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权大敢欺主失势下场悲——失势暴死的名臣(6)
1626年11月，魏忠贤被晋封为上公，这个爵位是特意为他而设立的。宦官被封为公爵，明代历史上还没有这样的纪录。而他的侄儿魏良卿也由先前的侯爵晋封为宁国公，他家族的其他成员，无论是有无德才，一个一个都封官加爵。各地官员给皇帝上奏疏，往往要对魏忠贤先吹捧一番。南京修复孝陵工程竣工、西北边境作战胜利、官府捉拿了逃犯，都归功于魏忠贤圣人般的德行与超凡的天才。甚至连官府草料场的一场火灾被扑灭，也归功于魏忠贤的神圣功德。
翰林院有个叫吴孔嘉的编修，此人心术不正。他是徽州人，因和族人吴养春有仇，就收买了吴养春的一个仆人，指使他诬告吴养春霸占了黄山，结果，把吴养春父子二人都害死在牢中。魏忠贤还先后派出吕下问、许志吉这两个爪牙前往徽州，将吴养春的家产全部没收。徽州那个地方经商的人很多，吴养春本人就是一个富有的徽商，魏忠贤派出的爪牙就趁此机会发不义之财，将一些与此案无关的徽商牵连进来，然后就侵吞人家的家产，并把这些无辜的受害者投进监狱，敲诈勒索要赎金。整个徽州被搞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差一点儿发生暴动。
徽州知府石万程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他实在看不惯这官场上的黑暗，就扔掉了乌纱帽去做了和尚。另一名阉党成员张体乾诬告扬州知府刘铎，说他结交一个叫方景阳的道士，企图用巫术来诅咒魏忠贤，于是刘铎被冤杀。凡是曾经得罪过魏忠贤的人，都会被魏的党羽爪牙编造罪名处死。
1627年的春天，魏忠贤重新任命崔文升总督大运河的漕运，李明道总督河运，胡良辅镇守天津。崔文升当年向泰昌帝进献药丸，导致皇帝毙命，后来被东林党人弹劾丢官，现在通过讨好魏忠贤而东山再起。其他的官员从崔文升的东山再起受到了启示，都纷纷向魏忠贤献媚。就连地方上的一些泼皮无赖，也捐款出资给魏忠贤建生祠。
国子监监生陆万龄拍马屁很有一套，他竟然请求将魏忠贤的塑像搬入国子监，与孔夫子一起被祭祀，木匠皇帝居然批准了这个荒唐的建议。
攫取了内阁大学士官位的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等一干政治小人，对魏忠贤唯命是从，他们代替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魏忠贤审阅大臣交上来的奏疏，然后再由魏忠贤上奏给天启帝做最后的定夺。通常这最后一个程序是省略掉的，因为木匠皇帝对朝政大事从不放在心上，一切权力都交给魏忠贤了。所以内阁大臣们就得在奏疏上签署两个名字，一个代表皇帝，用“朕”来称呼；另一个代表魏忠贤，但对这位太监的名字也得避讳，用“厂臣”来指代。因此落款就成了“朕与厂臣”。山东巡抚李精白上书报告说，在山东发现了麒麟，并绘成图画呈上来。这又是一个向魏忠贤拍马屁的好机会，于是黄立极等人模仿皇帝的口气下诏：“厂臣修德，故仁兽至。”
可怜的木匠皇帝，不但被魏忠贤当成了傀儡，连魏忠贤手下这些爪牙，现在都敢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了。想当年明太祖曾定下遗训：太监干预朝政者死。这条遗训铸在铁榜上，并悬挂在皇宫大门之上，可他能想到他的后代会像面团一样让人捏来捏去吗？
天启帝的张皇后性格端淑贤良。她见魏忠贤与客氏狼狈为奸，败坏朝政，感到十分痛心。她经常警告木匠皇帝，让他依靠正直的大臣，重整朝纲。可是此刻的木匠皇帝，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已经无力与魏忠贤抗争了。昔日的奴仆已经俨然成了主人，把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有一次，木匠皇帝信步来到张皇后的后宫，见到她正在神情专注地看一本书。他就问看的是什么书，皇后回答说是《赵高传》。木匠皇帝听了有所触动，她明白了皇后的心思，这个魏忠贤现在已经成了当年的赵高似的人物。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现在成了秦二世胡亥那样的傀儡了。想到此，他感到暗暗吃惊，他开始担心起自己和大明帝国的命运了。
