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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说: 眼泪不是水      作者:唐朋

丛茂更加气愤地说:“棉被免费,衣柜免费,热水瓶免费,电话免费,两百多封信免费,无数次接送免费,一年多的等待免费,给你做饭、洗衣服、陪着你、照顾你、想着你、等着你免费,为你担心、怕你受委屈、讨你欢心,疼你、惯你、时刻都为你着想,以上这些加起来全部免费,对你的承诺,对你的爱仍然免费。”他靠在墙的一角气嘘嘘地喘着气。

她垂下头,冷静了很久,想着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很不容易。

她用力吸着鼻气,冷冷地说:“以上的东西我全部搬走,还有你,我选的,也要搬走!”

他把她搂在怀里说不出话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挺好的一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怪自己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不注意点,看来男女之情也要耍点手段。

乌云终于散去了!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不会因为几句温馨的话,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乌云就不来了!这样的反复证明了人永远也摆脱不了生活的困境。

星期日的上午,张海龙带着温静去医院检查身体,坐在候诊室等了一会,很无聊。他给温静出了个游戏题目。他碰了碰温静的胳膊说:“我给你出道题。蛾和蚕是一事,蛾比蚕多两翅有人说蛾是蚕变的,你说是也不是。”温静想了一会儿说:“你和我是一事,飞来一只鸟你说没有翅,你说是也不是。”张海龙认为她的智商可以跟丛茂相比。他又说:“听着,两个同旁锡和铅,出字拆开两座山,这座山出锡,那座山出铅。”没等温静说话。一个不死不活的声音喊了起来。“13号。”张海龙扶起温静到了体检室。他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坐在他的身边笑着说:“兄弟,我给你对刚才的题。两字同旁汤和酒,吕字拆开两个口,一口喝酒,一口喝汤。”张海龙笑了一下。一个女护士跑过来对他说:“对不起,先生,他是个精神病。”女护士扶起那个中年男人走出候诊室。温静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想刚才的事,真是个有才的精神病。第二天,丛茂到公司找父亲把自己结婚所有的开支拿给父亲看。

丛文富看了一眼最后的数字哼了一声就去开会了。丛茂中午在公司食堂吃的饭。

下午丛文富才把钱给他,他看到支票上的数字是60万,急忙说:“用不了这些。”

丛文富说:“有钱不花,赚钱有什么用?”

他并没有看到儿子脸上的无奈。

丛茂没有说话拿着支票走出公司。他不知道父亲的话有没有讽刺的味道,但整个下午他都是在旧书摊上度过的。他在试探他的父亲,试探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的父亲也时刻告诉他现实生活他要面对,要接受。

天空阴了一会儿,下起了小雨,摆摊的小贩急忙地收拾自己的书摊,这时他以便宜的价钱买了几本书。丛茂问了一下时间,买了一把雨伞,向广播电台赶去。北风呼呼地刮着,雨水已经盖过脚面了。他在路灯下孤独地徘徊着,他看到高兴从广播电台出来差点滑倒。

他喊了一句:“高兴,慢点。”

丛茂跑过去扶她。“你的摩托车呢?”

“丢了。”

丛茂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一边走一边说:“丢就丢吧!过几天我给你买辆汽车。”

他招手打个出租车回家。高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看她的脸色很难看又摸摸她的头很烫。此次的场景刺激了他的大脑细胞,让他想起在公交车上靠在他身上的凌云。

看看高兴他觉得应该学会忘记,但想要把你生活的全部记忆拿出去怕是不容易的,就像你第一次和女人上床,你一生也不会忘记的。

既然人天生有记忆能力那为何要忘记呢?丛茂在门口的药店买了药,他扶高兴上楼,问她想吃点什么?高兴冒出了一句:“水果。”他把她扶到床上。下楼时才想起雨伞落在出租车上了!他冒着大雨跑到外边的水果店喊了几句,都没有人回答,他又敲了敲门。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推开门一脸不满意,好像打扰了他结婚的美梦似的。他闭着眼,态度很不好地喊叫一声:“没有水果了。”丛茂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站起来抖动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又向另一个水果店走去。等了10多分钟,50多岁的老大爷才把门打开。老大爷打个哈欠说:“都几点了!买什么自己挑吧。”丛茂每种水果都买了点也不白让人家开一回门。老大爷给他找钱,他回了一句不用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慷慨解囊。第二次买东西没有讨价还价。他回到房间里她已经睡了。第二天,丛茂请了假。领导对他没有正当理由请假很不满意,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女朋友病了,总不能没有人照顾吧?”领导还是不支持他的请求,还告诉他不要坚持所谓的个人原则,要为集体想一想。那集体什么时候为个人想一想哪?即使他丢了工作也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丛茂挂了电话心里想着:如果没有高兴,要工作干什么?我生活之中最重要的不就是她吗?

