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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拓荒人:要让口袋富起来(1)

小说: 精彩吴仁宝      作者:彭征,冯至

面对富裕的“天下第一村”,人们不禁要问:华西是通过怎样创业之后才捞到第一桶金的?无可否认,创业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无论是在吴仁宝那个红字当头的激情年代,还是在今天这个竞争激烈的信息社会。而吴仁宝是个善于发现机会的人,他起初创业的时候,抓住了人们摆脱贫穷的心理状态,用一种积极的状态,大胆尝试,引领华西人摸索出一条致富之路,从而最终实现财富积累。

然而,当摊开一篮子账本,他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家辛辛苦苦种地,为什么就是不富?吴仁宝和大伙算了笔账,算出了一个道理:仅靠种植业,就算整天没日没夜地干也只能混个温饱,地少人多,光靠种田肯定不行。最后的结论就是:所谓“无工不富”,这个道理哪怕是在华西村这样一个小乡村,也是成立的!

一、石磨掘来的第一桶金

1961年10月,吴仁宝开始寻思着从单纯的种田里分出一部分的劳动力,发展二、三产业时,他首先把目光瞄准的是邻近向阳大队的一盘大石磨。

在事业成功的今天,也许有人不会相信,吴仁宝带领着华西村民们辛辛苦苦挖掘的第一桶金,仅仅是在当时1.5万元贷款的基础上,靠一盘磨、一张图步履维艰,缓慢起家的……

1.白手起步,石磨当家

1961年10月华西大队初建时,下辖10个生产队。人口667人,土地面积845亩,粮食年亩产681斤,集体积累1764元,人均分配53元,欠债1.5万元,12个小自然村落,破破烂烂,泥垛墙、茅草棚,有的是小房、无房,小路、泥路,弯弯曲曲,田块七高八低,最高的和最低的相差一丈二尺。一首华西歌谣传唱至今:

高的像斗笠顶帽,

低的像一浴锅塘,

半月不雨苗枯黄,

一场大雨白茫茫。

真实地反映了华西建村时的面貌。

1961年10月的一天,向阳大队的一座磨房前。

一群人正围着一盘大石磨指手划脚,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谁当的好家,把石磨卖给华西大队了,我们是败家,华西是兴家啊!”

“这石磨重一千三四百斤,华西大队买了也够他运走的。”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有人往正南方向一指,大喊一声:“你们看,华西来人啦。”

人们循声往南望去,只见一位30多岁,中等身材的中年农民,带着七八个人,肩扛木杠,手提绳索,正英姿勃勃、威风凛凛,好像去搬运战利品似地朝向阳村走来。

“是吴书记、是吴书记带人来搬石磨啦!”

“你们好,你们这石磨卖给华西,也是支援华西!”吴仁宝爽朗地和向阳村的父老兄弟打着招呼。

“吴书记,这么重的家伙,就怕你搬不走,你搬不走,还是我们向阳的。”

“搬不走,你们也不要退钱了,就算我们支援向阳了”。

吴仁宝边欢快地和向阳村的乡亲们说着笑话,边招呼同来的伙伴们把这盘石磨的两扇分开,用粗大的绳子捆的捆、系的系。里里外外捆了个结结实实。

吴仁宝把杠子往肩上一搁、腰一弓、腿一叉,喊了一声“起!”便4个人一扇“吭唷,吭唷”地呼着号子、摇摇晃晃、艰难吃力地往华西走去。

面对贫穷的华西村,吴仁宝看到他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华西农民的温饱问题,把农民从饥饿线上拉回来,把背井离乡的农民兄弟吸引回来。要使农民吃饱肚子,就要抓好农业,而农业需要资金投入,没有钱,农业要大发展是一句空话。有一件事深深触动了吴仁宝的心,一年夏季,稻秧插下田不久就遇到了干旱,救苗如救火。吴仁宝跑银行、跑信用社恳求贷款,等贷来款,把柴油和机油买回来,稻田已苗黄叶枯,秋后大幅度减产。如果当时手里有钱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仅如此,素以仁慈为怀的吴仁宝,还面临一个更严酷的事实,他看到日均半斤粮的华西农民个个面黄肌瘦,面露菜色,除参加集体劳动外,已无力气抱起磨棍,走进磨道,自己推磨磨面吃了。当吴仁宝听到北邻的向阳村要卖掉大石磨度饥荒时,心里便萌生了一个念头,我何不把石磨买下来,一则解决农民已无力推磨的困难,二则对外可以加工面粉、饲料,收点加工费,为农业的投入积累点资金。收入虽微薄,可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2.举步维艰建磨房

