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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说: 我等待,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作者:锕浔

我被安顿在一间空办公室里等着,有人给我倒了一杯水,叫我坐着别动。蓝警与潘警进来时都面露不满,潘警几乎是怒视着我。

“你怎么搞的,叫你在家里等着我们,结果又跑出去,明明不在公司还骗我们,害我们白跑一趟,你是怎么回事呀。”

潘警怒气冲冲的样子,蓝警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平静下来。

“我直接来你们这里不是更好吗。”我镇定地说道。

我对他们此时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一心只想努力配合他们的工作,赶快让自己脱身。

蓝警看了我一眼,在我对面坐下,严肃地看着我说道:“莫菲,你是有义务向我们陈述事实的。可能你不懂法,但你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所以公民有向司法机关提供查案的线索跟证据这个概念,我想你应该还是有的吧。我们不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但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查案。”

“我愿意配合的,所以我干脆直接来你们公安局了。”

“你是害怕我们去你单位问话吧。”潘警不屑地说道。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并不计较。

“那已经不是我的单位了,我已经不是那里的员工了,所以在那里接受你们的问话,显然很不合适。”

“你什么意思?”

“我刚刚得知我被辞退了,虽然表面上是我自己提出辞职,但其实是公司方面暗示我必须离开,连我自己去公司收拾东西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为什么?”蓝警皱了皱眉。

“不用我说明吧。”我自嘲地冷笑一下。“连你们都可能已经对我另眼相看,公司当然也怕我带去恶劣的影响,现在是撇得越清越好。”

两位警察相互看了一眼,气氛静了静。潘警已收起怒气,但鄙夷仍在,蓝警的目光倒是温和了一些。

“好吧,我们还是开始做笔录吧。”

“我可以先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他怎么样了?”

“谁?”

“尹俊凡。”

两位警察又相互看了看,没有立刻回应我。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关心他吗?”潘警轻蔑地问道。

“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杀人?”

“难道你不清楚吗?”潘警斜睨着我。

我感到我所受到的待遇已将我变换了角色,我不是证人,而是罪人。

“他什么都说了,表示认罪,现在物证跟口供都有了,你是人证,虽然你们有利害关系,但你是唯一的直接目击证人,我们必须完成对你的取证。”

蓝警用公式化的口吻说道,只简单几句,已经将俊凡目前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向我们完完整整陈述昨天下午你看到的一切,其他的,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还是他的妻子,他现在因为杀人被你们抓起来了,我想我还是有权利了解他的一些情况吧。”

“莫菲,你别太过分了,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没动手杀人,想想你自己做的事,你还好意思强调你是尹俊凡的妻子?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的位置,就算你是嫌疑犯的妻子,但就本案来说,现在查清案情为大,所以你这个直接目击证人的身份是要优先的。现在、立刻,把你昨天看到的事实向我们认真、完整地陈述一遍。”

潘警用大声、严厉的口吻,几乎对我呵斥一般说了这些话。我望着他满是怒意的脸,和那职业化的居高神情。我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点不生气,或是因感受到了羞辱而反感与抵触呢?反倒因事情正按预期在发展着,而如愿以偿了一般。过了一分钟后,我明白了,我失常的平静,其实也应该算是一种创伤后的精神症状,因为来自外界的评判与否定,实则会冲抵内心正郁结的罪恶感。因为我正在受到谴责、羞辱,我因罪正在受罚,我正在付出代价,所以,我是可以被原谅的。

蓝警有些奇怪,她突然不盯着我看了,仿佛有些不忍看我。她低垂着眼眸,神情有种不安感,同性间的情绪感应正在发生,她似乎对我有些许同情。我对着她露出了微笑,看着她,心生一种畅吐为快的欲望。

“我叫莫菲,今年33岁,我跟杀人嫌疑犯尹俊凡是夫妻,死者简弦,是我的情人。昨天下午,我跟简弦约好在丽晶酒店见面,房间号是8306。我们在房间里幽会的时候,尹俊凡来敲门,简弦去开门,尹俊凡强行进入房间,看见我后,骂了我几句,然后他突然转过身,从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开始我没看清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把刀。我看见他拿刀向简弦的腹部捅去,一连捅了好几刀才停下来。简弦很快就倒在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我想,我陈述得还算是客观,也没有加任何带感情色彩的语言,只是将那个行凶的过程讲了一遍。这是极困难的事情,我得忍受再次回顾现场时的精神刺激,还得尽力控制心理上的灼伤引发的身体的不适,比如心绞痛。我努力忍耐着,所以在陈述的过程中,我极力回避那些映在脑海里的画面,不让语言跟情景联系起来。我只想麻木地陈述,就像是在说自己看到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让意识只停留在语言上,而没有画面。但事实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毕竟是事发后我第一次对别人讲述这件事情,而且还是处于不得不讲的立场,这多少给了我一些心理暗示,我无权让其成为心中的秘密,外界的压迫迟早会来,这只是开始,所以,如此开头未必不是一种释放。毒瘤在放流之初会很痛,但一旦成势,便适应了。这将是我未来的命运。而逃避,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我总算平静地客观地讲完我所看到的事实。

而警察们并不满足,他们问了我一些问题,其中不乏难堪的提问。比如问我尹俊凡进房间后我在哪里,当时是什么样子。我只能说在床上。是躺着的吗?是的。当时你穿的什么?什么都没穿。如此问题,每回答一个,我都艰难忍受着,情绪绷得很紧。后来他们竟问我,经常跟简弦去开房吗?我说偶尔。潘警斜睨着我说,查这个对我们是很容易的事情,你们的开房记录我们其实已经打印出来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我以为他们还会问一些我心理层面上的问题,比如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有什么感觉?对尹俊凡的所为有什么感想?有没有感到害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尹俊凡并不对我行凶?我甚至认为潘警会问我有没有感到羞愧。而这些问题却统统没有,我感到奇怪,竟然有些不满足,我甚至想主动交待一些,可一开口,便立刻被打断了,他们会继续下一个问题。后来我才明白了,因为我是个证人,只会问我事实,而不会问我的心理。警察们对这一点把握得很好。但是这类问题,我没想到最后仍是被问到了,只是那已经是在法庭上了,提问人也换了,换成了公诉人,我当时居然要当着全法庭回答。

这次询问耗了近两个小时,他们问得很细,有些问题还是反复在问我,似乎在试探我是否有隐瞒、编造。最后直到他们满意了,认为再无可问的了,他们才让我确认笔录按了手印。按下那鲜红的手印的一刹那,我才意识到这份笔录对俊凡将产生的影响力,也才明白我跟他,至此将恩断义绝。我从未想过要替他隐瞒任何,虽然他已经认罪——警察如是说,即便隐瞒也极困难,但我的的确确没有想过要帮他。

由此,当蓝警问我尹俊凡跟简弦对话没有?他们之间有没有直接发生冲突?我统统按事实来说,没有。蓝警竟强调性地再问我,你确定当时他们之间没有起冲突吗?我直接回答,我没有看到,俊凡只对我骂了几句,回身就直接向简弦行凶了。蓝警当时竟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再看了看搭档,最后才对她说了句,直接记录下来吧。当时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后来替俊凡辩护的律师无意间强调这一情节时,我才明白了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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