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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创业艰难百战多(29)

小说: 刀锋:开国大将风云会      作者:张洪涛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将余部整编为左、右2个支队:左支队千余人,由三十军政委李先念等率领,顺祁连山往西走,隐蔽转移,摆脱敌人,向安西、新疆方向前进;右支队500余人,由王树声率领往东走,准备出山,同敌人周旋,向黄河方向东移;同时,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还决定陈昌浩和徐向前总指挥,另分为一小路,脱离大部队,往东潜移。

时间刻不容缓,各支队连夜分头行动了。

天如墨一般黑,风雪交加,像针一样刺着每个人的脸;西路军的惨重失败更像刀子一样扎着每个人的心。但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战士,没有一个因此趴下、退却和哭泣。他们在心底里无声地唱着“饮马弱水未能忘,寒风似刀志如钢。黄沙冰雪埋忠骨,笑看二马命不长”的壮志悲歌,掩埋了同伴的尸体,擦干了身上的血迹,又开始迎接新的战斗。

夜色浓重,祁连肃穆,草木啜泣。西路军幸存的1000多败军将士们,怀着沉重的心情互相告别。左、右支队走到岔路口,在无光的星月下默默地分开了,各自踏上了凶险莫测的路途。

3月15日,王树声率领的右支队与尾追之敌马彪旅激战于黄番寺地区,打得很不错。歼灭敌团长以下官兵100多人。可接下来,与围攻之敌2个旅再战,就节节失利了:大部分战士流尽最后一滴血,只剩百人左右突围。

没多久,敌人又追上来了。王树声只得在夜间率部队隐蔽行军。失败的情绪揪着每一个人的心,他们埋头走着,无言无语,只有双脚和马蹄踏雪的咔吱声和伤员轻微的呻吟。连续的疲劳和惊惧,把大家的神经抻得麻木迟钝了,骑在马上打瞌睡,前后失去了照应,队伍断裂成一截一截。天快亮了,王树声被严寒冻醒过来,骑在马上回头一看,糟糕!后面的队伍不知哪里去了,眼前只有骑兵师师长杜义德及军、师部的少数通信员,拢共才有20余人马。九军早已不成军,右支队也不成队了。这位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副总指挥,看着眼下可怜的20余人马,不禁潸然泪下。

巍巍的祁连山,蜿蜒数百里,峰峦叠嶂,冰封雪飘。千百年来多少英雄豪杰在这古战场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乐章;多少文人墨客写出了赞美它的千古绝唱,“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一脍炙人口的诗句,就是对它的真实写照。可是当时在王树声的面前,这种诗情画意的美景没有了,举目望去,是大雪覆盖着祁连山的山山岭岭,微微露出雪地的茅蒿在料峭的寒风中颤抖着,一棵棵枯树不停地摇曳着,发出嘎嘎欲断的响声。不少战士战胜了敌人的枪林弹雨,却被祁连山的饥寒夺去了生命!

随着不息的战斗,严寒的加剧,王树声的部下一天天减少,而且,一个个变得满面菜色,边幅不修,就是战马也饿得瘦骨包皮,无精打采。和党中央的联系断了,和徐向前、李先念分散了。要人没人,要枪没枪,要粮无粮,要衣无衣,有的只是敌人和冰雪。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里,困死、饿死、冻死、病死、打死,随时都可能发生,死比活容易得多。不少挺不住的战友从容自杀了。在一个狭小的山坳里,他们10多个人稀稀落落地坐在一起,无精打采地议论着各种选择。是坚持干下去,还是各走各的路?是死还是活?坚持谈何容易,要活又何等艰难。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有些战士再也忍受不住,哽咽着对王树声说:“副总指挥,这样的日子太折磨人了,真不如跟敌人拼了痛快!反正拼他一个够本,拼他两个赚一个……”“同志们,扯什么死呀活的,太早了,太早了!慌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性格乐观的杜义德打着哈哈。他虽然没有谈出什么办法,但爽朗的声音却使大家受到感染。

