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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好友携手再“追梦”(3)

小说: 追梦记      作者:郭重威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白若冰的面前了:她今后该怎样和他合作呢?他推行的是“威权”,她信仰的是“法治”;他崇尚的是“激情”,她追求的是“理性”;他提倡的是“快速”,她需要的是“稳妥”他和她似乎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辆车!白明仁看着陷入沉思的女儿,误会了她的心思。“你还在想那个人啊!”白若冰显然没回过神来,“是啊!我怎能不想呢?我们不仅共同有一个‘梦’,还要共同生活呢!”白明仁一惊。“怎么?他要离婚了。”白若冰也一惊。“你说什么?他准备离婚!”白明仁明白了,“哦!你说的是那个‘梦’啊!”白若冰笑道:“既是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总会相处得好的,车到山前自有路啊!”五在白若冰父女谈笑风生的时候,姜智敏父子也在推心置腹,不过,两个男人间的谈话总会比父女间来得深刻,来得严肃。“爸,你怎么也加入到‘开发’中来了啊?”“是曹书记主动去找我的啊!”“他怎么会去找你?你过去的那段历史,当地没有人知道啊!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三个月前吧!”

姜智敏心中一动。

“这个曹争鸣也不坦诚了,都不和我打招呼,哪还像个老同学?”

“你怪市长干什么?他又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倒是很尊重我的。”姜金坤接着说,“是燕大的恽教授把我介绍给曹市长的。恽教授把我给他的策划书,就是我解放前在国民政府搞的那个《农业生产集约化,农民生活城镇化》的策划书,复印了几份送给曹市长,曹市长看了后就派专车把我接到了市里,让我给他手下的一班人着着实实地上了两天课,然后就让我做这个工作班子的顾问,制定了这个《新城建筑开放规划草案》……”

“嗯,原来是这样的。曹市长是求贤若渴啊!我倒错怪他了!”“曹市长是个有作为的人,不过——”

父亲说到这里把话打住了。

儿子从父亲的脸色上的变化,感到父亲有难以言谈的话了。

“不过——不过什么啊?还有什么话不能对儿子说?是不是怕我把话传给曹争鸣?”

“我这个人素来直来直去,再加又七八十的人了,黄土到胸口了。我说了是怕影响人家的积极性。”姜金坤接着又问,“智敏,你看像目前他们的这种做法,你们那个‘梦’能做成吗?”

这也是儿子接到了邀请函后想的问题,他和若冰坐在飞机上的那十多个小时内也一直在谈这个问题,在听了曹争鸣在沙盘边的介绍后,他心中的问号更多了。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更没有和若冰讨论过,但他从直观中总感到这个“新城开发计划”和他们原来的那个“梦”不同,有点变味了,变得有点酸溜溜的,有点怪异了。“酸”在哪里?“怪”在哪里?他还没想清呢?既然现在父亲提起这个问题了,何不先听听父亲的意见呢!现在还是“计划草案”,还在“沙盘”上,这次又是个“研讨会”,他们又要请他做“总顾问”,他就可利用这个有利的时机,有利的地位来提提意见,做些修改,使它不“酸”,使它不“怪”,使它回归到他们“梦”的本位,这不更好吗!于是他坦诚地把他的想法对他父亲说了,最后说道:

“爸,我昨天才接触到这个计划的‘沙盘’,还没看到具体方案,你既参与了制定,一定知道详情。从你刚才的话中,还知道你已经思考过了,是否可以把你的看法告诉我呢!这既是我们的一个‘梦’,也是你几十年前的一个‘梦’,我们有责任,使这个‘梦’起步时走得正一点啊!”儿子把问题又还给了老子,这倒使姜金坤为难了。他对这个草案是有许多意见,但他想,他是个过去式的人,虽在国民政府那个特定时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当今的环境和形势、目标和任务都不同,不能统而概之。姜金坤把头绪理了理后说道:“智敏,首先,我感到他们的这个‘规划’和你们的那个‘梦’的目标相差太远了。其次,就算他们这个计划的目标是对的,他们做的程序也颠倒了,不把农民先安排了,就让农民失去土地,使这个计划成了‘危险’的计划。这个计划执行后,弄不好,不仅不能给农民带来好处,还要伤害农民的利益……”

