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众商人窃窃私语。总督对李玉堂忽左忽右的言论也警惕起来。

铁山已意识到李玉堂是有预谋的，这是歪曲事实制造声势，让自己投鼠忌器不能抓他——便大声清了一下喉咙，企图打断李玉堂。

李玉堂却浑不在意，“这些都是小道消息，官府发布明令之前，小民闲话一下。铁大人不会说我造谣生事，以讹传讹吧？”

铁山微笑，“当然不会。李老板言归正传吧。”

“好，铁大人给面子，我们办正事。我向诸位大人和商绅朋友汇报一下华南制造局自筹办以来的收支情况。”李玉堂打开一个大账本：“华南制造局股本计五百万两，其中官家股本二百五十万两，以芳村和花地两块八百亩的地皮做抵押；商家股本二百五十万两，其中原利生机械厂之厂房、机器折现一百二十万两，各商绅现银一百三十万两。筹办至今，共投入运营成本计现银一百二十七万两，亏损一百二十七万两……”

众商人都惊了，才一个多月就花了一百二十七万？！其中有商人已一脸不满。

李玉堂继续大声念，“预计六个月内，投入成本共需二百四十万两，所产枪子弹药全部由官家包销，收入计一百八十万两，六个月后亏损当达一百八十七万两。 十二个月内，投入总成本计五百一十万两，全部枪子弹药由官家包销后，亏损计二百二十万两。当然，这是第一年，若能做到这个数字，二十四个月内就有望盈亏持平……”

众商绅议论纷纷，有个中年商绅大咧咧站了起来，“李老板，能不能****一句？”

李玉堂点头，“曾四爷请讲。”

曾四爷一脸傲气，“我不是什么曾四爷，当着父母官，我只是个草民，芥子大的小股东。我也不爱听李老板扯什么乱党，跟我们没关系。我想问点实际的。”

李玉堂看总督和铁山，见他们没反对，点头。

曾四爷扫视全场，“官商各出一半股本，商家出的是真金白银，官家出的是远郊两块地皮，这大家清楚，可接下来又要投钱了，我们还得出真金白银，官家出什么？”

李玉堂犹豫，“这个……官家已出具文书，有抚台大人和将军大人签字，承诺六个月内投入运营成本一百二十万两，十二个月内投入二百五十五万两，如果未能按时投入，当于次年补足……”

“白条是不是？”曾四爷大声问，“二百五十五万两白条？”

李玉堂尴尬，“不能这么说……”

“行！大人的白条那也是钱！”曾四爷道，“我问第二个问题，全部枪子弹药由官家包销，这销售收入是白银还是白条？请李老板回答。”

李玉堂为难，“这个……当由抚台大人或将军大人回答。”

曾四爷一拍大腿，动作十分匪气，“那不行！你是广东商会会长，我是副会长，我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也都是冲着你我来的，你不说清楚，接下来的钱我们怎么出？”

铁山看明白了，这很可能又是一出双簧，是李玉堂事先挑唆冲着官府来的。

“曾老板，你的问题待会儿区大人回答，你还有问题吗？”他冷眼看着曾四爷。

曾四爷不卑不亢，“将军大人，小民还有一个问题，也是问李老板的，一个多月你花了一百二十七万两，你得给我们讲一讲，这钱都是怎么花出去的？！”说完，他大咧咧坐下。众商人纷纷附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李玉堂故作紧张，搬起另一个大账本，“诸位稍安勿躁，李某肯定要给大家讲清楚。这个，原料费用计七万三千四百七十两，人员费用计五万六千四百八十二两，办公杂费计六十三万六千五百四十七两……”

众商人立刻炸了，有人喊，“讲细目！”

“办公费细目！”

铁山也一脸凝重。总督深深皱眉，有点坐不住了。

“办公杂费细目。”李玉堂又翻开另一个大账本，“这样，我给大家捡出一天的念念吧，大致了解一下。”他戴上老花镜细看，“十一月三日，均摊伙食费八十两，均摊文件书刊杂费十一两，花园修补费二十两，这个……抚台衙门下属招待费一百二十两，臬司衙门活动费三千两，总督衙门……”

众商人议论声中，“啪嗒”一个杯子掉地上碎了，是总督面前的杯子。

李玉堂收声， 众人暂时安静。

总督咬牙，冷笑道：“铁大人，李老板眼花，这样要念到何时，下边该哪项了？”他使眼色。

铁山明白总督被“咬了一口”，这是催他抓人，他却因意外的收获不急了，装傻，“是啊，该哪项了，区大人怎么还不来？”

总督黑着脸，望向虚空。

“李老板！”曾四爷忽然站了起来，“你不要躲躲闪闪，你管着账，你儿子凭什么花出去这么多钱，现在又凭什么跟我们要钱！他现在跑哪儿去了？”

众商人鼓噪起来， “对，我们要李总办出来交代！”

“叫李总办出来！”

“他那辆福特汽车是不是花公家的钱？！”

休息室里，区巡抚闭着眼冷冷听着——原来他早来了，就在休息室坐山观虎斗！区舒云踩在凳子上，趴窗口往外看呢。

“诸位，诸位！”李玉堂站着，举双手示意安静，“我李玉堂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制造局办成这样，我有责任，有苦衷，但我不能让大家吃亏！如果大家还信我，咱们就接着往下办，如果有谁觉得制造局亏了钱想退股，我李玉堂把钱如数还给你们 ！”

众商人纷纷站起来，“退股！”“我们要退股！”

铁山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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