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异人入赵为人质王籍厉词斥赵王(2)
正在内门当值的公孙乾听报，出来将王籍和异人上下打量审视一番，展开帛书验看，又合起来：“秦国王孙异人，大夫王籍，稍候，容下官进去禀报。”拿了那玉圭转身往宫里去。一边走一边想：平原君到晋阳城去了，平阳君也去了魏国给魏王祝寿去了，蔺相如去了齐国。魏王为感谢赵王派兵收复几城等地，特意在全国选了十六个年刚满十六岁貌美的青春少女，又调教得能歌善舞，送来给赵王。赵王十分高兴，这些天每日里便带了近臣、后妃们在宫里饮酒取乐，看那些魏国的歌姬们唱歌跳舞。公孙乾到赵王的议事宫里，却没有人在。逮着个护卫问，才知道，今日天气好，赵王命人都到宫后御花园里去饮酒了，连同那十六个魏王送来的舞姬都去了。公孙乾只得穿过一座座宫殿，往御花园里来。
远远便听见后园里鼓乐齐鸣，热闹非凡，笙、篌、琴、瑟、竽、磬，连那两架巨大的编钟等一应宫廷乐器，全都搬了来，鼓乐喧天，好一派莺歌燕舞。隔着疏树枝，见园中的水榭亭里，宫女们一个个锦衣丽服、五彩缤纷地齐聚在那里。赵王一身王服，十分的显眼，正手持木椎、摇头晃脑地在敲着磬。因为他并不太懂得音乐，敲得自然也和不着节奏，不是落后半个节拍，就是超前了些，听起来就十分的刺耳。但他是赵王，再怎么不合，也无人敢指正，相反，还得尽量配合着他的节奏。那队歌姬们在水岸边的草地上轻舞薄纱长袖，慢挪寸步娜姿，各自施展着自己的舞技，尽量来博取赵王的欢心，把赵王看得醉眼迷离，有时连磬也忘了敲。公孙乾不敢惊搅，只得远远地站在那里观望。缪贤领了一大队官宦，捧着各式食肆酒器进来，见公孙乾站在那，便问道：“你不在前面当值，跑到这来看什么？”
公孙乾正看得忘形，吓了一跳，赶紧回话道：“回缪大人，秦国大夫王籍带了秦王孙异人公子在宫门外求见大王，小的不敢打搅大王，故在此观望。”
“噢，来了个秦王孙异人？是来做人质的吧。”缪贤推猜道。
“啊呀，大人这么说，在下想起来了。是的，是的，我看是的。在下起初也没想明白怎么来个秦王孙。大人这么说，在下想起来了，前次秦王派楼缓来请议和，平原君侯提出秦王应派来人质，现在终于来了。”公孙乾讨好地说道。
“你随我来。”缪贤领了公孙乾来见赵王。见一曲停顿之际，缪贤挤到赵王跟前，跪下施礼道：“大王，宫外秦国大夫王籍带了个秦王孙异人求见，是来做人质的。”
赵王听了，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宫点送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问道：“平原君侯回来了吗？”
“还没有，君侯去了才五日，晋阳城来回六百里路，还没那么快就回来吧。”缪贤半是提醒，半是推猜道，“这个秦王孙既是来做人质的，大王何不就在这里见见他，给他说上几句在邯郸城里做人质的规矩也就完事了，其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秦王孙的模样儿。”
赵王咽完嘴里的食物，又伸手在食盘里，仔细地挑了一块自己喜爱的宫点，送到嘴边，停下道：“那就领他进来吧。”
“是，”缪贤转脸对公孙乾道：“听见了吗，大王宣他们进来呢。这个秦王孙说不定在秦国宫里面娇生惯养，不懂礼节，公孙大人，你要好好教教他们哟。”满是轻蔑的语气，连宫女、官宦们都听得出来。
公孙乾会意地笑道：“缪大人提醒的是，在下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咱赵国的礼仪。”施礼后转身出来。
宫门外，王籍早等得不耐烦，好半天才见公孙乾不紧不慢地出来，打着官腔吩咐道：“吾国大王宣你们进去晋见。王大夫、秦公子，待会听见赵王出来就要行跪拜礼哟。你们是秦国来的，理当懂得这些礼节。”
王籍虽看不惯公孙乾那副嘴脸，但他一心只想快点见到赵王。将异人交给赵王，行过礼即完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公孙乾却十分的认真，又冲异人问道：“你也知道了吗？”
异人点头道：“在下知道了。”
