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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Part1 (4)

小说: 别跟我说你懂日本      作者:王东

不过,日本老人的这种“元气”(健康),某种程度上也源于当代日本社会仍盛行的弃老之风。老人缺乏来自子女的赡养,自然要继续打拼或自我照顾。日本有大量的老人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养老看护产业。日本舆论一直在说社会的老龄化和少子化,这是长期的焦点话题。根据日本政府每五年一次的“国势调查”,2005年一人独自生活的老人家庭高达386万个。他们当然不是都没有子女,但子女一般都过着独立的家庭生活,来往有限。在经济上,老人如果没有资产收益,就主要依靠年金和积蓄,所以不少老人仍需要就业。

有一次电视台采访一位刚满百岁的老妇,她还守着自己开的一个杂货店,每天上货记账。百岁生日这天,子女们没有人来看望,只有远在外地的孙子打了个电话:“要加油啊!”

从中国人的角度看,这一场景怕是不可思议吧。

缺乏人情味的日本

日本人作为个体,偏重社会关系和角色、轻视家庭关系和角色的特点,随着当代社会的变迁出现放大与扭曲。

根据日本警察部门发行的2008年白皮书记载,该年度日本共发生了1297件杀人案。四五年来,此一数字基本上在1000~1300件上下浮动,但其中引起社会广泛注意的,每年只有几件。乔治·奥威尔在1946年写过一篇《英国式谋杀的衰落》,提到那种能够给人以深刻印象和记忆的谋杀案之要件,首要一项是杀害对象以家庭成员为主。若以日本的情况来看,奥威尔似乎不必大发感慨,因为日本的谋杀案当中,杀亲的比例真是高得可以。

手头一份2007年日本警方的数据显示,杀人、杀人未遂案件共有1052起,其中家族内部的死活之争为503件,几乎占到了一半。亲人相残的现象,引起了日本社会各界的议论。新上台的民主党政权中,以放言无忌著称的金融财政大臣龟井静香语出惊人,把此类案件的增多归罪于日本的大企业“人情味渐渐淡薄”的文化,直指经团联对此负有责任,遭来了经济界的一片反弹。不过,曾任警察高官的龟井不肯收回他的此番言论。

日本人如此多的家族相残,原因何在?佐藤弘弥写有《家族内杀人事件:社会心理学的考察》,提出了几个社会背景,简略而言分别是:日本独特的“核(心)家庭”为主的模式不利于亲人之间的沟通,贫富差距的扩大,教育中人性内容的欠缺和世界性暴力泛滥的影响。“核家庭”问题,正好涉及前面说的“弃老”现象。佐藤弘弥认为在相当多的“核家庭”父母子女互杀案中,如果有祖父母的存在,或许会起到减轻摩擦的作用。至于贫富差距,他自相矛盾地承认,杀亲案在富裕和贫困家庭中都有发生;而世界性暴力泛滥,什么9·11影像冲击之类的就有点胡扯,若真的想栽赃,倒不如把责任推给日本国产的内容肆无忌惮的暴力漫画与电玩。

我对日本人杀亲现象的关注,来自2007年伊始的半个月,媒体每天都有新的家族内杀人事件报道,特别是两件所谓上流社会的碎尸案轰动一时。一件是某漂亮少妇将在摩根斯坦利日本公司工作的丈夫用酒瓶打死后碎尸遗弃,此案发生于2006年底,告破于2007年初。少妇遗弃尸体时,曾将一部分尸块扔在了新宿某日本语学校旁边。媒体一度沸沸扬扬说什么涉及中国黑社会,死者是中国来的偷渡客,充分发挥了一番想象力。在这一点上,日本媒体还是比较专业的。1997年神户的酒鬼蔷薇少年杀人碎尸案,少年写给警察的挑战书上的笔迹,被某媒体找来“专家”鉴定,说显示凶手曾在中国华北地区留学,其实不过没好意思直陈是中国人所为而已。

