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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合理相分

小说: 《金刚经》到底说什么:与南怀瑾商榷      作者:董子竹

须善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于意云何。 是微尘众,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尘众实有者。 佛即不说是微尘众。所以者何。佛说微尘众。即非微尘众。是名微尘众。世尊,如来所说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着其事。

一合相与不可说

佛学最关注的只是生死问题,“了生死”是佛家的主题,佛学的一切学问,一切法门皆从这个根本学问上生发出来,这实质上也是古印度文化的最重要的课题。

“生死”问题本来就不存在,真正存在的就是一个“明”,即“宇宙—生命”系统的“明之德”能否长期存在。要令“明德”长期存在,就必须“明”“明德”,明了明德,我们就可以掌握它,顺应它,从而使它长期存在。它长期存在,“生死”问题不解决也就解决了。

这一品接续第二十九品,还是在回答“如来”在哪里的问题。这个问题在解第十三品时,我们已经讲过,这里不重述。

这一品的核心是“若世界实有者。即是一合相。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

现代有许多佛学家也实在是很可以的,他们能把“空”与原子、核子轰炸联系起来,好像释迦牟尼是一个发现核动力的人。这是一种神话,也是一个笑话。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如此神化释迦,恰恰是大大贬低了释迦,在他们心目中,释迦的实际水平远没有超过一个神通广大的巫师。

且看南老是如何说的:“如果经过一个科学家来处理,把它分析到最后,变成了核子、电子、原子等等,最后是空的。是空的力量形成了这样的威力,但最后是空的……这个空并不是没有,那个力量大得很,原子炸弹轰炸起来,空的威力发起来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们能说什么?我们实在不好用过分刻薄的语言说一位老年人,这段话实在是概念混乱,而物理学的知识等于“零”。这也不用去责备,因为南先生本来也就不是物理学家。 可怕的是这段话中的“空”的概念根本不是佛学的观念。 佛学的“空”,相对于“有”而言,并是与“有”共在的一个概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在有不有,在空不空。”用南老的话说,这个“空”是哲学范畴的概念,表示万事万物包括人的心念即精神活动,全无自性,全是因缘所生,所以称之为“空”。这个“空”正是说的“不空”而可变的意思。在南老的书中,不少地方对于这一点讲得很清楚,怎么到了这里会出现这样的混乱呢?奇怪。

佛学的“空”与世间人所谓的“空”,根本不是一回事。佛学的“空”与核弹、原子弹轰炸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微尘”在这段经文中,是对极小的举例;“世界”在这段经中,是对无限大的举例。

举这两个例子,更证明了佛学不是说的纯粹“心行”上的事。在佛学中,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主体与客体,是浑然一体的,不可分割的,“能所双泯”。说物质时,就是在说精神,说精神时,就是在说物质。这如同物体与镜中映相的关系。映相与物体不是一也不是二。物体与映相的运动从来都是同步的,无法分割的。

“一切法无我”,就是这个道理。

精神的东西也不是绝对的被动的映相,“心”能形成,就是“明德”本身,也是“宇宙—生命”系统的因缘运动的结果,离了万物运动变化无明德可言;离了“明德”,万物是什么?运动还是不运动?根本是不能讨论的。是先有精神,还是先有物质?是物质决定精神还是精神决定物质,是一个无法回答的虚妄提问。东方文化的古典作家们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西方文化由于其思考往往停留在极其肤浅的表象,认为这些问题是可以回答的,结果是把人们引入了一个迷魂阵。

我们这样说,并不是否认西方自然科学与社会进步的伟大成就。问题在于,东方文化认为“人”、 “生命”不是一个僵化的概念,“人”、“生命”,是随着“宇宙—生命”系统“明德”的不断发展、变化、运动……而发展、变化、运动……一刻也不会停止的概念。世界的变化,自然科学的进步,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便是“明德”本身的发展、运动、变化;也就是“生命”、“人”的变化、运动、发展……

