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创业艰难百战多(12)
在这座大山里，红军和敌人“盘旋式”地战斗。深山密林里，又没个人家，正是寒冬腊月，红军战士一个个肚里没有食，身上没有棉，脚上没有鞋。谭政也一样，赤着脚板在这大山里领着部队与敌人转战拼搏。他又是党代表，还得给全团的战士做政治工作，处处以身作则。在敌人紧逼、红军且战且退的时节，谭政曾经几次带领战士阻击敌人，掩护军部和大部队转移。这里，有一段战友之间终身难忘的情谊。就在谭政指挥红三十一团部队转战广东梅县冲锋陷阵的时候，回首远望，眼看着部队后尾负责收容的三营党代表罗荣桓突然倒下去了。罗荣桓的形象，在谭政的心目中，印象太深了。他俩从秋收起义到参加井冈山的斗争，就走着共同的革命武装斗争的道路，也一直没有离开红三十一团。他们都是“学生兵”，是艰难困苦的斗争中锻炼出来能文能武的红军部队的骨干，率领这支部队战斗反击敌人的“围剿”。经过赣南转战，高大个子的罗荣桓变得又黑又瘦，加上满脸胡须，他戴的那副深度近视眼镜显得越发大了。刹那间，谭政往后一看，罗荣桓的眼镜反光突然消失了。他冷静一想，感到情况不妙。遂把指挥战斗的任务交给另一名指挥员，急忙向罗荣桓的跟前扑去。谭政的判断一点不错，罗荣桓被敌人的枪弹打倒了，昏迷不醒。谭政，慢慢扶起罗荣桓，背上他躲开敌人封锁区。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子劲儿，一口气儿把罗荣桓背到一家老乡小院子里，为他包扎好伤口，借了块门板，把大个子排长张更生找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罗荣桓随部队前进。这个时候，接替罗荣桓红三十一团负责收容工作的，便换上了谭政。
在战场上，还有一件壮烈的斗争情景，谭政终生难忘。
那是进入赣南时，红军部队摆脱敌人追击，军部设在项山。尾追红军的一股敌人——刘士毅的部队赶来了，包括朱德和妻子伍若兰在内的红军指挥机关，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情况危急，朱德军长挺身而出，手提机枪率警卫班战士作后卫，掩护机关人员和大部队撤退。朱德的妻子伍若兰，坚决留下来与朱德一起坚持战斗。
朱德命令她随红四军机关撤退，她没有听从。当朱德拿起一挺机枪阻击尾追来的敌人的时候，伍若兰也拿起枪来与敌人战斗。蜂拥冲上山头来的敌人，被朱德、伍若兰和警卫班战士打死了满山坡，红四军机关部队胜利转移。可是，朱德、伍若兰指挥的警卫班打得只剩下3个人了。
敌人从三面围上来了！只有斜坡下面的一条侧路敌人还没有封锁。机智勇敢的伍若兰，让剩下来的3名警卫战士保护朱德滑下斜坡插上那条侧路，她只身战斗把敌人引向自己。
伍若兰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被敌人打伤捉到赣州，在受尽残害和折磨后，于1929年2月12日在赣州英勇就义。
英雄们的鲜血没有白流。红军战士们与前堵尾追的敌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突破重围，冲出小梅关的山峡隘口，打到赣南来了，占领了这块土地，解放了这里的人民。
赣南，一片平川，农业产区，因为这里有全南、龙南、定南三县，简称“三南”。红军刚刚驻扎下来，准备就地打土豪、分田地、发动群众、创建根据地的时候，追击红军的敌军大部队又打来了。敌多我少，敌强我弱，红军经福建边境转道，抵达江西瑞金，会昌地区。红军在“三南”地区虽然立足未稳，却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每当战斗前对部队进行战斗动员的时候，谭政总是以井冈山斗争时期的何挺颖、伍若兰诸红军战士光辉的英雄形象，以他们的英雄事迹教育军队，鼓舞部队踏着英烈的血迹，去同敌人拼杀，来完成他们所向往的革命事业——打倒一切阶级敌人，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驱逐黑暗，使全中国人民获得解放！
