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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小说: 一场情深:这一世木已成舟      作者:邱琼

丁振中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发也掉得稀稀落落,皮肤都打了褶,灰蒙蒙的。漓江每天回医院,看了他都很想大哭一场。

丁是清楚自己的病情的,轻轻地、艰难地说:“可惜我得了病,不在位了,本来想让你好好学点东西,再托点关系,把你安排到一个好单位呢。”

漓江听了难过,看着床边的盐水瓶,滴答滴答,像泪,也像丁渐渐消逝的生命。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觉得健康的自己简直是个罪人。太平再来“魔”时,漓江的心情依然很不好。她关切地问了几甸关于丁的病情,漓江觉得感激,破例跟她说了好多话,虽然主题只是丁。太平问:“他是你亲伯伯吗?”“不,不是的。我们认识才三年多的时间。”漓江说,“可我觉得好象一出生那会儿就认识他。很亲切。”“你对他很有孝心。你看,连他的家人都放弃他了。”“他对我更好。从认识的时候,就给我生活费,之后又给我报了夜校,叫我好生念书,多学点东西,前几天还说如果没生病的话,会想办法给我安排工作呢。还救过我的命,他对我真好。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太平听着,心里一动:“是啊。你在酒吧做,有一天没一天的,吃青春饭而已,找个好单位,还是要稳妥一些。”她问,。你觉得什么单位最好了?”

漓江笑了笑:“有钱的单位最好了。”他说这句话时,不过是个玩笑。太平却当了真:“最有钱的单位……嗯,当然是……银行啦!”她说着,兀自地拍手,“行!就这么说定了!”

再见到漓江时,太平就说:“你这几天匀点时间看看财会方面的书吧,过几天有个考试。”

漓江不解:“什么考试?”

“就是让你进银行工作的考试啊。别紧张,也就是走走形式,不过你还是得准备准备,到时候随便问你什么,你都张口结舌,我脸上不大好看。”

漓江愣在那儿了。他没想到太平会这么帮他,当下心里很感激。他并不知道,这对太平来说,几句话的事情。她先是给爸爸说,想帮忙给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孩的男朋友解决工作问题,又给妈妈的手下讲了几甸,然后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她平时几乎不求人,一开口,自然有人当成圣旨马不停蹄地去办。

不过是爸爸给银行捐了些钱,妈妈办公室的人再给行长讲了几句而已。那时还是1993年,银行远不如现在这样难进,再说太平家里在A城一手遮天,这事也就差不多敲定了。

丁病得越来越重,经常咳得直不起腰来,吐一口痰,I里面渗满血丝。又时时呼痛,满身大汗,痛得厉害时,抓破了床单,或者是抓得卫生墙的油漆皮纷纷掉。漓江飞快去找医生,给他注射吗啡,一天比天剂量大。

渐渐连吗啡都没有效果了,那一刻,漓江简直想操刀杀了他,不忍再见他受煎熬。

丁每个稍微清醒的片刻,都会抓住漓江的手:“孩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漓江心如刀绞。

许颜来医院看过丁两次,脸上的气色不大好,她是担心漓江,特地来看看。临走时,她对漓江叮嘱殷殷:“你要好好的呢。你要好好的。”

漓江心里歉疚:“小孩,这些日子,因为伯伯的病,疏忽你了。”

许颜笑了笑:“我能理解的。”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漓江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知道她还是个懂事的孩子,怕漓江拿不出钱给丁治病,又在克扣自己的毒品了。

他把自己卖了10万,这时才知道,10万也不够用。为了竭力挽留丁的生命,什么药物都用最贵的,10万块也用得七七八八了。

漓江在三天之后考入银行,丁给他报了夜校知识用上了派场,说是走走形式,那试卷倒不简单,好在他的答卷叫人彻底放了心。那天晚上,他请了一桌饭,答谢银行里各个领导同事,并决定过几天单独请太平吃饭。他又何尝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太平这样帮他,当然是有目的的。可他需要钱,需要工作。他在心里盘算好,除了肉体上的关系,太平想要的,他能做到的,一定会努力去办。

漓江向来个光明磊落的人,恩怨分明,对丁振中是这样,对太平,也将同样如此。可如果太平非要他所不能给的不可,那就只好舍弃这份人人称羡的工作了。宁为玉碎,绝不妥协。他不能背叛许颜。他觉得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再错一次。当天晚上,漓江回到医院,对丁讲起,托朋友帮助,得以在银行工作,过几天就去报到的好消息,丁也很高!兴。他的脸上甚至有一点红润了。漓江以为他就要好起来了,惊喜万状地跑到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两份10元钱的丰盛盒饭,他甚至想买酒,还有一包烟。

他回到病房时,看见丁在挣扎着往外挪动。赶忙跑过去搀扶着他,丁却轻轻地将他推开,漓江以为他要上厕所,想背他去,他仍不肯。

丁靠在门框上,望着走廊站了几分钟,说:“我家里的人怎么都没来?”他这话说得平缓至极,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那么虚弱。

漓江看着他,狂喜难禁,然后心里一沉,另一种可能,他连想都不敢想。

来日大难,口干舌燥,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他扶着丁走到床边坐下,丁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说:“爸,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丁的眼睛里迅速滑落一滴泪水,顺着他桔瘦的面颊往下掉到漓江的手心里。他抱紧丁,给他擦着眼泪。

丁突然问:“漓江,你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谁?”

