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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正当男儿立志时(3)

小说: 刀锋:开国大将风云会      作者:张洪涛

入学之初,黄克诚情绪颇高,执意发愤读书。他懂得,能够争取到这样一个免费上学的机会是多么不容易,他的心情十分兴奋,因此,他非常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废寝忘食如饥似渴地努力攻读。学校食堂的伙食虽一向为学生们所不满,但对过惯了半年糠菜半年粮生活的黄克诚来说,已经很知足了。有饭吃,又有书读,脑子里似乎再没有其他什么想头了。但没过多久,这种平静、知足的气氛即被打破,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随着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改变,接触面的逐渐扩大,特别是读了一些过去所看不到的书刊报章之后,他脑子里考虑的问题也渐渐多了起来,社会的弊端,国家的前途,个人的出路等问题,一齐涌进脑海,使他无法平静下来。每当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都使他深感忧虑。瞻望未来,又不知向何处去。他常常独自坐在那里思过:读了师范以后干什么去?对国家、社会能起到什么作用?当时社会上就业很困难,像他这样一个贫苦农民子弟,有什么门路去谋上个职业?若能考大学也许会好一点,但学费、路费从何而来?既不能考大学,又无法就业,那么,眼下学这些功课又有什么用途?越想越觉得前途渺茫,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于是,他的情绪日渐消沉,心境越来越感到郁闷,并写下这样一首打油诗:人生总共有几何?何必苦苦学几何?学了几何能几何?不学几何又几何?这一连串的问号锁着黄克诚的心,但他又不能从一连串的问号中自拔。

1923年的春夏之间,三师爆发了一场震动全省的学潮。作为新生,黄克诚虽然也卷了进去,但没有成为这次斗争的重要角色。通过这场斗争,他目睹政府的腐败,对一些高年级学生不畏强暴、奋不顾身的顽强精神感到由衷的钦佩。

这次学潮的导火索,是因为校长刘志远克扣学生的伙食费。按规定,学生每人每天的伙食费是两毛钱,但实际上学生们吃到的只有8分钱,其他均被校长等人克扣、中饱私囊。加上刘志远校长这一年来顽固守旧,反对改革教育,用封建专制手段压制学生爱国民主运动,学生们对他早已恨之入骨。这次学生们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在教师张秋人、贺恕以及学生袁痴、黄静源等人领导下,进步师生发表了《改革校务宣言》,并向校方提出要伙食自治,但刘志远对此不理睬。愤怒的师生举行罢课,并派代表到长沙请愿,要求驱逐刘志远。

学潮以后,黄克诚对学业已毫无兴趣。他和黄庭芳等同学开始全神贯注地阅读各种书刊报章,深入探索国家、民族、社会、阶级等政治问题。黄克诚发现,国家、民族正受到外国列强的宰割,军阀战争连年不断,土匪蜂起,灾民遍地,民不聊生。他开始懂得,不光是自己苦于无出路,整个中华民族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国家、民族、社会都面临着生死存亡,个人出路还从何谈起?于是,黄克诚的思想上发生了一个飞跃,他开始跳出个人的小圈子,不再冥思苦想个人的出路问题了,由过去为个人寻找出路,变为立志要为国家、民族、社会寻找出路。

当时国内的救国论调颇多,教育救国、科学救国、实业救国、佛教、基督教救国等,形形色色,五花八门。在认真地阅读了《向导》《新青年》《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以及民主革命先驱孙中山的一些著作后,他渐渐地悟出了一条道理:只有打倒军阀,中国才会有出路;要救中国,必须进行革命;要革命,就必须有革命党,即由立志革命者加入革命政党,带领全国民众进行革命斗争。当时,孙中山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并在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着手改组国民党,实行国共合作。黄克诚认为,国民党“一大”宣言不错,孙中山的一些主张很顺乎民心。于是,他就去寻找尚处于秘密状态的国民党,并于1924年冬在由共产党人贺恕等主持的衡阳党部加入了国民党。

加入国民党后,黄克诚手不释卷,潜心钻研介绍马列主义著作的杂志,终于悟出一条道理:孙中山的国民革命思想是不彻底的,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的社会问题。而人类社会问题和中国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只能仿效苏联走社会主义道路,即实行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于是,黄克诚最终选定了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决心去寻找中国共产党。

黄克诚把自己的认识和想法告诉了志同道合的好友黄庭芳,两人不谋而合。1925年,中国共产党还处于秘密活动阶段。黄克诚从学潮及其他群众运动断定,其中肯定有共产党的领导。但究竟谁是呢?黄克诚和黄庭芳小心翼翼地苦苦寻找。10月的一天,黄庭芳激动地告诉黄克诚:“我找到共产党的关系了!”其实,最近一段时间,党组织也正对他们进行考察,所以黄克诚他们的入党申请一提出,很快就获得了批准。

