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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梦”在书信来往中(2)

小说: 追梦记      作者:郭重威

此刻,她在民权大哥哥的眼中也许是个弱者吧!他是用这种方法赐给弱者一种希望。她感到受到了一种侮辱。这个倔强的姑娘,想把信撕了。突然,恽民权亲切的面容和温暖的文字再次浮在了眼前。若把他的帮助看成是“侮辱”,太冤枉人了。

白若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接受恽民权的善意。同时,她再次摊开信纸,要以一个自强不息的姿态对这个老师说说心里话。一句又一句的内心独白跃然纸上,白若冰要把她的心向这个兄长来一次最彻底的展示。

四曹争鸣现在已是省中高二年级的学生了,这两年他共写了十四封信给白若冰,但白若冰都没有回信。每逢假期回乡,他都会去看白若冰,白父总是阻拦,他心中很是难受。

自三年前那个夏日的夜晚,曹争鸣对白若冰的感情有了质的变化后,他就视她为知已了,初中毕业那年夏天,当他在推荐榜上没有看到白若冰的名字时,先立即跑到教室去找,又气喘咻咻的往她家赶,当跑到马桥时,发现她已到了易巷村的村头。他喊了一声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他似乎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停了一下,还回了一下头,然后就闪入易巷村那片竹林中去了。

曹争鸣跑到那片竹林前,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再也不敢向前走了,他只能徘徊在这片竹园中,盼望那娇小身影出现。好在夏日午后,路上很少行人,他想到一个办法,索性放声唱起了和她同台表演过的一首歌曲。

六月里花儿香。

六月里好阳光。

“六一”儿童节。

歌儿到处唱…

他不断唱着,唱着,小学三年级时他们同台表演的情景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那时,他俩都沉浸在童年的幸福中,她拉着他的手,他挽着她的腰,两人边唱边跳,神采奕奕。他们一脸幸福,台下一片掌声,他们在尽情地享受童年的多彩人生……唱着唱着,曹争鸣忽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徒然止住歌声。是若冰爸。他在曹争鸣肩上轻轻一拍:“你是曹争鸣吧!我家若冰叫我带几句话给你。”曹争鸣有些不置可否。“小伙子,你是个好人,若冰叫我谢谢你。还叫我对你说,请你相信她,她是不会灰心的。叫你今后不要再来看她了,等她有了出息,和你地位平等了,她会去找你的。否则她的这个身份会影响你的——”“这算什么话——”“小伙子,就这样吧!别倔了,快回去了。”若冰爸走了,把他一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充满知了声的竹园中,他的两串眼泪挂下来了。此后,曹争鸣一直牵挂着白若冰。后来,他就经常拿起笔来给她写信,也不管她会不会回信了。他要使她相信,他也在等待着她说的那个“平等”日子的到来。

这次,他又写信了,他想了想后,感到再说那些老话已没有意思了,应换一个新的思路,引起她对生活的信心,这样也许比再对她说那些鼓励的话有意义。他的思虑一确定,立即就拔出笔,铺开纸“沙沙沙”地写了起来。

若冰:

你好!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实现我们那个“梦”的梦,这个梦真好,我现在写出来与你分享。梦里,我们的小镇已成了一个市,把周围四个乡都包囊了进去,比现在的县城还要大。先说你们的易巷村。它现在是旅游景区的中心,这个旅游区的名称叫“东山历史文化景区”。你们家的住房拆了,在那个地方造了个占地二十亩的游客中心。你万万想不到的是坐在那个中心办公的竟是你的爸爸。我也不是青年学子了,而成了市长,带着一批客人到家乡来参观,在这里见到了你爸爸。“这不是白明仁先生吗?”见到你爸坐在办公室里,我似乎有点不相信。“你是曹市长吧!还是那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啊!”你爸很平和地说道,“因我懂一点儒学,这个东山又是儒学的大本营,所以聘请我在这里工作了。”“你家的那老房子拆了,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们搬到彭村小区去了,单位的车每天接我来上班。曹市长,既是你带来的贵宾,这次得让我亲自给你们介绍了,一般的旅客可享受不到这待遇的啊!”“于是,你的父亲带着我们参观,一直到达黄山顶端。我们站在峰顶,先浏览城市全景。你爸爸对客人一一介绍。”“那里是原来的老镇区,现在是市中心了。原来只是一街一河的格局,现在已经是四横八纵了。”

“西环路的西边一直到西山是工业区,工业区的南边是电子工业园区,那是曹氏家族的‘华奥’为主的十六个分厂,‘华奥’在五大洲都设有分公司。北边是化学工业区,这个化学工业区一直建到江边,有一个在我国居第四位的大型造纸厂。”