漓江答:“妈妈,许颜,你。”想一想,“我自己。”

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漓江,我的时间快l4了呢。”

漓江一震。

丁握住他的手,艰难地说:“我累了。”吐了很多血沫,安静地闭上眼睛。一大颗眼泪堕下。

漓江紧紧抱住他,直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凉。夜那样地静,那样地静,那样地凉。

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妈妈,丁伯伯,都不在了。除了自己,他只有许颜了。他还有什么呢,他只有她了。

他还没有到报答丁的恩情的时候呢,丁还没有看到漓江出息的那一天呢,他怎么就去了呢。

漓江飞快地冲去门去,买了一双新鞋,黑色绒布面子,厚厚的毡子底儿,他想,天上一定很冷,希望丁穿上会觉得暖和些。他听见外面的风很大很大,吹得房檐上的板子呜呜地嘶鸣。他给丁戴上帽子,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用手抚摸丁的脸和额头上的疤。

他轻声地唤着:“爸爸,爸爸。”

漓江向三寿请7两天假,料理丁的后事。整理遗物的时候,丁的家人递给他一张发黄的纸。他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纸上是一方儿童福利院的红印,覆着下面的铅字:壹玖陆玖年壹拾壹月陆日,张玫女士自我院领养男婴一名,自此该男婴一切监护权利归张玫女士所有,旁人无权干涉。

两天内接二连三的变故,几乎将漓江打倒,再也不能爬起来。从前他总以为纸张上面写的日期就是自己的生日,到此肘才清楚,那并不是他的出生日期,只是他被遗弃后重新让人利用的开始。他只觉得灵魂不再属于这个躯壳,像是从云霄飞车中骤然跌下,抛开老远,五脏俱碎,无法拼凑。要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丁至死都不曾说出两人的渊源。是怕他会难过吧?有时真相是残忍的,尤其是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那天晚上回到家,漓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细细地整理一遍。他的母亲,为了拴住一个男人,想靠血脉拖住他,只可惜他们并没有结晶,她就偷偷领养了漓江,本想利用他,不料那男人铁石心肠,或者是另有不便,不肯眷恋她们。于是这么多年拖累的不仅是漓江,还有她自己。但漓江不怪她。对他来说,母亲是一种存在。是他整个童年世界。因此不怨,也不恨。

至于漓江所谓的父亲,估计是她利用的另一枚棋子吧。他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他到过世都不肯说出真相。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喜欢把自己困进一个无谓虚幻的泡沫中去。丁也许是漓江真正的父亲,也许是妈妈心中的那个男人,也许是爱恋妈妈的男人。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漓江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想到西安事变,终身缄默的张学良,他相信,其实没有扑朔迷离的事实,只有明确的苦衷,为保护自己。

然而这样也好。漓江告诉自己,只记得活着的生命里,有谁对自己真正地好过,就够了,而不问动机。人一旦看得太透,做人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再比如说太平。不管她出于什么理由,至少她的所作所为,令漓江温暖。

漓江把被银行录取的消息告诉许颜,许颜也很开心,连连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以后你就不用经常熬夜了。”又一脸神往,“哎,等我身体稍微好一点儿,也去找个工作做吧,老靠你养着,太惭愧了。”

漓江搂住她,只是笑。他只有她了。

第二天漓江去银行报到,正式上班。晚上他请太平吃了一桌丰盛异常的饭,太平很是开怀,喝了很多酒,两腮微红。漓江也很兴奋,心里满怀着对生活面目即将清晰的憧憬。

饭后太平执意要自己付帐,漓江没有和她抢。生活会教会一个人放弃大男子主义,这其实并不难。

之后太平送漓江回家,她开了辆白色凌志,装修囊华,胡桃木外壳的音响放着白光的歌,耳畔音符缓缓地流。

漓江侧脸,音乐舒缓,太平正在专心开车,松松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每一个指尖都精心涂成漂亮的珍珠白。她的头发遮住一半脸颊,笑着,脸上流露出笃定的、志得意满的神色。她知道他无法拒绝,自始至终气定神闲。

