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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说: 一场情深:这一世木已成舟      作者:邱琼

许颜突然清醒了,她举动艰难地爬起来,沙哑着嗓子叫道:“漓江。”

漓江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蹲下身去拉她的手,急切地呼唤着她,他几乎要哭出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小孩,小孩,你在干什么?”他觉得这太像一场荒谬的梦,他试图把自己唤醒。

“小孩,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吸了毒?”

许颜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掩面无声地哭。

这个夜晚对漓江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多年后他对琥珀讲起时声音还会发抖。他自以为人生的悲喜善恶都司空见惯,但这一夜的感受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刺痛和惊愕。

他们甚至不能去告发秦力。

是的。没有证据。

当许颜清醒时,漓江只能够用力地摇着她的头,声嘶力竭地叫:“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爱情可以这么从身体里摇出来,多么的好。两讫,从此各走各的路。

这之前,漓江对毒品的认识仅限于电影上的某些场景。真正发生在眼前,才知道那些镜头的确不是夸张。

他不知道是在对着自己叫,还是对着这个女孩叫:“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

他把她反锁在屋里,在毒瘾上来时,她会撞墙,摔东西,甚至打开瓦斯,去呼吸那些甜甜的气体。

有一天漓江回到家,看到一张忧郁蓝色的脸庞,突然失去知觉,昏倒在地。

那天,水电被掐了半个月,许颜从洗手间里伸出头,嗔道,漓江,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漓江没有办法,只得回到三寿的店做酒保兼歌手,每天临出门时捏一捏许颜的脸。才两年,日月星咖啡厅已经发展成A城首屈一指的娱乐城,现已易名叫作大卫娱乐城。当年的咖啡厅仍在老地方,也换了名字,叫作“魔”,听起来诡异,吧厅的氛围却干净极了,一派清新自然。里面全是原木的椅子,朴拙得别具一格。厅的正中央是一台古旧的钢琴,常常有眉眼清秀、衣着优雅的男生或者女生温婉落座,片刻,安静而轻的曲调在他们修长的指间盛开,荡漾在厅内。

塑料卡座里的menu是手写的,用黑色的墨水写在黯黄色厚重的纸上。字体很硬,一笔一画深具刀戈之气,转承起合处却又稍微圆柔下来,应该是出自英气的女子之手。

“魔”里有一面可以供宾客写字的墙壁,绿色的,上面满是零乱的涂鸦。

灯光暗黄,像一场故梦,红酒很醇,音乐很颓,女人很美。

浮生若梦呵。

再见丁振中,两年前曾经资助过漓江的人,是在一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酒吧里很多人都醉得很厉害,有人抱着瓶子睡觉,有人在唱歌,有人默默流泪,还有人在角落里接吻,隐晦地互相摸索。

当时厅内的空气中弥漫的是HotelCarlifornia的现场版,主唱苍凉的声音伴随着听众的尖叫和哨声,让整个吧厅充斥着暂时远离现实世界的遥远情怀。

漓江感觉有人走过来了,并没有回头,仍在专心地调酒,做得尽善尽美。做酒保的人都是很寂寥的,虽然每晚和不同的人交谈,却无法与之交心,故此只好在细节上自我娱乐打发时光。

做完这一切,有点空闲时间,和身边同样是做酒保的同事阿亮玩骰子。漓江总是赢他,除他以外阿亮很少会在骰子游戏上输给别人,这是因为他太精明于此。至于漓江赢的原因,阿亮说漓江是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或许如此。

来人坐到漓江身边,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玩骰子。漓江又赢了一次,听见那人轻轻击掌。他扭头看了他一眼,呆住了。是丁振中。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

漓江低声道:“是你?”

丁微笑着点头。

阿亮开口了:“他每个星期都来。进来环视一番,喝一杯啤酒就走。起先我们以为是公安的便衣,后来才觉得不是。”

丁朝他笑笑,指指漓江:“我是来找他。”

漓江拉过他,坐到厅内一处安静的角落,叫两瓶啤酒,慢慢说话。他们身后是简洁的落地长窗,透过窗玻璃可以看见对面酒吧的红色屋顶和路旁香樟树的枝叶,还有一角天空。酒吧眩目的霓虹灯下,城市的气息颓废堕落。

漓江坐在丁振中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努力对丁挤出微笑。丁这时已点好烟,并没有抽,专注地看着他。蜡烛和墙角的落地灯把橘黄的光线晕染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明亮。漓江读不懂那个眼神,却莫名地感觉到安心和一点点快乐。