说到这,姜金坤把话刹住了。因儿子的表情严肃了,脸上似乎有了许多问号。

父亲从儿子的脸看到了儿子的心,他不想把话再往深处说下去了,他要听听儿子的意见。等了很久,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儿子也感到其中的许多问题了,他开始为儿子的今后担心了,这是一团污水啊!在这团污水中,儿子是否会沉下去呢!他有点为儿子担心了,但他很快想通了,让儿子去闯一下吧!哪怕失败了,也会留下一点教训给后人的。这一步早晚总得跨出去的,否则哪来的幸福,哪来的小康呢?

姜金坤脸上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总有一点勉强,还有一点涩。

下午1点,盛小华飞来了。盛小华是从南非赶来的。他本不想来,他太忙了,但被曹争鸣在电话中一骂,他不得不来了。

“做了个包工头,有了几个臭钱了,把兄弟们都忘了,把你那天爬火车路基差一点被火车轧死的事也忘了?你就保证你能‘红’一世不求人了?”

“大哥,我也想回来见见大家啊!工地上实在走不了,工期紧,不按期完工要罚款的啊!”“不管你多忙,你总得来,这是为了圆我们的那个‘梦’,你怎能不来!”曹争鸣说到这里,声调立即低了下来,话中的感情色彩也变浓了,“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梦’啊!实施这个‘梦’的机会又会有多少!目前的这个形势来之不易啊!是我们前辈的许多精英人物,进行了努力探索,艰苦奋斗得来的啊!既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能让我们实施我们的‘梦’了,可你——”

这个钢铁汉子般的市长,这个工作起来从不知道什么叫困难的人,说到这里时,喉咙口已有颤音了,伤心得似乎说不下去了。

盛小华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大哥,我来,我来,我一定来,你千万不要因小弟而动气啊!”盛小华抛下电话筒,就直奔机场飞来了。和曹争鸣寒暄了一阵,盛小华马上找他的恩师恽国祥了。恽国祥怎么又成了恩师呢?这里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盛小华和恽国祥都是学建筑的。那年他们五人串联时,盛小华还是个痴头痴脑的孩子,大家都不大看得起他,还经常拿他寻开心。有一次,恽国祥说:“你啊你,什么都不能做,今后我做建筑师后,你只能跟我做一个打手。”当时,盛小华很看重恽国祥,感到其他的那三个人都是书呆子,今后不会有出息的,只有恽国祥脑筋灵活,见机行事,今后是个做大事的人。盛小华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中,决定长大后一定跟着恽国祥干。

恽国祥保送进大学,他毕业时盛小华还在家中种田,那时招工讲户口,盛小华是农业户,想跟恽国祥也跟不上,只好老老实实在队里种田,后来大学公开招生了,在他的几个同学的鼓励下他也报考了,他报考的学校自然是建筑学院了。

当盛小华大学毕业时,恽国祥已当上县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了,他一毕业拿到了毕业证后,没有回家就直接到了县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把毕业证往恽国祥经理的桌上一摔,说道:

“你要的打手来向你报到了!”这句话使恽国祥感到莫名其妙,老同学来求职,理应照顾,但怎么又说“打手”不“打手”的事,他愣了。

“你忘了,这不是你在串联时说的话吗!”恽国祥想起来了,迅速地站起来转过办公桌,对盛小华拱了一拳。

“我收下你了,今后就让你做个帮我去过五关斩六将的打手吧!”这以后,盛小华真的成了恽国祥的“打手”,但这个“打”已不是打人的那个“打”字,也不是“打倒”某某人的那个“打”字。而是含着“过五关、斩六将”,挑工作重担,做个可以交底的核心人物的意思。

