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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此去经年,我心已成灰(7)

小说: 北海恋人      作者:千寻千寻

晚上的酒会设在槟城香格里拉酒店,槟城商界大腕云集,赵成俊竟然还看到了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苏燮尔的哥哥苏尧清,他身边相伴的清秀佳人很面生,并不是过去那位令他神魂颠倒差点把整个维拉潘给卖了的苏珊,赵成俊装作不知情,举杯跟他寒暄:“尧清,别来无恙啊。”苏尧清含笑道:“我当然无恙,倒是你啊,Brant,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否则我今晚不会来。”

“是啊,要在这种场合见到苏大公子也不容易,这位是……”

苏尧清介绍:“我女友景弦。”

“哦,景小姐,幸会幸会。”赵成俊很有风度地点头致意。

“赵先生,久仰。”那女孩子很乖巧,举止得体,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见他们很熟的样子,为避开他们的谈话适时地抽身去洗手间。赵成俊马上挤兑苏尧清:“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苏尧清见女友不在场,大方交底:“不是我移情别恋,而是人家根本就不恋我,苏珊跟我说,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她跟我在一起是你的安排。”

赵成俊大笑,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当然我是利用了苏珊,谁让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他说的是那次苏尧清替博宇担保银行20亿贷款的事。

苏尧清大方地说:“我没怪过你,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跟她相处了一场,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我利用苏珊可是在拆你们维拉潘的后台呢。”

“这又何妨?你也知道的,我在维拉潘不被人待见,不做出点什么还真当我不存在,说实话,你没能收拾得了他真让人遗憾。”

“他”指的就是苏燮尔,兄弟俩的积怨已深,看来不和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两人说着说着又扯到了赵成俊的女友毛丽身上,苏尧清调侃他:“你这次不会再变回‘它’了吧?”

赵成俊耸耸肩:“谁知道呢?”

苏尧清正要再取笑他几句,却又指了指他的背后:“瞧,你的亲戚来了。”

赵成俊回头一看,是章世德。

有多久没见他了?快两年了吧,他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佝,一进场就跟熟人打招呼,可惜得到的回应并不甚热烈。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今时今日的章世德已不是过去那个杀伐决断呼风唤雨的章世德,泓海也不是过去的泓海,他被苏燮尔赶下台后在泓海只挂了名誉董事长,手中并无实权,他上不上班也没有人在乎,据说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海边的度假别墅钓鱼,加上唯一的儿子章嘉铭出事成了植物人,彻底断了后路,过去巴结他的人此番再见,笑容里已难掩那份疏离。

赵成俊盯着那张面孔,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变得阴郁,这个人到底是老了,连眼神都变得浑浊,走路也不似过去那么稳健,他也一眼看到了赵成俊,微怔了下,随即展露笑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立即有记者将镜头对着他们,赵成俊也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失了风度,回报以微笑,以示欢迎。

冤家路窄,相见这么和谐也算是难得了。

两人友好地握手,继而碰杯,谈笑风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似海仇深,但两人的恩怨在槟城商圈无人不知,在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他们,连正在边上跟槟城市长高谈阔论的苏燮尔也扭头望向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大家形成了个半包围圈将他们围住,问长问短,赵成俊始终保持微笑,将他的好风度发挥到了极致。

有记者问:“章董,请问您对博宇今日的股东大会有什么要说的吗?”

章世德笑声朗朗:“我很高兴啊,博宇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属不易,赵总裁年轻有为,槟城商界的未来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这把老骨头退位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博宇现在已经将事业的重心转向中国,听说还要将总部迁往中国,槟城这边只作为子公司,您对此怎么看?”

“迁到哪里不都一样嘛,槟城永远有博宇的一席之地,对此我毫不担心,这就好比孩子长大了终究要远走高飞,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父母的孩子,我们还是一家人,虽然阿俊不姓章,可他终究是我们章家的人。”

如果可以,如果能够,赵成俊真想把手中的酒泼向这个老畜生,跟他是一家人?他什么时候跟他是一家人?

但他必须克制,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稍有失控就功亏一篑,他决不会让老东西的阴谋得逞,也不会让不远处幸灾乐祸的苏燮尔看他的笑话,可是到底身体不适,他背上冷汗涔涔,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和灯也开始晃动起来。

这时候章世德又靠近他两步,一边不露声色地与旁人举杯,一边凑到他耳根像是跟他说悄悄话的样子,低声道:“你要是撑不下去了我们到后花园去说话,那里空气好。”

不容他反应,章世德继而大声跟周围的人说:“我跟我贤侄要到后花园去说点私事,各位尽兴,先失陪了。”说着拉起赵成俊就走。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条道,有人起哄:“章董,有什么事非要到后面去说?”

章世德镇定自若:“当然是娶媳妇的事嘛。”

“哈哈哈……”众人笑成一片。

姜还是老的辣!

