商的礼仪,考察一下,就可以知道哪些被废除了,哪些被创新了。

按照这个方法,一代一代,都考察一下,就可以知道哪些被废除了,哪些被继承下来,被创新了。

子张有如拨开云雾见日出,他更其活跃了。

由于孔子一向主张,面对仁德之事,就是在老师面前,也不要谦让。这种没有等级歧视、没有出身歧视、没有种族歧视的人人平等之风,让子张大受鼓舞。他不仅可以和孔子平等对话,还经常与同学们展开辩论,气氛热烈激昂,正方与反方,互不相让。

一次,子夏是正方,子张是反方。

子夏抛出正方的观点:可交的人,便和他做朋友,不可交的人,便拒绝他。

子张表示反对,抛出反方观点:君子应尊重贤人,容纳众人,鼓励好人,同情弱人。如果自己是好人,那么,对别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如果自己是坏人,只有被拒绝的命运,那么,自己如何拒绝别人呢?

子张和子夏是一对辩论中的对手,他们不仅坐在学堂辩论,走在路上辩论,守在门口也辩论。

一个下午,孔子去见季康子,子张和子夏跟随前往。孔子入内后,两个热血沸腾的后生在门外等候。等着也是干等着,两个人一对眼,又辩论起来了。

依然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看得季康子家的家臣侍从们眼睛都直了,也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

日头西落时,两个人已经不可开交,子夏的脸都变色了。

子张看见了,说道,你没见过老师与人辩论吗?他总是慢慢地讲,语气和悦,又很威仪,而且,总是先沉默,后说话,就算自己有理,也要谦让,多么伟大!而小人一论辩,就只说自己对,别人错,又瞪眼,又掐手,眼珠子都红了,唾沫也像喷泉一样到处喷,极其丑陋、粗俗!

子张的这一段长篇大论,既像是劝导,又像是讥讽,既有善意,又很尖酸,子夏气得要命,神情更加激愤了。

孔子已经出来了,站在旁边静听了一会儿,才走到两人跟前。没说什么,直接上了车。

子张和子夏相伴左右,互相瞪眼、龇牙、做鬼脸,看见孔子平静如水、肃穆如山,也立刻调整姿态,学着孔子做出端正的样子来。

孔子不言,胜过千言。他以沉默的方式,支持、鼓励弟子间的辩论,使弟子们无时不刻不在细参学与思的关系。

由于子张和子夏的争论,是孔门的一道常规风景,子贡曾问孔子,二人中,谁更强一些?

孔子说,子张过了些,子夏有些不及。

子贡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么,是子张稍微强一点儿吧?

孔子说,过和过犹不及,都没有达到中点,是一样的。

孔子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真正言传身教的人。

他说,“君子要求自己,小人要求别人”。

他怎么说的,就怎么做了。

以衣食住行为例。

孔子之衣:在家闲居,不穿红色、紫色便服,衣领或袖口不镶嵌黑中带红的颜色。夏天,穿葛麻布单衣,外出,必须罩上外套,就像现在的白衬衫搭配黑西装一样,不在丧期时,还佩有不同衣饰。冬天,若穿黑色羊皮袍,就要搭配黑色外套,若穿白色鹿皮袍,就要搭配白色外套,若穿黄色狐狸皮袍,就要搭配黄色外套。切记,皮袍右边的袖子,要短一些,便于右手写字。必须有睡衣,长度有一身半那么长。必须有浴后专门穿的内衣,而且,是麻布内衣,在斋戒时穿。

孔子之食:鱼不新鲜,不吃。肉变质了,不吃。鱼或肉切得无章法、不工细,不吃。烹调不当,太熟或太生,不吃。配料不当,不得其酱,不吃。没有姜,不吃。从街上买来的酒和肉脯,不经烧煮,不吃。吃饭要像吃药一样按时,要像早中晚的时间变化一样精准,不到饭点,饿了也不吃。肉,是副食,米和面,是主食,副食不可超过主食。酒水自便,以不醉为度。在丧事的宴席上,未曾吃饱过。吃饭时,不谈论。逢盛宴,必恭敬起立。

孔子之住:房间不整洁,不干净,不住。席不正,不坐。斋戒时,要从内室迁到外室。睡觉的时间,不说话。入睡时,要自然伸展,不要像死尸那样直挺四肢。起床时,要自如和悦,不要像在公共场合那样庄重。

