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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雍也 (7)

小说: 论语禅      作者:曾琦云,倪新兵

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南怀瑾先生断句是:“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推倒过去把“乐”译为“喜爱”的说法。他认为,一般的人说,“知者乐水”的意思是说聪明的人喜欢水,因为水性流动。“仁者乐山”是说仁慈的人喜欢山。如果这样解释,问题大了。套用庄子的口吻来说,“知者乐水”,那么鳗鱼、泥鳅、黄鱼、乌龟都喜欢水,它是聪明的吗?“仁者乐山”,那么猴子、老虎、狮子都是仁慈的吗?这种解释是不对的。正确的解释是“知者乐,水。”知者的快乐,就像水一样,悠然安详,永远是活泼泼的。“仁者乐,山。”仁者之乐,像山一样,崇高、伟大、宁静。

南先生的说法不错,不过我们认为,古人虽然把“乐”说成“喜欢”,但是意思还是取它的比喻意义的,如朱熹说:“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言,乐寿以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

智者和仁者都已经是有境界的人,但是智者不如仁者。因为智者的性格既然像水一样流动,虽然活泼,富有朝气,但是总是“动”的话就没有深度和广度,就进入不了生命的最高境界。就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如果永远长不大,永远活泼,也就会永远不懂事。而仁者不是这样,仁者深入到了生命的本体,生命的本体是如如不动的,所以仁者就显得宁静、安祥,永远没有浮躁,也就没有一切烦恼了。所以,智者虽然快乐,但他的快乐不是永恒的,仁者的快乐则是永恒的。

“仁者寿”来源于他的静,据一个资料统计,运动健将和奥运会冠军得主的平均寿命远远低于普通人,人是要动的,生命在于运动,但是动得太多了也是不行的,所以说“仁者寿”。

要达到仁者的境界,就要学习禅定,即摈除杂念,专心致志,使心集中到一点而不散乱。佛教早期小乘佛教有四禅,大乘有九种大禅、百八三昧等。

当代高僧,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中国禅宗泰斗虚云(1840—1959),原籍湖南湘乡,生于福建泉州,年高一百二十岁才去世,真正的“仁者寿”了。其入定功夫不同寻常。

据《虚云和尚年谱》记载,虚云六十二岁时在终南山修行,在煮芋头的时候,偶然入定,一定十八天,等他的道友过来才把他叫醒。十八天就那么坐着,不吃不喝,普通的人不可想象,但是虚云由于入定了,一切能量都不再消费,故十八天仿佛就在一瞬之间。

生命能够经常在禅定之中,就能够对外界不动心,就能够使心静下来,产生清净心,从而也就能够主宰自己的生命了。有大定力的高僧,不仅可以高寿,而且还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死,想什么时候离开人间,他就预先安排后事,然后安详而去。

论语禅:

由静入动易,由动入静难。

井有仁焉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宰我问孔子说:“有仁德的人,突然听人告诉他:‘有人落井了。’他就马上跳进井里去吗?”孔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子救人奋不顾身前往,但也不要陷入井中。君子虽然可以被人欺骗,但也不要糊涂啊!”

据朱熹《四书集注》“井有仁焉”中的“仁”当作“人”解释,朱熹说:“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从之于井,则不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仁者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应如此之愚也。”所以仁者必须智勇双全,既要敢于救人,又要善于救人。

按照朱熹的说法,人在井上才能救井下之人,如果跟着入井,不仅不能救人,自己也要同归于尽。仁者救人虽然可以奋不顾身,但不应该如此愚蠢。所以朱熹的意见是要智勇双全。

我们认为,从孔子后面所说“可欺也,不可罔也”,这所谓“井有仁焉”应该是一个骗局,这是宰我向老师提出一个难以处理的“两难”问题。宰我认为这个社会骗子很多,做好事很有受骗的可能。因此,宰我就了做了一个假设,如果有人设计骗局,突然来喊叫“有人落井了”,实际并非有人落井,那么仁者是不是下井救人呢?孔子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如果说应该救人,就落入了圈套;如果不去救人,就不仁。

孔子呢?回答得非常好,他不否定,也不肯定。仁者自然应该奋不顾身救人,可应该先想一个救人的办法,跟着落入井中怎么救人呢?陷于井中,那不是寻死吗?君子是可以被骗的,如果别人骗了他,他不知情,他就应该毫不犹豫去救人,但是跟着跳入井中,是救人吗?君子可以被骗,但是不应该如此糊涂吧?

