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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说: 女记者厉冰冰      作者:六井冰冰

王社好奇地问:“哦?为什么你会有这个要求?”

我说:“我认为自己前段时间的表现欠佳。其实上次卫生局的事,不全是他们的错,是我有错在先,因为我事先没有准备好,让门卫拦住了,后来到达办公室的时间迟了,才发生一连串的事。这件事我有责任,而且是在试用期间发生的,我应该负责。”

王社说:“其实我今天想与你谈的,也是这个问题。之前我不提这事,是因为你当时在外面受了委屈,而且我们要一致对外。现在事情已经解决,难得你能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

我恳切地对王社说:“王社一直关心我,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现在来找王社,也是对自己前段时间很不满意,希望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王社多多指点。”

王社赞许地笑:“到目前为止,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你今天的表现,尤其让我欣赏。我没有看错人。相信我,好好努力,你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记者。”

走出王社办公室的时候,我暗暗庆幸。幸亏我主动找王社,总算把被动变成了主动。

人在职场,主动担责,总比被动遭受领导问责胜算大得多,而且还容易得到领导好感。

周五,依然是报社的例行周会。先对近期的采编工作作总结,然后王社开始说我与李东试用期的事。

自从与安伯闹翻后,李东成了独行侠,他利用教育局打开局面,写出了大批稿子,校园新闻已成为他的根据地。他的优势,比我明显得多。

相比之下,我中规中矩,虽然深得采访部主任郑言的关照,但前段时间卫生局的事,令我减分不少。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王社表扬了我,却没有表扬李东。

王社说:“厉冰冰前段时间在外出采访时遇到了一点波折,但她积极克服了,并且向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一主动请求延长试用期。经过详细考虑,两位新人再试用两个月,两个月后表现优秀,立即让办公室出面办理入职手续。”

我微笑着向王社点头表示感谢,目光无意间掠过李东的脸,却发现他正看着我,目光凶狠而厌恶,令我心里一惊。

报社记者不多,最大的好处是每个人都可以分到几条线,李东成功开发教育线的事启发了我,令我开始思考如何开发出属于自己的线路。

他原来的职业是老师,他跑进校园采访;我是女性,我来自企业,我应该做什么新闻好?某天,我正在办公室看《羊城晚报》(当年,这是一张风行全国的报纸,在业界的地位,仅次于《南方周末》)。

上面一则关于夫妻打架妇联调解的新闻吸引了我,原来,夫妻打架也是新闻,而且还有部门专门管理这样的事,这个部门叫妇女联合会,简称妇联。

根据县委编印的内部通讯录,我很快找到了县妇联主席的联系方式。其实妇联也在县府大院办公,只不过与我们不是同一座楼。当天下午,我跑到妇联,找到妇联主席郑小云。

那时候,在妇联工作的都是女人,平时来办事来求助的也是女人。若干年之后,因为工作调动,我到另一座城市工作,赫然发现妇联有男性工作人员,不由得大吃一惊。

当时的妇联新闻,远没有今天这么多样化,仅限于每年“三八”节的活动宣传,因此,当我表示希望宣传妇联的工作时,妇联主席郑小云马上爽快地表示:“我们大家都是女同志,应该多为女人说话。”

为了让我对妇联的工作更加了解,郑小云叫办公室的人调来了上一年的工作总结给我看,我大概理顺了妇联的工作:一是鼓励并带领广大妇女发家致富,比如巾帼建功、双学双比之类的;二是为妇女儿童维权,处理妇女上访。

我决定,就从妇儿维权方面着手。事实证明,我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从妇女维权开始,我接触的部门越来越多,包括信访、法院、公安,继而检察院,令我的职业之路越走越宽广。

学习李东,令我的前路豁然开朗,而李东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他是当之无愧的领路人。

可惜的是,他对我并不友好,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便形成了竞争关系,令他对我怀着一种“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她占便宜”的心态。

现实中,有这种心态的人不在少数,见不得人家进步,见不得人家开心,所以想方设法时时处处打压人家,却反而令自己的处境变得无比尴尬。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打压别人,势必要弯下自己的腰或抬起自己的脚,这样一来,自己的重心也不会稳妥,摔倒也“指日可得”。

我开始成为妇联的常客,与权益部的两位大姐处得特别熟。

妇联是一个官太太云集的地方,权益部的两位大姐尤其如此,一位是县委常委的太太,一位是副县长夫人。

由于丈夫身居要职,这两位大姐说话特别大声。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对我的态度仅限于随便打声招呼,后来去得多了,渐渐熟了,稍为热情了些,但对我依然保持着距离,尤其是那本《来访登记》,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来访登记》,就是权益部的信访记录。每个妇女到妇联上访的时候,她们会将妇女所反映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上面还有上访者的姓名、地址和联系电话。

每一个来访妇女背后,都有一个吸引人眼球的故事。此后,每当我走进权益部的时候,恨不得从她们手上抢过那本《来访登记》——那里面该隐藏着多少生动的新闻呀。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在她们眼中,我是记者,她们是维权者,如果让我泄露了上访者的隐私,会影响她们的工作。

如何打开这个缺口?

