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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贬政弊张禄邀君宠有灵犀秦王纳忠言(1)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能操琴唱歌、滑稽多趣、年轻貌美的嬖幸——魏丑夫的出现,终于使得义渠君与太后之间由情人变成了仇人。义渠君见宣太后移情于他人,不禁妒火中烧。不但上原四县没有得到,而且穰侯被免职,可相国一职仍不是他的。义渠君恼羞成怒,竟然以与宣太后生的两个儿子为要挟,威胁宣太后说要将他俩之事宣扬天下。宣太后万分震怒,但她是个心计极深之人,知道此事不能向秦王说,便召来太子安国君密议一番,假意召义渠君进宫饮酒取乐,将他擒下幽禁起来。安国君对此事早就耿耿于怀,擒下义渠君后,感到事态严重,不得不禀报秦王。昭王对太后年轻时的这些丑行不齿,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事关自己的名声,迟迟没有下手。现在见太后出此手段,巴不得来个顺水推舟。密令咸阳城戒严,将义渠君在咸阳城中的家人悉数捉拿关押起来;又密令泾阳君领军五万,围剿义渠君的封地属国义渠。这些日子,秦昭王整日在宫里与宣太后、太子安国君、泾阳君等密议处置此事,其他朝政全都搁置一旁。王籍天天去见秦王,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秦王哪还有心思理会。张禄只得候在王籍府中,静待其变。

宣太后斜躺在卧榻上。尽管她已经年逾花甲,脸上的肌肉早已松弛,连抹在脸上厚厚的胭脂也无法掩盖住。一串长长的玉佩组成的玉链,垂挂在胸脯上。最下面是一块玉凤佩,足有四指宽,昂头翘尾,通体橘红,两端还系着长长的流苏。年轻的魏丑夫站在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打着扇,那扇并不为纳凉,只是一种仪式和摆设而已。两个小童在给太后捶着腿和后背。即便秦王进来给她请安,她也只是略扬一下脸,算是招呼,丝毫也没有愧色和不安。秦王坐在她的对面,面露难堪之色。安国君站在秦王身后,眉头紧蹙,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厉声道:“你们都下去。”魏丑夫默然看一眼太后,无声地躬身退出了。

太后问道:“他说了没有?”

安国君回道:“没有,他死也不肯招。太后、父王,既然他不肯说出来,那就将他府中的人无论老幼,全都杀掉,以防万一。连奴仆用人,凡是男性,也都一个不留。”

太后听了心惊肉跳,这父子两人早已商量好了,要来个斩草除根,此刻自己不设法劝阻,那两个孽子令无活路。想到这,太后顾不得羞耻,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秦王,说道:“把他们都发往西蜀,令地方官府严加看管起来就行了,不要杀人太多。西蜀不正需要人口垦荒呀?”

秦王皱着眉头说道:“再严刑拷打,一定要追问出来。”

安国君为难道:“所有刑都上了,连炮铬之刑也用上了。”

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听见自己的情夫上了如此严酷之刑,也不得不有所动容。太后脸上的粉肉跳了一下,坐直身子道:“还审他干吗?赐他鸩酒自尽,一了百了,不就干净了?”

秦王强压住心中的不满,说道:“太后,别人可恕,那两个必不得逃生,否则日后会祸患无穷!”

“有什么祸患?都发配到西蜀戍边,那些个地方荒凉野蛮,能活到老也就不错了。地僻遥远,还能造反不成?再说下一道严旨,有谁敢妄言是他之后,格杀勿论。总不成自己寻死吧。”毕竟那两个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此时此刻,怎忍心由着秦王处死他们呢?

“太后,如果放过他们,日后到外面传说出去,于太后名声也是不利。”安国君顶了句。

“哼,”太后一脸的不高兴,连孙子也来教训起自己了,她拿出昔日的威风,断然说道:“不行!老身不能容许你们滥杀无辜!就这么定了,赐他自尽,家人悉数发往西蜀。此事处置越快越好。杀人越少越好,杀那么多人,岂不要引起天下震动?存心要气杀老身不成?”

正说着,泾阳君兴致冲冲地进来,脸上很是得意,见秦王、太后、安国君都是一脸的肃容,赶紧也换了颜色,躬身施礼道:“拜见大王,拜见太后。”

秦王扫视他一眼,问道:“义渠那边事情如何?”