赵成俊知道,章世德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么“体贴”地为他救场,这样也好,他索性也不藏着了,在后花园当着他的面吃药。章世德在边上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热络,哼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是啊,做多了坏事的人终究没有好报,你,我,都一样。”赵成俊服下药,等着药效慢慢发挥作用,他坐在花园的藤椅上,仰着头看着章世德,“你应该很满意吧?”

章世德一声长叹:“我们章家真的是作孽太深,遭了报应,嘉铭是报应,你也是……”

“你少把我跟你们章家扯在一起,我吃了你们的饭也不至于改姓!”

“可你对嘉铭下这么狠的手,我不会原谅你。”

“你对我母亲做过什么,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是你的误会,你一直对我有误会,我不怪你,但你竟然将我唯一的儿子弄成废人,你不知错还倒打一耙,你究竟要走到哪一步才肯回头?就算我们章家欠你的,你冲我来好了,何苦害跟你同辈的嘉铭?”

“说了这事不是我干的,你还要我讲多少次?章嘉铭作恶多端,想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还轮不到我出手,我赵成俊做过的事一定会承认,没做过的你赖也赖不到我头上!”赵成俊脸色铁青,霍地站起来,“这事我不想再谈,失陪了!”

章世德不甘心:“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对得起她吗?”

“你没资格提我母亲!”赵成俊转头瞪着他,目光森冷,“章世德,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当年为什么没有把那把刀子捅向你的胸口,哪怕为此偿命,也好过受这么多年的折磨。”

“阿俊,你对我有误会,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吗?”

“解释?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对我母亲又做过什么,这还需要解释吗?章世德,除非你到我母亲坟前以死谢罪,否则我跟你没完!”

章世德说:“我何罪之有?对你父亲我多少还有歉疚,对你母亲我问心无愧!只有她欠我的,我不欠她!”

赵成俊只觉脑门上的血管突突地在跳,他发誓如果这个老东西再多说一个字,他一定会将他撕成碎片剁成肉泥,然后将他踩进泥土让他腐烂生蛆,永世不得超生!但他终于还是沉住了气,“章世德,你真是死不足惜。别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也别以为老天真的瞎了眼,章嘉铭只是个开始,你要遭的报应还在后面!”

“你,你……”

“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酒会没有结束赵成俊便抽身回到住处,一进门就看见Henson歪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茶几上放着药箱。见他回来,Henson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说:“我猜你肯定不会去我那里,我就索性过来了,要是你今晚死掉,实在有损我的声誉。”

赵成俊感动不已:“Henson,你让我何以为报?”

“难不成你还准备以身相许?”

“那不行,我已经许给我女朋友了。”

“所以我对你失望透顶!”Henson佯装板起脸,“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这么不知死活,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量血压,你看你那张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这世上敢这么大声跟他说话的也就只有Henson了,赵成俊乖乖地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歪倒在沙发上。他实在太疲倦,很快便昏昏睡去,Henson什么时候走的、彼得安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直到被电话吵醒才从沙发上坐起,彼得安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睡着了,两人狼狈不堪地四顾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赵成俊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毛丽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南宁。

“过几天就回去,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赵成俊揉着太阳穴强打精神,不明白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阿俊,你讲故事给我听。”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听什么故事,早点睡。”

“可是我想跟你说话,我一个人好无聊,今天都跟TOM说了一宿的话了。”她说的是iPad上的那只猫。

“那……那你说吧。”赵成俊只得由她去,她说了些什么他大多没印象了,只记得好像是她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希望他能赶回去给她加油,他梦游似的答应了,然后继续听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讲啊讲,一直讲到他的手机快没电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挂电话。

赵成俊放下发烫的手机如释重负,抬头却瞥见彼得安在旁边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直摇头。他没好气地板起脸:“看见了吧,情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毛丽说的是气排球比赛,时间安排在周四上午。地点设在三中的体育馆内,场内可谓座无虚席,比赛一开始就打得很激烈,毛丽和队友冲锋陷阵,表现得异常活跃。因为是男女混打,容若诚也参加了,一身蓝色运动装,跟平日里的保守形象相比判若两人,不仅年轻很多,起跳和奔跑间还显出那么点卓尔不凡的风姿,他一出场就让社里的姑娘们惊叹,唐可心说:“哇,我们容总编好帅啊。”

丛蓉瞪大眼睛,“你确定那是容总编?”

“可不是,帅到姥姥家了。”杜鹃推推眼镜,“平常没觉得老容这么玉树临风啊,这还是咱们的容总编不?”

