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睁开眼睛，透过窗帘柔和明亮的光线，知道天气很好，她也没有立即起床，双手举过头，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滚了滚，赖了一会，她还想睡会儿，可她有事要处理，其一就是给亨利写的文稿她想再修改一下，拿出去的东西一定要尽了自己的全力，这是她对自己的一贯要求。亨利的要求是千字文，三千多字太长了，可她又觉得若删成千字文，就毫无味道了。她想到就做起来，把电脑拿到床上。她觉得此文一气呵成，她不想删得干巴巴，只做了几处小的润色，就发给了他。并在信中说，她无法按他的要求删节成千字文，那就太没意思了。你看着处理，能用则用，不能用她就投往别处，别作难。

处理完这则文稿，她关上电脑，下床去开洗衣机，淘一筒米到电压锅里，放上蒸架，打了两个鸡蛋搅拌均匀放在架上蒸。她已一天没吃一顿正餐了，得好好吃一顿了。趁煮饭时间，她去洗漱。饭熟了，她添了一满碗大米饭，就着蛋羹吃得有滋有味，洗好碗筷，她看了下表，已下午一点多了，她估计达卡奇已看到雨霖的《中国美食》书稿了，她答应了雨霖，今天给回复，这稿是她受达卡奇之托组的，她得负责把这事处理完美。她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看到没有。

不一会，达卡奇的电话来了，他说，《中国美食》他不但收到了，也浏览了，正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很满意。说他已转给负责做饮食文化的编辑室了，责任编辑很快就会与她联系。他又说，我们作这种书的版税是百分之十。按销售额结算，行吗？

行。作者是我的同学，更是好友，她的文字功力比我还深厚，请她来写这种实用文，是大材小用了，是我强加给她的任务。沫若说到这儿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不知你们付酬是在销售之后结算，我对她说是书一经出版就按起印数付酬的，能否做特殊情况处理，以后加印再按实际销量结算？不然的话，我就失信于她了。

我给责编说，就按你的意思办。你替我组来了这么有质量的书稿，我们也要付你相应的报酬。

不不不，达卡奇先生，我没付出多少劳动，只是看看稿打打电话，给您做这点儿事，还要报酬，我成什么人了。我决不会要的。沫若连忙说，我这位女友的英文修养很好，她的中文也呱呱叫，她完全有能力把英文原作翻译成中文，也能将中文书译成英文，给她一点优惠，还可以推动她的积极性呢。以后需要她合作的时候，也好开口。

我知道了。

谢谢您。沫若的心完全释然了，她放下电话，就去晾衣服。下午她要去趟超市，买回下周的食物，再到银行把房租打到志理的银行卡上。等拿到《旧梦》的版税，她想搬家，不想还住左志理名分下的房子，只是有些舍不得亚拉。她把她的想法告之亚拉，亚拉说，他们也有换房子的想法，想到哥大附近去住。她高兴地说，我们一起迁到那边，还做邻居，好吗。

那就太好了。沫若兴奋地说，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帮我打听下房讯，如果还能租住在同一栋，就最好了。不能住在附近，也不能相距太远。

好的。亚拉很有信心地说，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那就太好了。

她锁上门，先到附近的银行汇了房租，再乘上公交车去华人开的那家规模比较大的超市，就是她撞上志理和吕宇的那家超市。中国人虽然生活在异国他乡，但自幼养成的饮食习惯根深蒂固，要想完全西化一时还适应不了，这家超市的食材大多来自中国，能选到适合华人口味的食物。自那次与他俩在此相遇之后，最初那段时间，她忌讳来这里，但很快她就从那种尴尬心情里走出来了，她每周至少要来一次，备下一周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她轻车熟路地推起一辆购物车，在货架中来回搜寻，看到需要的就往车里放。她买了两大包物品，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走出超市，她的电话响了。我是露茜，《中国美食》的责任编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点磁性的女声。

你好，露茜。我是康沫若，有什么事，你说。

好的，露茜回应着，我已按达卡奇先生的要求准备好了《中国美食》出版合同草稿，他嘱咐我发给你看下，我已发到你邮箱了，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没问题，我就用快递邮寄给雨霖女士。

谢谢。沫若高兴地说，我现在在外面，马上回去看。她没去乘交通班车，拦了辆的士就往回赶。十五分钟后到家。她丢下手里的大包，关上门就去开电脑。

合同文本很简单，雨霖作为签约的甲方保证拥有《中国美食》完全的着作权，承诺交与乙方达卡奇公司独家出版发行，乙方享有英文版在全世界的发行权。起印数五万册，百分之十版税，出版后三个月一次性付给。再版以销售额结算，每年结算一次。合同有效期五年。她见过他们的格式合同。除了首版一次性付售外，其他款项没有变更，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因为雨霖需钱购房，她也只在意这一条款的变更。她满心欢喜，由衷地感谢达卡奇，他真是个好人，她的贵人，从心里对他充满了感激和敬意。她立即打电话给露茜说，她很满意，感谢公司给雨霖女士特别关照。

