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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宪问 (4)

小说: 论语禅      作者:曾琦云,倪新兵

公伯寮向季孙诬告子路。子服景伯把这件事告诉给孔子,说:“季孙夫子已经被公伯寮迷惑了,我的力量能够把公伯寮杀了,让他陈尸于街头。”孔子说:“道能够得到推行,是天命决定的;道不能得到推行,也是天命决定的。公伯寮能把天命怎么样呢?”

孔子说:“贤人逃避污浊的社会而隐居,次一等的是逃避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再次一点的回避别人难看的脸色,再次一点的回避别人难听的话。”孔子又说:“这样做的已经有七个人了。”

子路在石门住宿。守门人问:“从哪里来?”子路说:“从孔子那里来。”守门人说:“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还要做的人吗?”

孔子在卫国,一次正在击磬,有一个人,扛着草编织的筐子,从孔子的门前走过,说:“这击磬的是个有心人啊!”一会儿又说:“这声音硁硁的,真质朴啊,它在诉说没有人了解我啊,可是实际只是认定自己一定要这样做罢了。(你怎么不见机行事呢?好像涉水一样)水深就穿着衣服趟过去,水浅就提起衣服趟过去。”孔子说:“果然是一个隐世的高人,没有什么可以责问他了。”

孔子并非不谈“天”和“天命”,只因为“天”和“天命”是一般人难以明白的,所以他也不能对人说他的出世之道。

“天命”指宇宙运行的规律,如佛家所说因果律,生命来源的十二因缘,等等。孔子说“不怨天不尤人”,是要人相信因果规律,你受苦受累,那是你前世做了坏事,所以你不能恨天不公平。别人对你不好,那是因为你前世对别人不好,所以你也不能责怪人。这就是孔子的天命,孔子懂天命,所以他不怨天尤人。

对于一般人来说,一提到天命,以为就是宿命论,以为一切都是上天所定,不是人力所能够改变的。这是错误的看法,孔子的天命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世间一切都有因果的制约,那么人的痛苦就是可以解除的。只要将恶因改变成善因就可以改变痛苦的人生了。孔子希望给人类带来福祉,他就下学人事,去普度众生。

在一个无道的社会,都是名利之徒,有谁能够出污泥而不染呢?在这个时候,孔子就感叹没有人能够了解我啊!子贡不懂孔子的心思,就问老师您怎么没有人了解呢?我们天天跟着你还不了解吗?孔子说“我不埋怨天,也不责怪人,下学人事,上达天命,了解我的只有天吧!”

在这里,对于自己的大弟子,孔子也认为不是了解自己的,因为他的最终的目的是出世的,而出世的境界并非是能够用语言能够描述的。子贡自己也曾经感叹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说到出世的精神,就是天之道,就是觉悟之道,这种境界只有出世的圣人能够了解了。子贡不是出世的圣人,自然不能了解。所以,作为出世的孔子,是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的,一般人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貌的。佛陀的头顶看不见,叫做无见顶相。

既然出世的精神不是语言能够说出的,孔子也就无法说,所以《论语》一书中虽然谈及,但大家还是不明白最高的天道是什么,实际也并非不能知道,只要修到那个境界就能知道。所以孔子强调做“仁者”,成为了仁者也就有了出世之心了。

因此,孔子虽然有出世的精神,但是他做的是入世的事业,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

“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的含义包括两个方面,即人虽入世,心则出世。

再看看孔子所说:

“贤人逃避污浊的社会而隐居,次一等的是逃避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再次一点的回避别人难看的脸色,再次一点的回避别人难听的话。”孔子又说:“这样做的已经有七个人了。”

我们看,孔子是赞叹高洁的隐士的,把他列为第一等人,因为心要不受污染,如果没有入世的定力,即出污泥而不染,那么最好还是去做一个隐士,避开污浊的社会,去寻找自己心中的净土。所以这等人,孔子认为是贤人。

第二等人,既然这个地方太污浊他就换一个地方,孔子自己周游列国也算是换一个地方。只是孔子换一个地方,不能理解为第二等人,因为孔子是菩萨,他以“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

第三等人是看见别人不好的脸色就难受,这是定力很不够了,但是他离不开世间的名利,所以他不能做隐士,甚至也离不开故土,那么他就只能回避那些脸色不好的人了。

第四等人比三等人的定力更低,他连别人一句重话都受不起,那么他就只能回避那些说难听话的人了。

孔子赞叹第一种人,并非他自己就要做第一种人,真正有大定力的人,入世也能不被世俗所污染,所以有话说“大隐于市,小隐于野”。但是在自己具有了出世之志,而世俗又时时干扰他的心境时,最好还是做个隐士好。佛教有出家闭关的修行,即是离开人世的隐士。这种人一定要发出世心很强烈,才能在山野里面隐居起来。一般人是吃不了那个苦的。这就是这种人受孔子赞叹的原因了。

孔子是一个菩萨的修行者,所以他是不能离开人世去修行的,即不能像那种隐士一样,离开人世先度自己。菩萨修行者是要在现实中修行的,是要发菩提心去度人。所以孔子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要为之,那个守门人的评价是恰如其分的:

子路在石门住宿。守门人问:“从哪里来?”子路说:“从孔子那里来。”守门人说:“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还要做的人吗?”

