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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手指(1)

小说: 慈禧御苑外史:德龄公主文集      作者:德龄

6小小的手指

几周几周地过去,几月几月地过去,整个朝廷都在一种兴奋的热潮中等待着,在绝望的边缘上盼望着。咸丰的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没有为皇帝生一个皇储,所以,自从太医宣布了惊人的发现:兰儿怀孕了,整个朝廷都兴奋地怀着希望等待着。

这孩子会不会是女的?如果这样,那么兰儿将陷入失望之中,因为她辜负了她的皇上和主子,他是多么希望有个儿子来继承他的皇位啊!皇后也很激动。如果兰儿生的是女孩,那她就会很高兴,因为她恨兰儿,是兰儿从她那里夺走了皇帝的爱,如果那爱曾经属于她的话。那会不会是个男孩呢?兰儿会不会生个男孩来做中国的皇储,从而给咸丰带来荣誉?

朝廷等待着,作好一切准备来迎接一个儿子的诞生,而那些怀疑者只能窃窃私语。全中国都知道兰儿要生孩子了。全中国都在热烈盼望着听到生儿子的好消息。全中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都在议论着兰儿的孩子。

兰儿自己则是在恐惧和颤抖中等待,但是随后她就镇静了。命运之神对她一直是照顾的。皇帝宠爱她,为了兰儿,他忽视了朝政,冷落了皇后和其他嫔妃。命运现在不可能对她残酷到不让她生儿子。

时光在流逝着。

每天,太医给兰儿服很多珍贵的药剂,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孩子早产了,或死了,那他们就得掉脑袋。在紫禁城中,包括在颐和园和西苑,兰儿是最最珍贵的宝贝。她自己也知道,她在等待着这决定她命运的日子的到来。她对自己说:一定是儿子。

事情果真是这样!

当消息传出去,兰儿生了个儿子,就是同治,全国沸腾了。

根据传统的规矩,祭献准备好了。恐怕除了皇室宗族外,谁也不明白祭献的真正意义。也许咸丰明白。在所有的大人物中,只有他有资格来主持祭献。庭院里放着一张桌子,太监、女侍官、王爷以及怒火冲天而又不得不竭力掩饰的皇后,都来了,尽管除了皇帝,谁也不能触及祭品。

桌子上放着三种祭品,正中是一个金盘,里面放着一条刚从最近的荷花池里抓来的活鱼,被用红丝带紧紧地缚着。它还在那里挣扎,想挣脱这不结实的束缚。这是由皇帝陛下的圣手亲自为天神供奉用的。活鱼的右边是一个热气腾腾、煮得半熟的猪头。鱼的左边是一只公鸡,也是煮得半熟,除了脖子上留有一些羽毛和尾巴上留一根长毛外,全身都是剥光的。正如我刚才说过那样,谁也不知道这三种祭品的真正意义,只知道为了保证新生儿今后的幸福,必须用这些东西,并且由皇帝亲自动手。除了上述三种祭品外,还必须供上三杯酒,酒是装在三只三脚银杯中的。皇帝点燃了香,放了鞭炮。他因为儿子的出生而感到非常骄傲,非常幸福,因为有人接他的皇位、续他的香火了。祭品留在桌子上,不准许任何人去碰。但是也不能留得太久,否则鱼会死的——按仪式规定,这鱼必须放生到原来它所在的那个湖里。如果它死了,则厄运将降临到后嗣的头上;如果活着,那么他今后一生都会走运。这一回,当鱼回到它被抓来的湖里后,从水里跳上来好几次,好像回到自然环境后非常快活,于是整个宫廷都欢腾了,因为他们知道好运气将陪伴着同治的一生。鱼放回去以后,三杯酒必须洒在庭院的鹅卵石地上,表示对地神的祭献。至于猪头和公鸡,则还要在桌子上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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