“啧啧啧,活力四射,激情飞扬,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丛蓉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球场上说,“你们看,我们的容总编眼里好像没有球,只有毛丽耶。”

咳咳,白贤德轻咳两声,瞥了眼丛蓉,警告她闭嘴。丛蓉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掩着嘴笑得东倒西歪……事实上,大家都看出来了,但都没吭声,就丛蓉的嘴巴快。其实球赛一开场,白贤德就发现老容同志好像关心的不是球在哪里,而是毛丽在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随她到哪里,生怕她跌倒受伤,毛丽稍微晃动一下步子,他就第一个冲到她的旁边,俨然成了守护神……

话说毛丽和老容同志的绯闻如今可是社里的头号八卦,虽然毛丽已“另结新欢”公开了与赵成俊的恋情,但绯闻既然传出来了,就跟空气中的尘埃一样,是没办法扑灭干净的。机关单位本来就忙碌而单调,大家闲时嚼嚼八卦绯闻是很好的调剂,所以无论两位当事人如何声明如何制止,绯闻不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平日开会或者饭局上,哪怕是电梯里,只要毛丽和容若诚两人有一位在场,总有人拿他们的事开涮,如果两人碰巧都在,那就不客气了,两人绝对是被围攻的主角。

毛丽对此已经麻木或者是习以为常,大家怎么开涮她都稳如泰山,也懒得去解释,因为她深知男女之间的事只会越描越黑,索性打哈哈,反而更容易蒙混过关。可怜的是老容同志生性腼腆,本就不多话,每次被“点名”就满脸通红尴尬不已,又碍于非工作场合板不起脸,那样子真是十分不自在,他已经尽其所能避嫌了,无奈绯闻缠身的他越是避嫌越被人理解成“欲盖弥彰”,索性后来他学乖了,别人说什么他只装聋作哑不接茬,这样场面上才不至于那么尴尬。

这会儿,白贤德瞅着老容不离毛丽左右,心里一个劲地叹气,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老容的心思也就白贤德一人知道,毛丽这丫头,或许知道,或许是装糊涂吧。

“哎呀!”唐可心突然叫出声。众人望过去,原来是毛丽在扑救一个出界球的时候跌倒在地,像只螃蟹似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样子跌得不轻。白贤德站起来,踮起脚尖往球场上看,只见容若诚已经箭一样冲过去,扶起摔得龇牙咧嘴的毛丽。

她松了口气,有老容在,多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旁边的丛蓉和唐可心都站起来了,白贤德一声令下:“都坐下,看球!”

还好只是蹭破了点皮,不是太要紧,毛丽坚决不肯上医院。比赛结束后大家都回了社里,毛丽一瘸一拐地被扶进编辑部的办公室,大家围着查看伤势。容若诚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球场上他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他现在没有去编辑部凑热闹,回了自己办公室,但还是给白贤德打了电话,要她送毛丽去医院。毛丽死活不肯去医院,跟白贤德双手作揖:“大姐,我请假可以不?在家一样可以养伤。”白贤德戏谑道:“可是可以,就怕我们容总编心疼得内伤。”

丛蓉最搞怪,搭上毛丽的肩膀,做深情表白状:“毛毛,噢,我的心肝,伤在你的身上,疼在我的心上,你不去医院,我背你去吧。”

“死丫头,找抽是吧!”毛丽抬脚就朝她踹过去。

丛蓉笑着跳开了。

白贤德见她还能用脚踹人,估计问题不大,也就随她去了。“回家休息也行,正好可以安心看稿子,免得你上蹿下跳耽误工作。”说着将两部急着下厂的稿子放到毛丽的手上,“你把这些稿子看完,估计伤也好了吧。”

毛丽眼睛都直了,惨叫:“贤德——”

“叫我白主任。”

因为腿受伤行动不便,周末两天毛丽都宅家里了。当然她没那么敬业地去看稿,总是看会儿稿就要玩上好一会儿,她先是到小区旁边的音像店买了一些碟,又去超市采购了大袋零食,回家窝沙发里,边嚼着薯片边看碟,一个下午就混过去了。碟看完了就上网偷菜,这玩意跟iPad一样真的能上瘾,毛丽现在是偷菜专业户了,经常三更半夜爬起来去牧场偷东西,偷完后爬****继续睡,当然这是在赵成俊出门的时候,若和赵成俊在一起,她不敢半夜爬起床去偷,怕被他说。

但因为太惦记“地里的东西”,毛丽做梦说梦话都离不开“偷”,赵成俊发觉后问她,“你晚上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什么熟了,什么偷的……”

毛丽脸红不已,只好解释是在玩游戏。

回想周四的球赛,还是让毛丽尴尬至极。

因为当时腿疼得厉害,她没办法走路,容若诚竟然径直将她抱出了球场,惹得现场一片尖叫,丛蓉和唐可心在看台上激动得简直要晕过去。

事后容若诚给毛丽发过短信,解释说当时心里太着急,一急就脑子发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对自己的冒失表示道歉。毛丽没回短信,她心里确实不爽,这几天她沉溺于网游其实也是不太高兴的缘故,跟白贤德嘀嘀咕咕的,意思是怪容若诚不注意影响,害她丢脸。容若诚估计是察觉毛丽生气了,就想通过白贤德来圆场,白贤德这才打电话过来要毛丽过去吃饭,说老容也在,毛丽推说有别的应酬婉拒了。容若诚不知道,他越这样越让毛丽难堪,根本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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