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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智相如当庭斥秦王憨张佐忠勇捐微躯(1)

小说: 帝王石秘密:和氏璧峥嵘      作者:肖庭钧

蔺相如离开邯郸的第二十一天,便进入秦国边境重地函谷关,一入关口,便受到了秦国官府和守军的严密保护,守将常胡点起二百军士,沿途“押”着蔺相如他们晓行夜宿赶往秦国都城咸阳。这天到达咸阳城郊已是傍晚时分,因护送的军士不能进城,于是便在城门外驿舍住下来,自有联络官进去禀报穰侯和秦王。穰侯听报,心里十分得意,连夜派人通报了秦王,又顺便派人告诉了宣太后,等着明日赵国使臣献璧。

第二天一早,蔺相如他们收拾好行当,一行五辆马车进城来。到达城门口时,尚刚开门,进出的车马很多,守门的军士盘查又严,车队行进迟缓。张佐坐在驭者位置上,不时地起身往前张望,嘟哝道:“进城咋这么难,莫非城门太小了。”待望见咸阳城门并不比邯郸的门小时,又嘟哝道:“这些军士查什么呢?过一次城查一次,真烦人!这么慢腾腾的。”又好奇地东张西望,看那些进进出出的行人和车马。这时几辆马车从城门里出来,由于太挤,驭者一边赶着车,一边高呼道:“让开让开,相国府的车来了。”他们这一吆喝,还真管用,不但行人们纷纷避开,连那些两匹马拉的官员座驾也都自觉地闪到一旁让出道来。张佐一听是“相国府”的,立即紧张地朝那边望去,只见七八辆马车鱼贯相连,款款地从城门洞里驶出来,驭手们一个个挥手扬鞭、趾高气扬的。走到近前,张佐看第二辆马车时,忽觉眼前一亮,那驭手不正是自己失散五年的兄弟张佑吗?张佐激动得手一挥,竟忘了手里还拿着马鞭,马挨了一鞭,向前冲了好几步,将在前面引路的几个秦兵撞倒在地上,那马才止住步。张佐顾不得这些,跳下马车,喊道:“兄弟,张佑兄弟。”

张佑正懒洋洋地赶着车,忽听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张佐,立即一拉缰绳,将马车就道中勒住:“兄长?你怎么也来秦国了?”蔺相如坐在马车上,见张佐寻着了他的兄弟,心中不免为张佐高兴。抬眼看时,更感惊奇,那张佑与张佐长得一模一样,原来俩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张佐兄弟俩人在道路中间抱头相见,眼里都噙了泪花,只没哭出声来。张佐、张佑兄弟俩人一样,都有些口吃,这一激动,更加厉害。张佐道:“兄弟呀,你叫我找得好苦啊。”“哥,你怎么到秦国来了?”张佑问道。“听人说你在秦国,赵王使臣蔺相如大人护送和氏璧到秦国来,我就求他带我来找你。”“兄长是随赵王使臣来的,那位是相如大人?”张佑目视着正关注着自己的蔺相如问道。“是的,兄弟现在哪里做事?”“我现在秦国相国穰侯府里做舍人,专管车马,还好吧。娘怎么样了?”张佑问道。“娘死了三年了。临咽气时,拉着我的手,一直唤着你的名,叫我一定要找着你。这下可好,终于找到了。”张佐动情地说道。

他们俩在路中这么一说话,将道全堵住了。旁人听见他们兄弟俩失散多年,今日得以重逢,也都嘘唏不已。前后的马车也都停了下来,等着他俩把话说完。这一来,更将道堵得水泄不通。守城的军士手持长戈挤过来,用戈尖敲着车帮呵斥道:“喂,你俩人在这路中说什么话,将道全堵住了,快走快走,不然把你抓起来。”

张佑横眉道:“你瞎了眼,不看看这车是哪个府的?”

