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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亡通知(1)

小说: 完美猎杀      作者:赤蝶飞飞

连续六人离奇死亡的消息经添油加醋后,在城市各个角落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许多人对动物产生恐惧,将猫狗逐出家门的有之,终日紧闭门窗的有之,安装红外报警的有之,在这已经进入秋季的时节,各大商场销售最好的不是换季的衣物,而是杀虫剂,生怕平日难入法眼的小小爬虫也能带来致命危害。

最为惊恐失措的,是十二年前参与处理辽代古尸的那些人。在昔日的同伴相继死亡后,他们成为惊弓之鸟,白天不敢上班,天一黑就闭门不出,夜晚更是厕所都不敢上,虽然警方积极给予安抚和疏导,并投入警力加以保护,但仍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性命随时能被那只带狼头面具的千年恶鬼取走。

那日3.13专案组会议之后,相关人员领到任务展开分头行动,本打算就这两天各自的完成情况碰个头,不料又发生了一起血案。案发时间离专案组宣告成立还不到48小时,摆明了这是凶手针对警方发起的新一轮挑战。

蒋毅接到消息的时候是8月29日上午9点左右,电话是丁小秋从案发现场打来的。凶手有此疯狂举动他并不感到意外,但受害者的死因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回不是动物行凶,却比前者听起来更诡异更骇人:据丁小秋说,受害者是被挂在墙上的一幅遗像杀死的。

大概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因此丁小秋没有把话说得特别绝对,他强调“至少表面上看是这么着的”。根据丁小秋介绍,受害者名叫林涛,现年51岁,生前在市矿务局工作,十二年前曾任市公安局刑侦队二中队指导员,指挥辽代古尸的现场挖掘,并从后者身上发现古玉。他还亲自动手,试图取下戴在古尸脸上的面具,屡次不成遂用匕首去撬,这个危险的动作被具有较强文物意识的高法正制止。

听到这儿,蒋毅渐渐回想起当年的一些细节来。他记得那日凌晨,林涛带人运送辽代古尸回局,就在半路上,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林涛闲来无事,拿匕首挑逗男尸尚未完全枯瘪的生殖器,戏称取下入药将有强根壮阳、延年益寿的功效。此举招致随行法医高法正的不满,两人发生口角。

林涛根本不把高法正放在眼里,示威似的切下一颗****,意思是你能把我怎么着。回到局里,高法正以林涛破坏文物、辱没尸体为名奏了他一本。时任刑警大队长的罗凯十分震怒,令林涛当众作了检讨。但事情还没完,文物局后来收到古尸,并经非正常渠道获知辱尸内情,向公安局方面表达了强烈不满,公安局长召见罗凯,就此事再次提出批评,后来,市府又找公安局高层领导谈话,重重压力之下林涛被迫辞职。

作为曾经的同事,蒋毅经历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所以,他这个林涛印象颇深。

丁小秋继续讲,说发现林涛的时候,他只穿一条****缩在墙角,浑身僵硬,脸上满是惊恐,瞳孔散大,面部朝着挂在墙头的一幅遗像。遗像上是位60岁左右的老汉,样貌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举着一只手,炫耀似的竖起七根手指,多出的那两根一长一短,冷硬瘦削,较短那跟像被利器截去一节,较长的那根则戴了枚戒指。

跟之前六位受害者一样,林涛的喉部也有两个血洞,经法医现场检验,血洞内壁的起伏曲线与遗像中两根手指的特征完全相符,就连戒指造成的凹陷都与其大小轮廓一模一样。当然,血洞也不是致命主因,死者体表没有外伤,法医初步判断属突发性心肌梗塞。

但林涛的母亲坚持认为,儿子根本没有心脏病,他是被他父亲(遗像中的老汉)活活吓死的。近一个星期来,儿子老做恶梦,说父亲在阴间被一戴金色面具的恶鬼奴役,接受他的指示,要从遗像里出来掐死他。为安慰儿子,她曾找来驱鬼的法师,在房间里到处贴了符咒,却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通过丁小秋提供的信息,蒋毅认为,遗像杀人纯属无稽之谈,而林涛的父亲已过世十来年,早就化为一副枯骨,也不具备行凶杀人的条件。退一步讲,即便有鬼魂作祟一说,可有什么样的仇恨,使老父非要掐死自己儿子呢?如果此假设成立,老汉死了这么多年,哪个时间下手不行,非要选在当前的多事之秋?这里面必有蹊跷。因此,他约上韩觉决定赴现场探个明白。

车到解放广场被迫停下,因为道路中央站满了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负责开车的韩觉找一位行人打听,得知前方十字道发生一场车祸,不过事态不严重,交警正在调解。蒋毅看看表,见后面没什么车辆便打算退回去。就在此时,从四周哗啦啦围上一大帮男女,个个举着长枪短炮,仔细一瞧,原来是一群媒体记者。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已经在此“埋伏”多时了。

