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园时装周
“舒马赫——”
校长的身影在走廊末端一晃而过，只要他转过那片灌木丛，就很难再听到叫声了，而那辆蓝白相间的跑车，也会很快消失的。
赛隆索在远处鼓起勇气大叫。
已经放学了，赛隆索一直不愿离开。他想见到舒马赫。
赛隆索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跷课游荡了，每节课他都好好地坐在课室的椅子上，书本也整整齐齐地放在它该待的地方。
他仍然看不懂听不懂许多东西，他仍然觉得同学们跟关在玻璃瓶里的虫子一样可怜，他仍然会在犯困的时候趴在桌面上睡觉。
可是不管怎样，他能坚持坐在教室里了，他需要得到舒马赫的认可。
舒马赫是校长，没有一个校长愿意看到自己的学生在校园里晃荡。
舒马赫并不知道他所付出的努力，一个人努力去克服困难，如果得不到肯定与赞许，是很难持续下去的。赛隆索意识到这点。
只消给他一个微笑，或者拍拍他的肩膀。
赛隆索就会很快乐地坚持下去，做个好孩子。虽然他不确定，舒马赫心目中的好孩子是怎样的。
……
“最近还好吗？”舒马赫插着裤袋微侧着头，两只招风耳张开着，眼睛大得像外星人，配着他酷酷的神情显得既可爱又可笑。
赛隆索真的笑了。
“我想坐你的车……”赛隆索忽然说出令自己也大吃一惊的话。他原本只不过想告诉舒马赫自己要做个好孩子而已。
“走吧。我送你回去。”舒马赫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就像他们每天都在一起那样熟络。
……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
车里轻荡着一首英文歌，听着听着，赛隆索却觉得无比熟悉，忽然放声唱起来：“快乐，快乐，在缀满钻石的天空——”
舒马赫微笑着看着他，“是的，是模仿了这首曲子。”
“我喜欢英国摇滚乐队‘披头士’，喜欢乐队里的灵魂人物约翰·列侬，喜欢这首《露西在缀满钻石的天空》，我们运动会的主题曲，只是拿其中一句改动了一下而已。”
在音乐声中，舒马赫的眼睛里露出神秘且迷人的光芒。
“你知道我们运动会的创意出自什么吗？”
赛隆索茫然地摇摇头。
“五岁时，妈妈告诉我，人生的关键在于快乐。上学后，人们问我长大了要做什么，我写下了‘快乐’。他们告诉我，我理解错了题目，我告诉他们，他们理解错了人生……这是约翰·列侬说过的一段话。”舒马赫温言细语说。
“你希望我们不仅仅爱运动，更要学会追求快乐。”说完后赛隆索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说话变得跟舒马赫一样腔调了。
舒马赫双眼仍看着前方微笑着，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拍拍赛隆索的小手。
“舒马赫，我现在不跷课了。”赛隆索心里一热，脱口而出。
“如果你在课堂中感受不到求知的快乐，那还不如到操场上看看小鸟。”舒马赫平静地说。
“那……”赛隆索意想不到舒马赫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要问我该怎么做，没有人可以取代你自己的成长，该流的泪该受的伤，一样都不会少。人生很丰富，你热爱的越多，你可走的路就越宽。”
……
赛隆索觉得舒马赫有时十分亲切，有时又会冷漠无比。当你习惯依赖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离自己好远。
赛隆索从车上跳下来，车子绝尘而去，他回过头来看时，已无影无踪。
……
星期一。
“Miss陈，你的这条复古百褶长裙实在典雅极了。”苏蕾蕾摸着Miss陈的雪纺纱裙赞不绝口。
“蕾蕾，今年最流行蕾丝通花，你这一身，既可爱又不失淑女风范。”年过半百的Miss陈对时尚可一点也不陌生。
“哈哈，大家看看我的学院派格子裙，英伦风味。”石榴香把满头的大波浪一扎，宛若少女。
……
周一早晨的集会还没开始，老师们都迫不及待地到班上去了，语数英各科老师花枝招展，各显特色。孩子们一边读书一边看着几位老师顾盼生辉的臭美样，不禁好笑。
“哗，石老师，你今天好美哦。”——迟回来的毕盖茨大大咧咧地说。一转眼，另两个老师又映入眼帘。“今天这是怎么啦，哗，你们也很漂亮啊。”
“你这油腔滑调的家伙……”石老师白白粉粉的圆脸容光焕发。
集会的音乐一响起，各班老师就带着孩子们精神抖擞往礼堂里赶。
舞台中间竟然搭了个简易的T台。台上有根柱子，挂着一块大大的幕布。校长先生略显拘谨地站在那儿。
“校长你好——”麦子舒一时忘情大声叫道，于是所有的孩子都欢快地叫了起来，似乎那个人不是校长，而是功夫熊猫之类好玩的东西。
……
“嗯，嗯……全世界有四大著名的时装周，它们分别是意大利的米兰时装周、英国的伦敦时装周、美国的纽约时装周，法国的巴黎时装周……”