那军士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相国府的,不敢再骂,换了央求的口气道:“这位大哥,你快点走好吧,城门都被堵死了。今日校尉来接什么赵国使臣,正在城门里等着呢,惊动了他,我可吃罪不起。”

张佑看了看四周,的确他哥俩这么一耽搁,连挑担行人也过不了,更别说车马了。“兄长,你先入城吧,我去城外给相国府运酒,傍晚就回来,再到馆舍来寻你就是。”“嗯,晚上一定来,我等你。”张佐连连点头道。张佐又回到马车上,冲相如高兴地笑道:“蔺大人,我寻着兄弟了,寻到我兄弟了。”“好啊,我们都为你高兴呢。”相如也兴奋地说道,“晚上到了馆舍,让你兄弟俩一同好好叙叙。”说罢,眼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见伍洛一身行商打扮,夹在人群中,正冲自己望,俩人四目相对,旋即又心领神会地闪开了。原来,相如总觉得心里并不踏实,路上安排伍洛扮着商人跟着,有什么事也好暗中策应。伍洛十分机灵,一路上或是走在相如马车队前二三十里,或是拉后五里、十里,并不让人疑心。相如刚才的话,他也听见了,知相如在约他夜里设法进馆舍来商议,也不言声,自顾自地进城去。

相如的马车一到城门,便有一位秦官和校尉过来迎接住。那秦官瘦削面颊,豆子般小眼,一身黑色官服,滚着褐色的衣边,腰间悬着一块棕色的玉佩;那校尉头戴皮盔,生得浓眉大眼,高大的鹰钩鼻子似乎把脸全遮住了,腰悬一柄青铜剑,拦住相如的马车,高声问道:“来者可是赵王护送和氏璧的使君?”

蔺相如端坐在马车上,朗声道:“在下赵国使者、中大夫蔺相如,奉赵王命前来谒见秦王。”那秦官也还客气,走到车边前,冲相如拱手施礼道:“在下秦国大夫许元,奉秦王命在此等候,使君请随我往馆舍安歇。”

相如拱手道:“请引路。”

许元上了自己的马车,校尉则骑马,又有三十名士兵护送着相如他们径往馆舍去了。相如还来不及细看咸阳的街景,一会工夫就到了馆舍。

馆舍的围墙高达丈余,所有房子的窗户都离地六尺。不但小得可怜,而且窗棂的木栅栏足有人的胳膊粗,坚固结实,屋里光线自是很暗。相如打量一番,心里暗惊,这馆舍的房子竟跟牢笼一样。前院也很小,后院略宽些,马车能打个转,马厩里草料也还充足。张佐将马从车辕解开来,牵进马厩,又从院子当中的井里汲上水来,倒在槽里,那马低头咕噜咕噜地饮着水。

忽然后院隔墙那边传来一个男子凄厉的喊叫声:“啊——我的脚,我的脚完了,我以后还怎么走路啊。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那声音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把相如和曾利基、张佐全吓了一跳。

曾利基面无表情,“这后院是刑府,恐是在行刖刑。”

张佐道:“这馆舍怎么跟刑府连在一起?”

曾利基突然想起什么,面色变得发白:“蔺大人,我想起来了,这馆舍就是当年秦王关押楚怀王的馆舍。我同平原君侯还特意来看过,只是没有进来。这个院子就是从秦国刑府分隔出来的。”

“哦?”相如听了,眉头紧锁。当年秦昭王登位三年,假惺惺地提议同楚国和好,约楚怀王到秦楚边境约会盟誓,却让军士扮成自己,将楚怀王劫持到了秦国扣留,关押了两年,逼楚国割地求和。那时楚怀王已经年逾五十了,面对刚登位几年、二十出头的秦昭王,如何肯低头服输?趁看守的军士一个疏忽,偷逃出来,好不容易逃至赵国边境,可那时赵武灵王刚刚将王位让给赵惠王,赵惠王胆小怕事,命令守关的军士不让楚怀王进入赵国。楚怀王万般无奈,只得又逃往他处,终被秦兵又抓了回去,老死在秦国。现在秦王还是那个秦王,穰侯还是那个穰侯,又将自己安排住在这里,莫非也要连人带璧一起扣押在这里吗?蔺相如想起赵王那一副病骨支离、眼巴巴的神态,还有平原君、乐毅等众人期许的目光,自己怎能束手就擒呢?心里飞快地转动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氏璧呀和氏璧,我蔺相如就是拼了性命,将你摔碎了,也不让秦王、穰侯得逞!蔺相如不动声色地想着,信步来到前院,就听见守在门外的校尉正在呵斥:“投宿?你真是瞎了眼,这里是秦王招待赵国使者的馆舍,你来投什么宿?快滚开,小心我把你当奸细拿下问官。”