孔子之行:不谈怪异,不谈暴力,不谈悖乱,不谈鬼神。在诵读《诗》、《礼》时,说雅言,也就是说,要说普通话,不说山东方言。在一天里哭过,就不再唱歌。对自己,要重责。对别人,要轻责。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看见有人去世,面带同情之色。看见盲人,面带庄重之色。看见他们前来拜见,即使是年轻人,也要从坐席上起身。即便是卑下的负贩,也要俯身示意。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也要快步行经。在野,温厚恭谨,好像不大会说话。在朝,言辞丰富,好像江河奔流。与上大夫交谈,态度中正。与下大夫交谈,态度安详。进入宫门,低头弯腰,严肃恭敬。过了宫门,庄重平视,快步向前。人生中,行有三戒:年少时,血气不稳,要戒色;壮年时,血气旺盛,要戒斗;老年时,血气衰弱,要戒贪。

孔子如此严格地以身作则,极大地感染了学生们。子张总是渴望地睁大了眼睛。

一日,乐师冕来拜见孔子。古代乐师大都是盲人,冕也不例外。子张看到孔子闻报后,立即起身,奔到大门口迎接。

来到台阶前,孔子轻声提醒冕,这是台阶;来到坐席前,孔子轻声提醒冕,这是坐席;冕坐好后,孔子轻声提醒冕,自己也坐好了。

接着,他们愉快地交谈起来。

离开时,孔子又是三次轻声提醒,才将冕送出了门去。

子张把孔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问孔子,这是接待乐师的礼仪吗?

孔子郑重地回答,是这样。

子张于是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经过了耳濡目染和孔子的悉心教导,子张最终从一个马贩子成长为了一个儒学大家。因为遇到了孔子,生命中有了孔子,他生动地谱写了一个古代励志篇。

子张终生感激孔子,敬仰孔子,为了不忘孔子的教诲,他曾经把孔子的言论写在束腰的带子上。

孔子做过这样一个等分:生来就懂得道理的人,是上等;通过学习才懂得道理的人,是二等;遭受困境才学习、才懂得道理的人,是三等;遭受困境后仍不学习、仍不懂得道理的人,是下等。

据此推测,子张或许称得上是二等人吧。

然而,这个二等人,容貌好,学问好,性情好,但却只注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自家门前雪,他很少拿起扫帚去帮助他人打扫,更不注重建仁立仁义的大业,所以,同窗们对他很友好,但并不敬佩。

曾参说,子张气象堂堂,但难以和他一同履行仁道。

子游说,我的朋友子张,难能可贵,但还称不上“仁”。

不过,孔子去世后,子张返回故乡陈国,授徒讲学,还是形成了一个严重影响了后世的学派。

孔子百年之后,儒学分为八家,子张为其中一家。想必孔子定然是欣慰的,因为儒学得到了传承。但不知他是否会有一丝错愕呢?因为儒学竟然有了八条支流!

10.子夏,才华横溢的后进弟子

在追随孔子流浪在外的学生中,还有一个和子路一样勇猛的保镖,这就是子夏。

子夏,姓卜,名商,来自卫国。他尚武,又尚文,与颜回相比,很强悍,与子路相比,很沉稳,孔子因此把他列在“文学”翘楚中。

“子夏问孝”,在《论语》中有所提及,但让我们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子夏的问,而是孔子的答。

孔子说,帮助父母干活,供奉父母好的衣食,怎么能认为就是孝了呢?在父母面前总是和颜悦色,最为困难,这才是孝。

孔子的话,让我们有所触动。

我们为什么会有所触动呢?因为它让我们暗自脸红。

我们为什么会脸红呢?因为我们恰好本末倒置了。

孔子结束漂泊之旅归鲁后,子夏做了莒县的父母官。

拜别孔子时,孔子问子夏要如何治理莒县,子夏以标准的孔氏风格回答道:君子必须先得到百姓的信任,然后才去使唤他们,否则他们会认为你在折磨他们;君子必须先得到上司的信任,然后才去规劝上司,否则上司会认为你在毁谤他。

孔子颔首。

游子身上事,临行密密嘱,孔子又告诫子夏: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孔子施教,不因教而教,而是结合每个学生的性情,有针对性地讲授。据孔子平日对子夏的观察,子夏过于性急,所以,他才说了这样的话。

在周游列国时,一行人穿越平原,准备赶往楚国去。正值盛夏,太阳炙烤着大地,路面也白得耀眼,他们又饥又渴,高龄的孔子浑身被汗水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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