的确,他无法拒绝。

换作从前,清高如漓江早就拂袖而去。可现在不同了,他已深知世界现实的可怖,逃又逃不脱,只好与之和睦。他需要钱,也需要工作,而她恰好能给他这些,他只能妥协。

至于她是不是要他所不能给的,还没到那一天,漓江宁可暂时忽略,先安逸几天再说。他承认自己是在玩火,可是没办法,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有贪欲。曾经有那么多年,他都在暗自鼓劲,自己永不会向生活低头。永不?呵,笑话。回首已成百年身。他在银行上班,朝八晚六,生活得非常规律。只是每天下班都可以看见那辆白色的凌志静静地停在银行外,车窗紧闭,无人下车,但漓江隐隐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注视。

他到底还是走过去了。

太平摇下玻璃窗,笑道:“上来。”

漓江犹豫片刻,脸色不大好,还是坐了上去:“以后不要在这里等我好不好?被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太平扬眉,“他们知道是我在罩着你更不会欺负你呢。”

漓江皱眉:“我是个男人,给我留两分面子好不好?”

“哎哟,好个牙尖嘴利。”

漓江也不分辩,那么多事情排队等着要去做,哪里有闲功夫夫陪富家小姐缠绵悱恻风花雪月?他是不当真的,太平说什么,他都觉得很好,很有趣。

在单位里,苏漓江是勤力上进的,好学、勤快,抢着学业务,不懂就问。带他的几个师傅都很喜欢他,不遗余力地教他各种知识,也放手让他独自担当,没多久,他对各个环节都能上手,能够独立地处理一大宗业务了。

他拼命学习业务,主动申请加班,经常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太平有时上楼来找他,很是心疼:“这么用心?”

漓江抬头看到是她:“是啊。以后就得靠这些安身立命了,不学怎么办?再说,我是你举荐过来的人,还是不要给你脸上抹黑才好。”

太平的手搭上他的肩,神情暧昧,声音刻意地温柔:“有我在,还怕什么?”

漓江想躲开,又不便做得太明显,只得笑笑。拿人手软,的确如此。

这之后,太平来得更勤了,丝毫不顾及漓江同事的眼光。她在银行的接待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专程等他下班。她的时间一向够用,丈夫整天忙于公务,不怎么管她,况且根本就管不了。

漓江下班,经过接待室,太平急忙站起身来,迎上去,眉眼都是笑意。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笑着起哄,漓江尴尬地笑。

同事小李平素和漓江关系不错,见到眼前这局面,过去同他们打招呼,笑嘻嘻:“祝小姐,最近常来啊?”贼眉鼠眼地对漓江做怪相。

漓江只作不见,沉声道:“走吧。”

太平得意地挽了他的手,一道走出门去。

在车里,漓江微愠:“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

太平表情无辜:“怎么了?”

漓江定了定神:“祝小姐,你是有夫家的人了,注意一下比较好。”

身边的女人嘴角流露出不屑:“我随时可以离婚。到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吧。”不等漓江有所反应,她的红唇飞快地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稳稳开车。

漓江终于说:“对不起,太平,我早就有未婚妻了。”

太平微侧过脸,扬眉:“是吗。那又怎样?”

漓江又说:“对不起。”

太平停下车。沉闷地抽烟,突然把烟蒂一丢,扑到漓江怀里,在漓江脸上胡乱亲着,嘴唇饥渴,如嗜血,意乱情迷地低呼:“你到底要什么?我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他们都要他。宋老板,以及甲乙丙丁,等等等等。漓江心里想,某些事情,得加快进度了,否则来不及了。而太平,对不起了。你要的,确实不是我能给。他再说:“对不起。”太平冷了脸:“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天下哪儿有什么免费的餐?实话告诉你,上了我的贼船,你想下来,没那么容易。”漓江不答。太平又道:“我今天晚上回去就给我丈夫说说,协议离婚。”

漓江看了她一眼:“我给你说过,我有未婚妻了。”

“那又怎么样?”

“我不能怎么样,不过是不在银行工作了而已。”漓江打开车门,跳下去。又回头道,“我马上去找行长,我不干了。同时,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太平喊住他:“算了,我不逼你就是。随便你吧。”

漓江站住了。

风里传来太平的声音:“我真拿你没办法。放心,我是吓唬你的。离婚?再跟你?你比我小9岁是吧,我要真跟了你,脸上还真臊得慌。别人不敢笑话,我自己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又拍拍身边的座位:“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今天的事情,就当我开玩笑,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漓江想,我得赶快做完某件事情,不能再耽误了。

太平究竟是在哪天去找了许颜,说了些什么,漓江始终不曾知道。只是这天之后没多久的一个普通晚上,许颜偎在漓江怀里,絮絮地说了很多话。这段时间她不缺毒品,精神还不错。

“漓江,你的生活变成这样,实在是我拖累了你。”

漓江瞪起眼睛:“谁说的?我已经在银行工作了,待遇很好。我们的生活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别担心。”