“哦?对不起,我当这里是住宿的驿舍呢。”

相如听出是伍洛的声音,看来外人是进不来的了。相如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高声对曾利基道:“你到后院看张佐马喂饱了没有?待会儿还得出去。”

院外也传来伍洛的咳嗽声。

蔺相如同曾利基一同来到后院。不一会儿,从院墙外飞进一块石子,上面裹着一块绢布,解下来看,见上面用炭灰写着“我住离此十间房的驿舍。”

忽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相如赶紧将绢布收进衣袖里。

秦官许元进来,施礼道:“赵使臣,秦王、穰侯传尔去献璧。”

“献璧?”蔺相如闻言心头一紧,莫非这许元不知道秦王是用十五城换和氏璧,还是说错了呢?相如盯视许元良久,看他那自然的神态,猜想:看来这许元根本不知道秦王用十五城换和氏璧一事,也许秦王、穰侯根本就没想过要用十五城来换,这可怎么办呢?

相如领着张佐、曾利基随许元进秦宫来。秦宫戒备森严,每过一门,都要被卫兵搜身一次。一连过了三道门,才来到秦王的大殿门外。侍卫高呼:“大王传楚国、赵国使臣进殿。”相如这才知道,今天秦王并不单单接见他,还有楚国的使者。

那楚国的使臣双手捧着一块黄绢布包裹住的盒子一样的东西,瞪了一眼蔺相如,不等相如同他打招呼,便面无表情地迈着沉重脚步进殿去。相如跟在他的后面,心想:这楚国又为秦王进献什么宝贝呢?回头看身边时,曾利基被挡在大门外了。

大殿里,秦王安坐当中,穰侯、泾阳君等文武大臣四五十人分列两旁,早就在殿堂里等候着。蔺相如、楚国使臣俩人进殿来,齐伏身在地施礼,楚使先报名道:“楚国使臣景焕拜见大王、穰侯,吾王为恭贺大王、穰侯喜得天下至宝,特遣在下为大王送来宝椟。”说着将捧着宝椟的双手往前伸出,等着侍卫来接。蔺相如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秦王、穰侯见赵王同意送来和氏璧,竟然又从楚国将原来盛放和氏璧的宝椟也索要来了。秦王、穰侯想要的东西,楚王哪敢不送来呢?再说,楚国春申君没有从赵王那里要回和氏璧,所以巴不得秦王夺到呢。

一个侍卫上来将宝椟呈到秦王面前的桌上。秦昭王将盖在上面的黄绢布轻轻揭去,露出一个精美的朱红漆雕盒子,正面盒盖上绘着一条腾飞的蛟龙,张牙舞爪,盒身四周镶嵌着一溜琉璃珠子。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漆雕盒,四周用红丝帛填充满了。秦王满意地点点头,笑道:“用这个漆盒来装和氏璧还真不错。”

景焕道:“吾王听说赵王愿意将和氏璧献给大王、穰侯,特地从昭雎将军家重金收回这只宝椟,送给大王用来保管和氏璧。”

穰侯奸诈地笑道:“难得楚王这番好心呀。”

蔺相如听见景焕那么一味奴颜婢骨地讨好秦王和穰侯,心里像吃进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想当年楚威王合纵抗秦时,是多么威仪天下!可如今楚怀王被逼死在秦国,连都城郢郡等五十余郡都被秦国占领,可楚顷襄王还这般讨好秦王,家仇国恨,全然不顾,真正令人作呕。如果卞和地下有知,一定会后悔将这么好的玉璧献给这样不争气的王族宗室!他又想起投水的屈原,有这样昏庸无能的君王当道,如何不忧愤难当呢?正暗自想着,就听见秦王吩咐道:“传赵国使臣。”

穰侯接着喝道:“赵国使臣,大王传你回话。”

蔺相如抬起头来,扫视众人一眼,觉得嗓子有些痒,他尽量抑制住,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赵国使臣、中大夫蔺相如拜见秦王。”