“那南环路的南边是住宅小区,那里共有十八个新村,供全市六十八万人居住,这其中有四十万是从各地流来的民工,政府为他们每户提供了一套房子。”“以我们脚下的黄山为中心,兴建了东山历史文化景区,这个景区很好地恢复了我们这个地区从战国以来的各个朝代的文化,现在请各位随我来参观。”我们这一行人随着你父亲开始参观了。“这是黄歇公子读书处。黄歇,各位熟悉嘛!他是楚国的四大公子之一,公元前210年他曾在这里读过书,在这里留下了他的足迹。”这是孔庙,这孔庙后边是学宫,前边是月牙池,这前池后宫的孔庙是很少的。“这是建于南北朝时的檀旃禅寺,这可是梁武帝亲自督造的啊!“……”你爸一路讲着,一个个客人都被他丰富的历史知识和精湛的儒家学识所征服了。这时,有一个省的旅游厅厅长发问:“这白先生的知识怎么这么丰富啊!”我骄傲地答道:“白家是江南出名的儒学世家啊!他爸是新中国成立前全国出名的儒学大师白伯范啊!”这时,梦境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我看到了法庭,看到坐在法官席上的你,而我不知怎么又成了个罪人,在接受你的审判,你说我倚仗官势,在开发中侵占了农民的利益。宣判我二年零六个月的徒刑。我吓了一跳。我吓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虽然我在梦中被宣判了,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在梦中,我们几个好朋友的“梦”,历代精英们的“梦”,我们农村祖祖辈辈农民的“梦”,在我的梦中终于实现了。若冰,让我们现在努力学习,等将来条件具备时来真正实施这个“梦”吧!顺便告诉你,恽老师告诉我,你的自学成绩优于在校的学生,这是坏事变好事啊!不讲理的、不合理的规定剥夺了你学习的机会,但也使你远离了“运动”,现在的在校生常常“停课闹革命”,而你却能安静地在家中苦读,这不是你的福分吗?顺祝你在三年结束时以优秀的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到那时,让我们再同窗共读吧!

你在我的心中永存祝你奋发向前你的同学争鸣一九六八年十月十日五恽民权收到一封信,一看便知是寄自小镇,但那信封上的字迹显得很有功底,不像是他那几个年轻朋友写的。他带着疑惑拆开了信,急急地翻到最后一张信纸,竟是一个陌生人的签名。“姜金坤。”他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打开信纸读了起来。

恽老师:

你好。

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定感到惊奇,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怎会写这封长信给你。其实,很简单:

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是的,我们是同志,我们虽是两代人,却有共同的志向,这志向就是把农村建设好,使农民过上幸福的日子。四年前,我儿子智敏他们闯入省城,在你的指点下,树立了雄心大志。他回家后又把这个志向告诉了我,自那一刻开始,我就视你为我最亲密的同志了。我现在已经是六十多的人了,再加上我所生活的环境和在我潜意识深处的那个枷锁,也许再也不能为我们那个“志”作出贡献了,千秋大业要靠你们这代年轻人和你们的下一代去完成了。所以,作为一个“同志”,我有许多话要说,因此我冒昧地给你写了这封信,请你在百忙中细心、耐心地读一遍,至于你能不能回信,那不是我所企求的,我只希望你能为这个“志”努力,使我们的梦想早日实现,如那样,我也可瞑目了。

中国的农民苦啊!这“苦”难道是天生的嘛!这“苦”难道是应该的嘛!不,这是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强加给农民的,从井田制开始,农民就被禁锢在土地上了,过去的几千年也许还可以理解,因为工业不发达嘛!生产水平、生活水平就是如此,但自打破封建帝制后,本应让农民走上富裕之路的时候,为了那个“权”字又进行了战争,再加上小日本的入侵,使农民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推行“工农产品的剪刀差”,用农民的剩余价值去发展国家的工业化,接着又搞了许多泛政治化运动,使农民的日子更苦了,使工农差别越来越大了。这些悲剧都是我亲历的,它每时每刻都会显在我的眼前,这一切就充分地说明了农民的“苦”是由于制度所造成的啊!

若说过去农民的苦,是由于那个该死的战争而使政府不能抽出手来改变农村面貌,那么现在就应开始这个“工程”了,可是目前又来了一场“文化大革命”。这一“工程”不知到何时才能启动呢!

但我坚信,这个“工程”一定会开始的,为什么?因为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是人心的所向,是社会稳定的保障,也是实行人道主义的需要。

若现在暂时还不能启动,就让我们做一点准备工作吧!这就是我写信给你的目的。

我虽没什么知识,但在抗日时也是一个热血青年,抗日胜利后,我这个“联大”毕业生,在那人心向稳,人心向变的时刻,到了国民政府的一个研究机构工作,负责制定农业发展规划,我感到我实现我人生的那个“梦”的时刻到了,于是我带着一帮人夜以继日地工作,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完成了一个农业发展的远程规划,我为这个规划起的名称叫“农业生产集约化,农民生活城镇化”。但当我们这个规划完成之日,内战的炮火又响起来了,这个规划只能束之高阁了。

