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康沫若由衷地佩服达卡奇，他真不愧为传媒公司的老板，《旧梦》在他的力推下，首印的一万册一周就发完了，他即令加印五万册。一连几个周末，他都给她安排了活动，不是朗读会，就是读者见面会，她像明星一样红起来了，在他的安排下，斯蒂文和发行部门还邀请她同去了华盛顿、芝加哥和旧金山，举办演讲、朗读会，与读者见面会，所到之处，她都是达卡奇传媒公司举办的这些活动的中心人物，她被读者围着，请她在书上签名的，请她题字的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要与她交换电话，她尝到了被粉丝追捧的快乐滋味。每逢周末，她就像演员赶场子那样。《旧梦》卖得很好，达卡奇高兴，斯蒂文高兴，她高兴，最高兴的还是浮云，他简直乐开了花。他详细记录了沫若每次电话的内容，打电话把他的书在美国如何受欢迎，影响如何大的情况告诉给他熟悉的媒体记者，并把沫若的电话和邮箱告知对方，这是文学界的特大新闻，经越洋电话的证实，浮云的《旧梦》英文版在美产生强大影响的新闻，很快传遍了中国文坛。电视采访，报刊访谈，浮云风光无限。被读者遗忘多年的《旧梦》再次火爆起来，几家出版社争相要与他签署再版合同，他选了一家版税给得高的签了。真乃名利双收。同行们既羡慕又妒忌，但还是有些人想通过他与美国出版界接上关系，希望把自己的作品打到英语世界去。尽管见浮云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但还是借助祝贺之机向他询及作品走出去的途径。他不无炫耀地对同道们说，是多年前我的一个读者，用现代的词来说就是我的粉丝，她费尽周折托人到国内找到我，要求我将英文版翻译权授予她。她是美国常春藤名校哥伦比亚大学的在读文学博士。

他们无不跃跃欲试，请他帮助与康沫若搭上线。他说，她是跟我说过，要我推荐当今中国实力派作家的代表作，她有个愿望，想为中美文学交流做些事。可我现在还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你们，因为她的时间很紧，她要为博士论文作准备，又正在读我的新书，非常忙。如果很多人给她写信打电话，她就不堪打扰了。从礼貌角度来讲，我得先征求她的意见，请相信我，我一定向她转达你们的意愿。她若有兴趣和时间，会主动与你们联系的。

他就这样打发了他的一些哥们。

沫若的财源滚滚，去各地参加活动，签售、朗诵作品、演讲，达卡奇出手大方，每次都给她不菲的出场费。第二次加印的五万册，也发售出去了，又加印了五万。《旧梦》受到广大读者青睐，发行的第三周就跃上了纽约畅销书排行榜的首位，她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她很快拿到驾照，可她没有去达卡奇公司签署二手车转让合同，她买了辆日本的丰田车，她的驾车技术掌握得很快，没有多久就驾轻就熟，出席活动去学校听课方便多了。达卡奇又与她商洽策划翻译出版浮云的《花都》。他曾跟她说过，《旧梦》一上榜，就请她译她推荐的《花都》，她已将故事梗概发给他。他打电话约她共进晚餐，地点由她选。她说，她请他。订好座再联系。她的住处附近有家广东人开的粤菜馆，她请亚拉夫妇去吃过，他们都说好。她订了个小包间，就打电话给他，说她请他品尝广东菜，请他提前五分钟下班，她驾车去公司楼下接他，说是请他赏评她的车技，实则她有事求他帮忙。

他高兴地接受了她的邀请。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她拉开车门，用微笑迎接他上车，并侧身在他右腮上轻轻地吻了下说，你相信我的车技？

当然。

你肯坐我开的车，我很开心。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想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用“您”称呼他了。

你想试探下我？

是也不是。她笑了起来，你还没坐过女人开的车吧？当然除了你太太。

你就这样肯定？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肯定。

你太小瞧我了吧，他笑眯眯地回看着她，有不少女孩喜欢我呢。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好呀，那说明你有魅力哪！

是呀，他开心地作了个夸张表情，我是很有男子汉魅力的嘛！

她发动了车子，驶上了大街，他们都不再说话，她毕竟是个新手，达卡奇在她车上，她得格外小心认真。她双手紧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她说，我认识一家粤菜馆，吃过两回，感觉不错，早想请你去尝尝，你那么忙，一直没敢开口请你。若不是你约我，我还不敢说呢。

