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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企业对一个人的全案企划(2)

小说: 给钥匙系上红流苏      作者:秦轮

结束了在泰国的行程,再度返回香港的时候有一天自由购物的时间,这一天邝铭没有和谁结伴,他以要去逛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的书店为理由,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店,他希望一个人度过这难得的一天。说起来逛书店也不完全是借口,事实上邝铭的这一天的确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都是泡在“商务印书馆”和“天地图书”这些书店里,并且抱回了一大堆装帧精美价钱也不菲的图书,但在抱回那一大堆港版书之前,他还是加进了一些他事后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和不可思议的内容。

那天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那些遍及港岛的报摊时,他总要情不自禁地站下来,对着那些用塑料纸封着的、印着“本物品内容可能令人反感,不可将本物品派发、传阅、出售、出租、交给或出借予未满18岁的人士”这样警告语的成人画报发一阵呆。后来他来到了位于九龙的那条着名的街道,他先是去街口的一家电影院看了一场三级片。看完了三级片,他又返回那条街上闲逛,后来他看见一只写着“成人店”字样的灯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按照灯箱的指引,通过一条狭窄的楼道,走进了一家店铺。在跨进店铺的时候,他清楚地听见身后的玻璃门“咔嚓”响了一声,同时隐约瞥见柜台后面坐着的那个长发青年似乎在柜台下面操纵了一下某个机关。邝铭不由得一阵紧张,心跳明显加快,但他还是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店铺里转了一圈,将店内陈列的那些其实现在国内也能见到、只是没有这里这么丰富,也没有这里的这么邪乎的性用器具,以及那些国内不可能公开陈列的顶级影视制品看完,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玻璃门走去,走到门口,他心怀侥幸地去拉了一下那扇玻璃门,门纹丝不动——果然是锁上了,恐惧在这一刻像洪水一样袭上了他的心头,但是他仍然没有失态,而是故作镇静地转过身去看着柜台后面的那个长发青年说:“门怎么打不开呀,请开一下门吧。”

那长发青年用十分蹩脚的国语说:“开门?你进来干什么的?”

邝铭说:“看看哪!”

长头发说:“看看?你耍我们是不是?”说着朝里屋叫了一声。

里屋的门应声开了,出来一个一脸横肉的家伙,那家伙径直向邝铭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口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走到邝铭跟前,毫不客气地推了邝铭一掌。

邝铭这时的第一念头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保持克制,千万不能硬拼。他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说:“你们要干什么?”

长发青年手里拿着几张影碟从柜台里走出来,“干什么?你给我把这个买下!”

邝铭看了一眼影碟封皮上的****画面,说:“这个我不能买,买了带不出去。”

长头发说:“你知道带不出去还进来干什么?”说着又向长横肉的家伙使了一个眼色,那家伙就又气势汹汹地推了邝铭一掌。

邝铭知道今天不掏钱难以出这个门,就说:“那我买点这个吧。”邝铭指的是橱窗里的一种壮阳药。

长发青年大概看邝铭已经妥协,就示意脸上长横肉的家伙进里屋去,他自己则从橱窗里拿出那种药向邝铭介绍起来。邝铭无心听他介绍,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就问多少钱。长头发张口就说一千。邝铭明知道这是敲诈,也没有办法,心想别说是一千,他要你两千你也得给。邝铭自认倒霉,只当破财消灾,但在掏钱之前还是想象征性地还一点价,表明自己并不惧怕武力,也免得让长头发觉得自己掏钱很容易从而再生歹念。

邝铭说:“太贵了,八百元怎么样?而且我只有人民币。”邝铭想如果长头发不同意,就掏一千块人民币给他赶紧走人,免得再生祸端,没想到那个长发青年居然答应了,邝铭赶快掏出八百元人民币来付给长发青年。长头发接过钱,还没有忘记像做正规生意那样给邝铭拿一个包装袋。然后长发青年伸手在柜台后面一按,只听得玻璃门上的电子锁“叭嗒”一声开了。邝铭赶紧推开门出去,逃离了那个地方。

邝铭心有余悸地回到酒店,拿出那瓶药,看也不看,就扔进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表示他一方面根本不相信那药真有长发青年宣扬的那些神奇功效,一方面也是表明他希望尽快地彻底忘掉这件事。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邝铭打开了电视机,从头到尾搜索一遍,最后将画面锁定在一个有中文字幕的频道。那个频道正在播放一部电影,看了一会,邝铭觉得剧情索然无味,但剧中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主角的表演却煞有介事,而且这个演员邝铭觉得非常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还在什么片子里看到过。看了一会电视,邝铭沮丧窝囊的情绪渐渐得到了平息,就去卫生间里冲了一个澡,然后把积了两天的内衣和衬衫都洗了,换上了一件新买的鳄鱼牌T恤又一次逛街去了。

这一次他不再东张西望地四处猎奇,而是径直来到了铜锣湾的天地图书公司,埋头淘起书来。并且很快就被那些丰富多彩特别是内地不容易见到的政治类图书所吸引,但淘着淘着,他不知怎么还是走了神,猛然想起刚才在酒店里的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派头十足的男主角,就是上午在九龙看的那部三级片里的那个同时跟两个女人大演床上戏的男演员演的!