正在他享受光线和酒精造成的片刻宁静时,丁开口对他说:“这——两年,你还好吧?”语气如此温和,有牵挂的意味,漓江不难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是某种可以被称为好意的情感。没有来由的:他觉得可以信赖丁,于是摇摇头。丁眼里满是鼓励,带着疑惑的神情,问:“可以说吗?”漓江把自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空气里飘荡着从底楼传来的不分明的音乐,灯光迷离下,是丁振中关切的脸,茶几上的酒杯里,上好的德国啤酒很是醇厚。这种时刻、心情、氛围,让他不自觉地放松,放松到失去一切平素的与他人的距离和戒备心。他和丁谈起这两年的经历,和琐碎的个人生活,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太多的自怜,也不十分悲伤。

当漓江谈到曾经有一次为了业务,被人在异乡的马路上暴打了一顿的经历,丁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地说:“孩子,你受苦了。”

漓江几乎没有朋友,这是由于他不善于和别人维持联系所至。此刻听到丁这么一说,有种被重视被娇纵的感觉,很温暖。记忆里,就连父母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语。

丁问到漓江的现状。先前他一直皱着眉听,听到漓江说起前天胃疼得死去活来,眉皱得更深了:“你真不会照顾自己。”

漓江傻笑一声。有人埋怨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事情,他看得出丁是真的关心他而不是客套。

丁最后说:“漓江,你这样是不行的。我给你在A大报一个夜校班,学财务管理,下个礼拜三开课。”随即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那间大学的地址和教室号。

许颜的毒瘾越来越大了,需要人照顾,漓江本来想推辞,到底不忍心辜负丁的期望,唯唯诺诺点头答应。

丁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他还是老样子,笑起来的时候依然表情冰冷。可不知道为什么,漓江觉得他身上有种让自己总想亲近的气息。至于这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漓江将丁送到门外。注视着丁的背影,漓江发现,才两年,丁已经显出疲态,完全没有初识时的精干了,他老了。念及这一层,他心里一酸,脱口唤了声:“伯伯,再见。”

丁震动地回过头来,表情复杂地盯着昏黄灯光下漓江年轻的面庞,似乎要说话,还是背转身去。

他没有起步,站在那里,等着漓江再问什么似的那种沉默。

漓江终于还是问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丁没有转身,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低沉空茫:“你这么想知道?有一天,我会告诉你。这个日子,不会太久。”

知道许颜吸毒的当天,丁振中就把戒毒所的事联系好了。傍晚,他亲自开车送许颜去了位于郊区的强制戒毒所。戒毒所本来已经没有空的床位,看在审计局丁振中局长的面子上,硬是帮他挤出了一个床位。

漓江承受巨大压力,只能选择把许颜送到戒毒所。因为他,许颜得不到家人的谅解,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身边只有他。除了漓江,她已经一无所有。可现在他依然只能狠心地将她送到戒毒所,将一段未知的岁月留她独自面对。他不想这样。他没有任何办法。在所长办公室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丁和所长是高中同学,两人一见面就亲热得很,所长给他们泡了茶,问了情况并叫医生来做了体检。之后三人又去了分配给许颜的宿舍。那是一间睡8个人的大屋,许颜睡在靠窗的上铺,漓江爬上去帮她铺好被褥,把带来换洗的衣服叠好,放到一边,此外还有一些杂志。许颜平时没事就爱翻翻这些图比文字还多的杂志,看得格格笑。

许颜看着漓江爬上爬下地忙活,站在旁边一声不响。戒毒所的管教向她交待着这里的生活设施,每天的活动日程和必须遵守的纪律,她都似听非听。丁在旁边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听管教的话,按时吃药,正常吃饭,多晒太阳,等等等等。

离开戒毒所之前,漓江和丁到医疗室见到刚才给许颜体检的医生。医生简短地介绍了检查的结果:“还好,她还没染上别的病,身体有些虚,毒瘾不太深。戒毒开始两天可能比较难过,只要熬过72小时,再加上配合药物治疗,用不长的时间让她的身体摆脱对毒品的依赖,还是不难的。”

漓江再三谢了医生,他们回城的路又冷又长,他不记得是否有月光。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石子被车轮卷起,啪啪地甩到路旁干枯的草丛里。

丁将漓江送到家门口才离去,漓江望着他的车开远,正准备进屋,耳畔传来风声,不及闪避,后脑已被钝重的器物猛击了几下,他倒下时最后的意识是:有人蓄意报复!