“回大王、太后,”泾阳君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说道,“王陵将军已拿下义渠城,将他的儿子、女儿、女婿、孙子等全都斩杀已尽。连那两个……”他看了一眼太后,没说下去。

“他们怎么了?”太后关切地问道。

“都杀了。”一边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一边是自己的亲娘、当今太后,泾阳君这才感到自己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干巴巴地说道。“确切吗?”安国君抑制不住,急问道。

“千真万确,王将军将义渠君府上的男女老幼全都关押起来,分别审问,几个年老的和小孩,熬不住,招了出来,绝无错漏。”泾阳君应道,说话间,他看见太后的眼里已经止不住了泪水,终于哭喊出来:“你说什么?王陵将他们杀死了?啊呵呵,我的……你们不赶尽杀绝,是不会罢休的。王陵,你丧尽天良,我非当朝唾骂不可。”她又指着秦王道:“你们都出去,出去。”宣太后悲伤地哭起来,仰头倒在卧榻上。魏丑夫等奴婢们听见太后哭喊起来,全都进来了。秦王也不劝她,死死地瞪了魏丑夫一眼,带头出去了。

走出门外几步,秦王又回头对安国君道:“你去,按太后旨意,将他处置了。”安国君会意,应声而去。外面天气阴晦,铅云低垂,秦王穿过后园的树林,信步来到假山上。此时暮秋季节,树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秦王挺了挺胸脯,深深地透出几口重气,肃立在那里一言不发。泾阳君亦步亦趋地跟着秦王,见他脸色已经比在屋里时开朗多了,知秦王的心情已经有些解脱出来了,眼珠子转了转,奏道:“大王,臣有一不兆之事,要奏大王。”

好不容易才处置了义渠君这件恶心之事,又来了什么烦心的事呢?秦王闻言,逼视泾阳君:“什么事?”“回大王,赵国使臣蔺相如出使齐国,已说动齐王与赵国和好,齐王欲背弃与吾国之盟。”泾阳君愤慨地说道。“噢?这个齐王怎如此背信弃义,轻信赵王?”秦王像是有些不相信,又像是怒齐王之不争。

泾阳君进一步说道:“大王,自与赵国争和氏璧以来,到阏与之战,赵国步步与吾国争强于天下,处处逞强于诸侯。如今天下诸侯各国都以赵王为尊,派遣使者往来于邯郸。这齐王正是眼见吾国败于阏与,这才敢背弃与大王之约。”

秦王没有吱声。泾阳君又添油加醋道:“齐人素以礼仪之邦自居,稷下学士们对太后之事,狂言乱语,辱骂太后和吾国朝纲,秽言污语,使臣们都不敢实话相奏。”

秦王双眼虽眺望着远处,但双目几欲喷出火来,不用说,稷下学士们对太后一事流言蜚语是个什么程度,他闭着眼也能想象出来,一种恼羞成怒的怨火在他胸膛腾起。身为孝子,他不能容许别人对太后之事的嘲笑和谩骂;身为秦王,他不能容忍齐国对他的背叛。

“大王,阏与之战,对吾国影响极为不利,如不设法挽回,大王的威信将不再受天下诸侯尊敬。今日齐国叛离吾国,如听之任之,齐国不但会跟赵国结盟,连楚国也会效法齐王,背弃大王。到那时,吾国在天下将威信扫地。大王,对齐国之事一定不能任其与赵国和好。”泾阳君激动得唾沫四溅。

“那相国的意思是?”秦王引而不发。“大王,齐国被五国破齐,打得元气大伤,臣以为只要吾国发动五万大军,征讨齐国,齐王一定又会俯首称臣,来巴结大王。”“哼,好个首鼠两端的齐王,寡人准奏,你就领王陵五万兵马,从义渠直接出发,征讨齐国。寡人要把那些敢妄言吾国之事的不敬狂徒赶尽杀绝!”秦王恨得咬牙切齿。“是。”泾阳君痛快地应道,然而他并没有马上离去。秦王见他不愿离去,猜他还有事情,遂问道:“相国还有何事?”“哦,大王还有一件小事,臣听说王籍大夫从齐国带了个学士来咸阳,此人一定也是个稷下学徒之辈,对吾国之事,胡言乱语,臣以为留下此人是个祸害,臣奏请大王下令捉拿此人。”泾阳君意味深长地说道,显得一派忠诚。“你不说寡人还忘了,”秦王转过脸,直视着他,“王籍已奏寡人,此人是从魏国来的,寡人命他访来的对东方六国有冤仇之人,你下去吧。”

