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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阳货 (1)

小说: 论语禅      作者:曾琦云,倪新兵

阳货欲见孔子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阳货想要见孔子,孔子不见,他便赠送给孔子一只蒸熟的小猪。孔子打听到阳货不在家时,前往拜谢,却在路上遇见了阳货。阳货对孔子说 :“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他说:“把自己的本领藏起来而听任国家迷失方向,这可以叫做仁吗?”孔子回答:“不可以。”阳货又说:“希望参与政事为国出力,而又屡次错过机会,这可以说是智吗?”孔子回答:“不可以。”阳货接着说:“时光一天天过去了,年岁是不等人啊!”孔子说:“好吧!我将要出仕做官了。”

孔子说:“人的气质之性是相近的,后来由于习染不同,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孔子说:“只有上等的智者与下等的愚人是不能改变的。”

有人认为,阳货既然是被鄙视的“乱臣贼子”,为何还要在接到他送来的礼物之后回拜他呢?可见这样的礼制本身就是有缺陷的,孔子明明知道这是阳货的计策,还要去,是为不明智。孔子内心根本就不想去见阳货,所以故意选择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去拜访,这种行为本身是不诚实,是一种虚伪。“邦无道则不仕”是孔子学术的一个重大原则,可是面对阳货对这一原则的批判,孔子居然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连声称是,可见,孔子主张的这一原则是多么软弱无力。

这些看法显然是不理解圣人的内心世界而形成的误解。阳货是一个犯上作乱的人,所以孔子是不愿意与他为伍的。阳货这个人很狡猾,他知道孔子有号召力,就想要拉拢孔子,他见不到孔子,就派人给孔子送礼。中国是礼尚往来的国度,而孔子又是以复礼为己任的,所以孔子明知是计策,他也去拜谢,并非是孔子的不明智,也不是礼制本身的缺陷。孔子一贯是奉行“恕道”的,攻其恶不攻人之恶。孔子鄙视阳货,是鄙视阳货的错误,而不是鄙视人本身。作为圣人,以平等心看待一切众生,其眼里只有“恶”,而没有恶人。因此,孔子是必须去拜谢的。可是,孔子的拜谢仅仅是维护礼,并非真正要拜访阳货本人,孔子也不想拜访阳货本人。所以他就打听阳货不在家去拜谢,并非是孔子虚伪,而是孔子的智慧。只要是无私地去做一切仁义的事情,那么君子是不拘泥于小信的。

出乎意料的是,孔子去阳货家,没有在他家里遇见阳货本人,却在路上遇见了他。既然遇见了,孔子也就只好应付他。表面看,孔子是被阳货说得哑口无言,毫无反击之力,并且答应出仕为官。这实际上是孔子要看人说话,哪种人可以接受教育而可改变他的旧恶,那么孔子是会循循善诱的。对于阳货这种人,已经是顽固不化了,对他讲道理也只是对牛弹琴。如果还要反击他的话,那也只是自取其辱。所以孔子连声称是,正是反映了孔子的明智。至于“邦无道则不仕”那是有条件的,如果无道者是不能改变的,当然不仕,如果能够借势而恢复周礼,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当然孔子并非是真的答应阳货出仕,对于阳货他是没有寄托希望的,他的答应仅仅是为了应付阳货。

要更深一步分析孔子这种做法的思想依据,那么就要接着看下面两句话: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前面一句话是《三字经》里面的,过去人人知道。它的含义告诉我们,每个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们的气质都是区别不大的。赤子之心,没有污染。就是孩童时天真无暇,他们的心是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可是随着环境的变化,人可能变得越来越好,人也可能变得越来越坏。那么因为习染不同,好人和坏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如果堕落到了顽固不化的程度,那么无论你怎么用力也无法改变他。阳货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孔子不想见他。

“性相近”之“性”,我们不能理解为“本性”,本性是没有什么相近的,而是平等的,不增不减,不垢不净,本来如此,圣人和众生都是同一本性,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性相近”之“性”,是指后天“气质之性”,人的气质是相似的,否则就不可能投胎来到这个人道来。按照佛教轮回的理论,能够投胎为人,是因为前世修“五戒”和“十善”,所以人都有这种气质才变为人。

“唯上知与下愚不移”也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明有一些天是天生的聪明,有一些人是天生的愚蠢,那都是无法改变的。可是在过去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来看这句话,就批判孔子岐视侮辱劳动民众,认为孔子说的下愚是指劳动人民。这也是错误的。孔子所说的下愚是指顽固不化,不可救药的人,阳货即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是劳动人民吧!孔子要实行仁政,他对劳动人民充满了仁爱。

论语禅:

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应叛臣之召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公山弗扰盘踞费城搞叛乱,召孔子去,孔子准备前往。子路不高兴,说:“没有地方去就算了,何必到公山弗扰那里去呢?”孔子说:“他来召我,难道只是一句空话吗?如果有人用我,难道我就不能为他在东方复兴周礼吗?”

