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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库尔斯克车站餐厅

小说: 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      作者:韦涅季克特·叶罗费耶夫 著

不,肯定不是在啤酒和阿尔比德甜酒之间。中间绝对没有空隙。所以,很可能是在牛草伏特加之前,那倒是很可能的。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在牛草之前,我就买好了那些坚果,至于糖果,倒是后来才买的。但也有可能正好相反,我喝完了牛草后,我才……

“今儿没喝的。”门房边说着,边把我上下看了个遍,就像我是一只死掉的鸟儿或者脏兮兮的毛莨似的。“没有,酒都没有!”

尽管人已经绝望地畏缩成了一团,但我还是可了劲儿地嘟囔了一句,说我压根就不是冲着什么酒来的。我来这儿,也没他什么鸟事儿,很可能是开往彼尔姆的快车不知什么原因就不去彼尔姆了,于是我就到了这里呢:尝一尝酸奶牛肉,听一听伊万·科兹洛夫斯基(伊万·科兹洛夫斯基(1900—1993),苏联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或者《塞维利亚的理发师》里的什么玩意。

不管怎么说,旅行箱我还是拿过来了,而且,和刚才在门洞里一样,我把它紧紧搂在怀里,等着指令。

什么酒也没有!圣母呀!如果你真相信那些天使的话,他们这里应该是有个雪利酒池才对。但是现在,他们只有音乐,而且那音乐的和声还难听得不得了。是的,没错,就是伊万·科兹洛夫斯基,我一听就认出来了,再没有比他更糟糕的嗓门了。世上歌手的嗓门都糟糕得不分上下,但每一个都糟糕得各有特点,因此我才能很容易分别出来。喏,这当然是伊万·科兹洛夫斯基的声音……“哦——哦——哦——我祖——先——先的圣杯啊——啊——啊,让我在星——空的——光照下把你仔细端详——”喏,没错儿,就是伊万·科兹洛夫斯基。“啊——啊——啊,你为什么让我如此入——迷——不要抛弃我呀——”

“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您这儿有什么——只有音乐吗?”

“ ‘只有音乐吗’,你什么意思?酸奶牛肉、馅饼、牛****……”

胸口又一阵恶心。

“有雪利吗?”

“没有。”

“有意思。有牛****,却没有雪利!”

“非常——非常有意思。是的。雪利没有。但牛****有。”

那人说完,就不理我了。为了不再犯恶心,我开始端详起头顶上方的吊灯来……

多好的吊灯呀。只是太重了吧。如果这时候,它忽然掉链子,砸到什么人的头上——那不得疼死。嗯,不不,或许一点儿都不疼:当它脱钩掉落时,你正坐在那儿,心无顾虑地喝着比如说,雪利呢。但是它一砸到你,你就完了。这个念头太沉重……你在那儿坐着坐着,头顶却有一盏吊灯砸了下来。这念头实在太沉重……

噢,不不,这有什么沉重的呢?假如你,比方说,一直在那喝着雪利,你好好地坐在那儿,喝得不少,但是还没醉过去哪,可人家不再给你上雪利了,就在这时,一盏吊灯冲你头顶砸了下来——这才算沉重呢。这个念头太折磨人了。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念头,尤其是滥喝的人。

假使现在有人向你提议:嗯,我马上给你拿来800克雪利,但条件是解开你头顶上的吊灯……

“现在拿定主意了没?到底点不点东西?”

“请来800克雪利。”

“你没毛病吧!不是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我们这儿没有雪利吗!”

“嗯……我可以等……会有的……”

“那你就等着吧……会等到的!……你的雪利马上就到!”

又不理我了。她走开时,我愤恨地看了下这个女人,尤其是她腿上那双一条接缝也没有的白色长筒袜——接缝可能会让我心气顺点,甚至还能让我的灵魂得解放,让我的良心得平安……

为什么这些人全都那么粗野呢?嗯?在一个人赤裸裸地袒露了自己的胆怯时,在他胆小、安静的时候,这些人为什么还这么公然地粗鲁对他?他们不必要这样啊。但为什么事情总是这样?哦,假如整个世界,假如世上的每个人都能像我此刻这么安静而又胆怯,像我此刻这么对什么——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在天底下的位置——都缺乏信心,那该有多好啊!不要什么积极分子,也不要任何功勋业绩,更不要什么奋不顾身、英勇献身——就让全民普遍意志薄弱好了。假如之前有人告诉我一个勇气永远都用不上的角落,那么我同意在这世上生活到千秋万代。“全民普遍意志薄弱”!这可是全体人民脱离灾难的途径啊,是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啊,同时也是达到极致完美的表现啊!至于本质上就有积极分子的气质……

“这儿是谁要雪利?”

在我面前,昂然站立了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白衣。我抬眼看他们——哦,我的眼神此刻是多么污秽和不安呀!这个我看到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了,因为我的丑陋和不安都反映在了里面。我觉得自己像要下沉了一样,立刻慌了神了。

“是的,嗯,我……现在差不多已经不要了。得,那也没关系,雪利没有就没有罢,我再等等,我只不过……”

“什么叫‘我只不过’!你以为你会等来什么?”

“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不过是要去趟佩图什基,去趟心上人那儿。”哈——哈!去趟心上人那儿!“瞧,我买了点儿礼品。”

那些刽子手们等着我往下说。

“我从……从西伯利亚来的,我还只是个孩子。我就是不想犯恶心,想来点儿雪利。”

全白说了,我一提到雪利,他们就炸开了。这三个齐力用胳膊架着我,拖过了——啊,那真是奇耻大辱啊——整个大厅,然后推到了外面。随在我后面,被扔出来的就是那个装着礼品的小箱子。

又到了外面。唉,白费力气呀,唉,生活张开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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