俗话说:穷了创业难,富了创业也难,而人穷时创业就更是难上加难!

吴仁宝还为买了石磨,而无磨房发愁作难!

吴仁宝自有穷事穷办的办法。从石磨落户到华西那天起,人们看到吴仁宝的身上又多了一个“行头”——竹篓,他上班背着,下班背着,走到哪儿,见砖头捡砖头,见石块捡石块,见瓦片捡瓦片,路边捡净了到河边捡,河边捡净了到河里捡。

在吴仁宝的带动下,华西的父老乡亲都背起了竹篓,到处捡起了砖瓦石块,冷水刺骨,他们在河里摸沉在河底的石头,寒风呼啸,他们跑到几里路外,寻找散失在外的石头,山高坡陡,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扛回大黄石。不多日,这些砖瓦石块就像小山包似的堆了起来,大的能垒墙,小的能铺地。

“光这样捡砖瓦石块不是办法!靠这些边角材料建不成磨房!”可靠这些砖瓦石块也建不成磨房啊!一股愁绪又上了吴仁宝的心头,突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村里不是有个破土地庙吗?管它土地不土地,神灵不神灵,为我所用就灵。吴仁宝带领几个人,三下五去二地拆了旧庙,把材料运到了磨房工地。可材料仍不够。吴仁宝又东访西问,终于打听到周庄有3间旧房要卖,一问价钱,卖主一开口要600元;他好说歹说,一再杀价,卖主才降到500元,少一分不卖。吴仁宝创业起步时为这500元愁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他访东家,拜西家,东挪西借终于凑够了,把3间旧房拆来,建成了磨房。一头老水牛在磨道的圆周内艰难地慢吞吞地走着,它吃力地联结着华西的农业文明和未来的工业文明。

这个磨房,吴仁宝要用它来为本大队和周边的群众加工粮食和饲料。他重视它,是因为这盘石磨对华西的发展有用,至于它后来到底发挥了多大的用处,恐怕连吴仁宝也想不到。

3.初具规模,磨房改建加工厂

当初华西建村时,华西大队分到了一台30马力的柴油机,但华西没有一个人会开,请人开又请不起,它一直被闲置在磨房的角落里。自1963年始,华西的经济条件逐渐好转,吴仁宝才有能力请进了华西发展史上的第一位技术人才——查阿炳,带出了会使用机器的赵阿郎、赵水良,他们两人算是华西第一批学徒,也是华西第一批技术人员。

柴油机力气大,带一盘石磨亏本,吴仁宝和技术人员一起,新增了传动装置,新增了一盘石磨,柴油机拉石磨,可以说一头是“工业文明”,一头是“农耕文化”,比牛拉石磨快不了多少,两盘石磨一天也只能磨面600斤。

但华西农民学会了使用机器,毕竟是一种历史性的进步。比此更进步的是吴仁宝买来了一台小发电机,靠拉磨的柴油机带动,发出的电足够磨房和大队部照明用,把那几间草房映照得夜同白昼,吴仁宝少时说的:“我们也能发电”,那个看似美丽梦幻的神话,变成了光彩照人的现实。

1965年,华西大队鸟枪换炮,大石磨换成了大钢磨,提高了工作效率,一天能磨面粉2500斤,真正实现了“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的结合。吴仁宝在华西那片世代农耕的土地上,也随之升华出现代意义上的“厂”的概念,他把一块石一块砖垒起、饱含着自己心血的大磨房更名为——“华西粮食饲料加工厂”。为邻近五六个大队的千余户人家加工口粮、饲料,每年可获净利5000多元。随着业务扩大,华西粮食饲料加工厂的规模也日渐扩大。1967年,工人已有12个人,一年净赚1万元。

如按现在一般工业利税与产值10%的比率计算,真还相当一个年产值10万元的小厂。这1万元与华西现在一年数亿元的利税相比,那实在是微乎其微。可这当初的1万元是近2亿元的起步之基,水流源头!

