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穿过商店走向列车

从餐厅到商店，然后又从商店到火车，这一路上的情形，绞尽人类的语言也难以描述，我也不想去费这个力。如果天使们想接受这个挑战，他们最终只会痛哭流涕，而那些泪水会让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最好让我们这么办吧——对这恐怖的两小时，让我们默哀一分钟。韦涅奇卡，记住这两小时。在自己一生中最欢乐、最荣耀的日子里，记住这两小时吧。在幸福和狂欢的时刻，不要忘记这两小时。愿它们就此不再来。我向所有同胞，向所有善良的人们，向所有那些心灵热爱诗歌、怀有同情的人们说：“停下你们手头的活儿，和我一起来完成这份无以言表的默哀吧！假如您手头刚好有一个老旧的口哨或者喇叭——就请吹响它们。”

是的。我也停下了脚步。整整一分钟，我阴郁地盯着车站上的大钟，站得像矗立在库尔斯克车站广场上的一棵柱子。我的头发一会随风飞扬，一会根根直立，一会又飞了起来。我的周围，出租车都绕着走，人群也一样。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肯定都在想：要不要以这副造型给他塑个像，好让以后的人有所教益？

而只有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沙哑的女低音打破了这片寂静：“请注意！前往佩图什基的列车8点16分由第四站台出发。沿途经过的车站有：镰刀、丘赫林卡、列乌托沃、铁道车站。接下来除叶辛诺站外，每个站点都停。”

而我仍然站在那儿。

“再重复一遍！前往佩图什基的列车8点16分由第四站台出发。沿途经过的车站有：镰刀、丘赫林卡、列乌托沃、铁道车站。接下来除叶辛诺站外，每个站点都停。”

喏，就这样了。一分钟过去了。现在你们当然会迫不及待地问：“你不是从商店来么，韦涅奇卡？”

“是啊，”我对你们说，“我是刚从商店来。”我继续往站台方向走去，头左倾着，朝站台方向走去。

“你的旅行箱现在很沉，是吗？但是心里却想唱歌？我说的对不对？”

“喏，这得看怎么说了！”我右倾着头说道。“旅行箱很沉的确不假。至于唱歌还为时过早……”

“那么，韦涅奇卡，说说你到底买什么了吧？我们对此非常感兴趣！”

“是啊，你们感兴趣这我很能理解。我这就说道说道：第一个，是两瓶库班伏特加，每瓶2.62卢布，共计5.24卢布。接下来：两瓶250毫升的俄罗斯（此处“俄罗斯”是一种酒名。），每瓶1.64卢布，那就再加3.28卢布，总共是8.52卢布。还有一种红酒。等会儿，让我好好想一想。是的，烈性玫瑰1.37卢布。”

“原来是这样呀，”你们纷纷说道，“那总数是多少？这太有趣了啊……”

“这就算，我告诉你们总数是……”

“总数是9.89卢布。”我边说边走上站台。“可这还不算是完整的总数。我还买了些三明治以便不呕吐嘛。”

“韦涅奇卡，你是想说‘以便不反胃’吧？”

“不是。我说的就是呕吐。喝第一口时我必须吃点儿下酒菜，不然会呕吐。但第二口和第三口却可以干喝，所以，可能多少还有些恶心，但怎么着都不会呕吐了。干喝我可以一直喝到第九口。从第十口开始就又需要三明治了。”

“那是为什么？又恶心了吗？”

“那倒不是。恶心倒不恶心，但呕吐多少得有点儿。”

当然你们大家听了都会摇头。我甚至从这里，从湿漉漉的站台上，也看得见散布在我周围的你们这些人，全都在摇着脑袋，含讥带讽地说：“怎么这么复杂，韦涅奇卡！这也太精细了呀！”

“你说对了！”

“脑子真清楚呀！光这些就能让你高兴吗？没有其他的了吗？”

“得，什么叫‘没有其他的了’？”我说着就进了车厢。“假如我的钱更多一些的话，我会再买一瓶啤酒、两瓶波尔图葡萄酒，可要知道……”

“噢——噢——噢，韦涅奇卡！噢——噢——噢，你这个野蛮人！”

“那又怎么样呢？那我就做个‘野蛮人’吧。”我说。但我不会再回答你们任何问题了。我就抱着我的箱子坐在这儿，眺望窗外好了。喏，就这样。“野蛮人”。很好。

而你们这些人却全都纠缠不休起来：“你怎么了？真的生气了吗？”

“我才不会生气呢。”我说。

“你可别生气，我们对你没恶意。我们就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你这个傻瓜，总是把箱子紧紧抱在胸口呢？是因为里面装的伏特加吧，是不是？”

说到这里我可真的生气了：伏特加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呢？

“旅客公民们，本次列车开往佩图什基车站。沿途车站有：镰刀、丘赫林卡、列乌托沃、铁道车站。接下来除叶辛诺站外，每个站点都停。”

喜欢《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吗？喜欢韦涅季克特·叶罗费耶夫 著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