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守门人,可他说的话可以看出他是属于世间的隐士,不是一般人。他说“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还要做的人吗?”表面是讽刺和挖苦孔子,实际上也是为孔子的入世精神而感叹,并非就是批评孔子。如果看到有困难就不去做,那么释迦牟尼这样的圣人就永远不能成佛了。释迦牟尼是修行无量劫的苦行,发广大的菩提心度人才成佛的。

孔子在卫国又遇到一个底层的人物,扛着一个草编成的筐子,从他说的话又可以看出,他也是一个世间的隐士,不是一般人。对于他说的话,很多人又认为是讽刺和挖苦孔子的,实际也不是这样。

“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

如果将“鄙”翻译为“可鄙”,那么就是骂孔子了,实际“鄙”虽然有“可鄙、粗俗”的意思,却又有质朴的意思,应该是赞成孔子有一颗质朴的心。下面一句话是劝告,意思是你孔子面对这个世界,也要见机行事,不要尽吃苦头。

而孔子的回答也是赞叹隐士的,可大家受朱熹的影响,把这句话都翻译为:

这个人决心避世,这样当然就没有什么困难了。

那么孔子反而是批评这个隐士了,这与上面孔子赞叹隐士的高洁是矛盾的。所以,我们认为这不是孔子的原意。所以我的翻译是“果然是一个隐世的高人,没有什么可以责问他了。”

对于孔子的做法,只有那些具有出世精神的隐士才能理解,而世间一般人是难以了解的。所以这几节谈到孔子见到几位隐居的高人,孔子自己又谈天和命,深刻地说明了孔子是以出世的精神干入世的事业的。

论语禅:

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

天子三年不说话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子张说:“《尚书》上说,‘高宗守丧,三年不言。’是什么意思?”孔子说:“难道仅仅是高宗吗?古人都是这样。国君死了,新君不管政事,朝廷百官都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冢宰三年。”

孔子说:“在上位的人爱好礼,那么百姓就容易管理了。”

高宗即商王武宗,子张读到“高宗谅阴,三年不言”感到疑惑,一个国君要管理天下大事,怎么能够三年不说话呢?所以就问孔子是什么意思?孔子告诉他,古人都是这样,国君死了,新君不管政事,朝廷百官都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冢宰三年。这对于后来从政的人好像觉得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后世哪有新君三年不言而不管政事的,甚至有的太子还恨不得先皇早死,自己好快点即位,哪里会等到三年以后再主政呢?所以郭沫若考证,这是弄错了,三年不言,是因为高宗得了瘖哑症,得了不言的病,并非他不想说话,而是得病了没有办法说话了。(《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一卷)

从整个历史的发展来看,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不断增强,科学技术不断提高,这是事实,可是从人类道德来说,不是发展,而是退化。所以孔子常常感叹人心不古。

子张的疑问实际不在高宗守丧不说话上面,因为古代天子以孝治天下,天子带头孝,天下百姓才能孝。所以他认为天子作表率,守三年之孝,是仁君的表现,是不值得怀疑的,他是疑惑天子不主政,这国家是怎么管理的。孔子告诉他,他的臣子会管好。

“上好礼,则民易使也”正是说明这个问题,天子带头遵守礼制,那么天下的政事就没有什么困难,百姓就会很容易管理。

实际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告诉我们一个从政的道理,就是孔子说“政者,正也”,就是说的一个领导者自身正,那么他的下属就不会出问题。“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如果端正了自身,管理政事还有什么困难呢?如果不能端正自身,怎能去端正别人呢?所以天子带头守丧,那么他的大臣也会各尽其责,即使天子不主政,天下也会井井有条的。

论语禅:

明君以孝治天下。

修己,安人,安百姓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子路问什么叫君子。孔子说:“修养自己,使自己处处保持敬意。”子路说:“像这样就够了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你身边的亲人安乐。”子路说:“像这样就够了吗?”孔子说:“修养自己,使天下百姓都安乐。修养自己,使天下百姓都安乐,尧舜都难以做到啊!”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这是说明君子修行的层次在不断提高。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首先是以敬来修自己。自己对待一切人和事,都保持一种严肃认真的态度,即处处时时都以敬意来面对一切人和事,这样你的心就会时时反省自己而不出错,慢慢就会有一种很高的定力出现。敬与诚是联系在一起的,有敬,就必有诚。什么叫诚?曾国藩说“一念不生谓之诚”,就是说你没有一点私心杂念了,你就是诚了,你诚了,当然也就敬了。敬自己,也就是敬一切众生,这样就到达最高的平等境界。

第二个层次,你自己有定力和仁德了,你时时能够有诚敬,那么你就要先去感化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所以孔子说“修己以安人”。“安人”就是使亲人得到安乐。可有人说“安”的这个人是“统治者”,是“贵族”,是上层人物。这是不对的。儒家修行的层次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修身有成,那么第二个层次是齐家,怎么会去让统治者安乐呢?那是属于从政治国之列了,学而优则仕,君子只有学好了有余力了才会出仕。我上面已经解释这个“优”是余力的意思。那是属于第三个层次的事情了。

第三个层次,孔子说“修己以安百姓”,意思是以自己所修仁德和定力,让天下百姓得到快乐。这是更高的境界了,一般人不要好高骛远,还是要努力修身。踏踏实实从自己做起,从脚下做起。所以孔子说:“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尧舜这样的圣君都难以做到修己以安百姓,那么我们一般人怎么还要去攀缘仕途,到处碰壁呢?

因此,从上面三个层次来看,孔子始终说明了每个层次都离不开“修己”,只有自己修行好,其他一切事情才好办,否则一切修行也免谈了。

《大学》说从天子以至于一般的百姓都是以修身为本,可见“修己”是基础。可如何“修己”呢?先从身边的人做起,亲亲,即亲爱自己的亲人,然后仁民,从自己之亲推广到别人之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最后扩展到天下一切众生,即爱物。所以,亲亲、人民、爱物是“修己”的阶梯。佛教的菩萨就是依从这个阶梯,从人道开始起修,然后到天道,最后到解脱道,一步步提高自己的境界,也一步步提高自己的定力,到最后做到与众生同体了,也就是解脱成佛了。

论语禅:

菩萨,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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