在海纳购物中心的副总经理办公室等候邝铭的时候,赵一品想起了一句俗话:世事难料。他当年到报社报到做编辑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的这后半辈子就是组稿编稿校对清样,根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出来拉广告赞助,向企业化缘,并且这第一次的化缘对象,竟然会是他的一个并非重点联系的作者。

赵一品喝了一口戈娜为他重新泡上的碧螺春茶,谈起了和邝铭认识的经过。

赵一品当年是从大量的自发来稿中发现邝铭这个人的。实事求是地说邝铭那时的文章写得并不算出色,但赵一品却对这个作者认真和细致的态度留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这个作者不仅字迹非常工整,从不涂改,而且投寄来的每一篇稿子都写上了具体的栏目名称,而不是像其他绝大多数的作者那样只笼统地写个“百花洲副刊收”,最多是分一下小说、散文、诗歌这样的大类。赵一品当时对邝铭的判断是,这个人有着非常强烈的发表欲望,对自己的文章定位非常准确,态度也非常认真。仅仅凭着这三个非常,赵一品就相信这个作者是可以造就的。后来的事实果然证实了赵一品的判断,邝铭的稿件仍然源源不断地寄来,并且质量也迅速提高。终于有一篇散文经赵一品稍加润色发表了,两个人也从此开始了交往。

戈娜听到这里插话说:“据我看来,你们的这种交往看起来挺文雅的,往来无白丁,像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其实并不对等。”

“哦?为什么?”

“因为他总是有求于你呀!”

赵一品细细琢磨着戈娜的话,觉得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尽管就赵一品这方面来说,对这个“求”字是既爱听又不爱听,心态比较复杂。事实上赵一品就不只一次地听邝铭说过,自己是他最在乎的朋友。现在看来,这种在乎是带有明显的功利性的。

邝铭从夜大毕业后,托了很大的人情才从一家濒临倒闭的食品厂调到了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是商业老大,那时更是首屈一指,可是邝铭到了那里才知道,其实老大也有老大的难处,职工多包袱重这些通病且不去说它,最要命的是从员工到管理层都有意无意地仗着老大的地位不思进取,再加上体制上的诸多弊端,客观上限制了企业的发展。邝铭在办公室待了不到半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失望之余倒没有想到要再择高枝,只是从此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文学上,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也无论是白天和夜晚,只要是有空余的时间,他不是在看文学书籍,就是趴在书桌上写写弄弄。那时他最大的愿望或者说理想,就是能不断地有一些豆腐干大小的文章在晚报上发表,然后出一本散文集。

赵一品说:“看起来你对你的上司还挺了解。”

戈娜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我跟他是夜大的同学,不过我所以会对你们的交往下这种世俗的判断,倒不是基于对他个人的了解,而是对‘人’本身,人同此心,我想邝铭应该也不会例外。”

正说着邝铭,邝铭到了。

“哎呀,抱歉抱歉,让我们的大编辑久等了。”邝铭咋咋呼呼的样子多少有一些矫情。

赵一品说:“有戈部长陪着说话,倒也不觉得等了多久。”

邝铭说:“跟我们的戈娜说什么呢?”

“当然是说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啰。”

“说我什么呢?”

“说你曾经为没有机会能帮我什么忙而深感歉疚,现在好了,你的机会来了。”

海纳购物中心赞助“瑰宝杯”模特大奖赛的事很快与报社方面谈妥,并草签了协议。在付款方式上,邝铭有意想表示一下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权力,同时也是想淡化一下这事的商业气息,就决定一次性地将六万元的赞助款提前打到报社指定的账户上。邝铭将一张盖好了印鉴的转账支票递给赵一品,说:“我这里缺人手,要不就有劳你亲自去银行里办一下?”又说,“按说应该等签了正式的协议才先付一半的,但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又是文化单位,我们就不做得那么认真了——你总不会让我交不了差吧?”

赵一品被邝铭这么一说弄得非常感动,以至于拿过支票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还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俗不可耐的话,他说:“你如此仗义,那我也就不瞒你,你不仅不会有丝毫的麻烦,而且这事完了之后,也是有些好处的——我们初步打算给每个经办的人买一只商务通什么的以志纪念。另外,你那里如果方便多付一点的话,多付的部分我们还可以按70%返还给你个人。”赵一品说着将那张支票在邝铭眼前晃了晃,意思是你要不要拿回去重开呢?