佛肸召孔子去,孔子准备前往。子路说:“从前我听您先生说过:‘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现在佛肸盘踞中牟反叛,你却要去,这如何解释呢?”孔子说:“是的,我说过这样的话。可不是也说最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薄吗?不是也说最洁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吗?难道我是一个葫芦吗?只有浮囊一用却不能吃吗?”

孔子说:“仲由啊,你听说过六种弊病了吗?”子路回答说:“没有。”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爱好仁德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愚蠢;爱好智慧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放荡;爱好诚信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伤害亲人;爱好直率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说话尖刻;爱好勇敢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犯上作乱;爱好刚强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狂妄乱来。”

公山弗扰,又称公山不狃,字子洩,季氏的家臣。

佛肸(bìxī),晋国大夫范氏家臣,中牟城地方官。

这是两个叛臣,孔子要到他们那里去。为什么阳货要见孔子,孔子予以拒绝,这里却要要去叛臣呢?因为很矛盾,所以到了清朝,有人认为这几节是后人伪造的,清儒崔述《洙泗考信录》就提出了这个观点。

孔子要去叛臣那里去,后儒不懂,就是当初孔子的大弟子子路也不懂。这似乎也与孔子的学说也有矛盾,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既然孔子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怎么自己还要去叛乱之地呢?

我们已经分析过,孔子的观点是“唯上智与下愚不移”,除了这两种人以外,也就是说很多人,包括叛臣在内,都是可以转变的。哪些人可以转变,当然就要有慧眼。孔子是圣人,他自然有慧眼去分别哪些人是可以反邪归正的。在《论语?子罕篇》,我们已经论述过孔子的“反身成道”,也就是说魔鬼他也可以转变成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力如此之大,如果它转变为佛了,那么不同样也有很大的力量吗?如果叛臣反邪归正了,不也同样也很大的力量去恢复周礼吗?再说,在鲁国三桓乱政,国家政权本来已经不在国君手里了,大夫掌握国家政权与家臣掌握政权,只有五十步与百步之差别,所以孔子多次抨击冉有为季氏帮凶,批评他为虎作伥。

那么我们这里又会引起一个问题,为何冉有帮助季氏就是为虎作伥呢?而孔子却可以应叛臣之召呢?实际上,既然大夫与家臣执政都是越礼,那么随便帮助哪个都是为虎作伥。孔子与冉有的区别是,孔子是用慧眼观察,他想要抓住机会,让叛臣反邪归正。而冉有却不是这样,他是心安理得在季氏那里当官,接受季氏的俸禄,他不能改变季氏,反而被季氏所改变。为季氏伐颛臾谋划就是一个例子。

这实际关系到一个人的定力问题,只有圣人才有大定力,他可以入污泥而不染。所以不管他到哪里,他不会被别人所影响,而他会影响别人。正如孔子说“最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薄,最洁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

孔子处于春秋那样的乱世,整个天下都是无道,难道无道,圣人就可以坐视不理了吗?作为没有定力的人,为了保持自己的洁白,可以去做隐士。但是作为有大定力的圣人,他是明知不可为还是要为之,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会去努力,这就是孔子应召的动力所在。所以清儒考证这几节文字表面上是卫道,要为圣人恢复形象,而实际上却降低了圣人的伟大形象。佛教有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里面的人都是坏到顶点的人了,可地藏菩萨也要去挽救啊!他就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那么孔子是不是也有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呢?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他这种伟大精神所感动呢?

澫益禅师《论语禅解》说:“磨得磷的,便非真坚;涅得缁的,便非真白。‘匏瓜’,用为浮囊,而不用作食器,只是一偏之用。圣人无用,无所不用,故云‘吾岂匏瓜’,乃显无可无不可,犹如太虚空然,不可唤作一物耳,非是要与人作食器也。若作食器,纵使瑚琏,亦可磷可缁矣。”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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