“有办法!有办法!天下事难不倒红军。”王树声接过话茬儿。他站起来,转过身,站在一块石头上,面对着浩瀚的林海冰峰,鼓舞战友也鼓舞自己。“是啊,跟敌人拼了最痛快,也最简单。可同志们要知道,我们不是做生意,搞什么赔本赚钱;我们还重任在身啊!现在可以明白告诉大家了,我们在这里既不是东藏西躲为活命,更不是占山落草当流寇,而是为了牵制敌人,掩护我们的左支队继续西进,打通国际路线!”王树声还对干部说:“当年,雪山、草地那么艰苦都过来了,现在难道就不能坚持了吗?我们要死死在一块儿!不,现在我们还不能想到死,而要想到如何把这支部队带好。我们带着这支部队还要和敌人去拼,把敌人打垮!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时时刻刻要想到,我们现在多带出去一个人,就是为革命的胜利多保存了一份力量!”

充满激动的讲话,使大家坚定了斗争下去的信心。王树声的话说得很有气派,也很浪漫。大家沮丧的情绪为之一扫。他们拖着疲乏不堪的身子,向丛林深处钻去。累了,闭上眼歇一会儿;渴了,抓把雪嚼;饿了,拔起草根啃。在雪地里行走,会落下脚印,就派人轮流在队尾边走边用树枝清扫。晚上,找块雪迹稀少的大树底下或沟沿露营,燃起不灭的篝火,互相背靠背、肩挨肩打盹。

吃的,始终是一大困难。五谷杂粮根本搞不到,只得挖些野菜、野草聊以充饥。宿营之后,大家分头就近找些野菜,抖抖泥根,用随身携带的小铁锅煮熟,撒点盐粒,用树枝当筷子夹着吃,胜似美味佳肴。野菜也不是保障供给的,大家互相谦让着,谁也不能吃饱。王树声经常把自己的一份省下一点,夹到年轻的警卫员缸子里,说:“小鬼,多吃点。我年纪大,身体好,胖乎乎的,少吃点也饿不瘦。”

阳春三月,祁连山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寒风呼啸着,卷起雪片和砂砾,从山顶扑向峡谷,雪光刺眼,寒气逼人。王树声他们不仅是长征以后毫无御寒准备,而且是在河西走廊艰苦战斗了几个月的情况下仓促被逼进祁连山的,其艰苦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当时他们身上没有棉衣,脚上没有鞋子,腰间没带一粒干粮。一个个蓬头垢面,两颊塌陷,疲惫不堪,慢慢地进了这冰雪世界,随时都有冻死饿死的危险。

最困难的要算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照顾伤员了,不少同志手和脚冻坏了,没有药,没有绷带,更没有担架。伤口溃烂了,成天流脓流水,有的胳膊肿得碗口那么粗,疼得咬紧牙关,汗珠直往外冒。

有些伤病员眼看着自己拖着部队,难以继续前进,便向王树声说:“我要是再走,就要死在路上……个人死了没有什么,给部队增加多少累赘……首长,部队要赶快前进……把我放在这里吧!”“部队在这里太危险,部队要赶快走!”“给我留下一封介绍信吧!有了它,将来回到陕甘宁,我还是个共产党员!我好继续为党工作……请党放心吧,就是我死了,这也是为革命,毫不惋惜!”

望着这些在战斗中英勇的战士,王树声的心里简直像刀绞一样难受。他除了发动大家互相帮助外,还把自己的马让给伤员骑,而且在行军中跑前跑后,照顾伤员,尽可能不让他们掉队。