漓江在A城并无仇家,除了秦力。他在漆黑的夜色下,冰冷的地面上昏迷了几个小时,被丁振中送到医院急救。

如有心电感应似的,丁回到家后,刚坐下,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恐慌,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以为是犯病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天,仍觉得不对劲。记挂着漓江,赶过来一看,果然,那孩子不知道是被谁袭击了,倒在地上,血迹斑斑。大惊之下,丁几乎站不住,扶住路边的一棵树站了半天才稳定了心神,将漓江抱上车,匆匆往A城最好的医院赶。医生被急诊铃声唤醒,查看了漓江的伤势,摇头叹息道:“不知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手,简直要致人于死地嘛!大量淤血存留在颅内,必须立刻做开颅手术,从额头上方打开头骨取出血块。”

经丁振中恳求,当夜就做了手术。术后的漓江仍在昏迷中,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上面透着斑斑血迹。他那么脏,那么瘦,那么虚弱,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硕大的氧气瓶在床头立着,导管的一端连着透明的面罩,罩在他脸上。他像醉得很深一般沉闷地呼吸,他自己和丁振中都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振中整整站了一夜,清晨第一缕阳光爬过来,打在墙壁上,反射在漓江的脸上。所有的药瓶都亮得晃眼,所有滴下来的液体都有一种寒冷的光泽。他高烧不退,似醒非醒。手胡乱地抓着,扯氧气面罩和插在下体里的导尿管。丁只能按着他的四肢,不许他乱动,因为他的手上脚上都插着针头,得24小时不停输液。他不敢把漓江的面罩扯下来,可他呼吸得很困难,鼻子是堵着的。

丁知道那么粗硬的管子插在下体里会很痛,不就是怕尿床吗?替这个孩子洗洗又何妨?他把管子拔掉了。几天后,氧气管子也撤掉了。换纱布时,他端详着漓江的面容,头部的每一块骨骼都清晰明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漓江的脸,深深沉默。医生说:“病人需要冰帽来降温,但本医院里没有。”什么是冰帽,哪里又有冰帽,丁振中不知道。听说省城的医院里有,立即开车过去借。听说病友用过,马上花钱去租。然而没有,传说中的冰帽始终没有得到。有位护士指点说拿两个塑料袋子装着碎冰敷在病人的头部也可。他就用盆子接了水放在院子里冻结,砸成细碎的冰块,每天不问断地砸冰装袋,那些冰融了又冻,冻了又融。他的手也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漓江醒过来。病友们说脑部手术的病人要吃核桃,那是“以形补形”。丁就去买核桃,买最大最好的那种。堂堂的审计局长坐在病床前剥核桃,常常剥着剥着眼皮打架,几乎要从凳子上栽下来。但他不能睡,他害怕,怕那些药水打完了来不及叫护士,怕漓江醒了他不知道,甚至怕漓江突然死了来不及道别。

甘露醇在冬天很容易结晶,医生说那是利尿的,病人需要通畅的排泄才能尽快化淤康复。甘露醇的晶体像棉絮一样沉积在瓶底,丁只要空闲下来就拿着瓶子摇啊摇,以加速它的溶解。就那样摇啊摇,摇啊摇,直到最后一片晶体消失,然后看着它吊在架子上,一滴一滴流人漓江的静脉。护士常责怪漓江脚背上的针头滚针,可那脚背实在太瘦了,已经被扎得青紫斑驳。一瞬间丁真想拦住她,护住漓江,央求她别再扎这个孩子了。可是不行,漓江这么年轻,还要活,活下去。

随后,漓江出现了脑梗塞,血液流通受阻,血管也变得脆弱易破。

活到40多岁,丁振中第一次见到人的骨髓,那是漓江的。医生说抽样观测,若是骨髓变得清澈透明了,才证明病人康复得良好,才不会留下脑部手术的后遗症。比如瘫痪、失忆、失语或者痴呆。

然而那骨髓始终带着淡淡的血色。护士们簇拥在床边,赤膊的漓江弓着身子,被点数着脊椎的第几块第几节,在缝隙里猛地刺进一根粗得像钉子一样的针头。针头很长,仿佛有三寸,完全刺进去,针头里有个小小的细针活塞,抽动着,气压挤着骨髓流向玻璃针管。每当这个时候,任凭怎么折腾都没反应的漓江都会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是遭受着酷刑。

丁振中不敢再看下去。人们散了,他给漓江盖好被子,恨不得大哭一场。这孩子这么好,上苍没道理让他就这么死去。他的一生还长,还该有着大把大把的幸福等着呢,怎么能够就此撒手人寰?