泾阳君还想说什么,见秦王已心平气静下来,觉得再说也没用,答应一声,转身欲走。秦王也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道:“出兵齐国之事,你同其他几位大臣相议一下,寡人觉得还要再思量一下。过些天再说吧,这些天,寡人实在是烦透了。”一阵寒风吹来,似乎将秦王的怒气吹跑了,腰间的玉佩也被吹得晃动起来,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之声。

泾阳君闻言有些丧气,后悔自己不该提王籍之事,这下倒好,连出兵齐国的事情也要成泡影了。

秦国欲出兵齐国的事情在大臣们之间传说,说什么秦王欲出兵讨伐齐国,稷下学士谩骂太后。没过一天,又说秦王后悔了,不出兵了云云。王籍听了,心想这出兵功伐的军国大事,却如儿戏一般翻来覆去的,朝政之乱可想而知,而这一切自然都是太后之事所引起的。太后和秦王、穰侯等这一团乱麻的关系,纵使王籍有心也无胆过问,回到家里心里仍是郁闷难解。张禄问了缘由,心中暗喜,也没说什么。次日王籍出门上朝,他将一封用绢布密封好的信交给王籍,嘱他一定要亲自交到秦王书记官手里,说能解秦王心中之乱。王籍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很顺利地办到了。第二天,就接到秦王要延见张禄的宣谕。王籍很后悔,怎么没看张禄信里写了些什么,竟然这么见效!

张禄跟随王籍进秦王的议事殿来。王籍一跨进殿堂,见上卿博士楼缓、中车令马更早已坐在那里等候,想退出来,已来不及了。

“王大夫,多日不见,怎还躲闪什么?”楼缓见王籍进来又欲退出去,便先开口招呼道。

“哦,楼卿、中车令大人在此,受下官一拜。”王籍只得进来躬身施礼道。

马更见王籍身后跟了个陌生人,一身簇新的褐色布衣,一直听说王籍为秦王带了个关东人士入秦,莫非此人就是?便问道:“听说王大夫出使齐国、魏国,为大王访得一高人奇士藏在府里,也不让人见识见识。”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见张禄长着方正脸、三角细眼、宽鼻翼,嘴唇厚厚的,胡须也特别的浓密,略带些凶相,跟市场里杀猪卖肉的屠夫颇有几分相像。心里嘀咕道,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粗鲁汉子,与百里奚的仙风道骨、张仪的洒脱飘逸、商鞅的高贵自负,简直天差地别,此人会有什么过人能耐呢?

王籍知道这个马更是穰候的近臣死党,便装着没听见,开口问楼缓道:“听说楼卿刚从楚国故地郢郡、巴郡回来,那边的情形可好?”

“嗯,”楼缓也在打量着张禄,言不由衷地应道:“还好吧,有白起武安君镇守在那里,任谁也起不了大碍。楚国君臣都不敢西望一眼,那个吴地人唐雎闹得再凶,又有何用?武安君快要擒住他的了。”

“听说这唐雎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吾在齐国稷下学宫,听见很多人都称赞此人。”王籍顺着楼缓的话说道。

可是楼缓的目光始终盯着张禄,见张禄毫无拘谨,神态自若,也便问道:“听说大王托大夫寻访卿客,这位可就是大夫请来的高人吧。”

王籍见楼缓也这么问,只得说道:“楼卿好眼光,这位就是在下请来的魏国人张禄。”又转向张禄道:“来,拜见一下楼卿和中车令马更两位大人。”

张禄大大方方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冲两人行跪拜礼,牙不关风地说道:“魏国大梁人张禄拜见楼卿和马中车令大人。”