1925年秋,从广州返回湖南的毛泽东建议派一些党团骨干到广州去学习,培养工农运动的领导人。中共湘南区委决定,派刚刚入党的黄克诚和黄庭芳等人前往。1926年1月,一路辗转、一路风尘的黄克诚来到了广州。

广州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革命气氛要比湖南浓得多。在广州,可以公开宣传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主张,可以把革命的旗帜高高举起来。黄克诚到广州不几天,就仿佛深深地溶进了这浓郁的革命气氛中。

1926年春,他进了中国国民党政治讲习班,并领到了一支枪,跨入了军人的行列。

过了不久,他被派到唐生智的第八军担任政治指导员和政治教官。

从1926年7月到1927年4月,黄克诚随北伐军转战衡阳、长沙、岳阳、汉口、孝感、武昌、信阳、漯河、郑州等地。黄克诚以跨党党员的身份,在广大官兵和群众中做了大量的宣传鼓动工作,鼓舞了部队的士气。作战时,黄克诚也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与第一线的官兵打成一片,因而深受下级官兵的信任和拥护。

在北伐战争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蒋介石、汪精卫等人的反革命面目开始暴露出来。

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事变。

5月21日,湖南军阀何键部第三十三团团长许克祥在长沙发动“马日事变”,大肆屠杀革命者。

7月15日,汪精卫也撕下了自己的假面具,公开背叛革命,国共合作破裂。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个漏网”的口号下,到处充满着白色恐怖。

面对反动派的嚣张气焰,黄克诚极为震惊和愤慨。原来对唐生智和旧军队存有的一丝幻想荡然无存了。这时,共产党在北伐军中的组织几乎陷于瘫痪,黄克诚急切地想得到党组织的指示,望眼欲穿,但总不见有人同他联系。虽然第四集团军的国民党右派还没有对共产党人下毒手,但黄克诚似乎已经听到了霍霍的磨刀声。

10月份,黄克诚决定离开芜湖的唐生智部,自己去找党组织。

在北伐军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黄克诚以其正直的为人、朴实的作风与许多官兵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他想先用一两天时间告告别,同时也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这天夜里,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黄克诚把手枪压在枕头下面,和衣躺在床上,在朦胧中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把黄克诚惊醒。他不答话,轻轻摸出手枪,带上眼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轻声问:“谁?”

“我,刘川。”黄克诚知道,刘川是国民党员,但思想很进步。

“快开门吧!”门外的声音很急促。

黄克诚从门缝朝外看去,月光下,门外一片寂静,他把门开了条缝,刘川一偏身子挤了进来:“老黄,你快走吧!”

黄克诚问:“怎么了?”

“要清党了,团里刚开了会,今天下半夜行动,命令我来抓你。我怎么能抓你呢!咱们是共患难过的朋友,先来报个信,你快收拾一下走吧!”

黄克诚握住刘川的手:“谢谢你了,老刘。”

刘川说:“还谢什么,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他一偏身子,又从门缝挤了出去。

刘川走后,黄克诚收拾一下,离开了部队。上哪儿去呢?他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上,心里不住地思索着。

11月,黄克诚回到了家乡永兴县,开始从事地下革命活动。

大革命失败后,全国处于革命低潮。湘南各县在“马日事变”后,革命力量遭到严重摧残,大批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革命群众被国民党反动派屠杀,党的基层组织被破坏,少数幸免的党、团员和革命积极分子,由于环境所迫,不得不隐蔽起来,不敢公开露面了。

12月的一天,黄克诚到县城去,走在街上,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一回头,他不禁叫出声来:“邝振兴!”

邝振兴是黄克诚在衡阳三师时的同学,也是永兴旅衡学友互助社的成员,并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黄克诚亲热地拉住他的手:“振兴,我可真想你呀!你现在怎么样?找个地方好好摆摆。”

正巧,街边有一个小茶馆,两人走进去,要了一壶茶,一碟瓜子,坐在一张吱吱嘎嘎快要散了架的桌边。邝振兴倒上一杯茶,放到黄克诚面前,叹了一口气:“唉,咱永兴旅衡同学,走的走,死的死,碰上一个熟人可真难啊!听说你随军北伐了,怎么回来的?”

茶馆门口,走过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兵,刺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光。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音,踏在石板路上的齐步变成了嘈杂的跑步,接着,一个破锣嗓子吼道:“大伙儿都不准动,听候检查!”

黄克诚与邝振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镇定。两人接着喝茶。

咯咯的皮鞋声进了茶馆,几个黄衣士兵闯了进来。那个破锣嗓子看来是个小头目,手里提着一支驳壳枪,站在那张破桌子前:“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邝振兴站起来:“我是县立高等小学的教员。”

黄克诚也站起来:“我是种田的。”

“哼!”破锣嗓子从鼻子里发出声音来,“一个教员,一个泥腿子,你们怎么混到一起了?”

