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游离游离(3)

卞利利很同情李灵灵的遭遇。她和一个工程师结了婚，婚后生有一子君君，君君到了三岁才开始学说话，体质很弱，医院检查君君先天不足患有癫痫症。随着君君渐渐地长大病情也越加重，只要君君犯了病，夫妻俩就日夜轮流守护着。为了能控制和治愈君君的病，在武汉同济医院，协和医院治疗不说，只要是打听到了哪个专家教授门诊，夫妻俩就北上北京南下广州带儿子去医治。几年来，他们夫妻省吃俭用，将全部的爱心倾注在了君君身上。

可能是老天可怜天下父母心，君君的病情得到了良好的控制。李灵灵不只一次的说过，为了儿子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一家人这一辈子也不离不弃，相依相偎。这一句话曾令卞利利感动不已，曾触及到了卞利利的灵魂。

“可以说有了君君之后，我是知足不辱，无欲则刚。君君看病要花钱，如果我当时嫌弃老公的话还不一走了之了，但我选择了留下。我的苦难我自己来承受，命运既然打击了我的骄傲，我就要勇敢地去接受。平安是福！对于那些痛苦和磨难我至今都没有后悔过。相反，我珍惜我现在的家庭和生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利利，不是我说你，对怀志要容忍一点，你个性强加之你的能力罩住了他的，他毕竟是男人，男人讲面子，讲面子对男人来说是自尊和尊严，你不要去轻视他。从你们结婚到现在，我们两家经常来往，怀志也经常去看君君，总给君君买礼物，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一个人总要看他好的一面，你不能专门找怀志的错，你是个聪明人，男人知足了才不会求于外，不要把男人都看成是坏的。”李灵灵劝慰着卞利利。

卞利利坚定地对李灵灵说：“不管怎样，这次我肯定和他离婚，我可没有你的善良和大度，我要为自己而活，再说我们的婚姻开始就是个错误。”

李灵灵最后劝她：“错误是你们推卸责任的借口，利利，你是个有能力的女人，比我更显露个性。恕我今天直言，生活中你什么都想满足自己的愿望，欲望本身就有深不见底的洞，做人应学会知足常乐。并不是因为我的困难阻止了我对生活的追求，而是生活中我把不重要的东西看得很轻很淡。何况你离婚后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人，但你会真正得到幸福吗？人生如梦，岁月无情，当你蓦然回首才发现人活着是一种心情，穷也好，富也好，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心情好，一切都好。你看我，面对君君，面对前景暗淡无色的时候，我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找个机会好好和怀志推心置腹地沟通一下也许柳暗花明呢。”

和李灵灵倾诉，卞利利感觉如释重负心里舒坦了许多，虽然矛盾还在心里没有得到彻底地解决。

这段时间卞利利和贾怀志极力地回避着对方。卞利利在外依然显得高傲自我。贾怀志依然固执己见，没有放弃对冯在凤的照顾，偶尔以自虐式的买醉拖着麻木的身躯回到家里。卞利利强忍着委屈，她怨恨贾怀志的猥琐。

连着两个星期的周末苗苗没有等贾怀志去学校接她，直接乘公交车回到爷爷奶奶家里。卞利利和贾怀志见不着女儿放心不下，他们相约一起到爷爷奶奶家去接苗苗。

“苗苗，妈妈来接你了，你这孩子不回家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给我们，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卞利利焦急地对女儿说。苗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用了，我现在要学会独立。你们不是已决定要离婚了吗？没有爸爸妈妈我相信我也能照顾好自己。”苗苗气愤地对卞利利说。

“苗苗，大人们的事小孩子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不管怎样爸爸妈妈还是会尽心照顾你关心你的。”卞利利认为既然苗苗已知道了实情，在公公婆婆面前也无需再掩饰再隐讳。

“你们大人太自私，只管你们自己的生活，你们考虑过我的心情吗？这就是你们的所谓关心？”苗苗已上高中仍然寄宿在华师附中。十六七岁的花季年龄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生活态度，不再是懵懂无知的毛孩子。

苗苗流下了伤心的眼泪：“我们这个班上有十个同学的父母离婚，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吗？每到周末，他们都封闭着自己，不愿去看妈妈也不愿去见爸爸，他们谁也不愿投靠。”

卞利利和贾怀志此刻呆若木鸡，一时沉默下来。

在爷爷奶奶的劝说下苗苗还是跟着他们回家了。

临出门的时候，奶奶语重心长地对贾怀志说：“你爸和我都上了年纪，也管不了你，但是苗苗你不能撂手，孩子需要父母的疼爱。夫妻之间为什么要闹得无情无义，你们离婚是为了赶时髦吗？”奶奶声音哽噎，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当天晚上卞利利和贾怀志做出了决定，两个人暂时分居一段时间。贾怀志自然是搬进了冯在凤租住的公寓里。

卞利利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公司下半年的销售按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卞利利运筹帷幄，几个销售经理奔赴各地及时向公司反馈业绩。