华西粮食饲料加工厂直接服务于农民,因人人要吃饭的缘故,它在“文革”、“大批资本主义”的闹剧中,没有遭受什么厄运。现在发表的所有关于吴仁宝和华西的文字,都把1969年华西人创办的小五金厂当作华西工业的起点。实际上,由大石磨房演变而来的华西粮食、饲料加工厂,才是华西工业化的起点,华西工业化的源头。

后来,这个“草根工业”的小厂一直保留到20世纪末,可以说这个小厂是华西村的“拐点”,而这盘石磨,也由此变得“不简单”。

集体经济一繁荣,村民的生活也积极起来。农民是讲求实际的。只有使农民从切身利益中感这个制度好,他们才能主动积极地投入心力。

4.后磨房时代——华西废纺站

在柴油机替代老水牛这年的冬天,吴仁宝带领男社员兴修水利,搞农田基本建设,搞冬季田间管理。“半边天”却无事可做,呆在家里度冬闲。用现代化的理论分析,劳动力是最珍贵的资源,开发利用它能创造社会财富,闲置不用,不仅不能创造社会财富,还要消耗社会财富。如何才能使“半边天”们也有用武之地,为华西创造社会财富呢?

吴仁宝在寻觅解决这一问题的具体方法和途径时,耳畔忽然响起了“哗啦,哗啦”的织布机声。儿时的自己,不就是在妈妈穿梭引线的布机声中长大的吗?无数和妈妈一样的江阴劳动妇女,以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孕育出了一方名扬海内外的地区名产——“江阴土布”,名扬海内外,远销海内外!这里叫苏南地区,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地区为什么在解放前就一直比较富呢?解放前,因为苏杭的农民不单纯种田,还很会养蚕织布。“江阴土布”这个名产,不正是华西可以利用的很好项目吗?吴仁宝有了让华西的“半边天”们重新操起旧业、发展纺织的想法。

这一美好的想法刚一萦绕吴仁宝的脑际,一股愁绪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任何项目的起步都是困难的。对当时的华西村来说,要织布,须纺纱,要纺纱,须有棉花,可棉花是国家统购统配物资,这个原料问题难解决啊!但只要是看准的事,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吴仁宝都是要一干到底的。他计谋着跑跑市场,也许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吴仁宝迈开双腿大胆找市场去了,找来找去,找不到棉花。可天无绝人之路,他看到废品收购站里有收购的国家不要的等外皮棉和旧棉絮,古人能用这些东西造纸,我吴仁宝为什么不能用这些东西纺纱、织布。有没有市场呢?吴仁宝作了市场分析:国民经济经过“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的落实,虽开始回升,农村经济也已开始复苏,但多数农民温饱问题还没解决,消费水平较低,这种土布还是有市场的,他在市场夹缝里看到了希望。

吴仁宝在3间旧草房门前郑重其事地挂上了华西废纺站的牌子,指定副大队长朱阿大负责,瞿荣娣任会计,把收购来的等外棉、旧棉絮用弹花机弹软,分到各家各户纺纱、织布。从此,华西的村头巷尾,树身树梢上多了一大景观,一团团旧棉絮纷纷扬扬,挂在树上,粘在窗棂上,似白雪梨花,似榆钱柳絮,构成了华西“江南农民旅游中心”的最初底色。

所谓“废纺”,就是把碎布、破棉絮加工成废棉花,再纺成线,织成土布。纺纱织布,1斤最少的赚0.48元,最多的赚0.68元,一位妇女一个月能净赚40多元,50多元不等。在当时能买150多斤大米!第一个冬春,废纺站净赚了1.4万多元。它是农民走向市场的前哨站,是现在华西纺织工业的引线。

