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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焦虑的活法:修心,从专心吃饭开始

小说: 金刚经修心课:不焦虑的活法      作者:费勇

《金刚经》第一段所描写的场景,其实是佛陀以他自己的形姿,告诉我们:即使像他这样成佛的人,也无法回避日常生活,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一秒一秒地过。

所以,我们必须学会如何安于此时此地,学会在此时此地保持本然的心,时刻活在自己的家里,这个家并非一个房子,也并非某一个地方,而是:随时随地,都拥有一种智慧,一种洞察力,一种时刻对于存在保持警觉的清醒心态。

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

《金刚经》开头第一句话:一时佛在舍卫国祇(qí)树给(jǐ)孤独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在其他佛经里,佛总以神奇的形象出现,只有在《金刚经》里,佛示现了平常相。佛就像我们平常人一样,处于“此时此地”。人不能离开某地,而且,在同一时,只能在某一地,不可能同时在二地或二地以上。因此,无论皇帝还是平民,无论富翁还是穷人,必得处于“此时此地”。

此刻,我在房间里,在写字;此刻,我在火车上,在看着窗外的风景;此刻,我在办公室里……人的一生其实是由无数这样的片刻组成,每一个片刻,总是在某地,总是在想着什么,或者在做着什么,总是呈现出某种表情。很多人的焦虑,在于处在“此时此地”却又不安于此时此地。如何安于此时此地?第一,此时此地,做当下想做的事情,不去等待什么,只是做当下想做的事情。第二,此时此地,总能感知到此时此地的美,此时此地的气氛。桌子上的纹路,火车外一闪而过的房子,办公室里的电脑打字的声音,都能触动你的心境。

你看佛陀在此时此刻,在给孤独园,和他一起的,是1250个弟子。

1250个人,很多,如果在中国的某地,某个大厅,一定很喧哗。但是,《金刚经》开头的描述,非常平实,很安静,我们听不到一点嘈杂。我们只感到佛陀安静地坐在那里,洋溢着安详的氛围,好像什么也没有在做、在想,只是在此时此地。

佛陀和他的弟子怎么会住进给孤独园?据说,佛陀和弟子们刚到王舍城的时候,没有正规的住所,随缘地,住在林间,乃至路边。一位富商看到他们,不知为什么,就被他们的神态所吸引,觉得这群人值得信任。因此,为他们建造了六十处住所。又约请他们一起吃饭。富商的姐夫给孤独长者听说后,一大早去拜访佛陀。佛陀一见到他,就喊了他的名字:须达(Sudatta)。

给孤独长者便问佛陀睡得可好,佛陀回答:内心已经安定,永远睡得香。然后,佛陀为他说法,让他明白了世间一切有生必有灭的道理。

给孤独长者听完后就皈依了佛陀,并表示要为佛陀和他的弟子建造一座雨季居住的住所。他在舍卫城发现祇陀(Jata)太子的园林是一处理想的地方,于是,请求祇陀太子能够转让。

太子开价“铺满这座园林”的金币,给孤独长者用了十万金币,铺满了祇园,还差门口一小块地方。祇陀太子说:这块就算我的布施。于是,给孤独长者就在园林里建造了一座精舍。他问佛陀:世尊,我应该怎样使用这座祇园?佛陀回答:你可以供给过去、未来和现在的四方比丘使用。

释迦牟尼成佛后在各地弘法,大部分时间,都在两个地方,一是王舍城(摩揭陀国的都城)的竹林精舍,二是舍卫城(桥萨罗国的都城)的祇园,也就是《金刚经》里所说的祇树给孤独园。须菩提们听佛陀讲《金刚经》,就在祇园内。唐代玄奘去印度,还去过祇园的遗址。

修心,从专心吃饭开始

《金刚经》第一段的第二句话:到了吃饭时间,佛陀就穿上袈裟,拿起饭钵,走进舍卫城去乞食。虽然成了佛,仍要吃饭,仍然要面对一个平常人每天遇到的问题。

如果没有饭吃,人就会饿死。所以,俗语说:人活着就是混一口饭吃。原始时代,人类在林间狩猎,在水中捕捉,获取食物。文明时代,人类必须工作,才能获得食物。佛陀怎么办呢?