“嗯。”秦王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相如的话,他今天很高兴,笑道:“来,给两位使臣赐座。”

立刻有侍卫上来给蔺相如和景焕摆上案桌。

“使君远道跋涉,赐酒三杯。”秦王不紧不慢地说道:“来,诸卿同饮。”

“谢大王。”相如爽快地端起一饮而尽。

“赵使臣,和氏璧带来了吧。”穰侯已经迫不及待了。

蔺相如见穰侯的位子紧靠在前,一直在旁替秦王说话帮腔,已经猜到此人就是天下人人憎恨的穰侯。但他有意不看穰侯一眼,只双目紧盯着秦王道:“臣奉赵王之命,将和氏璧带来了。”说完,将和氏璧捧在手里。此刻,秦王、穰侯还有那满殿的大臣和楚国使臣景焕全都注视着蔺相如手中的那个红丝帛小包。秦王身边的侍卫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又屏息着呼吸,庄重地将红丝帛包呈到秦王面前。秦王抖动双手,将衣袖褪到手腕上,两眼注视着红包,两只手轻轻地将红丝帛解开,一块晶莹剔透的四方玉呈现在他眼前。秦王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一道绿光晃动得他心摇神曳,他眨了眨眼睛,将和氏璧托起在手心里,这才发现这和氏璧侧面看上去,是通体碧绿,纤尘不染,正面看时,却又透明好似无色,连手掌纹都能看得清楚,拿在手里,像是握住一位十七八岁妙龄女子的纤纤玉手那样温润、光滑细腻。这么一块美轮美奂的绝世佳玉,的确,任何雕刻对它而言,都是一种破坏!怪不得,这块美玉历经五百年,到如今还是保留了它那精美的璞玉原形!秦王从没有见过这么精美的完玉,啧啧称奇道:“好,好,真正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穰侯早盯着秦王的一举一动,眼里放出贪婪的绿光。在朝堂上,是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秦王的宝座前,可此刻,他已经忍耐不住,身不由己地趋近秦王的桌前。

秦王全然陶醉在得到和氏璧的喜悦之中,呵呵笑道:“好,好,相国也好好看看。”说着,将和氏璧递给了穰侯。

穰侯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捧着和氏璧,像捧着一碗盛满秦王御赐的美酒,唯恐溢了出去。穰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把玩个不停,忽地惊讶地说道:“大王,这和氏璧侧看是绿色的,可正看竟是透明的,连手纹都能看得清楚呢,真是不可思议。”

秦王乐呵呵地,笑道:“寡人早看出来了。”

穰侯和秦王这么一说,那班大臣们一个个被挑拨得心痒痒的,恨不能立刻拿到自己手里看才好。泾阳君第一个按捺不住,踱到穰侯身旁,伸长脖子,用手去摸和氏璧,“让我看看,这和氏璧还是我去要来的呢。”

穰侯笑道:“虽然是君侯出使赵国,可最先提议的还是我呢!不过君侯劳苦功高,是该好好看看。”说着,要将和氏璧又传给泾阳君。这时候,一个侍卫上来说道:“宣太后在后宫急着要看和氏璧。”说着,接过和氏璧往后宫去了。把泾阳君急得直抓耳挠头,也没奈何。秦王见泾阳君这般猴急的样子,更乐不可支,笑道:“别急哦,等太后看过,诸卿再好好看也不迟。”

穰侯道:“这和氏璧都是大王的了,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看呢。”那些大臣们齐声贺道:“恭贺大王喜得天下至宝和氏璧。”“来,诸卿同饮一尊。”秦王兴奋地举起酒樽,带头喝下。蔺相如面上虽然平静,心里一直在紧张地揣摸着秦王和这班大臣们的意思,听他们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听见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十五城,连一个字也没有。看来,秦王的十五城,不用说是没有那回子事的了。秦王同大臣们又痛饮了一通,侍卫才将和氏璧从后宫里拿来,泾阳君这次当仁不让地接过,乐颠颠地捧着和氏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立刻那些急于观赏的大臣们将他的桌旁围满了,一个不当心,将他桌上的酒樽也挤倒了,也没人在意。众人一边细看,一边发出由衷的赞叹。一个道:“这和氏璧竟会自己变色,真正是天下一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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