澫益禅师《论语禅解》:“此问大似禅机。盖谓君子既依于仁,设使仁在井中,亦从而依之乎?夫子直以正理答之,不是口头三昧可比。陈晏昭曰:‘宰我此问,深得夫子之心。盖在夫子,设使见人坠井,决能跳下井中救出。但此非圣人不能,不可传继,故夫子直以可继可传之道答之。如大舜方可浚井,以听父母之,彼有出路故也。若寻常孝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矣。’”

澫益禅师说此问大有禅机,是因为世人私心杂念太多,仁心即被埋没。对于真正的仁者,无论是真的有人落井,还是一个骗局,都不是问题。如果是真的有人落井,仁者也能跳下井中去救人,遗憾的是宰我无法理解这种无我的境界。所以孔子就这样回答他。

我们认为,孔子说“可欺也,不可罔也”,还有深意:君子不要被迷惑,做无谓的牺牲,但是君子在不知道真实情况时,由于行善心切,也可能被骗。君子的心是正直无染的,所以他虽然可能会被人所欺骗,但是最后吃亏的不是君子,而是骗人者。君子不骗人,但也可能被人骗。骗人者是小人,被骗者仍然是君子。

《孟子?万章上》:“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校人(管理水池的小吏)是小人,他骗了子产自己还得意洋洋,以为他骗了一个智者。而智者的仁心并非因为被欺骗就被埋没了,子产不知道鱼被他烹吃了,以为真的游入水中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去了,那就是放了它一条生路,所以子产感到很高兴,他的仁心也于是体现出来了,他并非受到欺骗,他的仁心就被埋没了。

论语禅:

杀身可成仁,骗人终骗己。

中庸之“道”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该是最高的了吧!人们缺少这种道德已经为时很久了。”

孔子孙子子思写《中庸》的时候,在第三章引用了这句话。《论语》中正式提及“中庸”一词,仅此一条;但是前面“学而”篇说“礼之用,和为贵”也有这个道理。

中庸属于道德行为的评价问题,也是一种德行,而且是最高的德行。宋儒说,不偏不倚谓之中,平常谓庸。中庸就是不偏不倚,有平常心。中庸又被理解为中道,中道就是不偏于对立双方的任何一方,使双方保持均衡状态。中庸又称为“中行”,中行是说,人的气质、作风、德行等都不偏于一个方面,对立的双方互相牵制,互相补充。中庸不是一种折衷调和的思想,不是和稀泥,它是让人求仁不要走极端。例如,洁癖好不好,干净当然好,但如果要求过分了,水太清则无鱼,你容不得丝毫污点,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呢?仁者眼里无恶人,难道恶人就不能变好人吗?所以洁癖就是脱离了中庸的原则。

中庸是孔子和儒家的重要思想,尤其作为一种道德观念,这是孔子和儒家尤为提倡的。实际上,中庸既是一种最高的道德,也是禅宗顿悟看世界的一个准则。禅宗要修行者悟空,可空并非什么也没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就是中庸,真空不妨碍妙有。从顿悟来看中庸,就是不要执着于一端。

六祖慧能秘密得了衣钵,五祖要他赶快逃走,避免觊觎者夺其衣钵。六祖日夜赶路,往南方逃去,两月中间,至大庾岭,后面数百人赶来,欲夺衣钵。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格急躁,人称飞毛腿,跑在最前面,已经追上慧能了。慧能掷下衣钵,人隐藏于草丛中。惠明至,提不动,就大喊:“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

慧能就从草丛中出来,在一石上打坐盘腿。惠明作礼说:“望行者为我说法。”慧能说:“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我为汝说。”

惠明静心良久,慧能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

惠明言下大悟。复问云:“五祖更有密意否?”慧能云:“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惠明说:“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

惠明本来是追赶慧能想要夺衣钵的,因衣钵拿不动而震撼,改口说为求法而来,慧能就要他抛弃一切私心杂念,静心一刻,然后问“不思善,不思恶,在这个时候,你看见自己的本来面目是什么?”