我一直在等候机会,虽然机会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我坚信它迟早会出现。

机会就像一头大肥猪,不管它在不在,我要做的是,不断地磨刀,不断地磨刀,只等肥猪出现,便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然后吃猪肉。

我像我妈研制泡菜一样,对妇联权益部的两位大姐怀着十二分的耐心,慢慢地泡,慢慢地泡。干完活时闲着没事,就跑到她们那边坐坐,有时候办公室开会剩了点水果,我偷偷拿报纸包了,翻过两座楼送给她们吃。

人家是官太太,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可是她们知道我在千方百计地讨她们欢心。

对于一个想方设法讨你欢心的人,你自然不会让他太难堪,甚至有时候,你还会适当地表示一下你对他的关心。这是正常人的做法。

在我的“磨刀霍霍”中,机会来了。

有一天晚上下班,我妈告诉我一件事:“今天市场发生大事了!”

我不以为意:什么大事?”在我妈眼中,卖出一袋头菜也是大事,因此我对她的“大事”不抱任何信心。

我妈压低声音说:“今天上午,有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在市场买菜时,被几名肥婆打倒在地,还用绳子捆住手脚,大出洋相。”

不得不承认,我妈是一个非常有新闻敏感的人,因为我发现,凡是我妈压低声音说的事,都有那么一点新闻性。

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说:“当时那几个肥婆把那个漂亮的女人扒光衣服,捆住手脚,用绳子拴着强迫她在市场周围爬了几圈,不爬就从后面踢她屁股,骂得很难听,估计是这个女的勾引了其中一个肥婆的老公。”

我说:“爬了几圈?这么严重?”

我妈说:“前后将近两个小时,很多人都跑去看,连我卖头菜的档口都站满了人,害得今天少卖出不少袋头菜。

我妈又说,“简直是人山人海,起码全县的人,来了有八成。”

我笑,我妈的话总是言过其实,不过,我喜欢她提供的这个数据。

这个数据不一定准确,但有人说出来,我就可以借来用用。

第二天一上班,我便冲到妇联权益部,常委太太与副县长夫人都在。不等她们说话,我便说:“你们听到市场那件事没有?”

两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摇头苦笑:“那么大的一件事,估计全县都知道了。”

我说:“可不,情节太恶劣了。菜市场的人说,当时起码全县有八成的人跑去看热闹。”

两位官太摇头,说:“这妇女是第三者,现在我们的工作比较被动。”我说:“不管这名第三者有错没错,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捆着手脚当众侮辱,妇联应该立即向媒体表态,不然等外面的媒体知道此事,跑来采访,不但妇联尴尬,也会影响县里的声誉。”

这绝非危言耸听,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由于省级媒体渐渐加大了新闻报料的奖励,各地的职业报料人层出不穷,信息传送非常快,如果让外面的媒体捷足先登抢了报道的先机,地方政府会很被动。

权益部的两位大姐很快与我达成共识一一当天就到被侮辱妇女家中了解情况,并带她到公安局报案。当天下午,我采访了妇联主席,还在妇联主席的介绍下,采访了法院研究室的主任赖小宁。

第二天的报纸,我们做了一个整版的新闻:《“第三者”被辱事件调查》,文中刊登的内容,除了采访双方当事人外,还请妇联与法院谈了相关看法,并加了发人深省的采访后记。

这篇立场鲜明的新闻调查,引起了县长的重视,县长特意在我们的报纸上批示,要求公安局对这种社会影响较大的恶性事件从快从严处理。由于反应及时,妇联还受到了主管妇女工作的县委常委的嘉许。

当天下午,当我到妇联了解后续报道的时候,权益部的两位大姐对我前所未有地热情,还笑嘻嘻地说:“厉记者,你对我们的工作这么了解,以后就让你帮我们维权好了。”

我也打蛇随棍上:“以后你们为妇女维权一定要告诉我,大家配合效果会更好,反正我不会给你们添乱,还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常委太太连连点头:“对,以前我们做了多少工作都没人知道,还受了不少委屈,这次难得你为我们出主意,以后大家要多交流。”我就这样走进了妇联的核心机构权益部。发展到后来,我翻看权益部的《来访登记》,就像翻看自己的笔记本这么简单。

这件事告诉我,改变人家的看法,有时候仅需要一件事,但在这件事出现之前,你却要做很多铺垫工作,你无法肯定这些工作需要做多久,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坚持再坚持。

相信我,属于你的机会总会来,但在此前,你一定要真诚积极地为别人创造机会,当别人的机会悄然出现时,你的机会,也会不期而至。

两个月后,试用期满,我与李东顺利成为报社的员工。

办好手续的当天晚上,我把好朋友阿美叫了出来,一起到外面饮冰。自从方生拒绝让我回依娜后,我渐渐与他疏远了。

有几次,他打电话来找我,我都是淡淡地应付他;有时候他呼我的传呼机,我也不予回应。这样的次数多了,估计他也猜到了什么,渐渐地不再找我。

彼此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就算阴差阳错地曾经走到过一起,到头来,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

有时候,我会怀疑,我真的曾经喜欢过他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只是偶然遇上起风或下雨的天气,偶然会想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酸软的感觉。

也只是这样而已。

我转正的消息,没有告诉他。男女之间的关系,便是这么可悲,好的时候,你是导演,你是男主角,你是一切,不好的时候,你啥也不是,连群众演员都没你的份。

我与阿美在河边找了一个饮冰的档口,坐下来伴着阵阵凉风,边饮冰边聊天。

所谓饮冰,是本地的说法,就是喝冰冻的饮料。这些饮料可以是罐装的,也可以是店主自制的,比如绿豆糖水、莲子糖水之类的,只不过因为冷藏过所以叫作冰,放在透明的玻璃杯里,用吸管慢慢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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