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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何所来兮何所终(2)

小说: 最美的情郎最美的诗      作者:邑清尘

阿拉善草原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土地,阿拉善的内蒙和硕特部和拉藏汗统治下的和硕特部向来不和,特别是在拉藏汗逼走了活佛仓央嘉措,另立益西嘉措之后,更是水火不容。传说益西嘉措就是拉藏汗的私生子,所以整个青藏高原的佛教教徒都不承认,青海和硕特部甚至和往日的仇家准噶尔部联手对付拉藏汗。拉藏汗前门走水,后院起火,自然是自顾不及。于是这一片地方,便成了世外桃源。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第二代王爷阿宝,战功卓着,深得康熙皇帝信赖。

于是,仓央嘉措辗转来到了阿拉善草原。人与地之间亦有一种隐蔽的磁场。阿拉善草原在前后藏的势力之外,局势安稳,民风淳朴,犹如世外之地,遍布祥瑞之气,令仓央嘉措看到光明。

仓央嘉措在阿拉善草原一落脚便是半生。

初到阿拉善草原,仓央嘉措自降身份,在一户牧羊的人家当起了牧羊人。一日羊被狼吃了,主人大怒,要责罚他,仓央嘉措一声呼哨,将那吃羊的狼招来,然后指着那狼说:

“羊是被它吃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它算账吧。”主人大惊失色,此刻才知道仓央嘉措非同常人。

还有一说,仓央嘉措在去往阿拉善草原的途中,口渴难耐,于是用手杖在山上捅了一下,那山口就涌出了清泉。

这口泉,就在阿拉善宗教中心广宗寺遗址赛因昔日格,叫做拉先泉,是当地的五大泉之一,据说喝了这泉里面的水之后,就能得到仓央嘉措的赐福,吉祥如意,富贵平安。

而在当时的阿拉善草原,有一名佛道高深的土尔扈特喇嘛,叫做班子尔扎布,曾经受过高僧的指点。高僧告诉他,近几日将有上师驾临,尔等务必全力款待,虔心祈福。这位班子尔扎布就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密传》的作者阿旺伦珠达吉的父亲。

高僧所料不差,没几天,仓央嘉措一行人就来到了他家。这时的仓央嘉措,已经三十四岁,他此行还带着拉萨木鹿寺的十二位僧人。

从此,仓央嘉措便与班子尔扎布一家结下佛缘。

刚来班子尔扎布家的第一天夜里,他家的帐篷突然着了火。烈焰腾升,火光冲天。人们尖叫不止,却都无可奈何。仓央嘉措看到此情景,缓步靠近然后伸手在烈焰中取得一件红色披单,自己却毫发无伤。

仓央嘉措说只因披单被遗落在此,方才有此大火异象。待仓央嘉措将披单取出,大火瞬间熄灭,且未留半点痕迹。众人称奇。

在班子尔扎布台吉家附近,有位叫沙尔扎的章京,对六世达赖喇嘛顶礼膜拜,深信不疑。一回,沙尔扎迎请仓央嘉措到家中做客,仓央嘉措抵达之后便将自己的一匹骑乘放在章京的马群里,请马夫伺放。

马夫却不规矩,背地里偷偷卸下仓央嘉措骑乘背上的鞍鞯,自己骑着佛爷的坐骑去找寻家中丢失的马匹。却不料骑行不久,便突遇两只巨型乌鸦袭击。慌乱之下,马夫摔下马背,被吓得失魂落魄。

回到家中之后,见仓央嘉措正与沙尔扎喝茶,便有意回避。岂料正当此时,却被仓央嘉措唤住,并好声问道:为何家中有好马三百匹,你却要偷偷骑走我的坐骑?马夫闻声惊慌,矢口否认。却见仓央嘉措微微一笑,说道:你偷骑我的坐骑时,我的两位护法神化作了乌鸦去袭击,只因我心有慈悲,嘱咐二位护法神不可伤害于你.你方才可以逃脱他两位的追袭。听到这里,马夫忽然匍匐在地,痛哭流涕,请求宽恕。