我也没有那么忙，吃餐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红灯换成了绿色，她往前开去。半个小时后，她将车停在那家餐馆门外，就有餐馆司机迎上来，交给她一只铜牌，交换下她的车钥匙，把她的车开到餐馆的停车场。她挽起达卡奇进去，向迎宾小姐报了她订的包间号码，就有迎宾小姐引领他们去到包间。

包间虽然不大，小巧温馨，窗明几净，一只小圆桌已摆上了两份餐具，两只有盖有托的青花茶碗，他俩相对而坐。服务小姐身着改造版的中国旗袍，用托盘端上来一只青花茶壶和一小听茶叶放下说，茶是免费的，就当着他们的面将茶叶放进茶碗，用青花茶壶里开水冲泡。服务小姐出去后，沫若将沏好的茶端到他面前说，地道的中国茶，菜我已点过，我们先喝茶。并帮他揭去碗盖，就端起自己的那碗，用碗盖把茶叶刮向一边，喝了一小口，还不错。她放下茶碗，对他微笑着说，你决定出《花都》？

他点了下头，你写的故事梗概吸引了我，我觉得这部小说在揭示人性方面不但充分而且深刻，特别是在写被压抑的人性爆发时，就像沉睡亿万年的火山，一旦爆发那种天崩地裂的恣意汪洋的描写，真可谓是入木三分的剖析刻画啊！是部有深度有重量的小说。对于不了解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美国人，通过这本书的阅读对走近中国的文化和历史很有启发。我们决定趁《旧梦》的上榜之势，推出《花都》。估计会有不亚于《旧梦》的业绩的。还是请你来译。

哟，翻译一本书需要大量时间啊！她为难地说，你知道，布朗教授对我的论文抓得很紧啊！我目前阶段的工作重点要放在《美国二十世纪小说论》上，大量的文献和书要读，能不能往后推推，待我完成了论文初稿再做，如果可行的话，我可趁导师审阅初稿那段时间，集中精力，会译得更好一些。

他喝了口茶，没有即刻表态，又喝了口茶，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说话，他在思索。

你不同意？

我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既不影响你的论文，又能在最短时间内译好这本书。

这不可能啊！

我已有个想法，帮你找个助手，搜集整理论文资料，你只用先拿出个论文提纲，让助手根据提纲的论点把论据找出来，你用不多的时间就能拿出初稿。在助手做资料整理工作的同时你可以抽出时间集中精力译《花都》，这样不就可以两不误么？

她想了想说，论文提纲我已完成了，也得到了布朗教授的首肯，现在就是读文献找论据，如果你能找到一位比较了解美国二十世纪文学的人来帮我搜集论据工作，是能省去我一些时间，可你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哪？

我有个最合适的人选。

谁？

莱杰尔。他微笑着说，他是学美国文学的，还是这个专业的高才生呢。

这样合适吗？

为了公司的利益，他会全力以赴的，我来跟他说，你只用把你的论文提纲发给我就行了。

这事可不能让布朗教授知道，就是我的论文写得再好，他也不会让我过关的。

这个你放心，你知我知，至于莱杰尔，这是公司的机密，有纪律约束，他也不会讲出去。

好吧。她对他做了个苦笑，今天我得好好吃一顿，在两三个月内，我得过青灯黄卷的苦行僧的日子，把自己关在家里，关掉电话，不开邮箱，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全心在这本书上啊！

我还叫斯蒂文任责编，版税标准沿袭《旧梦》的，你看如何。

好。

又要辛苦你了，他拿起青花茶壶，为她添水，歉意地说，真过意不去，这么逼你。我会给你补偿的。

士为知己者死嘛。你是我恩公，是你给了我在美国发展的信心。她的心一动，很想说出她要求他帮忙的事，可她又想，这时说出来，会不会有交换利益之嫌，还不到时机，她朝他嫣然一笑说，不需补偿。

你太可爱了，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手，不要这样说，小姑娘。

她羞涩地收回了目光，手仍然攥在他那双白皙的手里，看到他手背上稀疏淡黄色的汗毛在微微颤栗，有些心慌意乱地说，我真的非常感激你的扶持和帮助，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呢。

以后你不要老说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呀，我们是朋友嘛。这是相互的，也不要再这样想，更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只要你需要，我都会给你一臂之力。请相信我，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沫若的心不由一悸，这是爱的表达么？她不敢肯定，若是这个意思，她可不敢接受，她心慌地想抽回手，又觉得他那温暖的手很享受，这时包间门上响了两声叩击声，给了她抽出手的台阶，服务小姐上菜来了，为了缓和内心的紧张，她做出轻松自如的样子说，今晚我们不喝酒，就吃。行吗？

他抬起眼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客随主便，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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