魏忠贤知道了皇帝与皇后的这次简短会见，从此十分痛恨张皇后。不久，他诬告张皇后的老爸张国纪纵容奴仆违法乱纪，他这样做，是想给皇帝施加压力，达到废掉张皇后的目的，而将魏良卿的女儿立为皇后。但木匠皇帝这回没听他的，他知道这又是魏忠贤耍的一个花招，他只是责备了一下自己的岳父张国纪。魏忠贤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他指使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上书弹劾张国纪，并诋毁张皇后，说她根本就不是张国纪的女儿。张国纪因此被免掉了官职。
在对异己进行疯狂地打击、迫害的同时，魏忠贤利大规模地给自己家族的成员封官进爵。到了天启朝末年的时候，他和客氏的很多亲戚都被封为高官，就连他的那几个还是幼童的族孙都被封以高官。
1625年11月，传来了袁崇焕宁远大捷的喜讯，这一军事上的胜利与魏忠贤没有任何关系，可是魏忠贤趁机封他的从孙魏鹏翼为安平伯，他的侄儿魏良栋为东安侯，年长的侄儿魏良卿已被封公，所以就加封为太师，加封魏鹏翼为少师、魏良栋为太子太保。他手下的党羽爪牙也得到了相应的提升，崔呈秀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在前线保卫边疆，把后金军队打得大败而逃的袁崇焕和部下将士们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在皇帝祭祀天地和太庙的仪式上，魏良卿竟然带领文武百官叩拜，这可是行使的皇帝的权力。至此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个魏忠贤已经想过一把皇帝瘾了。
魏忠贤每次出行的时候，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四匹马拉着奔驰若飞，很远就能听到他车驾上的铃铛和响箭的声音。锦衣卫的武士握刀提剑，紧紧跟随在左右。其他的侍卫、随从、仪仗以及各种勤务人员，往往成千上万，一同随行。车驾所过之处，路过的官员都得赶紧跪拜，口中还得高呼九千岁，而坐在车内的魏忠贤，对跪在道路两旁的官员们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那种嚣张的气焰，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魏忠贤的“对食”伴侣客氏，在宫中也同样地飞扬跋扈。她胁持张皇后，迫害宫女，无恶不作。她出宫的时候，也是前呼后拥，十分张扬。
魏忠贤和客氏终于等到了遭报应的时候，1627年9月30日，年轻的天启皇帝驾崩了。由于他的5个孩子还太小，他的弟弟朱由检继承了皇位，他就是后来在煤山吊死的崇祯帝。这个时候，坏事做绝的魏忠贤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就向新皇帝提出了退休的请求，但被拒绝了。他的那些党羽们也都惶惶不可终日，密切观察着新的政治动向。
很快，弹劾魏忠贤和他的党羽的奏章就像雪片一样地飞向皇宫。被称为“五虎”之首的崔呈秀第一个受到攻击，他的兵部尚书职务很快被免去了。接着便有大臣们站出来揭发魏忠贤的罪行。浙江嘉兴的贡生钱嘉征上书弹劾魏忠贤的10大罪，这其中的每一条罪名都足以使他灭门九族。魏忠贤听到消息怕得要命，他立即花重金收买伺候崇祯帝的太监徐应元，让他在皇帝面前给自己说情。但这一招并没有起作用，崇祯皇帝可不像那个木匠皇帝那样任人摆布。12月，崇祯帝命令魏忠贤前往凤阳，并将他的罪行张榜公布于天下，不久又下令锦衣卫逮捕他。魏忠贤行走到河北南部的阜城得知这一消息对心腹太监李朝钦说：“我完了，你帮我看看哪有歪脖子树。”
李朝钦说：“唉！你要是完了，我也完了。没什么留恋的了，只可惜这一辈子男不男女不女的。”
魏忠贤说：“我也是，我恨发明‘宦官’的那个人！”
两人说完抱头痛哭，然后一起自缢身亡。
中国历史上宦官专政并不新鲜，然而晚明史上的“阉党专政”登峰造极，竟然出现了对一个太监的个人崇拜。这不能不说是那个时代的悲哀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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