邝振兴说:“我们在衡阳三师是同学。”

“念过师范?那你怎么不教书啊!”破锣嗓子用手指指黄克诚。

“是啊!我正想找个事做呢,老总能帮忙吗?”黄克诚马上接过话茬儿。

破锣嗓子鼻子都气歪了:“你他妈是我老丈人,我还帮你的忙?晦气!走!”说罢,领着士兵,转身走了。

这时,茶馆门口响起一阵嘶哑的喊声:“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个瘦骨伶仃的老太婆,在石板路上艰难地爬着,喊着,膝盖磨破了,在路上留下一条殷红的血迹,满头白发乱蓬蓬的,把她的脸衬得更黑更瘦。

邝振兴难过地说:“她的儿子是官庄农协的委员长,被杀后剁了三截,装在筐里游街示众,老太太疯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黄克诚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许克祥这个王八蛋!”

邝振兴看着黄克诚说:“看得出来,老同学,你没有变。”

“那你变了吗?”黄克诚反问。

两人心照不宣,都笑了。

这次见面以后,黄克诚和邝振兴开始联络更多的人,很快他们找到了李卜成、何宝成、黄平、刘木等人,这些人都是永兴旅街学友互助社的成员,都是黄克诚的老相识。不久,黄克诚又在县城找到了向大复。向大复在街上开了个照相馆,但这是掩护,实际上,是湖南省委派他来主持永兴党的工作的。向大复刚到永兴不久,正苦于找不到几个同志,看到黄克诚带着上级的介绍信找上门来,兴奋极了。

黄克诚也非常高兴,他又与党组织接上了头,再不是断了线的风筝了。他和向大复等人又发展了李卜成、尹子韶、刘木、何宝成、刘明初等人加入了党组织,永兴党的力量开始壮大起来。

岁末的一天夜里,县城附近的白头狮宝塔。永兴县的全体党员集中在这里,召开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向大复首先传达了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决议,决议号召全党组织武装暴动,夺取政权,实行土地革命,建立工农革命军。

传达完决议,一个工人装束的青年便站起来,急切地说:“我同意这个决议,应当马上举行暴动,为死难的同志们报仇。”

有人附和说:“我也赞成。同志的血绝不能白流,要让反动派也看看颜色!”

宝塔里很黑,黄克诚看不清同志们的面孔,只见几个红红的烟头在一闪一闪,但他知道,大多数人赞同马上暴动。他扶扶眼镜,打破了短时间的沉默:“第一,同志们的血不能白流;第二,要组织暴动,这没问题。可是,我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连‘暴徒’我们也没联络上几个,只有这几个党员,手无寸铁,马上去贴标语,喊口号,攻县城,后果是什么?”

黄克诚知道,同志们对国民党反动派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个早晨就把他们扫除干净。就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早一天真刀真枪地同敌人干呢!可是,回家乡这段时间,他作过周密的调查,知道还不具备马上暴动的条件,硬拼是要吃亏的。想到这儿,他接着说:“右倾,我们要反对,可是,不从实际出发的盲动,我们也要反对。我们要好好清清自己的家底,看看有多少人、有多少枪,也要好好看看敌人的势力,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有人问:“那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呢?他们是蛮干吗?不是成功了吗!”

黄克诚耐心地说:“秋收起义的成功,有成功的原因。他们有党领导的军队作骨干,有农民的普遍发动,又有一个很好的时机,我们有什么呢?”向大复一直听着大家的争论,没有说话。这时他提出了一个问题:“湘南特委指示我们暴动,我们要不要执行?”这的确是个问题,大家顿时沉默起来。

黄克诚沉吟片刻,打破了寂静:“我看这样,可以先围绕暴动做准备工作,指定负责人,发动群众,寻找武器,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揭竿而起。”尹子韶一拍手:“我同意这个观点。”尹子韶在县立高等小学当过地理和体育教员,曾经是黄克诚的老师,他十分器重自己的这个学生。他接着说:“我看,就叫黄克诚和向大复一起负责暴动的准备。”

这样,形成了永兴党的一个重要决定:伺机暴动,由向大复负责江右即永兴县东部地区,黄克诚负责江左即永兴县西部地区。1928年农历正月的一天,李卜成兴冲冲地跑来找黄克诚:“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工农革命军的队伍占领宜章城了!”“真的?”黄克诚问。“骗你是这个。”李卜成的右手作乌龟状,“听说,是个漂亮仗呢!”

“你听谁说的?”

“一个挑盐的。他告诉我,坪石来了工农革命军,为首的姓朱,打败了白军。盐平时卖9到10块钱一担,现在工农革命军用1块钱一担卖给农民。”原来,朱德和陈毅率领南昌起义的部队,千里转战,历尽艰险,到了湘南。他们决定实行湘南暴动的计划,第一个目标,是攻占宜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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