恽国祥是搞建筑的,建筑场中有许多潜规则,没有搞过建筑的人就不知道了。所以,他手下一定要有几个“铁哥们”。

建筑场实际上是个江湖!匠人是人人能做的,但你做到“包工头”就必须要有点“黑术”了,没有点“黑术”,不仅接不到“工程”,就是接到了“工程”,也做不稳当的。建筑业也有地盘,你从表面看县建筑公司是个国营企业,资金雄厚,设备众多,吃的又是国家的饭,但他们的内部却早已是一个个独立的王国了,这一个个独立的王国之间,争工程,争设备,争资金,还争承包金的多寡,这一切的“争”,最后都落到总经理一个人的头上,你总经理能不能摆平这各方诸侯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摆不平他们,你最终就要被其中最强的一个诸侯打倒,你能摆平了他们,让他们一个个的服服帖帖,你就能坐在总经理的宝座上作威作福,所以有句俚话叫“小匠人是个贼,包工头是个盗”,就是这个道理。

恽国祥就生活在这个带着“黑”性质的环境中,他怎么能不建立一套自己的班子呢!这套班子中红面、黑面、白面都要有,师爷、打手、书圣一个也少不了。盛小华的大胆、头脑简单、力大无穷,使他当定了这个“打手”的角色。

恽国祥腰包里塞满了后,感到中国的经济即将要转型,他急流勇退,把公司交给了没有管理能力的盛小华。他料定盛小华要把这个公司搞得一团糟,料定县政府今后还会找他来善后,到那时,也许就要“转制”了,他就可把早已塞满了腰包的那些钱拿出一部分来,把这个公司“买下”,那时,他就成真正的大老板了。

不知内情的盛小华接任总经理位置时,心中还千谢万谢呢!一切尽在恽国祥掌握中,他果然杀回来了,公司转了制,恽国祥自己做老板了,盛小华又成了他的打手。这时的盛小华已不是在原来的地盘上“打”了,而是“打”到境外去。这几年盛小华在恽国祥的统筹安排下,在越南开辟了战场,在柬埔寨立下了功,现在又到南非去一展雄风了。他从南非飞回来后,自然要先向他的恩师汇报了,南非工地上的确有许多事要总裁去协调呢!

盛小华还未走到恽总房门口时,被一个人抓住了。他一回头,是姜智敏,他高兴极了。“智敏,你也回来了,你是从美国回来的吧!你比我还要远啊!”“你在什么地方,能和美国比?”“我是从南非飞来的!也不近吧?”“你到南非干什么?”“搞工程呗!”接着,这个盛小华就把他的经历吹了个满天飞。“想不到我们的这个‘狗’也这样有出息了!”“这要谢你们啊!没有你们帮我复习,我到今天还是个农民。”忽然他的一根神经活了,“那个白若冰呢?这次有没有回来?”“回来了,回来了,就住在我对门呢!”“你们俩结婚了没有!”盛小华的这句话一说,姜智敏感到了心痛,随口说了一句“你说什么昏话”,忽然心中一亮。他心底的这个愿望,也许可以实现了,白若冰过去一直钟情于曹争鸣,一直在等曹争鸣,现在曹争鸣结婚了,那么,他也有机会向白若冰表白了。想到这里,姜智敏的脸一下子红了。为了掩饰尴尬,他说道:“走,我们去看看若冰。”七恽氏兄弟从省城赶来了,是恽民生亲自驾车在下午4点到达的。恽民生在“文革”结束后就不当驾驶员了,自己拉了个工程队,后来又开了个建筑公司,也做起老板来了。恽民生的发达也是在恽国祥的帮助下实现的。恽国祥是个有良心的人,他总记得“文革”初年他们串联时恽民生招待他们的那三天,他还常说要是没有那三天,他恽国祥不会有今天,所以他牢记着这个乐于帮助人的恽民生。他还一直牢记着恽民生在那三天中对他说的那句话。那三天,他们为了心中的那个“梦”,各人谈了各人的理想,恽国祥的理想是要做个建筑师,长大了为天下的穷人造楼房,让农民过上城里人的生活,当时,恽民生说“若你做了建筑师,我来为你开车。”

当恽国祥成了县建筑公司经理后,他真的来找恽民生,当然不是叫他为他开车,而是要他改变生活方式。因这时的恽国祥已不是过去的恽国祥了。“民生,你不要再一天到晚跑运输了,也该活得自在一点了。”“自在一点?”恽民生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拎不清他这个“爷爷”的话,“我现在不自在吗?”“当然不自在罗!开了个车一天到晚在外跑,一个月只拿那百十块钱的工资,还有那少得可怜的车贴,何苦呢?”