他不会像我们一样天天上班,赚取工资;也不会像原始人那样,靠体力在大自然间寻取粮食。

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坐在那里。饿了,就带着弟子们挨家挨户地去“乞食”。

“乞食”字面上的意思即“讨饭”,但是,佛陀的“乞食”

与中国人平常所说的“讨饭”完全不同。第一,它不是为生活所迫,用尊严来换取粮食;第二,它不是专向富人乞讨,而是挨家挨户地乞讨,不管贫富,都要乞讨。

这是佛陀创造出来的生活方式。可以解决肚子的问题,又可以使自己不陷于谋生的网罗里,是利己。还有一利:利他。佛教把布施看成是通向解脱的重要途径之一,六度中的第一度就是布施(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因此,向别人乞食,是给予了别人布施的机会,有利益他人的作用。

也许,把“乞食”翻译成“化缘”,更接近佛陀的原义。佛陀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到了自然而然的状态,把自己从俗世的谋生里解脱了出来。人是不必为着一日三餐操心的,也是不必为着衣服房子操心的。《圣经》的福音书上说:“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何必为衣裳忧虑呢……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他也不劳苦,也不纺线。”

古代日本作家鸭长明过着隐居的生活,在他的随笔集《方丈记》里也曾提到,他“为他人奔驰于俗世而哀怜”,以为人其实不必如此,应当去学学“鱼和鸟的潇洒”。

“乞食”把生存的手段简化到了最简的层面,也把自己的地位降低到了最低的层面。在最简和最低的层面,物质以及欲望构筑的羁绊消失了,心灵的生活才会最广大最深刻地展开。

佛陀就如此地坐在那里,不担心家里的东西是否会失窃,不担心身上的财物是否会被抢走,不担心工作的机会是否会失去,不担心明天的生计……他已经空无一物,饿了,就起身,穿好衣服,带着弟子,随缘地,挨家挨户地去乞求食物,给了,就接受,不给,就离开,始终安详、平和。

任何地方都是你的修心道场

佛陀饿了,就出去乞食,乞讨完后,马上就“还至本处”,字面上的意思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曾著有《金刚经讲义》的江味农先生特意强调“此‘还至本处’,急应着眼”。他认为《金刚经》开头这一段写佛陀饿了去乞食,乞食完就回到住处,表面看似平常,实质深具寓意,为俗世劳碌的人指出了一种方便法门。既然生而为人,谁都得为衣食奔走。一味地忙于谋生而忘了生命的本原固然可悲,但一心想着摆脱尘劳却又无法摆脱,而生出种种烦恼,同样可悲。如果能够善于利用各种环境,那么,什么地方都可以成为道场。

江先生进而从此段的意思引申出一种极其简单的修行方法:

每天早晨外出工作,完成必需的劳作。所有应酬,以及不相干的事情,一律省略,一下班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家里,料理家务,然后即当静坐,摄念观心。在江先生看来,“还至本处,敷座而坐”八字,正是吾辈奔走尘劳中众生的顶门针、座右铭。

江先生的解释确实读出了经文背后的意义。表面上看,我们每天的日常好像与佛陀一样,都在为“稻粮”谋,然而,往深里看,完全不一样。

就像中国禅宗常说的,没有修行的时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开始修行的时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完全觉悟的时候,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山水好像又回复到原来的山水,却已经完全是不同层面的境界了。佛陀觉悟后,每天的日常,好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而实际上,他和平常人完全不一样,他时时在自己的“本处”,做到了纯为活着而活着。

我们很多人陷于谋生的轨道,沦为谋生的奴隶。本来,工作只是手段,得到足够的住处、粮食、衣服就可以了,但是,我们把工作当作了目的,一辈子努力,就是为了获得或守住一个好的位置,为了获得或守住不断提高的薪酬。诸如此类。

常常,在街边,或者在写字楼、机关办公室,看着那些模糊的五官和忙乱的身影,觉得大家都是奴隶,被我们自己所创造的体制囚缚着,为着那些虚妄的生活目标,我们忘掉了生命本身的情趣和活力,变成了一具动物,一只卡夫卡《变形记》里的甲壳虫。一到所谓的假期,大家到各个风景区去旅游,那情形,就像囚犯出来放风。假期一过,又要回到各自的岗位,像坐牢似的工作着。

如何让心安住于“此时此地”

我们绝大多数人做不到佛陀那样对于世间功利的决然放弃,不可能像他那样地去“乞食”,也不可能去庙里修行。但是,《金刚经》开头所呈现的短短一段佛陀的日常生活相,仍给我们深邃的触动。佛陀在日常里的每一个姿势和行动,洋溢着从容和平静,可以体会到佛陀在每个日常的片刻里都享受着生命的喜乐。

而我们许多人之所以烦恼,往往在于我们不喜欢日常,不喜欢日常里的此时此地。在我们的言说里,日常总是与“柴米油盐”、“烦琐”等词语连在一起,一个作家甚至说:不怕刀山火海,只怕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

因此,我们的心总是期待着比当下更远的将来,期待着比日常更戏剧化的精彩时刻,为了这样的精彩时刻,我们希望日常的时间快快流逝。我们等待着考试后的中榜,等待着情人节的约会,等待着周六的旅行,等待着出国签证……我们好像必须让自己有所等待,否则,难以度日。有人不断地购买彩票,为的是有一个等待。在等待中耗费生命。因为在等待,所以,当下的片刻就变得难以忍受。