后来,此事传开,章京沙尔扎一家人无不对仓央嘉措顶礼膜拜,崇敬信奉。

后来章京沙尔扎将此事报告给了阿拉善旗王阿宝王爷,阿宝王爷大为惊动。

于是委派了几位重臣,牵着王爷最心爱的白玉宝马去恭请仓央嘉措,并且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和信徒在王宫门口引接,以最尊贵的礼节引接这位从天而降的尊者,并亲自向仓央嘉措进献了哈达,顶礼叩拜,接受摸顶。随后,阿宝王爷请仓央嘉措入座王府正座,设宴款待。

这位阿宝王爷,其实也有佛缘,几年后,正是他受朝廷的委派,去西康藏区理塘,护送清廷册封的理塘灵童格桑嘉措到拉萨坐床。

阿宝王爷和仓央嘉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宴后,阿宝王爷又将自己的白玉宝马送给了仓央嘉措。因阿宝王爷对仓央嘉措十分崇信,后来便恳请仓央嘉措不要离开,请求仓央嘉措担任阿拉善一切众生之上师,谋求福祉。

仓央嘉措已经确认这块地方是自己的归宿地,便应允其请求,并说道:我既已驻锡于此,自当竭力为一切众生寻谋福报,王爷大可放心。于是阿宝王爷当即为仓央嘉措准备了宽敞的帐篷,各种铺设完备周到,洁净雅致,请仓央嘉措入住。

阿宝王爷虽然对仓央嘉措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他始终认为仓央嘉措是活佛真身,一生都守口如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而且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暗中保护仓央嘉措。

阿宝王爷有位夫人,叫做道格欣格格,是大清庄亲王博果铎的三女儿,也是大清第一位下嫁阿拉善的和亲格格。这位格格自幼在宫中长大,继承了宫中格格一切刁蛮、任性、胡作非为的传统。她对仓央嘉措有些看不惯,更不明白阿宝王爷为什么那么看重这个人。

一日清晨,仓央嘉措正端坐于帐中诵经打坐,道格欣格格却突然带领一般随从到访,气势凌人。见仓央嘉措专心打坐,她便毫无惧色地坐在他对面的七层绣垫之上。良久,不见仓央嘉措反应,便主动开口。她神色倨傲地向仓央嘉措发话,大意是说,人人都说你神通,我 不信。今日如若不能在面前显露神通,我一定将你赶走;如若你果真神通,我甘愿做你一生的施主。

说罢,道格欣格格点起长长的烟袋,自顾自抽起烟来,等待仓央嘉措的回应。

仓央嘉措自始至终都静然打坐,闭目诵经。正此时,有僧人献上茶来,只见仓央嘉措缓缓伸手端住,然后毫不费力将茶盏揉成面团大小,如同一块绵软的稀泥。继而又将其拉成长条,再搓成鸡蛋大小的圆球,然后向空中一抛,从帐篷的天窗飞入高空。良久,待它重又落回帐篷时,仓央嘉措轻轻伸手接住,只见茶盏完好,清茶不溢,众人瞠目结舌。

此时,道格欣格格见状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请求宽佑。还将头上的珠宝首饰都拿下来,执意要敬献给仓央嘉措。

自此,道格欣格格便履行承诺,成为仓央嘉措的永久施主,心意坦诚地追随在仓央嘉措的左右。后来,还用自己的发丝制作成了一枚顶髻,并镶上了各种珍宝,精美无匹。这枚顶髻和仓央嘉措的部分衣物因得众信徒保护,得以流传至今,妥善地安放在广宗寺内。

多年以后,道格欣格格回京探亲,觐见皇帝,邀请仓央嘉措一并同行,他们一路巡礼,瞻仰三宝。到京城之后,仓央嘉措一直住在什刹海阿拉善王府,一住就是半年,道格欣格格每天都来问候,对仓央嘉措礼遇有加。