赵一品的这番话让邝铭听了多少有些意外,邝铭没有想到赵一品第一次办这种活动就如此在行。邝铭笑了笑,对赵一品的暗示未置可否,心想你大概以为我还是在百货大楼那种单位吧?我也不指望你的什么商务通和返还款,只要这事不出什么岔子就行了。邝铭反复对赵一品说“别出岔子”、“交不了差”之类的话,不过是个习惯性的玩笑,其实邝铭是认定了这事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否则他不会那么意气用事将赞助费一次付清。

但偏偏这事还真的出了岔子。

那天老板把邝铭叫到他的办公室,询问有关模特大奖赛的事。邝铭就说已经跟报社签订了协议,并再次向老板介绍了大赛的性质、筹备情况和预期的广告效应。

老板说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活动我们既然参加,为什么不当主办单位,冠名‘海纳杯’呢?现在这样搞个协办,不伦不类的。

邝铭说:“这倒是没有想到,因为当初报社来找我们的时候已经有了主办单位和杯名,他们寻求的只是协办单位。”

老板说:“这事我越想越觉得不行,不符合我的性格,也有损海纳的形象,所以最好能改过来,不,一定要改过来。你再去跟报社谈谈,就说我的意见,非要主办,要冠名权,否则就退出。”

邝铭听老板说得这么决绝,觉得很为难,但又没有办法说服老板,只好说,要不我去报社说说看,恐怕比较困难。

老板说:“你这就去,事在人为,我相信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大不了我们把价钱开得比他们瑰宝药业更高一点就是。”

邝铭立刻就找到赵一品,把老板的意思一说,赵一品果然说不行,他说报社跟瑰宝药业集团已经有了合同,并且前期的宣传已经做出去了,你们出再多的钱也不行——况且真要斗富,瑰宝药业的实力也不在你们之下。邝铭想想也是,就说实在不行那这次我们只好退出,连协办也不参加,以后有什么好的活动我们再合作。邝铭原以为凭自己与赵一品的私人交情,加上又没有签正式的协议,退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没想到赵一品说得更加没有余地,还说我们签的协议就是正式的协议,况且钱已经到了报社的账上,报社已经开支了。赵一品未便向邝铭和盘托出因而邝铭有所不知的是,杯名虽然只能有一个,但协办单位却是只有下限没有上限,多多益善。已经到手的赞助费,报社和他赵一品个人是都不会轻易地再吐回去的。

邝铭跟赵一品争取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行,只好悻悻地回去跟老板如实汇报,并深刻地检讨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把关不严,没有多长一个心眼,赞助款付得太快,以致有今日的被动。邝铭痛心疾首地说着,懊悔之余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为了返还好处而多付赞助款,否则惹得一身的腥,更加洗不清了。

老板听了邝铭的汇报沉吟了一会,终于没有说什么,就叫邝铭回去了。

邝铭步履沉重地从老板的办公室里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事没有办好,老板“龙颜不悦”是显而易见的,邝铭这才体会到在海纳做事与在百货大楼做事是多么地不同,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老板能体恤下情,宽容他这一回的过失,让这事就这么过去,使他有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以其他的工作业绩来消除在老板心目中业已留下的不良印象。

这些年房屋装修就像感冒一样在城市的家庭流行,工程之浩大、设计之豪华已经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新房装修,旧房也装修。有能力的装修,能力不足的也勉为其难,真正乐坏了那些做装修材料的大小厂商。韩秀萍这种恋家又有洁癖的女人很容易受这种风气的诱惑。她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她娘家的,颇有陪嫁的意味。那房子结婚的时候虽然也进行过装修,但那时也就是刷刷涂料、油油门窗的小打小闹,设计和格调都已明显落伍,所以韩秀萍老早就想将房子再装修一遍,特别是邝铭到了海纳以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大为改观,手头有了钱,大兴土木的念头就像充足了气的皮球一样不顾一切地浮出水面。可是跟邝铭说了几次,他总是说以后再说。韩秀萍开始还以为他那慢性子病又犯了,后来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的所谓以后再说不是说不装修,也不是办事拖拉,而是他心里有更高的目标,用他的话来说叫做一步到位。

韩秀萍这天趁着邝铭回家早,心情似乎也不错,就又跟邝铭谈起了家里的基本建设,非让邝铭说说怎么个“一步到位”。“难道还买一套新房不成?”

邝铭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你也太没有雄心壮志了吧!”

“我是无能为力了,这些天,单位上的同事又在谈论下岗的事,看来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就是不下岗,我那点工资,最多也就够糊口,买房是猴年马月也指望不上了。”韩秀萍故意自伤其志,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一来她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二来也是想留些空间让邝铭去发挥。

邝铭也好像是在期待着这种说大话的机会,就大言不惭地说:“谁指望你了,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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