喜欢聚众围观是我们典型的国民特性,市民见一大帮记者集体出动,便知这边有更大热点,于是纷纷涌过来,不一会儿便把警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蒋毅无奈地摇摇头,韩觉则一个劲儿地按着喇叭。警车被包围的同时,前方的交通纠纷很快解决了。蒋毅皱紧了眉毛——显然,车祸是别有用心者提前设计好并现场导演出来的。

最前边的是个年轻女孩,雨后的天气潮湿阴冷,将其刘海粘成一个半圆贴在额头,眉毛和睫毛都雾溜溜的,鼻头顶着一颗水珠,这种搁在旁人脸上颇为狼狈的造型,却使她呈现出另一番风情,孱弱但不憔悴,凄婉却不落魄。

“你就是公安局的蒋队长吧?”“怎么不守约啊,我们都等二十来分钟了。”“听说杀人凶手是只千年恶鬼,到底是真是假?”相比同行七嘴八舌的追问乃至抱怨,女孩显得不慌不忙,她彬彬有礼地取出一张名片,通过打开的车窗递给副驾驶座的蒋毅:“我是北国都市报的记者,我叫燕秀,您能谈一下案子的最新进展情况吗。”

蒋毅在名片上扫了一眼,抬头问道:“我们有预约吗?”韩觉又按了几声喇叭,嘴里也跟着抗议:“让一让让一让,我们得赶着办事呢!”女孩愣了一下,在笔记本上刷刷行走的笔停了下来,目光中透出茫然和疑惑:“8月29日上午9点,解放广场,3.13案媒体记者见面会,这难道不是你们公安局发布的通知?”

蒋毅一怔,随后微微颌了下首,这只代表眼下之局应了他的猜测,并非公安方面真有此项通知。斟酌片刻,他大声对女孩及周围的记者们说:“很抱歉各位,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办,最多只有五分钟时间,请多多谅解。”

众记者哗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女孩则不失时机地开始提问:“近日发生在本市的特大系列杀人案,警方是否已经掌握线索?”

蒋毅道:“再高明的犯罪分子都会路出马脚,警方已根据掌握的线索全面展开侦查,至于其中的细节在此不便透露。我只想告诉那些心存侥幸的家伙,不管你有多大本事、多大后台,只要触犯了法律,都必将遭受法律的制裁。”

另一男记者提问:“听说是凶手是一具千年古尸,被杀死的人都曾接触过他的尸体,情况是这样的吗?”蒋毅:“千年诅咒纯属讹传,望大家不要听信任何谣言。”

女孩接着问:“现在市民都很恐慌,担心死亡会继续蔓延,警方在加强安保方面有什么具体措施吗?”

就在紧靠解放广场的某个大厦的某个房间里,一个戴狼头面具的女子被那个人称李总的男子揽在怀里,正悠然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当然,一切出自他们的授意,制造恐慌加剧乱象,便是他们要加的那副猛药。除此之外,在警方成立专案组开展行动之际,他们又极具挑衅地策划起第二波猎杀。

带狼头面具的女子紧盯路边的警车和人群:“动手吧,别错过了好时机。”李总转过头,冲身后挑了挑下巴。

广场边的采访仍在继续,蒋毅的回答正接近尾声:“请市民放心,我们会尽快缉捕凶手,还大家一个安全祥和的社会环境。”

燕秀认真记录完,提出她本人的最后一个问题:“根据您的估计,什么时间可以破案?”

蒋毅抬起右手,将手掌慢慢握成一只拳头,像是在做一个庄严的承诺:“之前我已经说过,现在我再次重申,3.13案最晚将在国庆节前告破,给梓平全体市民一个圆满的交代。”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车体发出剧烈摇晃,众人惊叫着从四周散开。蒋毅抬起头,见挡风玻璃碎裂,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插入车厢,鲜血从他身下不断涌出,通过无数裂缝滴落到韩觉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很显然,此人从高空坠落。但他没有立即死去,此刻正抬起脖子冲蒋毅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仅一两秒钟的功夫,那颗头又垂了下去。这一两秒的时间让蒋毅清晰地看到,其喉咙下留有两个指头粗细的血洞——

惊骇之下,记者们并未忘记职业本能,纷纷围上前冲警车及车头的尸体举起相机,闪光灯唰唰闪个不停,——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弥足珍贵的第一现场!只有那个叫燕秀的女孩仿佛无动此衷,抬起头好像在寻找什么,终于,她冲高空的某个方向快速端起相机——

夜色朦胧。

数以百计的蝙蝠相互簇拥、上下翻飞,像一只不断变换的黑色魔影,穿透层层夜色,来到一座小区的上空。它们被一股特殊的味道所****,那味道中仿佛暗藏有某种神奇的能量,不断刺激它们敏感的嗅觉神经。于是,它们开始猛烈撞击处于十八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一时间玻璃嗡嗡直响。