“那好吧，跟着我来，进了宫里可不要东张西望。”公孙乾领了他俩人进宫来。异人胆小，还真不敢抬眼看四周，只顾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王籍却不管这些，大大方方地四处张望打量。一连穿过两座宫殿和两条长长的走廊，到了一座大殿里，公孙乾吩咐道：“跪下，跪下，赵王就要出来了。”王籍、异人只得跪下勾着头等赵王出来。好大会儿，也不见动静，王籍抬头瞄了一眼公孙乾，却见公孙乾正抿着嘴偷笑，他也发现王籍在看他，便咳嗽一声，小声道：“尔稍等，待下官进去通报一下。”说完，自顾自地进去了。不知等了多久，王籍觉得自己的膝盖都跪疼了，可还是不见公孙乾出来，更不用说赵王，抬眼看四周，一个人影也不见，心里气鼓鼓的，才要起身，听见公孙乾故意咳嗽，好像有意提醒什么。王籍心想是一定是赵王出来了，赶紧将身子伏地，稍停片刻，才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王籍抬头。见只有公孙乾一个人走出来，阴着脸道：“平原君不在，到后面去见大王吧。”王籍气得干瞪眼，也奈何不了他，只得起身又随他往里走。又下了一座宫殿的台阶，穿过一个天井和回廊，再上了一座更高的高台，这座宫殿比起先前的都要高大宽畅、壮观豪华，三重飞檐，显示出王者气派。王籍心想这大概是赵王的行宫吧。刚一进宫门，公孙乾便吩咐道：“跪下，赵王出来了，”果然听见从旁边传来一大队人走来的脚步声，王籍瞪了一眼公孙乾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异人更不消说，连头都趴在了地上。公孙乾闪到了一旁，然而进来的是一队宫廷卫队，一个个手持长戈，进来将王籍、异人围定。为首的一个满脸煞气，恶狠狠地说道：“起来，搜身。”说话间，王籍觉得一样冷冰冰的长戈尖抵住了自己的背心窝，似乎稍有不从，那长戈就要毫不留情地扎进去，再看异人也是同样被长戈前后死死地顶住。一个兵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全身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有，退到了一旁，王籍刚要放松身子，那为首的断喝一声“站好。”又一个兵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又从头到脚搜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那为首的仍然用怀疑的眼光，将他们两人扫视一遍，这才摆手，示意卫士撤了。
卫士们还没有完全出大殿，就听见旁边又是一阵踢踏的脚步声，公孙乾又命令道：“跪下，跪下。”王籍心想，这应该是赵王来了吧，双手把持着跪下去。然而进来的是一队手捧各式食盒、食盘的宫女、宫仆，一个个神情肃穆，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穿过大殿而去。殿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断，王籍、异人弄不明白，又不敢贸然起身，公孙乾伸头往外望了望，说道：“秦公子稍安，待下官去请赵王。”言吧，又出去了。
王籍抬头一看，跟先前一样一个人影也没有，不但殿里只有他俩，连殿门口的守卫也没有。心里猜测，这个殿堂连守卫也没有，一定不会是赵王视事的宫殿。索性站了起来。他拉异人，可异人抬头看了看他，仍然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果然，又是老半天也没见赵王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进来的是公孙乾。他见王籍站了起来，急道：“你怎么站了起来？”
王籍蹙着眉道：“赵王又没有来，你老要我等跪在地上干吗？”
公孙乾道：“快跪下，这不来了吗？”就听见有人走路带着衣服上的玉佩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近，王籍无奈，只得赶紧跪下伏在地上叩头道：“秦王使者王籍大夫拜见赵王。”
可进来的人对公孙乾道：“公孙大人，大王召秦国使者人质去后园参见。”王籍抬起头，见是一个官宦，大约是赵王身边的近侍，衣着很是华丽，玉佩也很大一串，怪不得走起路来，悦耳动听的叮当声响个不停。
“王大夫起来吧，大王要在后园里接受你们的朝拜呢。”公孙乾话里好似这是一种很大的荣耀似的。王籍憋得脸也红了，没好气地说道：“但愿公孙大人不要再带错路，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在下等真见着赵王，反而跪不下去了。”
“没事，真要不行了，我就帮你在后背踹一脚吧。”公孙乾半认真，半开玩笑道。领着王籍往后园来。接连又是穿廊过殿，七拐八拐地，异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心想：这赵王宫比起自家的秦王宫还要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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