“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我也惯了,大家都一样嘛!我们这些文化水平低的人怎能和你比!只能干个苦活啊!”恽国祥听后叹了一口气,心底里说道,“这真是个老实人啊!”但随即又否认了,他想,中国人怎么都这样,中国人的锐气怎么都磨光了,这样下去社会还会进步嘛!

“我想扶你一把,你拉一个工程队,我包个工地给你做做,这样一个月可赚你十年的钱呢!”“有这等好事!”恽民生的胃口显然被吊起来了,但很快又泄气了,“我哪来资金,哪来设备,更没有技术啊!”“我既让你做,这一切我自然会安排的。”于是,恽民生先做了一个包工头,包了几个工地后,他有经验了,有资金了,这时也改革开放了,恽国祥又为他注册了一个公司,使他成了个真正的老板,“改制”中,又在恽国祥的操作下,收购了一个濒临破产的建筑公司,使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了。

这次曹争鸣请他来参加研讨会的时候就对他实话实说了。

“这次请你来参加这个会,不是叫你来‘研讨’的,而是叫你来‘发财’的,这里有做不完的工程,我要优先你,先让你选一块‘肥肉’,那叫“文革”前我们有那三天呢!我要谢你呢!没有那三天,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啊!你来吧!你快来吧!你一定要来啊!”恽民生当时就决定来参加这次会议了,他现在已是一个建筑商了,哪有建筑商见到工程不来的呢!但他总还记得他们的“梦”,他想好了,这次来做“工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实现那个“梦”,而不是为了赚钱。

恽民权虽和他同车到达,但身份和弟弟完全不同,他是以“燕京大学农业规划发展研究院”院长的身份来参加这个“新城开发建设研讨会”的,说穿了,这个新城的规划就是由他们研究院制定的,在这个研讨会上将要由他来对这个规划作说明。

恽民权在“反右”时,就因一篇有关农业发展的文章进入了当时省委宣传部理论处处长,省“整风反右”领导小组成员邱国毅的视野中,并在他的保护下,使他没有被戴上“右派”帽子。当邱国毅成为省委宣传部部长时,恽民权就经常参加省的各种理论研讨会,在改革开放初他又以一篇发展农业的文章,而引发了一场有关“合作化”的争论,他也成了“省农业问题课题组”的组长。当邱国毅成了省委书记后,这个课题组升格为研究院,恽民权成了院长。在省委书记的授意下,这个研究院虽仍设在燕京大学内,但事实上已成了省委发展农业的一个策划和指导机构了,他这个院长还有了个正厅级的头衔。

恽民权虽地位不断地提升,但他始终还是保持了他那学者的风度,从不夸耀,更不浮躁,仍在踏踏实实地为实现他们的那个“梦”而奋斗着。

为了做好全省农业发展的规划工作,为了实现他们恽家几代人,再加上他“文革”中交的小镇这几个人的“梦”,他把他的实验基地定在了小镇,他想把小镇建成现代化的城市,再向全省、全国推开。他既是个踏踏实实的人,又是个心怀大志的人。

他在小镇依靠的主要对象就是曹争鸣,为了能使曹争鸣发挥更多的作用,为了使曹争鸣有更大的舞台,他多次建议让先是宣传部长、后是省委书记的邱国毅提升曹争鸣的职务,直至升到能在较大范围内调配行政资源的市长的位置上。杜陵市的市委书记即将退休,他又力促省委书记让他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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