红军在“三南”刚刚停下脚步草鞋还没来得及换上一双，又得寻找安身的地方。
广东边境，山高林密，12月仍然细雨连绵。山路泥少，可是特别的滑溜难行。红军穿山越岭，露宿野营，绕道广东，又转来江西的会昌、瑞金地区，并一出瑞金，向东进抵赣闽边界大柏地。诱歼刘士毅部2个团，俘敌近千，还抓获2个团长，胜利地过了一个胜利年。随后，部队挺进闽西，向霸守一方的大土匪头子郭凤鸣旅开刀，一举歼灭郭凤鸣混成旅三四千人，并击毙大土匪头子郭凤鸣。
红四军转战闽西，这个地区另外两股土匪武装陈国辉、卢新铭部先后被消灭。红军占领龙岩和上杭。上杭县内有个地方叫古田，红四军的领导机关就驻在这里，谭政这时担任红四军的秘书长、宣传部长。
1929年，红四军部队接连打胜仗，发展了革命根据地，扩大了武装力量。一片大好形势，可在红军部队中却暴露出来了许许多多的错误思想倾向。失利的战斗，也一次又一次出现。而在这关键时刻，毛泽东又久病不愈暂时离开部队，和妻子贺子珍住在永定县的苏家坡。谭政也为红军部队生死存亡而忧虑不安！
11月底，闽西地区，业已进入寒霜季节。红四军军委办事机关，设在历代汀州府的院内，军委秘书长谭政住房窗外的腊梅含苞待放。他先接红四军主要领导人之一陈毅由上海回汀州。陈毅对谭政只简单地说：“这次我到上海找到中央，向周恩来同志详细汇报了四军的情况，中央负责军事工作的周恩来指示，要我把毛泽东同志请回四军当前委书记。我明天就走，你为我前去永定县苏家坡见毛泽东同志作点准备。”陈毅又交代任务给谭政，说：“去的人不要太多，有一个班的警卫就可以了。”
谭政知道毛泽东又要回四军前委主持工作，心里格外高兴。当前，红四军部队中问题成堆，急需毛泽东回来扭转乾坤。当陈毅带一个班的警卫前往苏家坡会见毛泽东的时候，谭政便指令行政管理干部为毛泽东和贺子珍夫妇在汀州打扫出一套宽敞的住处。同时，准备材料，列出个汇报提纲，好向毛泽东反映他对加强部队政治工作的意见。
自打湘赣边秋收起义，“三湾改编”，同上井冈山开创革命根据地，谭政一直跟随毛泽东，两人患难与共。尤其毛泽东在井冈山担任前委书记，谭政任前委秘书期间，毛泽东处理了一连串党内党外、军内军外错综复杂的问题，谭政受到非常深刻的教育。同时，对于毛泽东领导井冈山斗争以来的一切活动，谭政也是清清楚楚的。毛泽东和贺子珍结合时的简朴婚礼，谭政也参加了。
毛泽东回来了！毛泽东和贺子珍，两个人各骑一匹马，到红四军军委营区来了！战友重逢，无不感到格外亲切。谭政也迎了上去，和毛泽东、贺子珍亲切握手，随后把他们引进准备好了的住房。
毛泽东主持前委工作，想很快了解部队的真实思想状况。贺子珍整理随身携带行装，毛泽东刚刚坐定，便要谭政汇报情况。谭政毫无保留地把部队中存在的种种错误思想披露了出来：
“干部中又滋长了不注重农村根据地建设、热衷于打城市、‘走州过府’‘拿它十几个州县’的思想。部队中产生了享乐思想，不讲政策，不守纪律；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不‘打收条’，不付现款，损坏东西不作赔偿；更有甚者虐待俘虏，搜俘虏腰包，还有调戏妇女的。总之，部队中有严重的流寇思想。
“红四部队中，有些领导干部不愿接受党的领导，基层不再加强党支部建设，无止境地讲民主，自由主义泛滥，连队一盘散沙。
“单纯的军事观点，说什么‘军事好政治自然会好’‘司令部对外’，排斥政治工作干部。
“严重的军阀主义，干部随便处罚、体罚士兵，主张枪毙逃兵。在这种作风的影响下，老兵也欺侮新兵。
“……如此种种‘疾病’，正在红四军部队中流行！
“这是个不得了的传染病，如不能尽快防治，红四军部队将失去战斗力！
“哦！这么一个短时间，部队中的问题竟如此严重。”毛泽东对谭政说，