这位少妇供称受害于家庭暴力,后来又承认她和丈夫各有外遇。一个居住高级住宅区的富裕家庭如此下场,当然很吸引大众眼球。差不多同时,也是东京涉谷区,又发生一起医生次子将妹妹杀死碎尸案,更是备受瞩目。医生在日本意味着大富之家。初识一位日本朋友时,他得知家父是医生,就说:“在日本,同学里如果据说谁是医生的孩子,大家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可是,这桩爆发于医生家庭内部的惨案,无疑揭露出了富丽堂皇之后的阴霾。舆论对于杀人动机的推测,很多集中于乱伦的可能性。有的说被害的女儿与医生父亲乱伦,令兄长感到可耻和愤怒,因而冲动杀人;有的说兄妹之间存在奸情,是“禁断之爱”导致了悲剧。舆论如此热衷于乱伦,实质上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流露,迎合了平民的妒富心理。在警方就此案的最后调查书中,没有提到凶手任何涉及乱伦的动机。然而,这个案件的另一个插曲,是以细致著称的警方,却犯下把凶手杀人的木刀、碎尸的锯子等重要证物全部“当垃圾扔掉了”的事故。若换在别国,黑幕论阴谋论恐怕不知道要有多火暴吧。

反思杀亲案的增多,日本人动不动就归咎于近年来的贫富差距扩大,在经济因素中寻求解释。更关键的肇因,或许还是在文化深层。在日本的各类文艺作品,把家族亲情渲染得催人泪下的并不少见,但那终归是创作。日本人作为个体,偏重社会关系和角色、轻视家庭关系和角色的特点,随着当代社会的变迁出现放大与扭曲,比如“核家庭”的迅速增多,才是杀亲频发的根源。

不可忽视的暗战

弥漫于日本社会的对于中国的复杂心态,其基调是不安感。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萨殊利讲过一个中日高铁谈判过程中的小故事:趁日方代表中的某人起身出去的空当,一位日本专家悄声对他说:刚才那位是我们大使馆的官员,我讲话不方便。

高铁项目完全不是一个简单的跨国商业与技术合作,这一幕表明了日本政府试图监控谈判过程的立场。事实上,对于和中国相关的事务,日本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警觉。表面上的“友好”说辞,并不足以掩盖其内心的戒惧。谁要是信以为真,就只能怪自己“很傻很天真”啦。

在中日关系的定位上,日本警察厅的白皮书有很清楚的立场。《公安维持与灾害对策》(日语中的“公安”一词大体等于汉语的“国家安全”)一篇里,第五节题为《对日有害活动的动向和对策》,列举了几项对日本国家利益构成威胁的要点。排在首位的自然非朝鲜莫属,其次就是中国。白皮书说中国利用派遣留学生、交流研究人员等手段,“长时间、多样化地巧妙收集情报”,日方对此类“(违法行为)要给予严正取缔”。

其实,“长时间、多样化地巧妙收集情报”,是日本同样针对中国一直在做的事情。在日本的一些中国人会不时接到日本有关部门人士的邀请,有礼貌地请“喝杯咖啡或吃顿饭”。一位从事科技研究、又任职于侨团的中国人说,日本警察甚至等在他的公司门口等他下班,就为了“想和您聊聊”。在利益诱惑或哄骗之下,有的中国人成了对方的帮手。四川大地震后,日本媒体很重视中国西南的核研究及军工产业状况。于是,在电视台的直播间,日本主持人请来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国妇女打电话给绵阳某单位,据说那个号码属于机密的某核研究机构。妇人得令,当即拨通了号码,中方没说什么就挂断了,她还似乎因没有完成任务而有些悻悻然呢。

公开发行的白皮书,提醒着日本公众注意中国的“对日工作”危险,却当然不会提及日本的“对华工作”。几个日本人在中国新疆等地被逮捕,日本舆论说他们是“测绘”,好像仅仅是行万里路的地理爱好者罢了。这种巧舌如簧在白皮书里最经典的表现,莫过于把右翼声援藏独、阻挠长野奥运火炬传递、抗议中国首脑访日的种种活动都归在了“和平运动”的名下。上述事件的现场,我都曾亲见。特别是在长野,穿着二战旧式军装的男子振臂高呼:“杀死中国人!”在他们挑起的拳脚冲突中,有中国留学生流血受伤。原来这一切皆属于“和平运动”,教人不禁哑然。