然而说起废纺站,吴仁宝可是一肚子气。

早在办高级社的时候,其实吴仁宝就组织了几台织布机办起废纺站。后来办人民公社,社里硬要把大队的织布机集中起来归社里管,于是这个废纺站就收了摊子。这回吴仁宝把废纺站的大门开了起来,胆子够大,因为按理说这是不合乎当时的“政策界限”的,一旦被检查起来,吴仁宝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吴仁宝的非常之处,并不在于他创办了这样一个纺织站有如何的“政绩”,也并不在于他这一举措给华西带来了多大的经济利益,而在于,他能在大家都还没有觉悟地时候,先人一步地看到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他总能有一种超前意识,这也是他为什么成功的原因。

关于创业,吴仁宝有句名言:创小业,作大难;创大业,作小难;不创业,最作难!

二、用规划书重造山河

规划是奋斗的目标,搞经济建设的图纸,它使经济建设由无序走向有序,由随意走向规范,有无规划,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结果截然不同。

1964年,他为村里制定了个发展生产,改变华西面貌的规划,立志用15年时间,平整土地,兴修水利,科学种田,实现亩产1吨粮,让农民住上新瓦房。在吴仁宝的带领下,男女老少的华西人不分昼夜地干,结果提前7年完成了15年规划!

1.穷够了!穷透了!

正当吴仁宝建磨房、办废纺,为改变华西贫困面貌,日夜冥思苦想,上下求索时,村里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一件是集体的农具坏了,请队里一位木匠来修,他外出跑单帮挣钱去了;第二次去请他,他连面也不给见,叫老婆出来挡驾说:“病了”;第三次去请他,他未能躲开,干脆摆下脸说:“若要我回心转意,为集体出力,除非集体收入超过我单干。”

英年气盛的吴仁宝,还未触过这种霉头,雄才大略的诸葛亮,刘备三顾茅庐还出山哩!现在集体被折腾穷了,我吴仁宝三顾茅庐,竟请不动一位木匠,这还叫什么集体,难道集体就竞争不过单干?

另一件是一位力气大、肚皮也大的社员孙龙泉,吃不饱饭,抛开集体的农活,去捞鱼捉虾,换点粮食,填饱肚皮。哥哥劝他,劝不醒;亲戚挡他,挡不住;吴仁宝和干部们说他也说服不了。他怨脚下这片土地怎么这样蹂躏人,叫自己受着饥饿的折磨,恨自己生为华西人。一气之下,怀着绝望的无奈,背井离乡,逃到浙江嘉兴谋生去了!

集体经济为什么没吸引力,已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孙龙泉为什么还要背井离乡?劣质烟的烟雾已弥漫全屋,地上的烟头已碾碎了一片。可吴仁宝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望着如豆大的灯光长吁短叹。

“仁宝该休息了,别再一个劲的抽啦,再抽孩子也叫你呛醒了。”妻赵根娣关切地说。

“唉!你带孩子睡吧!我睡不着。”

也不知什么时候,吴仁宝走出了那间小屋,像在梦中一样走着,不知是什么力量牵引,使他不知不觉登上了华西大队地势最高的一个土墩——墩池河的河心墩。

夜,万籁俱寂,静得瘮人。月光皎洁,星光灿烂。孤零零的吴仁宝,抚今追昔,思潮如大江东去,波浪翻滚,解放十几年了,全大队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面貌变化不大不快,一个个土墩,一片片锅底洼,把全大队800多亩土地切割得零零碎碎,分成了1300多块。还保留着吴家2亩、李家3亩小农经济的痕迹。河道沟渠弯弯曲曲,农田灌溉还要靠人力车水,吴家基,孙家基,朱家基,唐家巷等12个小自然村落,像天上的星星,稀稀落落,扯不成线,联不成片。

“穷够了!”三个字浓缩了华西的全部历史。

正是这恶劣的条件,贫穷的土地使吴仁宝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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