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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少年的歧路(12)

小说: 大哥:黑道大佬的兴亡传奇      作者:庹政

唐松目光闪烁不定,老江湖心中进行着激烈交战,最后,他在丁丁脸上找到了答案:这个并不能打的少年镇静得不正常。他一直很喜欢丁丁的机灵,丁丁应该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这不是普通的混混群殴,肯定要流血,受伤甚至致残,他为什么不害怕?唐松下了决心:“你们都不怕,老子怕个毬!”他狠狠地吐了口口水,自我鼓励。

“不怕那咱们就上。”苏树东露出笑容,这种罕见的表情让他的同伴们一阵发寒。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二码头。七飘飘看着他们走下沙滩,他四周扫视,那种终日黑道打滚历练出来的谨慎让他觉得有些异样,但没有发现什么,他在心中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过是一群昏了头的小混混。他领头迎了上去,十多秒钟,他们相距不到十米,十人对五人,刚好一倍。又是三秒钟,他们相距三米,苏树东停下脚步,似乎想说话,但是七飘飘低吼:“打。”他不想听,他觉得对方已经坏了规矩,现在不是讨价还价谈条件的时候,必须先教训这群混蛋。虽然,他自己也是混蛋。

苏树东沉着异常,他接住当先冲过来的七飘飘,左拳虚引,右拳击中七飘飘腰眼。对于第一次接触这一套路的对手,很难不中招。苏树东进身提膝,直击对方裆部,如果这一下奏效,再强的对手也会在一瞬间失去战斗力。这时候七飘飘显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他双手挡住苏树东的腿,借势弹跳退后。

同一时间,坦克左右开弓,两腿踢退两个扑向他的混混,跟着又上来两个,四个混混围住他。他壮硕的身体早被敌人注意,加以特别关注,他一个人就接下了七飘飘一方一小半的力量。阴四爷紧跟在苏树东身后冲上去,七飘飘身后一个混混一拳击向他面门,这一拳来得太快,阴四爷急于前冲,中个正着,鼻子一酸。他来不及察看是否出血,匆忙还了一拳,无效,对手是个老手,轻轻闪过,还他一拳,阴四爷再次中彩。丁丁比阴四爷还惨,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两个混混围住,几下就给放倒在地,翻滚着被两个混混追踢。唐松及时地落后一步,闪躲在其他人身后,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只一下犹豫,战况已经一边倒,这很自然,这是双方实力的正常体现。

唐松正在惊惶,只听见喇叭声,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吱地刹在他们旁边。所有的人都一呆。两边车门打开,跳出三个人来,朱中华一马当先,另外两个也是赌王的人,司机没有下车,发动机也没有熄火。

他们三个冲进人群,见人只问一句:“不是东哥的人吧?”这是苏树东跟他们的约定。回答否或者不回答,立刻被放倒在地,每个照面都不会超过十秒,七飘飘也没有例外。转眼之间,整个沙滩上除了朱中华他们三个打手就还只站着六个人,其他的人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朱中华扫了一眼,温和地问:“人数不对啊。”

阴四爷从地上找了一块大的鹅卵石,直接冲过去高高跳起,对着那个刚刚被吓坏了,情不自禁做了肯定回答的混混砸了下去。砸在头上,那个混混立刻蹲了下去,双手捂着头。阴四爷毫不停顿,再次砸下,砸在那个混混捂头的手上,混混一声惨叫,高举双手抱头。

苏树东对朱中华三人抱拳说:“谢谢三位哥。我第一次见到了,真的有人能够一个打十几个。”

朱中华点头:“徒手的话,他们这种级别再加一倍我们三人能够解决,如果都有武器,可能简单一些。”

苏树东说:“你们经过真正的白刃战。”

朱中华说:“你坚持练下去,打不了十个,三五个没有问题。”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阴四爷完成了他的工作,每个倒地混混的头都承受了鹅卵石的打击,必须见血,他严格执行了这个标准。实际上,比起朱中华他们的重手,这绝对不是厉害的伤害,但鲜血总是让人觉得恶心和残忍。