我提起这些并不带半点激烈的民族主义情绪,只不过实话实说中日两国关系的客观状态。“世代友好”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口号毕竟是口号,真相到底如何心里必须清楚。虽然日本人总被指责虚伪不实(这可是有传统的,《旧唐书》记称日本来使“其人入朝者……不以实对”),但警察厅的这本白皮书倒蛮坦诚的。中国人的国民性好面子,好话吹捧和小恩小惠就容易飘飘然当真,所以正视这种坦诚很有必要。

白皮书统计了2008年日本右翼组织针对外国的敌视活动,按国别区分的话,矛头指向中国者高居榜首,共有3720次,动员了10000余人和2500多辆汽车,远远领先于对朝鲜、韩国、俄罗斯等国的规模。警察厅的说法是北京奥运等因素使然,但实际上,这折射出了弥漫于日本社会的对于中国的复杂心态,其基调是不安感。约翰·W.道尔在《拥抱战败》中写道,昭和天皇关注的是“为什么战败”而非“为什么开战”,问结果而不问原因。这可能是一种较有代表性的思维。日本人感到了深重的不安,却很少考虑他为什么会不安。

顺便提个小花絮,每年的8月9日是日本右翼一定要纪念的“反俄日”。为何定在这天,不妨考考大家的现代史……

答案:8月9日是1945年苏军进入中国东北,击溃日本关东军的日子。因为1941年,苏联为了避免两线作战,与日本签订了损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所谓《中立条约》,有效期五年。1945年4月,苏联单方面通知日本不再延长此条约,但日本认为苏军在条约仍旧有效的情况下发动进攻,属于“背信弃义”。

性骚扰的代价

痴汉一旦被抓,迎接他的首先是72小时的逮捕和可长达20天的拘留,罪名成立后还得服刑。

痴汉者,盖公然猥亵他人之徒也。一个“痴”字,既有对智商的嘲讽,又兼对恶习的批判。不过,日本某网站做线上民调,坦诚自己是痴汉的有56人,否认的712人,这个比例并不算小。前面说过少女的“援助交际”现象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扩散,痴汉行为也从稍晚的千禧年前后出现大幅增长。仅以东京警视厅的统计来看,2004年在(轻轨)电车、地铁内破获的痴汉事件共2201件,约是1996年的三倍。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人士,想必会对这十来年的变迁痛心疾首。

通常所说的痴汉,就是在交通工具内对异性上下其手的色狼,当然据说也有少年男子受害。和一般偷偷摸摸的罪案不同,这类在公交车厢内的犯案,要点是周围人越多越好,方便浑水摸鱼,也令受害者害羞而不愿声张。所以,痴汉多发的地点,往往在载客量最大的线路;多发的时间,以早晚高峰期间为主。当年,日方邀请撰写《中国可以说不》的几位中国爱国者来访,特意安排了搭乘早班电车,体验所谓“通勤地狱”里日本劳动人民的辛苦。我觉得可惜的是,他们没能目击一次痴汉事件。

东京地区痴汉事件发案率最高的三条线路,分别是琦京线、中央线和山手线,其中以琦京线为最,一条线占了三分之一。我恰好要乘琦京线上班,转眼间经过了十一年,颇有一些“眼福”。被女孩子紧紧抓住,站务员将其带走的见过三四次,女子在站台上狂追奔跑男子的也有过几次,双方的速度均宛如田径大赛角逐,有痴汉行为但女方隐忍不发的就更多了。一位看上去精神状态异常的中年男人,似乎专门在傍晚高峰期挤车,而且有选择性地挑拣附近站有年轻姑娘的门口。我已经记住了他的相貌,目前好像仍逍遥法外。这样的痴汉可能因看得出神智有异的缘故,非但女方不敢反击,旁边的人亦不愿多管闲事,助长其越发明目张胆。我还见过在空荡车厢中,一病态男子刻意贴近车门边的女孩,以手臂将其包围。这种情况下,女方只能忍耐两三分钟,于次站下车躲开。日本法律虽规定,痴汉若猥亵罪成,要被判处半年到七年的刑期及罚款,可对心智不健全者恐怕全无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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