卞利利已选择了到宜昌亲自进行一次促销活动，通过朋友的帮忙联络请来了宜昌市教委的领导一起座谈。

卞利利委托汤小刚围绕推广学生电子科技产品的社会意义以及公司经销策划的方式在座谈会上做了发言。教委领导的讲话受到了汤小刚的启发，在会上展开了学生如何正确选用电子产品达到提高学习进步的讨论。这次座谈会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会后卞利利和汤小刚直奔中心购物广场门前参加公司事先准备好了的与消费者互动的有奖竞猜活动。卞利利认为做生意就得周密考虑不放过一次有利可图的机会。卞利利在生意场上有时候表现得狡黠有时候则表现得深藏不露。

汤小刚今天的精彩发言令卞利利非常满意。她由衷地感觉到汤小刚在她的公司里干是大材小用确实是埋没了人才。在她的心里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晚上卞利利请汤小刚出去喝茶。她要服务员开了一瓶96年的张裕赤霞珠干红葡萄酒。卞利利对汤小刚今天的发言大加赞赏一番，再次恳请他为公司的发展多提出点建议。

“小刚，在工作之外我希望我们能做个朋友。今天这瓶酒不喝完就不许睡觉。”她边说边给汤小刚斟酒。

卞利利一是庆祝宜昌一行工作顺利，二是要好好享受生活情趣来驱散自己一直郁闷的心情，让自己一时忘却痛苦使心情舒坦起来。用卞利利的话说好酒是拿来品尝的也是用来消遣的。

汤小刚在公司近一年与卞利利的接触中，他欣赏和佩服卞利利的能力。自认为做为男儿身的他在做生意上远远不如她。

在这样温馨的环境下与卞利利谈话，汤小刚少了平日里的拘谨多了些放松。酒慢慢地喝下去了，两人的脸庞也渐渐地红晕起来。卞利利内心的压抑也渐渐地在释怀。“小刚，恕我冒昧，我能了解你的生活吗？你结婚了没有？”卞利利开始探询汤小刚的情感生活。汤小刚说这次来汉就带来了新婚不久的妻子。卞利利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总叫你出差冷落了妻子。你妻子在武汉做什么？”

“我不要她工作，一个女人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再说我有一份工作两个人一起过简单一点就可以了，对于生活我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汤小刚说。

“你很爱老婆呀！怜香惜玉！你有多爱你老婆？”卞利利笑着问他，眼神里充满妩媚。汤小刚被卞利利突然的一问竟难以回答。但秉性正直的他不得不掩饰自己的虚伪。“卞总，别笑话我了。结了婚，还用说什么？”汤小刚的眼神茫然。“那你懂得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爱一个人？对我能说说你的经历吗？”卞利利喝着酒，她此时非常想知道汤小刚对真爱的理解。在朦胧的意识中汤小刚觉得卞利利和自己都是性情中人，于是他借着酒劲娓娓道来。我不懂那时是不是叫爱，但是我至今仍难忘却。因为当时的我只会读书，我对爱的体验是什么真得一窍不通。早梅是我们家的邻居，家长受封建传统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她上完小学后就辍学了，在家帮忙父母做农活。记得在农忙的时候，早梅经常帮助我的父母亲在地里干活。母亲没有闺女，打心底里喜欢早梅，硬是任人唯亲非要早梅做她的干女儿，早梅高兴地一口一声干娘。

早梅只小我三岁，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时间长了，我待早梅也像妹妹一样看。我每天上学比较早，早梅经常会煮上两个鸡蛋塞进我的书包，早梅那双清纯的眼里总是装着关心，而我却浑然不知。

高中的学习很少有放假的时间。夏天闷热的晚上蚊虫肆意我无法继续安静地学习。早梅就会叫上我到附近的田地边走走，我们会在田埂上小坐一会仰望繁星明月，听着热闹的蛙声一片，早梅非要我捉萤火虫，我费了好大的劲给她捉了两只，调皮的早梅又将萤火虫给放了。记得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我和早梅牵着手一起跳过垄田间的小渠，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的手紧紧地握住。

在上高二学期里快立秋的一个晚上，早梅突然跑到我的窗前，缠着我出去一下。早梅的理由很简单，今晚的月色洁白凉风习习。想必那晚早梅就一直在观察夜色。

我们来到了离家不远的水塘边，静谧的夜晚，荷花飘出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明月映在水塘里，荷花更显生动比白天更美。我情不自禁地念上了《苏幕遮》中的两句词：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荷举。难为早梅不懂其意境，始终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早梅突然对我说，小刚哥，你学习好，将来考上了大学，到了城里可别忘了我呀！我一时竟没有多想，没有犹豫地就对她说，不会的。

那你会带我到城里去吗？早梅置疑地问我。同样我也是毫不犹豫地对她回答：会。早梅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感觉有点窘迫，有点羞怯。更无法释怀的是在那个夜晚我无法去体味早梅那含蓄暧昧的神情，其实我也没有能力体味，我说过，对于感情的感受我来得比别人迟钝。

可是，在我念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不幸的事发生了。早梅一早到水塘边打猪草不慎掉到水塘里淹死了。