这以后的事就不用再说了,我也只能把这个规划当做一个“梦”珍藏在梦中了,但这是我们三十八个人走访了全国十个省、八十七个县、上万农民后所写的规划啊!我冒着危险把这份规划珍藏起来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能起到它应起的作用的。

四年前,当我儿智敏说了你们的那个志向后,我本想立即把这个策划书送给你,但当时时局太乱了,我只能把那已欲动的心又压了下去,又等待了四年,现在时局虽还不稳,但总算有点上轨道了,我想把我的那份策划书拿出来了。

我写这封信给你的目的,就是征求你的意见,你愿意不愿意接受我的这份策划书?你愿意不愿意为一个老人尽这个心愿?出这一份力?如愿意的话,我即刻把有关资料和策划书专程送到省城,送到你的手中。

我不敢邮寄,也不敢托人带,因为那太重要了,那已不尽是一份资料,而是一代人的心愿了。

好,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下边是你的事了。

还有一句话要说,我儿智敏是个有头脑,有志向的孩子,希能多得到你的指点。

祝。

健康。

你陌生的同志姜金坤。

一九七零年三月二十三日。

恽民权一口气把四张信纸读完了,顷刻,他心中充满了崇高的感情,他知道他们的那个“梦”已不仅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了,姜金坤叙说的是他们那一代人的追求,他们不仅是追求,已到了“策划”的阶段了。但这个“梦”也不是从姜金坤这一代开始的,他曾祖父为了“三民主义”而牺牲了,那“三民主义”中的“民权”与“民生”不就是这个梦吗!再追溯到他高祖,那“公车上书”的“书”不也就是这个梦吗!我们的前辈早已为这个“梦”而奋斗了,而牺牲了,这接力棒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今天已传到他们这一代人的手中了,这个姜金坤老师即将要交给他的那份策划书,那些资料,早已超出了“策划”所包含的内涵,而是一个“革命”的接力棒,是一项神圣的任务了,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不管那姜金坤是个旧人员也好,是个国民党也好,是个什么“分子”也好,总之他接过的是一项建国的伟业,是一项神圣的任务,他怎能不接呢!他当场决定,明天就赶到小镇去,找到姜老先生,把他们的资料全部带回来,等时局好转的那一天,还要邀请他共同携手来实施这个“梦”!他的这个决定一经做出,心中立即升起了一团圣火,他要为这个圣火的传递尽自己的一份心,出自己的一份力了。

曹争鸣等人高中毕业时,高校还未公开招生,但已经开始招工农兵学员了,招收的对象是有两年工、农、兵龄的工人,农民和士兵,名额分到基层,由基层组织推荐,然后再组织象征性的考试。应届高中毕业生凡农业户的回原籍劳动,居民户学生由当地居委会安排下乡插队落户。就这样,曹争鸣、姜智敏、恽国祥、盛小华四人又回到生产队当农民了。

不管这些学生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好,这是铁的规律,谁也无法抗拒,只有一个人有办法,那就是恽国祥的爸爸恽浩明。

恽浩明是小镇供销社的主任,根本就没个级别,在本质上也不是个官,但在物资其缺,“火油一滴滴,肥皂一个角,火柴没得壳”的年代,他可是个实权派,不仅当地老百姓要拍他的马屁,大小干部也得敬他三分,因一个个的都想从他那里弄来一点肉票、油票、香烟票、棉花票等各种各样的票,连那许多城里的干部也要到乡下来“括”他,他成了大红人。这个红人为了自己儿子能上学开始活动了。

恽主任经过了一番相当周密的调查,找到了县府内专管分配推荐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谢科长。恽主任先通过供销系统朋友的介绍和那个科长见了面,还吃了一顿饭,这顿饭是联络感情的。第二顿饭就他们两人了,几杯酒一下去,对方鼻子热了,从酒开始谈起,自然先说到酒票,恽主任立即从袋子中摸出了一大沓各种各样的票,从中选出了两张洋河大曲的票,很慷慨地往桌上一放,说道:“这是留给薛书记的,既然朋友要,理应先给朋友。”科长就是爱一“口”,见到了那酒票,就像见到刚进门的老婆了。

就这样,各种各样的票由主任的袋子中,转到了科长的手里。

谢科长感动了,酒也吃得醉呼呼的。临别时,他挽住恽主任的手,两人称兄道弟了。

“老兄够朋友,够朋友,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助的只管说,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够朋友,够朋友。”“你不说帮忙也罢,一说帮忙兄弟还真的有一件事要求人呢!虎子高中毕业了,想弄个名额去上学呢!”“那名额——”谢科长为难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兄弟只是说说的,谢科长有难处就免谈了。”恽主任语气很豁达。

谢科长感到没有面子了,人家恽主任既然这样把他当自己人,怎么好意思把人家当外人呢!

“你别急,等我想想办法嘛!不就是一个名额吗!给你给他不都是一样嘛!我去协调协调再说,总是能想出办法来的!”谢科长也是个实在人,说的也都是实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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