一天晚上,王树声带领的10多人,又和敌遭遇了。他们从南山跳到北山,甩脱了尾追的敌人,流落到一个山洼,此时,王树声身边只有8个人了。他们又饥饿又疲劳,便向帐篷里的牧民要了点吃的,用一个金戒指付了饭钱。吃完饭,杜义德提议立即出发,以防敌人突然袭击。王树声毕竟年岁大一点,肩上的担子也重些,溃败和屡屡的挫折把他摧垮了,在祁连山几十天的野人生活折磨得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很想喘一口气,在温暖的帐篷里歇息一会儿。他也有一些麻痹,以为脱离了兜剿的马家军就脱离了危险。不料一个亮灿灿的金戒指,引发了一位牧民的贪心。他意识到给金戒指的定是一位被打散的红军“长官”,为了攫取相当于更多金戒指的钱,他偷偷跑出帐篷去串通在附近放牧的武装骆驼队。

正在王树声他们舒适地休息的时候,武装骆驼队已悄悄地把他们包围了。他们冲出帐篷,抬眼一扫,满目是驼峰、枪口和贪婪的眼睛。杜义德和警卫战士刷地掏出了手枪。抵抗,是战士临敌唯一的反应。王树声也掏出了枪,可是他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力量,掂了掂只有几粒子弹的手枪,默默地把手枪塞进了枪套。

“‘共产人’,放下枪,我们不杀你们!”驼峰后的人喊叫起来。

“打!给我打!”杜义德也挥着枪喊叫起来。

战士们也举起了枪,等待着副总指挥激昂的命令。

“同志们,放下枪!”王树声音哑地低声命令,声音发颤。365

副总指挥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打!绝不能当俘虏!”急性子的杜义德高声抗命。

战士们也没有一个愿意执行王树声的命令,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投降。

但是,他们也知道命令的威严,只是举着枪,并没有扣动扳机。

“你们不放下枪,我们就开火啦!”驼峰后20多条嗓子一齐吼,吼声中夹带着血腥味。

“副总指挥,下命令吧?我们不怕死!”杜义德急了,冲撞起副总指挥来。

“放下枪!同志们放下枪!”王树声把枪撂向一旁,显然很痛苦,用粗大的左手掌遮着渗出了眼泪的眼角。

“不!我们绝不当俘虏!”杜义德和战士们抗声道。

“执行命令!”王树声也急了,剑眉倒竖,青筋紫胀,满脸的“绷麻子”红胀了起来。

王树声满脸酒刺,很爱激动。他上小学时,同学们经常逗他起急,憋得满脸酒刺疙瘩紫红,像鼓绷绷的麻点,大伙就用本地土话给他取了个“绷麻子”的绰号。他后来当了将军,也没有改掉爱激动的脾气,老战友或老部下见他的“绷麻子”一红,便知不妙。

他确实动了肝火,满脸“绷麻子”鼓鼓的:“同志们,我不是怕死,可是一打起来,子弹不认人,伤了帐篷里的老百姓怎么办?”他委婉地劝说道。他意识到自己的命令违犯常规;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同志们,才能统一行动,“我求求你们,放下枪!”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战友们怔住了。首长下跪,他们哪里担当得起,举着的手枪垂了下来。

“副总指挥,请起请起!我们怎么办呢?难道让土匪绑了去吗?”杜义德掖起手枪,伸出双手去搀扶王树声。

王树声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雪屑,扫了一眼周围的枪口,从容地分析着:“同志们,这是一伙谋财的土匪,他们要的是我们的金条,不会要我们的命。他们如果是敌人,早开火了,我们早没命了。你们想想,我何尝不想抵抗,可是你们的枪膛里有几颗子弹?我们的使命是回到陕北去,向党中央汇报。革命战士不怕死,可死在这里值得吗?”这一番合情入理而又高瞻远瞩的话语,把战友们说服了。他们也痛苦地把枪丢在地下,有的掩面哭泣起来。对于战士丢掉武器,红四方面军曾有最严厉的惩罪条例。所以,红四方面军向来有爱枪如爱命的传统。可是,现在失败了。他们沉重地垂着头,怒视着走来的土匪。

骆驼队的首领向王树声走过来,搜查着他的全身。当他从王树声的口袋里搜出一手帕黄灿灿的金条、金戒指时,眼睛睁得黑枣般大,“嘿嘿”地惊叹着,满足地啧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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