“人”、“生命”——是“宇宙—生命”系统因缘关系的总合。

当我们说到这里,也就明白了《金刚经》所说的“一合相”是指什么而言的了。

细心的读者,可以把我所讲的“一合相”和南先生所讲的“一合相”对照一下。

南先生反对把“一合相”庸俗为阴阳双修的玩意,当然是正确的,但是,南先生仅仅把“一合相”理解为物质世界的“一合相”了。

什么物质世界的运动性;

什么时空的相对性;

什么梦的片面性,偶然性;

最后变成了“真空生妙有”的道理。如果读者读一读南先生《金刚经说什么?》一书中的“第八识和种性”、“心念如瀑流”、“真空如何生妙有”三节,你会发现南老讲的全是“心”的修行。现在抄几段,供大写参考:

“我们刚刚看到前面的这个浪头,马上流过来了!未来的浪头又接上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物理世界同我们的心理世界是差不多的。”

一个“差不多”,已经暴露了一个大秘密。南老是把“物理世界”和“心理世界”分了家,完全与你的“心理世界”“不搭界的”物理世界是什么?

这是一个笑话。比痴人说梦还痴人说梦的笑话。

我们当然不是说“心理世界”主宰“物理世界”,那是荒唐的主观唯心主义,和我们的看法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们说“心理”、“物理”根本不可分。

南先生又说:“一切种子包括了过去、现在、未来,聪明愚莽、善与恶。善人把善种子引发了,慢慢把恶的种子转变成善的,成为至善之人,这就是修一切善法,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如果你把恶的心念发展下去,善心被它感染了,善心也变成了不善的心了。”

“生命的无我之相,是破除众生抓小我之相的错误。小我之相是每一个浪花,每一个水分子。能够把小我之相修持到纯净、空相,才可以找到生命的未来……"

“首先要把身心两方面转化,光修心性也不行,因为我们的色相也是阿赖耶识的一部分,就是“心”的一部分。修一切善法,把它统统转化了,可以产生一合相。所以佛菩萨的真正成就,是三身成就,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三身是一合相,就是体、相、用三位一体。

不抄下去了,实在是没法说的概念混乱,但南先生要表达的思想是非常清楚的。

“一个人”只要修一切善法,把善的引发,把恶的转成善的,便可以成为至善之人。

南先生,“至善”能是某个人吗?一旦归为至善,“人”也就不是“人”了。

善与恶,是文化概念,不同的时代、民族、地域有完全不同的道德标准,根本无法作究竟判断,它们只是“至善”之用,其体才是“至善”,这是南先生承认了的观点,在究竟层次上,哪有具体的“改善从恶”?你让人们如何掌握修行中的善恶标准?

一个佛学家怎么能这样讲话?真让人莫名其妙。

每个浪花,每个水分子怎么能修成纯净的空相?

说浪花时,浪花已经没有了,说水分子时,水分子也没有了。宇宙中从没有一个同一的浪花、水分子,刹那生灭者,修什么?纯净了,空相了,也早不是这浪、这水了。

三身成就是一个肉身个体人的事吗?真有哪一个个体人可以做到三身成就吗?这个人不是佛,也不是菩萨,而是骗子。

再看一段妙文:

“四大皆空是讲的存在不永固,你如果证到了法身,到了三身成就,也可以使这个假有的四大、偶然的四大,延长其存在。”

一切秘密都暴露了,这不是佛家的东西,这是禅宗早就严厉斥责过的“担板汉”“守尸鬼”。

在南先生看来,成佛是一个从个体人到个体佛的行为,成了佛也不过是个人生命的超越。

“假有的四大,偶然的四大,延长其存在”?!南先生太矛盾了。一方面承认佛家的观念,相信“四大”假合的肉身生命是假合的、偶然的,另一方面又相信可以通过修行,延长其存在?!

