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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古寺惊变

小说: 最美的情郎最美的诗      作者:邑清尘

世界大战期间,丘吉尔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自从噶尔丹死后,准噶尔大权落在了策旺阿拉布坦手中。策旺阿拉布坦是噶尔丹的侄子,他父亲僧格是蒙古的首领,之前讲过,父亲死后,噶尔丹以“勤王”的名义夺走了大权,率领铁骑驰骋宇内。现在噶尔丹死了,自己终于成蒙古王了,噶尔丹是他最大的仇家,他的盟友桑杰嘉措也不例外,而且他还想着扳倒桑杰嘉措来控制整个西藏,所以,他一直把桑杰嘉措当作自己最大的绊脚石。

这些,桑杰嘉措统统不知,他还指望策旺阿拉布坦能和他结为盟好,延续格鲁派与准噶尔之间的良好关系,维持住五世达赖喇嘛生前 创造的局面。所以他屡次派人前去结盟,好话说了一箩筐。没想到,这个策旺阿拉布坦跟他叔叔噶尔丹简直是两路人,他不但不跟他结为盟好,反而多次上书给康熙皇帝,处处说桑杰嘉措的坏话。桑杰嘉措明白,策旺阿拉布坦肯定没怀好心,他想扳倒自己,进而一举挺进西藏。策旺阿拉布坦打的如意算盘,他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此时的康熙皇帝对他早已经不满,他再辩解又有什么用呢?

接下来,屋漏偏逢连夜雨。1701年,硕特蒙古的头领达赖汗,这位在世时基本不插手格鲁派政务的大汗去世了。说老实话,桑杰嘉措并不因为他的死感到悲伤,他只感觉到了眼前缓缓而来的压力。他跟达赖汗是没有交情的,他甚至有点看不起这个昏庸无能的首领。

达赖汗是个不管事的甩手掌柜,这种人让他很放心,他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和权利意识。至于你能把自己的部落治理成什么样,我才懒得理会呢,只要你不干涉我,就行!有这样一个人做大汗,自己的一系列政策都能顺利地推行下去。桑杰嘉措很快又感到欣喜,每一次汗位交替都是难得的政治时机,如果此后接替汗位的是个更庸碌的人,自己便可以大张旗鼓地收回更多的权力,五世达赖喇嘛的遗愿便可以更快地完成了。

可是,接任大汗的是谁呢?会不会还和达赖汗一样无作为呢?

很快,桑杰嘉措放下心来,他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旺札勒顺利地当上了大汗。旺札勒继承了自己父亲懦弱无能的性格,这点让桑杰嘉措很是放心。

现在,桑杰嘉措最不放心的,就是仓央嘉措。这位日渐长大的活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孩子了,他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似乎很怪异,让人理解不透,他不再顺从老师们的话,他不再喜欢每天的念经诵禅。

他也看出来了,仓央嘉措并不注重功名利禄,更不愿意为了争权夺利而角逐,这个年轻的活佛,逐渐变得懒散起来。桑杰嘉措为了使 仓央嘉措修持圆满,曾经反复规劝,督促他的经师和身边的侍从严加管教,但结果适得其反,反而使彼此之间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隔阂。

桑杰嘉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1702年,因为在这一年,五世班禅大师就要给他授比丘戒,从此,他就将成为正式的僧人。

人的一生很奇怪,有时候在不经意间,会突然长大。即便是再顽劣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长成了大人,这些有可能只是瞬间的事情。桑杰嘉措寄希望于受了戒的仓央嘉措会从此改掉懒散的毛病,用功学习,好好精研佛法。

然而,他又一次想错了。

6月的这一天,格鲁派的高僧们护送仓央嘉措来到日喀则的札什伦布寺。

“札什伦布”为藏语,意思是“吉祥的须弥山”,由格鲁派祖师宗喀巴的徒弟一世达赖于公元1447年修建,以后就成为了西藏最着名的黄教寺院,也是历代班禅的住所。

五世班禅大师见到他,十分欣喜,几年前,就是他给仓央嘉措授的戒,那时的他锋芒毕露、举止文雅,让众人赞不绝口。当时五世班禅对他谆谆教诲,给了他很高的期望。

五世班禅看着他许久,请他为全寺的僧人讲经,可让大师想不到的是,仓央嘉措拒绝了。

五世班禅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不想讲经,那么,就按原先的约定,直接授比丘戒吧。

所谓比丘戒,是佛教中男性修行者的具足戒,也叫大戒,戒律共有二百五十条,宏大而完备。被授比丘戒之后,也就获得了正式的僧侣资格。比丘戒相当于佛教当中的成人礼,因为一个人哪怕在幼年时就出了家,但只有年满二十岁之后才能被授比丘戒。按照《四分律》

的说法,一个人在二十岁之前忍不了饥寒,忍不了风雨,遇到不公的时候也忍不了恶言相向,如果这些最常见的小痛小苦都忍不了,哪里还持得了戒呢?

所以二十岁之前的出家人不得受比丘戒,只可受沙弥戒。沙弥戒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条,所以也被称为十戒。还有一种不大正式的 情况:把十戒小小地打个折,去掉其中“不许积蓄金银财宝”一条,再把“过午不食”一条改作吃斋,于是,十戒就还剩下八条,这就叫“八关斋戒”,简称“八戒”。

“八戒”是针对那些想临时体验一下出家生活的善男信女们特别准备的,持戒的最短期限只要一昼夜就够,哪天要想再体验一下出家生活,还可以接着持戒,次数不限。

从沙弥戒升格到比丘戒,也就是从十戒升格为二百五十戒。在二百五十条戒律的严格管束下,僧人的生活视野自然大大地小于俗人了。

没想到仓央嘉措听到这话,径直走到殿外,拜伏在遍地的阳光和尘埃之中,向班禅大师深深磕下头去,朗声说道:

“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感愧,恭请上师一并收回弟子所曾受一切戒。”

众僧人大惊,仿佛平地忽然一声惊雷,退了沙弥戒,就不是出家人了,哪里有俗家人当活佛的呢?闻所未闻啊!德高望重的三大寺堪布上前,面对着他跪下。日光殿外目瞪口呆的众位僧人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五世班禅大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弟子,仿佛不认识这位五年前还誓愿做一位大成就者的孩子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不受比丘戒,就不是佛家弟子了,又如何做信众们的领袖呢?

班禅大师半晌无语。大殿一片死寂,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晴晰。

仓央嘉措再次向班禅大师五体投地拜伏下去,清晰、缓慢、坚定地说道:

“上师今日若不应许弟子尽数交回从前所受出家戒及沙弥戒,弟子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自杀。二者当中,请择其一!”

夕阳照进大殿,在地面上切割成一块块阴影,如血的残阳映在仓央嘉措身上,他坚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五世班禅才回过神来,合十膜拜,苦劝仓央嘉措,循循开导,恳请仓央嘉措为万民着想。仓央嘉措只是不语。

最后,五世班禅代表众位僧人请求仓央嘉措不要换穿俗人的服装,以近事男戒而受比丘戒,再转法轮。

仓央嘉措没有说话,默默地望着窗外,天上的那一团乌云,始终都没有散开。

在札什伦布寺住了十余日,他不愿意多待,便推开大门,踏着满地的残雪返回了布达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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