许颜微微笑:“漓江,别骗自己了好吗。我吸毒,这是个无底洞,你个月1000块也不够我花。”

漓江用力地抱住她:“小孩,小孩,我向你发誓,我们会很有钱的,会的。”许颜不再说话,伸出手,慢慢地抚过漓江的面颊,眼,鼻,唇,他的下巴青青的,她的手指在上面显得苍白像纸,她忽然觉得这种景象很好看。

三天后,许颜在银行项楼,第13层上飞身跃下。她赤着脚。

漓江正从一大堆报表中抬起头来,喝一口泡得浓浓的茶水。然后他听到惊呼声,有人跳楼啦,死人啦死人啦,警笛大作,警车呜呜开过,人声嘈杂。

漓江站起身,走到窗边,朝下望去。

他在六楼,看不清楚从这幢楼顶跳下的死者的模样,只能依稀看见地上汪着一滩血,很多入围观。他揉了揉眼睛,电光石火间,心里一空,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许颜抱住他的情景,那样地依恋和缠绵,那样地欲说还休,那样的无望眼神。

他记得很清楚,今天许颜穿的是那套他在省城时花了不少钱为她买下的白色裙子,样式是最简洁的。连衣,收腰,小小的蕾丝坠在袖口,下摆处一朵淡得像雾气一样的荷花,粉色,有一点点天真的诱惑。而此刻,躺在地上的死者身上穿的正是白色。

等不及电梯,他飞快地从六楼楼梯奔了下去,飞快地拨开人群。

真的是许颜,她的白裙被鲜血浸透了,血迹在不断地扩展,扩展,像一朵花,凄厉,绝美。

漓江觉得整个人灰飞烟灭,像是一个玻璃瓶,自很高的桌上跌下,哗地碎了一地,那种惊心的疼和痛。他的体内万马奔腾地空落,依稀听到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波地袭来。

千万雨丝狂落。

听到这里,琥珀的手哆哆嗦嗦地抖,反反复复握不住面前那只杯子。

那天晚上,漓江回到家,再也没有人飞快地跑过来替他开门,笑得阳光灿烂地扑到他的怀里,做好饭菜安静地等他。他慢慢地扫过一样样家具,一件件小摆设,觉得房间里似乎还回荡着许颜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可她再也回不来了。那个给他带来暖和、温馨、纯粹的快乐的女孩,那个有着凛冽真性情的女孩,会毫无心机地笑,肆无忌惮地哭的女孩,那个沉默时脸上的表情非常淡漠的女孩,她走了。

桌上有一张信纸。还是许颜惯用的那种彩色信笺,她用铅笔写字,淡灰色,柔弱无力。

信很短。就四行话。

漓江:

我的一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还可以有很长的未来用来爱或者被爱。

我们没钱,我戒不掉,我只能连累你。

我想,光脚去往天堂时,步履会轻松一些吧。

来世,我们的爱情,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危险?

许颜其实始终在挣扎。她所有的信念,她自以为是的小小的冷漠,她赖以生存的原则,统统都在毒品面前,溃不成军。她早就不想活下去了,苟且偷生的目的只是为了漓江,终于知道他的心有旁骜、生已无可恋,就此了却残生。

从某个角度说,许颜老想找个借口辞世,漓江所谓的出轨,正好给了她这个理由。

可是说什么拖累?她为什么不懂,相生相克,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相依为命。漓江还有什么呢,他只有她了。她是他在红尘里仅有的一缕牵挂,失去她,他还有什么呢。

琥珀重复着许颜说过的话:“我的一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还可以有很长的未来用来爱或者被爱。”她叹气道,“如此豁达,叫人掉泪。”

漓江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他大口喝掉面前的干姜水,努力地忍住了眼泪说道:“小孩真傻,其实那时我有钱了,她不知道,其实我有钱了。她为什么不等等我,只要多等几天就好啊。她真傻。她真傻。”

渐渐地说不下去。琥珀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掏出烟替他点上,握住他冰凉的手。镇定片刻,漓江给琥珀看许颜的照片,不大的一张,夹在他的钱包里。黑白照片中的许颜,像极漂亮的小男生,翩翩少年的味道,有着朗眉星目的清秀,是一种异样的掳掠人心的美。

许颜至死不曾得到父母的谅解。漓江到许家报丧,许颜妈妈当场哭了,爸爸也红了眼圈,却大手一挥:“她早就不是我的女儿了,由她去吧。”妈妈想说什么,被爸爸拦住了。火葬场上,按钮按下,一朵朵烈焰腾地升起,炉门“哐当”撞上时,漓江听见细细的呜咽声,与灰尘一同纷飞,是许颜的哀泣:“漓江,别让他们烧我,我疼,漓江,我疼,漓江,漓江……”

两天以后,漓江剪短了长发,连夜孤身离开A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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