当这个噩耗传来，我顿时头脑一片空白。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个如花似玉的年龄，一个十六岁女孩的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一段时间我只觉得心痛，那种隐隐心痛却不敢喊出来的感觉，为早梅生命的殒落而扼腕叹息。是的，用我现在的体会是至哀无言，极痛无字。

我的家里从此没有了早梅的身影和笑声。我的母亲为此时常痛哭，说闺女人好命短，天不怜人。

早梅已香消玉殒，我也在渐渐学会忘记她。每当在早梅的祭日里，我就会在田边采摘一捧野花去她的坟头告慰早梅在天堂的灵魂。

我现在成人了。但至今我不知道我和早梅是不是叫做青梅竹马。反正是一段朴素真挚的感情，她如同我的亲人。她是在我没有能够真正成为一个男人的一生中第一个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女孩，她能够让我或深或浅地去感触到一个女孩的善良和可爱。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领悟了，早梅对我付出的情意正是一个女孩子情窦初开的感情。也就是这样朴素无华的感情给我留下了太多我肉眼见不到的内伤、失落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汤小刚的回忆令卞利利心情沉重，因为故事很凄美。低度酒精伴随着汤小刚的述说和卞利利的聆听已融入到了他俩的血液里。

他们走出茶楼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阵阵凉风向他们迎面袭来，他们不禁缩紧脖子打了一个寒颤。

汤小刚脱下他的外衣披在了卞利利的身上。卞利利被汤小刚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动，一股暖流穿透身体。

回到酒店，卞利利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她恍惚是被汤小刚的一番情感倾诉摧毁了理智，而现实的自己本来是想通过聊天来排解自己心中的痛苦，却觉得自己渐渐被汤小刚所撼动。难道真的是差距产生了美？抑或是自己的感情空虚迷乱地中了汤小刚的邪。卞利利被自己折腾到快天亮时才睡着。

在回武汉的路上卞利利并没有因昨晚没有睡好而觉得困乏，相反她精神焕发。她和汤小刚聊天，问他对将来的生活还有什么计划和打算。

汤小刚诚恳地说：“我之所以出来就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让家人都过得好一点。希望父母在晚年能享点清福，他们现在和哥嫂住一起，哥嫂很孝顺父母。他们说这辈子虽然辛苦却难舍田地劳作，年纪大了也放不下那三亩地，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弟弟还在深圳打工至今没有定所，想挣点钱为父母盖座房子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让他们住得舒服一些，但自己的事业还没有起步前途迷茫。”汤小刚感慨他妄为人子。

卞利利被汤小刚的孝心和真诚感动。

贾怀志自从和卞利利分居后就再没到卞利利的公司上班，他曾礼貌地对卞利利说从此离开公司，不再与公司有任何经济利益的瓜葛。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和冯在凤开了一家小餐馆，生意也慢慢红火起来。

卞利利眼看着贾怀志在没有明确和自己办离婚的时候就这样的张扬而深感痛心。她几次想主动地去找贾怀志谈谈，不如快刀斩乱麻了断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但每次面对苗苗的时候，她的这种冲动就变得缓慢索性停滞下来了。

贾怀志每个星期都要见苗苗，从一个父亲的角色上看，他爱着苗苗，他依然关心苗苗的学习，带她到自己的餐馆吃饭，自己亲自下厨。但这一切并不能给苗苗带来快乐，因为在平日里贾怀志和卞利利的吵闹不由自主地伤害到了她，在她的心里已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正是这种无形的伤害使得苗苗疏远了自己的父母，苗苗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家已不再是一个充满爱和温馨的家了。

卞利利少了以前的霸气，她并不因贾怀志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和别的女人非法同居去向法院递交离婚书。相反，好强的她镇静了许多，她不愿为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劳心伤神，闹得沸沸扬扬。她学会了忍让，她也奇怪自己竟也沉得住气。

卞利利想，贾怀志能心安理得和冯在凤同居，何苦又苦了自己独守空房，况且这是一个泛情的时代。她想在自己最脆弱的这个时候找个人来安慰自己，与贾怀志离婚的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莫名而觊觎地想起了汤小刚来。

转眼到了入冬时节。卞利利不忘对杨经理的许诺，再次邀请他来武汉。杨扬欣喜地接受了。

冬天里的武汉寒冷而潮湿，习惯于南方生活的杨扬在武汉领教到了什么是猝不及防的意思，但他很快地被卞利利的热情驱散了寒冬带给他的不适。

卞利利索性邀请杨经理去哈尔滨玩玩顺便看看徐洁。汤小刚按卞利利的吩咐买了三张机票登上了去哈尔滨的飞机。徐洁被突来驾到的他们并得惊喜不已。哈尔滨正在举办中国冰雕艺术节，他们可以尽情地领略北国风光。

卞利利在哈尔滨买了一件貂毛大衣送给了杨经理，杨扬兴奋得像个孩子，他高兴地接受了卞利利的心意。卞利利感激地对他说，如果没有杨经理的帮忙就不可能有九十万元的充足铺货，自己的生意就不可能得到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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