确认倒地的七飘飘一伙没有再战之力,朱中华三人告辞,来去匆匆,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分钟。阴四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上了越野车。他学到一招,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有接应,或者说要有一张隐藏的王牌。今天的接应对苏树东来说,是朱中华,对于朱中华来说,是没有熄火的越野车。

苏树东扫视一片狼籍的战场,看了一会儿一脸愤怒的七飘飘,“我叫东哥。”他报完名号,准备离去。

虽然喊出打人要打服的口号,但是突然间,他感到有些兴味索然。跟当年把垮肚子的头砸出血一样。七飘飘不再让他担心,朱中华重手之下,这些混混肯定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等他们伤好后,苏树东坚信自己已经有实力独自应付。

“自己走得了不?”阴四爷问在那里哼哼叽叽的丁丁,一边往自己的鼻孔里塞纸球。他满脸是血,刚才忙于打人,公而忘私,无暇顾及。他走了两步,又问唐松:“身上带钱没有?”

唐松不解地望着他,阴四爷低喝:“全拿出来。”唐松摸出口袋中所有零钞,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阴四爷杀气腾腾,不敢违背。

“才几十块。”阴四爷笑骂,“打了人不给钱啊!”他把一把零钞丢到七飘飘身边,“自己去看病。我是你阴四爷。”阴四爷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和权利。

他们走上公路,坦克扶着丁丁,“苏哥,他们是谁啊?”

他脸上满是神往,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朱中华三人的身手。如果现在让他在这三个人和苏树东之间做选择谁来做他的大哥,相信他肯定会把苏树东排在第四。

阴四爷莫测高深地慢声说:“他们是那种学会了闪避拳头的人。”

坦克一片茫然,又问:“现在去哪?”

阴四爷和唐松同时骂道:“傻瓜。”坦克摸着头。两个人再次同时说:“喝酒。”

现在是该他们庆祝了。对于刚刚乌合而成的苏树东团伙,勉强算是一战成名。七飘飘像一块石头压在他们心上,整整一周,没有谁能够想到他们可以战胜他,但是现在,一只意外的大手轻轻一掀就搞定了这件事,虽然高兴,也有些失落,就像一篇酝酿很久的文章,没有起承转合,跌宕曲折,一下就到了结尾。对于苏树东来说,只能这样,虽然,他并不想借助外力。

最先进入黑道的时候,老头子能够立刻选择他身边最强的人合作,而聂山鹰,有足够的人才,各种各样的,供他挑选,但苏树东,面对的只是一群偶遇的乌合之众,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唐松是一个庸碌的混混,混了十多年一事无成,而且名声很臭;坦克能打,但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不知道要磨砺多少时间才能够独当一面;丁丁现在完全可以忽略,跟坦克一样,都太年轻;阴四爷似乎强一些,显示了令人诧异的残忍,但这似乎是因为他想做他们这个团伙的大哥,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来证明。这就是苏树东目前的黑道伙伴,面对七飘飘这样的黑道团伙时,他只能向黎百胜求助。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战,他们打胜了。

当天晚上,苏树东五人大碗喝酒的时候,杨三给老顾打了电话,表示和解,既往不咎,实际上,就是认输。他没有直接传呼唐松,他以为他们是老顾的朋友,通过这位警察做中间人,可以确保他们的和约有效。老顾给顾军打电话,顾军把电话打到了苏树东的移动电话上。天知道这位新警察是如何知道号码的。“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一声东哥呢?”顾军在电话中调侃地说。

“军哥,你逗兄弟玩啊。”苏树东客气地说。他们现在关系似乎不错,但苏树东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忘记顾军的身份。

两天后,唐松和阴四爷他们去老顾的酒吧喝酒。这是苏树东的建议,并且希望他们要低调,摆出一副赔礼的样子。他们打了七飘飘之后这样做,并不丢面子。当老顾问及最先出手的“东哥”是谁时,阴四爷回答是他的家乡人,现在回家去农忙了。老顾无法领会这是阴四爷独有的幽默,理所当然地认为所谓的东哥,不过是一个愣头青的农村混混。这个团伙以他一个警察的眼光来看,现在是以唐松和阴四爷为头,但是他感到不解的是,凭这四个乌合之众再加上那个叫东哥的农村混混,怎么能够打败七飘飘?