温静来看高兴,她看到表姐憔悴的样子,难免要说上丛茂几句。高兴给她使个眼神,她还是没完没了地说。丛茂拉上张海龙到外边远离她的唠叨。他们进了超市给高兴买些东西。“婚期定了吗?”“定了!你说一纸约定对女人有那么重要吗?有人认为婚姻是谎言;有人认为是幸福;还有人认为是坟墓。”张海龙拍了他肩膀一下说:“结婚不是那么美好的事,你看温静尖酸刻薄,当然高兴不会的!”丛茂心不在焉地说:“你我不同,她们也不同,不要把你的悲哀强加在我的身上。”张海龙笑了笑说:“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变化,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还是现实点好,什么事情放聪明些,免得日后麻烦。”丛茂不想把话题移到他的身上。丛茂又问他一句:“你说我爱过高兴吗?”张海龙愣了一下说:“你有那么不自信吗?你不是说人会变的吗?”张海龙付了钱,丛茂没有和他争。临走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前几天我看见温静和咱们班的同学孙浩在一起吃饭了!我希望是老同学聚会吧!”张海龙能用鼻子哼了一声,露出一丝冷笑。也许张海龙能猜出来丛茂是对他以牙还牙吧。星期日晚上,张海龙下班回来肚子很饿,看到温静正在看电视就生气。

他暗示说:“你看电视能看饱吗?你应该像你表姐学习学习?她带病上班,她把摩托车卖了,把钱存到丛茂的账户上,丛茂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你的表姐一半就好了!我就知足了!”

温静看都不看他,躺在沙发上说:“看我不顺眼了?后悔了?是不是外边有情人了?自己的哥儿们有钱了!你也长脾气了。今天我在你们单位门口等了你半天,你干什么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约好的是下午5点,明明是你先到1个小时。要不然我会这么晚回来吗?”她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电视。张海龙脱下衣服扔在沙发上:“你除了瞎猜就不会说点别的话。”温静翻了他一眼说:“你上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我这个态度,知道我这样,你结婚的时候想什么了?不知道是谁为了和我上床低三下四的。”张海龙站起来说:“你不要太过份。”温静也站起来叉着腰说:“谁过份?是不是想打我?”张海龙用手指着她的脸说:“温静!我告诉你!你别逼我。你欺人太甚了!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温静坐下讽刺地说:“你以为你谁啊?追我的人多着哪?没有你,我就不信会掉到地上。”张海龙对她的话有些伤心,没有想到结婚前和结婚后她一点都没有变。既然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没有必要低三下四地说话了,索性来个痛快,要像丛茂那样有点血战到底的精神。他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丛茂告诉他的是不是真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和孙浩吃饭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呐!”温静以为他会软下来,没有想到他越来越来劲,他一向对她百依百顺,这次有点让她不适应。她觉得他在外边一定受了委屈,所以她自己软了下来,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和他吃饭只是同学关系,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心。”他的手指夹着烟颤抖着,使烟灰落在地板上。“他凭什么请你吃饭?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我们结婚他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不找丛茂吃饭?为什么不找高兴吃饭?”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她镇静自若地说:“自从和你谈恋爱以来,我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张海龙把埋藏多年的话脱口而出。“那你的处女给谁了?”以前的说法是:请把你的第一次留给你丈夫;现在的说法是:请把你的第一胎留给你的丈夫。她不知道那层薄薄的膜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不在意,那一定是不爱你或者只是撒谎骗你上床罢了!

温静矜持地站了会儿,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她跑到卧室里大声地哭泣。听到她在房间里哭泣,张海龙的心又软了下来。他把责任推到丛茂身上,是丛茂告诉他温静在外边约会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闹得这样。他坐在客厅里觉得自己很过分,如果不是话赶话,他也不会说让她伤心的话,他非常难过,他应该让着她,难道她现在还有让他怀疑的地方吗?他把饭做好端到她的床前叫了她几声,她没有说话。

有人说,生命中愿意留下来跟你吵架的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但是怒火中烧之后,面对那个仍然爱着你,但是脸色铁青的人,又怎样才能将一肚子怨气化为温柔一笑?

张海龙坐在床边用手抚摸她的脸,他用身体发出示好的信号,这既符合人的生理本能,又可以弥补彼此之间心灵的裂痕。温静认为自己如果顺从他,那么他会认为自己在示弱。所以她很厌烦地移开他的手。虽然说性爱是一种和解的艺术,但是如果他选择用性爱的方式中断争吵,回避沟通,只能让她离他越来越远。用性爱埋藏自己的感受,不去寻求发生争执的真正原因,只能让爱人感到冷漠。

他坐在床边,打开收音机听午夜里孤独的声音。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心境。

直播间里,高兴向导播点了一下头。下一段节目开始了。

“前几天接到父亲的来信说,弟弟下个月结婚看我有什么意见。既然事情已经定了,也就罢了!曾经我坚持那些意见,现在没有那样固执了。作为长子我年复一年地在外漂泊,从来没有落叶归根的感觉。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安排。童年的记忆早已不在了!朋友、同学、亲戚,都远离了这个生他们养他们的故乡,如今在什么地方都无从所知了!我目睹儿时玩过的土墙还屹立在那里,现在又换了另一批孩子玩耍。凄凉的故土让我有点伤心。兄弟结婚的那一天父母很高兴。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回到城里就要离婚了!想到一起走过的三年风风雨雨,美好时光即将结束,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我们生活开始的时候是在幽幽怨怨、吵吵闹闹中度过的。我不知道月下老人为何把我们系在一起。如果说自己的婚姻是一种错误,那么世界上也会有另一对错误的结合。半夜我还不能入睡,钟已经敲响了好几次。自己终于决定还是不离了,一种遗憾能陪伴终生已经不是什么遗憾了!惟有钟声当之无愧地充当了生命的量尺,钟声是生命长度的量尺却不是生命价值的量尺。一时的得失似乎永远困扰着我们。如果孤独和伤感是午夜的孪生兄弟,那么我们只能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高兴下班,和同事打了招呼。大家都羡慕她嫁入豪门,同事们说些恭喜的套话也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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