“不思善,不思恶”即是中庸思想,一般人来说,执着于善,他虽然做了很多好事,可是仍然不能悟到空性,例如梁武帝,被达摩祖师批评。如果不执着于善了,无相了,连善都没有了,恶还怎么能产生呢?一般人来说,为善既有善报,为恶既有恶报,所以必有六道轮回。如果善恶的相对不复存在,轮回还从哪里产生呢?这就是惠明顿悟的境界,惠明跟五祖学了那么久没有开悟,今天遇到行者即六祖就开悟,当即拜慧能为师傅。顿悟即从此始。

论语禅:

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

发菩提心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子贡说:“假若有一个人,他能博爱众生又能周济大众,怎么样?可以算是仁了吗?”孔子说:“岂止是仁,简直是圣人了!就连尧、舜他们都尚且难以做到呢!至于仁,就是要想自己立业,也要帮助人家一同立业;想要自己过得好,也要帮助人家一同过得好。凡事能就近以自己作比,而推己及人,可以说就是实行仁的方法了。”

子贡这个人虽然不错,但他始终达不到颜回的境界,就是因为自恃太高。他问孔子“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样的人算不算仁,孔子告诉他这样的人已经是圣人了,就是尧舜这样的人都难以做到啊!难道是你子贡能高攀的吗?你子贡即使有更多的钱,能救天下的众生吗?“博施于民而能济众”,难道是你子贡能够做到的?

能够“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是圣人,圣人以众人之心为自己的心,所以他已经完全无我了。这种无我的境界实际就是佛的境界。佛已经站在最高处,他能够随缘度化天下一切众生。佛教的地藏菩萨也是这种境界,因为他的愿太大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虽然至今还是菩萨,可佛祖说他的功德已经与佛等同了。所以,“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即是发菩提心,永远没有疲惫地普度一切众生,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孔子只要求大家做个仁者,实际就是要做佛教的菩萨,做菩萨就要发菩提心,菩提就是觉悟,要得到觉悟就要无限地利益众生。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推己及人”就是发菩提心,就是一个入世的菩萨。孔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这些都是发菩提心的方法。按照这个方法去修行,才能渐渐实现“博施于民而能济众”的最高理想。

什么叫做“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意思是你要自立,那也要想到立人,你要过得好,也要让别人过得好。大乘佛教的菩萨,亦是如此,自度度他,自利利人。从自己做起,从身边的家庭做起,从身边的朋友做起,以自己之心去体谅别人的心,最后渐渐达到圣人的境界,所以求仁是因,成圣是果,这中间是有一个世间过程的。所以儒家的修行,孔子说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按照这样一个过程,无限地发菩提心,先有成圣成佛的“因”,最后必然有成圣成佛的“果”。

澫益禅师《论语禅解》:“‘博施’、‘济众’,果地化他之德,‘欲立’、‘欲达’,因中二利之始。子贡求之于果,不知明其真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不是以己及人,正是自、他不二。只向一念观心处下手也。‘立’,即不思议止;‘达’,即不思议观。佛法太高,众生法太广,观心则易,故去‘能近取譬’,是‘仁之方’。‘方’,法也。‘立人’、‘达人’,正是‘博施’、‘济众’处。‘尧舜犹病’,正是‘欲立’、‘欲达’处。‘仁’,通因果;‘圣’,惟极果。尧舜尚在因位,惟佛方名果位耳。”

诚然。

论语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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