当天晚上,他们从老顾的酒吧出来,继续消夜,在烧烤摊上跟另外一桌混混很容易地发生冲突,对方也有四个人,但喝酒比他们少,势均力敌,但是当阴四爷嚣张地报出名号时,四个混混竟然口气大转,丢了几句场面话,立刻开溜。

这很自然,打败七飘飘,让他们在那些小混混中赢得了一些名声,同时,也让他们找到一些做专业混混的感觉和自信。他们迅速跟江城众多的黑道小团伙一样,做同样的恶行,敲诈普通市民,欺负势力弱小的混混,量力而行地替人平事,审时度势地扩张势力。一些初出茅庐的新手和渴望出人头地的混混开始接近他们,跟他们喝酒,跟他们一起玩和做事,考虑是否加入他们。这个黑道小团伙迅速膨胀,常常都是七八个人一起行动。因为苏树东平时都在白云湖,很少回江城露面,而且露面的时候又特意做了掩饰,再加上阴四爷一心想要领导整个团伙,所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很多混混都把阴四爷或者唐松看成这个团伙的头目。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他们两人几乎主持了所有的行动,虽然有些时候因为一些分歧或者争权夺利而相互谩骂,但总的来说还是殚精竭虑,精诚合作,唐松的经验加上阴四爷的锐气,他们频频得手,在某一个范围内,似乎战无不胜,迅速在南门一带取得了一定的名声。这是蒋疯子的地盘。而这个时候的苏树东,因为工作的羁绊,绝大部分时间待在白云湖,虽然他的具体工作并不多。他把空余的时间用在跟朱中华练武,跟黎百胜学习赌场的知识,暗中观察他的偶像聂山鹰和长时间地思考。

有一句话说,如果一个鸡蛋有了缝,会吸引苍蝇,同样的道理,对于苏树东团伙来说,击败七飘飘刺激了他们贪婪的欲望,他们急于窜起,像很多新兴的黑道团伙一样,充满冒险精神和侵略性,他们不断地寻找证明自己、显示力量的机会,所以“机会”也自然涌到他们身边来。正如那些自认为很能诱惑人的女人,也会轻易被人诱惑。这一次,他们遇见一个很具诱惑力的机会,恰巧,也是因为女人。

这天中午,阴四爷又在录像厅睡了一晚回到阴三爷的诊所,寻思着如何从他老爸口袋中掏几张四人头,一个正在候诊的女人开口叫他:“四爷。”

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候诊的长椅上,烫着流行的卷发,还焗了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风情万种。“我认识你?”阴四爷好奇地问。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疯狂地追逐女人,人帅,有点小钱,能说会道,时不时玩些令人瞠目,却被女人看作浪漫的神经动作,所以身边总有好几个女人围着。但是这一段时间他致力于黑道事业,已经好久没有正眼看过女人,他搜索自己的大脑,似乎没有这个女人的记忆。

“四爷你怎么会认识我们这种无名之辈。你叫我米米吧,我开了一家米米美容院。但是四爷的大名,这一带谁不知啊。”

“哈哈。良家妇女啊,怎么打扮得像个小姐。”阴四爷调侃着说。目光在米米的脸蛋和胸部游荡,进行评分。

米米飞了他一个媚眼:“那是因为现在的小姐都打扮得像良家妇女。”

这句话把阴四爷逗乐了。从来都是他逗别人,他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同时,他喜欢别人叫他四爷。“咋了,想钓四爷?”