这实在是一个悲剧。以这样的追求,这样的观念,这样的思维,解释《金刚经》,能不把经文解偏,也就是怪事了。

所谓“一合相”,即是我们反复说过的“宇宙—生命”系统。在这里,物质精神、主体客体都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所以可以称之为“一合相”, 在这个“一合相”中,由于“明德”的运动,产生的幻相——我、人、众生、寿者,是根本不存在的,最多不过是一种幻觉形式。生命的本体是“宇宙—生命”系统本身,但它必以个体的形式表现出来,没有这种表现,本体也不存在。在这一对矛盾中,矛盾双方不是一,也不是二,不能说谁是物质,谁是精神,谁是客体,谁是主体。

东方文化从来不作如此的区分。正是由于此,“一合相”就是不可说,不可说不是不能说。不可说包含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能说清,一部分是说不清,两者永不可分离。这便是孔子的说法“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人类永远不能穷尽自己的认识。比如人对自己,不能说不认识,但永远也不能说清形成自己的全部因缘及自己现在正影响着的其他全部因缘,因为这里的“自己”只是“宇宙—生命”系统因缘的产物。人对万物万事的认识都是如此。这种“不知”和“知”的统一,就是“一合相”,就是“宇宙—生命”系统整体。

经文说:“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

“一合相”是存在的,但绝对可知是不可能的,正是由于我们知它不可知,这本身就是一种知,所以“是名一合相”。所以“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

这里只是静态地讨论“一合相”,如果从动态的观点说,“知”是一刹那的事,“不知”是另一刹间的事,说“知”知已过,还是不知;说“不知”不知已过,又是不知,“知”、“不知”在运动中统一。

这是一个无法追究的问题,熟读佛经的人很难见到佛经讲现实人间的历史现象,更没有关于宇宙本源、结构的探讨。有的佛学家构筑的“佛学的宇宙结构”,是完全相信了释迦借印度古文化引导当时的印度人的假说,佛学严禁探讨这类问题。请查阅“十四不正问”。

“佛不答之一世界及我为常耶。二世界及我为无常耶。三世界及我为亦有常亦无常耶。四世界及我为非有常非无常耶……”

在这一点上,儒、道、释三家是完全相通的。

西方文化恰恰是想探寻世界的本源。从古希腊起,无数的西方文化的大家都想探寻这一本源,直到现在西方文化还在孜孜不倦地追寻这个课题,据说已经追寻到了基本粒子。这一点迷惑了许多人,以为本源是可以查询到的。

我们不否定这种追求的意义,这不是一个误区,但是他们遗忘了一点,在这个追寻中,“宇宙—生命”系统的“明德”也在发展着,变化着,运动着。“人”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人”了,“生命”也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生命”了。这个过程永远不会完结。永远有无穷的未知在等待着生命。如果没有如来的本愿,这种探寻不仅取得不了上述的成就,甚至可能导致人的、生命的“毁灭”。时至今日,我们这样说,是不会有人信的,但我们相信早晚人们会懂这一点的。

第三十品说到底是讲的“如来本愿”入一切时、一切处、一切众生心、一切因缘的问题。如果《金刚经》不分品,把第二十五品和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品串联起来读一读,这个问题就明白了。

第二十五品说:“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须菩提。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是凡夫之人,贪着其事。”

“如来”就是“一合相”的别称。

“我”与“如来”不是一也不是二。如来是什么?不可说,知不可说,已是一种可说。

如来的“一合相”,于我,是不可说,但我的知“不可说”的“心”,却是可说的。

“心”又非心,是如来“一合相”因缘的合力,是如来“明德”的显示。只是在这个前提下,说“一切唯心造”,这和西方文化所说的主观唯心主义、客观唯心主义毫无共同之处,倒是和唯物主义者所说的“存在决定意识”极为类似,只不过“存在”这个概念,在佛学中有无限开阔的内涵,而不仅仅是一般唯物主义认为的那样,人,只是一种一定时空中的物质存在,社会存在。人,它是“宇宙—生命”系统中穿透过去、现在、未来,没有主客体区别,没有物质精神分野的存在的映象。

人者,非人,幻相显示为人,人就其本来,与如来同体共在,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死,也是一种幻相,谁见过自己的死?

佛学,是让你生活得更积极更热情。“看破红尘”,是看破幻相的“我”,从而更洒脱,更自在,这才是“人”、“生命”、走出“我”的牢笼趋向真正的“自由”。

人生从来不空,佛学从来反对消极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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