然后,所期待的时刻真的来临,兴奋了一会儿或几天甚至几个月,然后,又开始无聊,又要去制造新的等待,这样周而复始。我们总是在焦虑、烦躁、不安中期待着一些事情的发生,而对于当下正在发生的片刻,心生厌倦。我们的心不能安于日常,不能安于此时此地,总是漂浮不定,漂浮在一个又一个的妄念里面。我们的身体定于某处,心却不能安定。佛陀的身体到处走动,心却是安定的,安定于每一个此时此地里。

所以,《金刚经》第一段所描写的场景,其实是佛陀以他自己的形姿,告诉我们:即使像他这样成佛的人,也无法回避日常生活,日子还得一天一天地过,一秒一秒地过。

所以,我们必须学会如何安于此时此地,学会在此时此地保持本然的心,时刻活在自己的家里,这个家并非一幢房子,也并非某一个地方,而是:随时随地,都拥有一种智慧,一种洞察力,一种时刻对于存在保持警觉的清醒心态。

陶渊明式的醒悟

那么,佛陀是否让人安于平淡呢?安住于当下,安住于此时此地,是否就是安于平淡呢?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也许读完《金刚经》之后,再来探讨,就会比较清晰。

不过,我想指出的是:佛陀在《金刚经》开头显示的平常相,是他经过了漫长的追寻而达成的。如果有所谓的绚丽与平淡的区分,那么,可以说,佛陀是经历了绚丽之后,才归于平淡。

惟其经历过,所以,那种平淡其实并不是平淡。

很多年前看过一部英国小说,忘了名字,其中的情节却印象至深。讲的是一位年轻人,从小渴望着成功与绚丽,渴望着不平凡的一生。于是,他离开家乡,到了伦敦,又到了巴黎,还到了美国。曾经得到过爱,也得到过金钱,体验过纵情声色,也体验过濒临绝境,信仰过上帝,也参与过政治……有一天,他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苏格兰美丽宁静的庄园。那儿一切都没有改变,山仍然青翠,水依然澄澈,牛羊在山坡上悠闲自在,邻居家的老大爷多了几许白发,但依然准时地在午后坐在门前的大树下打盹,那个童年的女伴已是婷婷玉立,在围栏里熟练地挤着牛奶。这一切,令那位回乡者感动。在外面的世界闯荡那么多年,什么都在改变,而唯独故乡的风情依旧。在那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依恋,要想永远停留在这里。同时,他开始困惑,这么多年在外面上下求索,到底为的是什么?到底有没有意义?

情形似乎有点像陶渊明,在俗世里混了三十年,终于归于田园,面对那一片静逸祥和,明白到俗世的一切不过是囚笼,只有那自然的状态,才符合生命的节律。“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是过来人的感叹,也是过来人的那份平静。既然一切的努力,其实最后都归于空无,那么,是否在一开始就该放弃所有的企求与努力呢?就如林黛玉所言,既然终归要“散”,那么,干脆不如不“聚”。或者,如某些隐者,放弃了所有的人间生活,在深山里每天打坐练功。然而,当人活着的时候,完全专注于保全性命,而丧失了生命的质感,那么,活一百岁与不活,又有何区别?拜伦甚至认为,与其平平庸庸地活到一百岁,不如轰轰烈烈只活十八岁。这是诗人的激越之言。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如果没有在俗世滚爬的体验,陶渊明大概不会对田园有那么深厚的融入。

如果佛陀没有经历过极度的荣华富贵,也许不会有如此彻底的觉悟。当另一本经书上说:聚集之后是消散,据高之后是处下,相遇之后是离别,生命之后是死亡;并不是要人们泯灭生命的意欲与活力,并不是要人们完全地被动与退隐。它的真正含义也许是要提醒我们:在“台上”的时候,想到“下台”的日子;花朵正当鲜艳的时候,意味着即将凋谢;掌声响起的时候,应当想到门前冷落的滋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另一种同样成立的问法是: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可以恣意地去表现,去盛开,去寻寻觅觅,但你永远不要想着你正获得的能够长久,能够永不改变。这企图长久地拥有的心,正是我们的枷锁,我们痛苦的根源。

在聚与散、生与死、得与失的大悲大欢之后,我们发现生命其实像四季一样轮转,没有什么值得悲,也没有什么值得欢。那长久不变的其实就是此时此地的当下,而我们似乎总是要历经一番红尘的挣扎,才能回过头去觉知到,并凝神于那原本一直就在那里的此时此地,一直就在那里的当下。

佛陀的真正意思也许并不是鼓励我们去追求平淡,当然也不会鼓励我们去追求绚丽;而是启发我们全身心地放下,进入此时此地的当下。每一个当下,既不是绚丽的,也不是平淡的;既是绚丽的,也是平淡的;既是开始,也是结局……也就是说,我们在每个当下里,我们都能体验到生命的一切可能性,一切的色彩,以及最终的空无。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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