隔着玻璃,萧栎正站在房间里,手捧一只敞口瓷罐看向窗外,神色非常平静。不必担心,这不过是她所做的一个试验,现在刚刚进入第三个环节。

前一日,她从失明老妇那儿带回一瓶燕翎膏研究了它的成分,发现其确由燕翎和三七、赤阳子、僵蚕等名贵草药混制而成,不但具有补虚驻颜延缓衰老的作用,还有净化空气驱虫除秽之功效。

然后,她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跑遍全市各大药店,买来松皮、雀胗、蜈蚣、丁香、蛇胆、蟾酥等原料,进行与前者成分相悖的配置,直至找到另外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该味道她从曾叔身上闻到过)。当一股咸咸腥腥的气息浸入肺泡的同时,耳边亦传来成千上万只蚊虫的轰鸣。

封好瓷罐,打开燕翎膏的瓶盖,蚊虫逐渐从身旁散去。至此,试验完成第二个环节。为进一步验证配方的准确性,傍晚时分,她买来一条黄鳝,从瓷罐取出部分配置好的糊膏,用黄鳝血拌匀涂到窗外的玻璃上,然后紧闭门窗。恰巧外面起了风,气味得以迅速扩散,大约半个小时后,便出现了本章开头那一幕。

赶走蝙蝠群,萧栎清除掉窗玻璃上的红色粘物,带上瓷罐和那瓶燕翎膏驱车到了郊外。选择一片空旷的原野,将瓷罐里剩余的糊膏浇到灌木丛中,蹲在一边等着这股腥浊的气流随风弥漫。半个钟头过去,除了成群的蚊蝇飞蛾及部分蚂蚱蟋蟀外,并无发现乌鸦、蟾蜍之类的大个儿动物,于是她暗自嘀咕:是配方少了哪一味还是分量不足?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正思索着,左肩猛然一沉,转头看去,见一只拳头大小的蟾蜍蹲在肩头,圆鼓鼓的眼睛牢牢盯着自己。萧栎本能一哆嗦,那蟾蜍便噌地窜入草丛之中。

站起身,打开手电筒,萧栎发现,周围呈扇形集聚来大群蟾蜍,它们正以自己为中心慢慢迫近。仔细分辨,她还发现,蟾蜍大军里夹杂有不少蜈蚣和蛇。见到灯光,动物大军警觉地停住脚步,但只是瞬间的惊怔,很快又继续挺进。

被一帮丑陋且危险的动物重重围困绝非妙事,于是,萧栎一边拧开燕翎膏,一边悄悄退向路边的轿车,——唯独那条小道上方向暂未出现大规模“兵团”(稀稀拉拉的散兵游勇还是有的)。

事实证明,萧栎的试验非常成功。由松皮、雀胗、蜈蚣、丁香、蛇胆、蟾酥等配置的混合物以及成分与之相反的燕翎膏,分别解答了那日凌晨,在翠坪山庄遭遇蟾蜍大军及后者突然消退的原因。同时她深信,前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除高法正外,其余五人的死亡皆与此有着重大关联,凶手必定是通过制造特殊的气息引诱动物酿造血案。

这个实验更加剧了的萧栎的不安,使她对一个曾经极为信任的人产生怀疑,这个人就是曾叔。虽然光凭这个还无法断定曾叔与凶手存在勾结,但至少要对他保持足够警惕。如果事实真如猜测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钟,萧栎却毫无睡意。她打开床边的壁柜,取出一样东西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此物通体黄铜色,一端呈盾状,上下扁平左右圆弧宽约2.5厘米,一端为3—4厘米长的螺旋丝,造型有点像酒吧里用的那种直式开瓶器。

其实,这是一把钥匙,由蒋毅亲自寄到门上,说是父亲临终前留给他们两个的。长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端详这把象征财富和权利的钥匙。对于这把钥匙,她曾表达过不屑,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它的意义和价值:公公的密室里到底存有什么样的东西?如何招致凶手的觊觎?那间密室与眼下这桩跨越十二年的血案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闭上双目,眼前再度浮现出那张诡异的狼头面具,有谁能知道,那深不可测的幽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刻,蒋毅刚刚勘察完两个案发现场正在返回的途中。

他先就近到了解放广场西侧的金国酒楼,有目击者称,砸中警车的男子正是从该酒楼1103房那扇窗子里掉下去的。死者身份很快得到核实,他叫朱权章,梓平人,现年59岁,生前任市博物馆副馆长,其性格乐观豁达,死前工作和生活状态正常,由此可排除自杀嫌疑。

另外,朱权章为人和善并无仇家,报复性杀害的可能性也不大。在蒋毅看来,从广场边的车祸到记者围堵,再到坠楼事件发生,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被人提前设计好的阴谋。蒋毅到前台查询了房客登记,发现租住1103房间的是一名叫李强的男子,登记时间为当日清晨六点四十分,经核查,此人身份证系伪造。

随后,韩觉向大厦负责人调取了前台监控录像,结果发现,与“李强”随行的还有两男一女,均为休闲装扮各戴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加之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面部特征,只能大致判断,李强年龄50岁上下,其余两男一女在25—35岁之间。时间为当日上午六点四十三分,与酒店值班人员记录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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