回到阿拉善后,仓央嘉措一直在赛科寺一带讲经盘桓,认识了曲桑活佛以及赛科寺众僧,同他们建立了很深的佛缘,时值赛科寺子庙嘉格寺正好缺少一位寺主,曲桑活佛与嘉格寺的长老们坚请仓央嘉措担任,仓央嘉措一直不肯答允。

终于有一日仓央嘉措参佛入迷,一时走神,就答应了。回过神来仓央嘉措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

众人都回答道:尊者已经答应当我们的主持了。

仓央嘉措于是问道:大殿上有尊天女的画像,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众人一时无言,只好猜测:大约是一根棍子。

仓央嘉措笑而答曰:哪里是什么棍子,分明是一把蝎子做的宝剑,刚刚我就是被这把剑乱了心神,才顺口答应的。既然如此,我八月中旬就去那里吧。

嘉格隆寺僧人回去后仔细一察看,原来天女手中握着的真是一柄镶着蝎子的长剑,对仓央嘉措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一年,劳乌西潘地方土司设宴款待仓央嘉措。宴席正盛,仓央嘉措忽然眼望着空中,久久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土司不悦,问道:

“可是菜肴不合口味?为何尊者静默不动?”

仓央嘉措这才回过神来,说:

“刚才我不得空。”

土司诧异:

“您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啊。”

仓央嘉措言道:

“刚才有一个卖烧饼的汉人掉进了久拉河里,被河水冲走,奄奄一息。我救了他一命,所以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个汉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硬要将一筐烧饼全送给我,我没接受。那汉人好说歹说,非要我领受,我只好接受了半个烧饼。”

仓央嘉措说完,从怀中掏出半个烧饼给众人看。

土司和从人们听了这番话,惊讶万分,半信半疑,立即派了几个随从到久拉河边去打探。果然看见一个汉族后生在河畔晾晒打湿的衣服和一筐烧饼。一问情由,和仓央嘉措说的分毫不差。随从们更加惊讶,将那人和筐子都带到了宴席上。那人一看到仓央嘉措,立即拜服在地,再三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仓央嘉措从怀中摸出的那块烧饼和那筐中另外的半个烧饼也正好合成一个。众人无不称奇。

从此以后,以土司为首的当地僧众,不分贵贱老幼,都成为了仓央嘉措坚定不移的信徒。

1586年,蒙古喀尔喀部(外蒙古)阿巴岱汗在哈喇和林建第一座黄教寺庙额尔德尼昭(光显寺)。清雍正皇帝在位期间在库仑建庆宁寺,作为外蒙古历代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居住的寺庙。

1723年(雍正元年)夏季,被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开山弟子阿旺伦珠达吉誉为喀尔喀地方四部七十四旗圣教的明灯,达惹纳塔圣者的化身哲布尊丹 巴呼图克图,此时已风烛残年,在征求外蒙古七部大小首领同意,上奏雍正皇帝,举荐仓央嘉措担任外蒙古全境的怙主和教亲,决定将教主大任授权仓央尊者,并委派一名印度游方僧人持哲布尊丹巴亲笔书信和礼品拜谒尊者,转达意愿。仓央嘉措和哲布尊丹巴虽然天各一方、从未见面,但是他们神交已久,对哲布尊丹巴的身世经历和仓央嘉措也是相当了解。实际上当时外蒙古地区争夺政教权力的斗争十分激烈,仓央嘉措本身就是西藏政教斗争的牺牲品,为免重蹈昔日覆辙,远离政治斗争漩涡,他准备了贺仪并修书一封,以政教事务荒废、浪迹天涯海角为由,谢绝了哲布尊丹巴的举荐和美意。

随后不久,哲布尊丹巴大师圆寂,仓央尊者闻讯后泪流满面,十分伤心。应外蒙古哈希车臣王之邀,仓央嘉措与阿拉善旗王爷阿宝同行到达大库仑,受到当地王公贵族、头面人物的热烈欢迎,在数千排列整齐的僧人面前,在哲布尊丹巴的遗体前举行了隆重的献沐礼,贡献了千数组成的灯火、香、花、圣水和食品等五种极其丰盛的祭品。