米米红了脸:“哪敢高攀。四爷现在名声在外。”

“没事,四爷给你一个机会。”阴四爷夸张地露出无耻的表情,挨着米米坐下来,“是不是遇上啥事了?来,告诉四爷,四爷给你搞定。”

那些自以为是,喜欢在女人面前显示自己的男人,总会表演这些俗套的情节。或者,作为一个具有强烈上进心的混混,阴四爷认为自己是在抓住机会开展黑道业务。十分钟内,他听了一个还算精彩的故事。有一部分他早就知道。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绰号叫弯弯的混混。这是一个跟蟑螂一样有趣的混混,简单说,他们的绰号同样另类,异曲同工。

唐松这个绰号由来已久,以前他一个外地混混朋友来江城,他们去喝酒,那是一家小餐馆,酒喝到一半,他们发现火锅鱼中有一只蟑螂,唐松勃然大怒,立刻大叫老板。老板简单地道了一下歉,表示火锅鱼可以免费,但其他还是要算钱,态度并没有唐松希望的惶恐谦虚,反而有些心有不甘的委屈,似乎是在怀疑他们想吃白食。唐松的相貌穿着也的确令人生疑。因为酒,唐松决心在朋友面前捍卫自己的尊严,他的态度突然改变,异常平静地对老板说,好吧,就这样吧。然后,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举动,他用手捏住那只蟑螂送进自己嘴里,吞咽下肚,面不改色。这下终于把老板吓住了,他不是白痴,这么多年迎来送往,见过太多的混混,他意识到可能惹上道上的狠角了。这样的举动通常意味着结下死仇,不会善罢甘休。他急忙卑笑着请问唐松的名号,请唐松原谅,今天这顿酒他请,但是唐松高傲地拒绝了。

唐松走后,惊惶的老板开始提心吊胆,等待着必然的报复。他每天都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每位客人,生怕突然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故,甚至已经作出决定,准备出血,如果唐松找上门来,他就忍痛赔他一笔钱,摆一桌赔罪。一周过去了,又是一周,一个月也过去了,唐松一直没有出现。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出去了,这件事中的主要道具,被好事之徒用来作为唐松的绰号,立刻叫响,从此一直跟随着他,成为一种耻辱的象征,虽然别人叫他绰号的时候,他总是笑脸相对。

弯弯的故事并不逊色。他在读大学时,家境贫穷,仗着一点小聪明,每每能够从麻将桌上赢一些零钞改善生活,如果仅此而已,那倒也算正赌正赢,无怨无悔。但是弯弯嘴臭,得意时每每不忘损人几句,用词刻薄,久而久之,他的同学们不堪这种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损失,决心不顾同学情谊进行报复。某天,他刚刚收到家里一笔汇款,三位室友邀他夜战,结果不言而知,大败,三百元现金分别装进三位室友的口袋。

早上,三位室友扬长而去,弯弯呆呆坐在宿舍中,看着桌上散乱的麻将,默默流泪,想到农村的父母为了凑够这三百元钱,如何一分一毛地攒,如何地辛苦,这是他半学期的生活费,可是他却在一夜之间输得精光,他猛然站起身,抓起一把麻将用力地丢出窗外。

然后他倒头大睡,一直到晚上才起来吃了点稀饭。他在校园里散了会儿步,看着静静的校园,觉得无事可做,于是回到宿舍发呆,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然后,他站起身从柜子上拿下麻将垫,摆上麻将,然后,他记起自己似乎在早上做了件非同寻常的事,然后,他想起了,然后,他开始沉思,然后,他拿着电筒下楼去寻找被他丢掉的麻将牌,然后,他找回四张,还差一张,然后,他用一张听用的白板刻补那一张没有找到的五筒。因为刀法拙劣,线条弯弯曲曲,非常丑陋,同学就送他一个绰号弯弯。这是个意味深长的绰号,只有在西川长期生活的人才明白其中的调侃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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