“前日，前委扩大会议决定，准备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在这之前，请你为我组织几个有各类干部、战士参加的座谈会。时间、地点由你自行安排好了。”
谭政听完后要出门去做准备。
“请留步，谭政同志。”毛泽东叫住了谭政。
这个时候，贺子珍也走过来了，一旁听着毛泽东安排下一步的工作日程。毛泽东对谭政说：“开座谈会，可不是把人叫到军委来，是下部队去，到红军各纵队去开。到会的人要广泛，有干部，还要有战士；有军事指挥员，还要有党代表、政治战士，也要有管后勤、管伙食的。各方代表都得有，各种意见都得听……到时候，希望你能同我一道去。那你也做些准备吧！”
贺子珍，毛泽东的好伴侣，十分关心丈夫久病方愈的身体，趁毛泽东到另一房间的机会，便嘱咐谭政：“你可知道他的脾气，他工作起来是不要命的，没黑夜，也没白天，你可得关照他一些。”
谭政比贺子珍还大3岁，也不称呼她什么，只是说：“我们同是湖南老乡，他的生活习惯我也是了解的。请你放心好了！”
临走，毛泽东又对谭政说：“还有，你能不能把罗荣桓同志接到军委来？请你和罗荣桓助我一把力，做些调查研究，帮我起草四军九大的决议草案。”毛泽东回到红四军前委主持工作一个月，古田正在处于冬季严寒，草坪田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时而，还有雪花纷飞。毛泽东住的那幢大房子里，来出席“九大”的代表，围着木炭火盆，向毛泽东同志汇报，分析研究和讨论各种错误的思想倾向。“大家揭露问题，大家一块儿分析这些错误思想产生的根源、危害，还要大家提出解决的办法！”毛泽东用一口湖南话，对参加座谈会的代表提出了要求。炭火盆里火焰通红，参加座谈会的代表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争论不休。
“大家讲得非常好。这样一讨论，哪个错误？哪个正确？自然就明白了！”经过几天，一项一项地讨论，毛泽东用几句话，对座谈会的成果作了结论。筹备红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的工作加紧进行。毛泽东留下了谭政，交代任务，说：“谭政同志，这一段时间到部队做调查，召集各级干部座谈，你都参加了。你看是不是把揭露出来的问题、大家提出来的那些解决的办法，加上你的意见，把所得材料，一类一类地归纳一下？争取九次党代会形成个决议案，部队才好贯彻啊！”
谭政协助毛泽东起草文稿，这次，他和往常一样，把座谈、调查来的材料，一条一条整理出来。一次调查会，一批材料，整整齐齐放在毛泽东卧室的几案上。
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终于召开了。因为会议的地址是在福建的古田，又称“古田会议”。会上，陈毅（红四军政治部主任）传达了中共中央9月来信，毛泽东作了政治报告，朱德作了军事报告。会议通过毛泽东为大会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决议案指出：中国的红军是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它必须服从党的领导，树立无产阶级思想，纠正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绝对平均主义、主观主义、个人主义、流寇思想等错误观点；要担负起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武装群众并帮助群众建设革命政权等项任务；并且必须在军内外建立正确关系，对敌军采取正确政策等。这个决议案解决了以农民为主要成分的革命军队如何建成一支无产阶级性质的新型人民军队的问题，是党和红军广大指战员集体智慧的结晶，是红军建设的纲领性文件。