集合众僧举办祈福法事,用其浑厚雄亮的嗓音朗诵了《圣者遍主颂》

和《兜率百天经》,表示了对这位佛学大师的深切悼念和崇高敬意。

在外蒙古车臣王领地,以王爷为首的众多官员,在宽敞的神帐里面,为仓央嘉措和旗王阿宝举办了盛大的喜宴。应主人之邀,仓央嘉措恪尽职守,为车臣王和年纪尚小的卫将军与巴图尔王等几位世子祈祷福祉,佑护平安。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喀尔喀之行,虽然是一次宗教佛事活动,但是客观上却促进了内外蒙古的宗教文化交流。喀尔喀公主与和硕特世子缔结姻缘,用联姻的方式增进了和硕特蒙古和喀尔喀蒙古的联系和友谊。

从此以后,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广收僧徒,弘扬佛法,声名远播。

佛法认为万事皆有因缘,世间万物的存在与消亡,都在偶然与必然之间。生命本身生生不息,并非依托于一具实相的肉体,才被称之为生命。所以,躯体死去,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它只是打开了另一扇门,走进了另一个形态。从这个意义上说,前生后世,生生世世, 谁又能说只是无稽之谈呢?那么前缘的痕迹,也许不过如同沉睡之后,梦境消失,却总会有一些记忆留下来。

公元1746年,即乾隆十一年,仓央嘉措六十四岁。那一日,他吞服一颗佛舍利子后以菩萨跏趺坐姿口诵无量寿经,慈祥坐化,得无上菩提。其时从其左胁下流出各色透明油质液体十九日,虽然时值酷暑,但法体宛如生前,丝毫未损。

仓央嘉措的法体先供奉在阿拉善八大寺之一的昭化寺。昭化寺,始建于公元1739年,即乾隆四年,它位于阿拉善左旗格图呼热苏木驻地。公元1748年,即乾隆十三年,昭化寺扩建,成为仓央嘉措法体浮厝之处所。

公元1757年,即乾隆二十二年,广宗寺历时十一年的建筑时间,终于竣工。在阿旺伦珠达吉主持了寺庙的开光仪式之后,仓央嘉措在阿拉善的转世灵童也举行了坐床典礼,成为温都尔葛根。葛根是广宗寺的活佛体系,温都尔葛根虽然是广宗寺建成后第一位入寺坐床的活佛,但在葛根谱系上他则是仓央嘉措之后的第二任葛根。至此,仓央嘉措的肉身灵塔方才从昭化寺转至广宗寺内供奉。

1760年,乾隆御赐南寺为广宗寺,授予携有藏满蒙汉寺中文字寺名的乾隆御笔金匾,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亲自给它制定寺规,并且册封而旺多尔济就成为广宗寺第一位大佛。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这就是仓央嘉措,他如同天边匆匆而过的云,雪白得不带一丝渣滓,只把最耀眼的光芒藏在自己心里,用身体包围。淡淡的两三句情歌,却能够唱进你我心底,与之共鸣。他无疑是寂寞的,半生萎靡,没有一个人真正懂他;他也是幸运的,他用自己的寂寞唤起了我们心底最真的感情,让我们为之叹息,又为之欣喜。他用了一生的时间去把握出现在身边的女子,寻觅本不属于自己的爱。来无影,去无踪,圆满的却是一辈子锦绣。他固执地用灯照亮了这个世界,哪怕是最阴暗的角落也能看到光明,而自己却如此寂寥,颓废。

当他终归大道,摆脱了无明、打开了天眼,却一跃成为一个智者,高僧,普度众生,点化世人。这,恐怕就是佛家强调的自性般若,是佛家救赎赖以实现的路径吧。

忽然想起来,北京西山旧有慈善寺,俗称魔王庙,墙上有顺治帝的题壁诗:

来时欢喜去时悲空在人间走一回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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