全校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校长先生没有任何开场白就这样讲起来。
而且不是说文明礼仪，不是强调交通安全，不是宣扬爱国主义……而是——莫名其妙的“世界时装周”。
校长先生还是穿着那套黑裤白衫，但细细看去，这套简单的衣服剪裁却十分独特，令人举手投足流露出一股特别的味道。当然后来大家都知道，这股味道就叫做时尚。
就在他的身后，那块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各大时装周的盛况。
“四大时装周侧重点各不一样，有的突显高贵传统，有的重视时尚创新……时装并不仅仅是时装，它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它反映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与情绪……”
全校人从目瞪口呆到全神贯注，连最淘气的孩子都目不转睛。
“你看，用报纸、废品这些元素来表达环保，头戴防暴盔身披天使翅膀表达反对战争的，还有这些怀旧的，科幻的，民族风情的……时装这个奇异的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语言，色彩，质材，剪裁……你读懂了时装，你至少读懂了一半这个世界……”
幕布上五花八门的时装十分有趣，赛隆索跟其他孩子一样也看得入了神，大家并不太明白校长先生在说什么，但他分明为大家认识世界多打开了一扇窗。
“我是不是说多了……”校长先生忽然脸一红，低垂着头，把手插到裤袋，“好吧，下面有请所有的老师，自由来走T台吧，music——”校长慢条斯理地走下T台。
一下子整个礼堂的人都愣住了，没有排练过哦。
礼堂里响起了The Ting Tings组合的新单曲 That’s Not My Name，每个人都忍不住蠢蠢欲动。
老师们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迅速寻找合适的搭档。
“我说，我们可以组合一起出场……”
“不错，看起来我们像是一个系列……”
更多有个性的老师早已雀跃着登上舞台，随着音乐自顾自走起台步来。
没有排练过的舞台活力四射，而且笑话不断。
Miss陈拖着她那轻薄的百褶长裙迤逦而来，一个穿着运动衣的男老师也冒冒失失地走了上来。Miss陈走着走着，一个叉腰定型，后边的男老师止不住脚步，一下踩在长裙上。Miss陈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下，男老师赶紧挽住她的手……
“哈哈哈，胖天鹅与青蛙王子——”毕盖茨放声笑了起来。
礼堂里并没有摆椅子，所有学生都站着看。一开始，分班站，泾渭分明的。当所有的老师都到台上表演去了，孩子们开始三三两两站到一块，到最后，整个礼堂都动起来了。
“That’s not my name……That’s not my name ……”
麦子舒甚至会跟唱了。
像开演唱会一样，每个人都扭动起身躯……
……
那天早上的集会时间虽然跟平时一样，但大家觉得过得特别快。当苏蕾蕾盘算着再换一种风格走T台时，音乐已经结束了。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天早上的课堂。
每一个老师都双眼放光，平时冗长沉闷的课堂变得妙趣横生，就连最木讷口拙的老师都变得可爱起来，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同学们都会想起他走T台的模样，都禁不住微笑。
……
“同学们，以后每个星期三和星期五，都不用穿校服哦，你们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回学校。校长先生说，一个热爱生活，有创意的人会把一件最平凡的衣服穿出惊喜，穿出自己的主张，这与昂贵无关哦……”
石榴花笑吟吟地说。
“耶——我可以穿我的漂亮裙子了！”坐在最后排的胡子柔激动地说。
“哼，我会让你们大吃一惊。”毕盖茨自命不凡。
“也许……会很有趣。”陈如丝若有所思。
“老师，我会把我对运动的热爱融入到服装中。”胡蝶飞一板一眼。
……
赛隆索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他呆呆地趴在桌上思考舒马赫的话。赛车，时装，音乐……舒马赫什么都喜欢，他的世界一定很丰富。当一个人的世界很丰富的时候，也许不会认字……并不是一件天塌下来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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