谭政作为正式代表出席了这次大会，并举手赞成通过了决议案。《古田会议决议》，成为军队建设和军队政治工作的指导思想和历史文献。《古田会议决议》，教育和鼓舞了红军广大指战员。由闽西再转战赣南，发展红军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中，哪里困难，哪个地区需要发展革命武装力量，谭政就被派赴这个地区去，去工作，去战斗，去做军队的政治工作。此时，谭政受命担任二十二军政治部主任，而这个部队担负着吉安的城防任务，负责保卫江西省党政机关。
瑞金成了江西革命根据地的中心，人们光荣地称之为“中华苏维埃政府的红都”。而兴国呢，则是瑞金——红都的前哨阵地。
以瑞金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成了敌人的眼中钉。敌人一次、两次……五次地实施大“围剿”。
“古田会议”后的整一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中央红军发展最兴旺的一年。从井冈山开展的革命武装斗争，扩大发展到赣南闽西，红色革命根据地连接成一片。全国其他地区的革命运动也蓬勃发展。但是，这一引人注目的革命大好形势，倒促使了蒋介石和冯玉祥、阎锡山军阀之间战争的结束，加速了蒋介石调集兵力，对中央红军和红色革命根据地的大规模的“围剿”。
红军从敌人以前的几次“会剿”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训。正当蒋介石集结兵力准备大打出手举行反革命“围剿”的时候，谭政对准备反击敌人“围剿”，作了充分的政治动员。谭政说：“……我们的敌人，是很凶恶的。不要忘记敌人在这以前对井冈山的几次‘会剿’的教训，红军在反击敌人‘会剿’的斗争中，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许多优秀的革命领导干部、红军的指战员，还有保卫红色革命根据地的赤卫队员们，都英勇牺牲在与敌人搏斗的战火之中！苏区的人民群众，坚持斗争，他们顽强不屈，与敌人生死搏斗。我们要向英雄致敬，向壮烈牺牲的人们致哀！”谭政脱帽低下了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泪声中喊出了：“这是中华儿女的光荣！苏区人民的革命精神，百折不挠！”
两句话，无声的命令，把部队的战斗情绪鼓动起来了！谭政又说：“这次前来‘围剿’的敌人的总兵力11个师、2个旅，总共约10万人的样子。前线总指挥是第十八师师长张辉瓒。但只要我们有战胜敌人的信心，斗争得法，这大于中央红军一倍数量的敌军，也一定是可以战胜的！”
常人说，打蛇先斩头。红军在反击敌人“围剿”的兵力部署上，就是想方设法把敌人的这个前线总指挥部先搞掉。这时，敌军前线总指挥部的张辉瓒率其第十八师师部和两个旅在龙冈，准备分路合围，他和指挥机关处于中间地域，指挥适中，得以确保安全。
红军最高军事指挥员，与敌人斗智斗勇，认为前来“围剿”的两路敌军与张辉瓒指挥部间隔距离较大，红军可直接两侧插入专打敌人的首脑。况且，张辉瓒的兵力部署，总的来看还是以保全自己为主的，他把嫡系部队留在身旁，不使用于进攻地段。
敌人对中央红军的“围剿”开始了。
红军主力，突如其来，把张辉瓒和他的近万人马，团团包围了起来！
江西龙冈，位于瑞金东北50里。张辉瓒原想以主力部队两路合击瑞金，把中央苏维埃政权“挤走”，他的指挥部即移住瑞金，也就是说，“围剿”作战，先占瑞金——红都，再来一个白色恐怖，大杀大斩，消除红军的影响。可是，张辉瓒“赢得”的则是他的第十八师师部和“保卫”他的2个旅，一个兵不剩地全部被红军歼灭！红军缴获各种武器近万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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