也许真是上苍垂怜,一个夜里,漓江奇迹般地醒来了。丁振中歪在他旁边的一张床边打盹。他费劲地想了半天,明白了种种前因后果,挣扎着站起来,挪到丁身旁,抚着他苍老憔悴的面庞,跪了下去。

漓江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日子,出了院,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戒毒所去看许颜。他的伤势虽然痊愈,疤痕仍在,怕她担心,买了假发套戴上。

当时许颜正在睡觉,看到漓江到来,很浅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淡。漓江知道她是在生他这么久不来探望她的气,也不好解释什么,问:“身体恢复了吗?”许颜说:“啊。”漓江又问:“睡得好吗?”她答:“有时好。”“每天在这儿干些什么?”“军训,上课,管教找谈话,再就是看病吃药。”“都吃些什么药呢?”许颜看了看漓江:“漂肠子,大黄片,626胶囊,还有审草药什么的。””她说得轻描淡写,漓江却心疼了,握住她的手,问:“你在这儿有什么娱乐吗?”许颜的情绪很低沉,没有回答,沉默地坐下,还握着漓江的手。漓江说:“怎么了,小孩?”

许颜抬头:“我想出去。在这儿不好受。”

“你才来两个月,按要求至少要三个月呢。”

“求你了,漓江,你带我出去吧,我已经戒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吸了。”

漓江为难:“我问了医生的,他说三个月都不够长,按国际医学界的理论规定,只有连续三年不再复吸的人,才算真正戒除了毒瘾。你才两个月,而且这里床位紧张,下次丁伯伯也不见得能帮上忙,万一不行再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次的钱还是丁伯伯自己掏的呢。所以你还是再忍耐一阵,好吗?”

许颜低下头,不知为什么不愿意和漓江对视,她说:“我讨厌这里的人,我不愿意住在这里,她们吸毒的原因都很混乱。我都说了我不会再吸,你为什么不信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漓江还在犹豫,许颜又道:“我求求你了,漓江,我受不了这里了,你带我出去吧。”

他搜遍了一大堆能够说服她的理由,还是没有用,只好说:“我去问问所长吧,听听他的意见。”

许颜迫不及待地催他快去。

漓江找到所长,寒暄了几句,所长说:“她吸毒原来仅限于吸食,还没发展到肌肉注射,且用量不大,目前已经基本完成了生理戒断的任务,也就是说,身体上已经没有毒瘾反应。但是吸毒者戒毒后的复吸率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主要是因为心理毒瘾很难戒断的原因。她现在出院也可以,但要保证今后不复吸,必须有人天天看着她,监督她,教育她。”

漓江听完,心情很沉重。回到许颜的宿舍,她看到他,满怀希望地问:“可以出院了吗?”

漓江看着她,突然心软了,点了点头。

许颜几乎要跳起来:“现在吗?”

漓江说:“赶快收拾东西。”

许颜踮起脚,飞快地在漓江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爬到床上去清理东西了,因为宿舍还有其他人,漓江不便上去,就坐在下铺等着。

只是一眨眼功夫,许颜就抱下了自己全部的行李。

出院的手续也不复杂,很快,所长和管教就送他们出了戒毒所的大门,并且特意叮嘱了许颜几句。

走出大门时,漓江看到丁振中的车子泊在门口。

丁看到他们,缓缓摇下车窗,招呼他们上来,说:“王所长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没有用司机,自己开车。漓江听他说过,丁早年当过兵,在部队时就在汽车连里,当了局长,也习惯了自己驾车。一路上许颜的心情格外晴朗,她大声和漓江谈笑,评论着沿路的每一处景物,像个孩童一样忘情于晴空绿树,和突然找回的自由,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下车时,丁振中从后座拎出一个纸袋交给漓江。

纸袋有些沉,漓江提着,好奇地看了看。丁说:“来接你们之前搞了些戒毒资料,比如戒毒知识和国际戒毒治疗指南,你们要好好看看。”

许颜微笑着挽住漓江,客气地说谢谢。

丁拍拍她:“丫头瘦了好多。里面很苦吧?”

许颜大力点头。

丁嘱咐了半天,这才略微放心地走了。

许颜目送着车子扬尘开远,问漓江:“你和他很熟?”

漓江若有所思:“我和他一定有渊源。他会告诉我的。”沉吟了一会儿,含着眼泪道,“这一生,我只为两个人活着了。你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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