她放下电话就拨打雨霖电话，也没去想这时北京是什么时候，她只想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她，也就没去想别的了。

雨霖正在酣睡中，突然电话里响起了蒋大为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的歌声，她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摸起电话，还没问是谁，就听到了沫若的声音，打断了你的美梦吧？

她睡眼蒙眬地说，什么事这样急，你不知道现在北京是夜里几点？没心没肺。

你这真叫狗咬吕洞宾，我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不要听我可挂断了。

别别别，我们不正在觉头上吗？说吧。我听着呢。

你真想听？不说我搅了你们的美梦？她故意做出搭架子的口气。你的《中国美食》……她说到这儿就停住不往下说了。

怎么啦？没通过？雨霖完全清醒了，她没听清她开始说的话，只听出是她的声音，说有事要说。一听是关于她的书稿，她正急切地想知道出版方的意见，她怎么说半句就停住话头，这可是她花了近三个月的业余时间写出来，就急了，你可是打过包票的哟！

陈亮也醒了，他坐起来从雨霖手里抢过电话，康沫若，雨霖为了你的稿约，她可花了大力气，几个月没逛过街，早早晚晚都在电脑上呢，你可不能耍我们哪！

她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说，我说的是好消息。你们的书首印五万册，我了解了一下，这个印数在美国当前出版行情中算是很高的印数。

你是说决定出版了？陈亮还有些不太相信，首印五万册，真的？

当然是真的。沫若不想逗他们，知道他们太需要钱，出版后三个月内一次性付酬，版税百分之十，你们能拿到很大一笔钱呢？她没说是她争取来的特殊优惠，你们可以考虑买房了。合同即将寄出，责任编辑叫露茜，是个女士。签过字立即寄回一份。

雨霖和陈亮都被这个好消息赶走了睡意，开亮灯，靠着床头，雨霖把话筒拿过去，沫若，你真够朋友，这么帮我们，怎么谢你呢？

哎呀，说这话还算好朋友，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让你这个大才女来写这种小儿科的实用文稿，不是杀鸡用牛刀么？达卡奇先生委托我组这部书稿，你写得那么好，是你在帮我呢，是你给我争了面子，我当然要为你争取最大利益。我想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们是那种心灵相通的朋友嘛，还有什么客气的。好了。不说了。再会。

雨霖兴奋得再也回不到睡梦中了，陈亮也很激动，他们俩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五万册，百分之十的版税，那是多少钱？陈亮突然说，刚才忘了问小康，书价定了没有？你给她打回去问一下。他对雨霖说。

她可能也搞不清。雨霖说，你想呀，书价的计算肯定不会是凭空的，要根据成本，那得要等样书制作出来后才好定的，到时若若会告诉我们的。书价若定为十美元，一本书我们就能得一美元，那就是五万美元，按现在的汇率就五十多万人民币呢，那可真是一大笔钱呢。她自说自话，要买房子，我们得早做打算，先要了解下楼盘的信息，看看哪里的楼盘合适我们。

是呀，陈亮应着，最好能买在三环以内，离我们学校近一点，上下班少花点时间在路上，省点时间做项目，论文是评职称的硬件。你也可以揽点翻译事做。

你只知你的职称，你都副教授了，又急着要去争教授，也不为我想想，我都二十八岁了，一个女人的花季就要结束了，买了房子我们就去登记，我们得在三十岁前生个孩子，老了可生不了。

陈亮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说，他伸手揽着她的肩，把头向她靠过去，让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你不是说不要孩子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此一时彼一时哪，那时我们多大，就想玩，现在不是老了嘛，也因为没有房子怕给你增加压力，这个你也不懂？

懂！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房子买在单位附近，便于你带孩子。他一骨碌下了床，打开电脑，我来查查哪里有新开的楼盘。

雨霖跟着披衣下床，拿件长外衣披到他身上，倚他而坐，两人共同搜索楼盘信息，他们把目光停留在二环的一处正在开盘的楼盘上，他们很想在这处楼盘买套合意的房子，并想一步到位，买套两卫三卧的大房子，就是生了孩子，他们也还有间合用的书房。明天我们去售楼处看看。陈亮说。

雨霖说好的。他们相约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在售楼处相聚。他们关了电脑，重新躺下，心里荡漾着幸福的阳光。陈亮向她伸出手臂，把她搂到怀里，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那丰满的双唇，两人的身体便扭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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