穰侯赶往陶地,路遇王籍,心生怀疑。到达一个驿站歇息时,一打听,果然王籍带了个关东人士入秦,便立即向还在咸阳的泾阳君、马更等这些自己的朋党们通风报信,要他们设法铲除这个异乡人,至少也要阻止秦王接见他。泾阳君直接向秦王的建议,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提醒了秦王。这一来,反倒使那些亲贵宗室子弟们不敢对王籍和张禄放肆了。但他们从心底里对外来卿客的敌意并没有因此而消除,马更也是如此。只听他冷笑道:“啊呀,你们魏国真是人才辈出之地,先是商鞅佐秦孝公变法,后来又是张仪入秦,助惠王连横天下,就说百里奚也是产自晋魏之境。看张先生一头青发,年岁应不大,说话却怎么连风也关不住啊。王大夫可不是为大王请来了再世姜子牙吧,可‘姜’、‘张’并不同祖啊。”

张禄扬起脸,毫无惧色地扫视他一眼,露出一口牙,庄重说道:“马中车说的正是,在下不幸一口牙被人打脱了四个,所以说话不太关得住风了,马大人想必一口牙都尚健在,不至于也说话把不住风吧。”

“你?”马更气得干瞪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楼缓暗暗佩服此人的胆量,也想试试此人究竟有何高见卓识,问道:“张先生既从魏国大梁来,可知魏王与赵王合纵之事?”

张禄转向楼缓,笑道:“如今公孙衍、苏秦都已作古,也无楚威王、赵武灵王再世,天下哪还有合纵?在下倒听说魏王要与穰侯、泾阳君合纵连横了呢。”

楼缓一怔,魏王与穰侯、泾阳君暗地里遣使往来,可是一件机密之事,连他也只是听说,无从详细知道内幕。事关穰侯和泾阳君,这些事情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他不好再深问下去,转问道:“那齐国呢?赵王派蔺相如去说服齐王,背秦和赵。依先生之见,齐、赵两国会结盟吗?”

张禄嘴角泛过一丝轻蔑的笑容,轻叹道:“破国亡宗之际,身为太子,却化装成女人、奴仆,苟且偷生之徒,能有何作为?齐王的鼠胆早吓得如惊弓之鸟,哪还敢同赵国结盟?穰侯、泾阳君只要在咸阳跺跺脚,齐王在齐国临淄也会吓得打战。可惜千里江山、良将勇士却落入庸君套中,田单纵有姜子牙之能,无遇文王、武王,又哪有用武之地?”

楼缓听张禄这般傲视天下的口气,好似天下无人一般。心里连连称奇,禁不住走到张禄面前,仔细打量一番,试图从张禄那从容镇定的面容中读出什么,但见张禄却是平静如水。楼缓不甘心,又问道:“那依先生看来,吾秦国秦王又怎样呢?”

说罢,拿眼向王籍、马更看去,心想:这下看你张禄如何应答。

马更、王籍也对张禄刚才那一番蔑视赵王、齐王、魏王,慨叹天下无贤君的宏论震住了。见楼缓问他如何看待秦王,都既佩服楼缓问得恰是地方,又都用期待的目光注视张禄,连门口的侍卫也都竖起耳朵,要听听这位魏国的异士有何高论。

张禄环视四周,听见从后面传来一队人的脚步声,心想,莫非是秦王来了。透过屏风的缝隙见几个侍卫正簇拥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一定是秦王了。便故意侧转身子,面向侧墙,不看众人,仰头叹息一声,故意高声说道:“吾在关东,听那些魏国、赵国、齐国往来秦国的使者,总是开口穰侯、泾阳君,闭口魏聃相国、华阳君,好似秦国是他们在当朝做主。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相国,哪曾听说有秦王?今日难得在此听人说还有秦王啊。”

不要说王籍,就连楼缓、马更闻言都大吃一惊,又见秦王已经跨过门槛进来,刚才张禄的话一定听了个只字不漏。

果然,秦王一脸惊怒,停住了脚步,王籍、楼缓、马更吓得赶紧伏地施礼。张禄见状,朝秦王看了一眼,也慢慢地伏下身去。

侍卫们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等着秦王发怒,收拾这个狂妄之徒。这段时间,秦王的脾气可是像干透了的柴草一样,一点火星也能燃起冲天的大火。

然而,秦王注视张禄良久,问道:“先生可是王籍大夫请来的大梁人张禄吗?”

王籍正为张禄捏了一把汗,听秦王口气如此亲切,也大为意外。

“在下张禄,不知大王驾到,适才之言,多有冒犯大王。”张禄叩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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