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吟风弄月归去休
2000年，嘉宝逝世10年后，一系列通信的公布为女星神秘隐居的原因提供了新的可能：她是个同性恋。信的提供者叫默西迪·艾柯丝塔，嘉宝的生前密友。实际上这位密友1968年就过世了，但她死前留了个埋伏：将信捐赠给一个博物馆，遗嘱上要求嘉宝去世后10年再打开。信中二人言语甜蜜，并有一张嘉宝半裸照作为辅证。同性恋的猜测看上去合乎逻辑：嘉宝一贯离群索居，终身未嫁。但天佑嘉宝，她还有一位密友尚未过世：萨姆·格林。这位男士密友披露了默西迪·艾柯丝塔曾以信勒索嘉宝的丑行，并通过回忆嘉宝的个性来驳斥同性恋的猜测：她美丽、多情，对爱（异性）义无反顾；她又独立、坚强，同时也率真得像个男孩，随时会脱掉上衣，被拍下张把半裸照不足为奇。
实际上，在暴露于公众视线下的十几年中，嘉宝的确是这种形象。她1905年9月出生于瑞典斯德哥尔摩，法国作家罗曼·加里曾在《童年的许诺》里赞美过这个国度的女郎："自从世界上有了瑞典，瑞典女郎便成了各国男人梦寐以求的目标。"但这只能用来指脱胎换骨后的嘉宝。童年嘉宝家境穷困，父亲多病，她不过是个面目周正、略有些肥胖的小姑娘。17岁，她的伯乐出现了--名导演马里兹·斯迪勒（Mauritz Stiller）。他给她取了艺名：葛丽泰·嘉宝；督促她减了肥整了牙，变成个淑女；又资助她在斯德哥尔摩皇家戏剧学院接受了表演培训；还让她在电影《古斯塔柏林传奇》担任女主角，并把她带到好莱坞，与米高梅签了约。做完这些，这位伯乐适时去世了。虽然没来得及与嘉宝有任何恋情，但这位导师影响了嘉宝一生。除了事业帮助，他似乎成为嘉宝寻找伴侣的模板--她的几任男友都与斯迪勒有些像；他还给了嘉宝一句终生座右铭："要保持神秘。"
嘉宝执行了"要保持神秘"的教诲。她努力掩藏自己的私生活，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传记《嘉宝》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从不接受采访，从不为影迷签名，从不参加首映式，从不回fans的信。"嘉宝最广为流传的名言来自1932年的电影《大饭店》："我想要孤独。"对此难得她有更多解释："我之所以回避采访，是因为电影角色足够展示我这个人，无须付诸文字。"她的美丽多情或独立坚强的确只能从电影中窥见。在嘉宝的早期默片中，如《激流》、《肉体与魔鬼》，她总是扮演外表高贵冷艳、内心热情似火，爱上不该爱的人，终于幡然醒悟的女子。
她既可以在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怀里啜泣，也能与一流男星配戏而毫不逊色。上世纪30年代有声电影的出现毁了许多在好莱坞打拼的欧洲演员，嘉宝学了两年英语，就出现在有声电影《安娜·克里斯蒂》中，虽然瑞典口音浓重，人们依然被她的眼神举止打动："嘉宝开口了！"上世纪30年代末期，她又开始尝试喜剧片《尼诺奇卡》，人们继续赞叹："嘉宝笑了！"实际上她最著名的银幕形象来自《茶花女》与《安娜卡列尼娜》。上世纪70年代，我们终于看上好莱坞电影的时候，嘉宝是其中耀眼的明星。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以阅读名著的名义看了《茶花女》的小人书，配图正是嘉宝的电影剧照。由于嘉宝的美丽面庞与高贵气质，使得这个故事格外悲伤。
尽管嘉宝行事低调，她还是有几个绯闻男友。最著名的是约翰·吉尔伯特。他在上世纪20年代已是好莱坞银幕上的"头号情圣"。1927年与嘉宝合作《肉体与魔鬼》后，二人传言相恋。后来又在《安娜·克里斯蒂》中合作，由于绯闻助阵，影片异常卖座。米高梅干脆打出"嘉宝-吉尔伯特"情侣牌，大肆宣传这段恋情，其中流言包括私奔、结婚等不一而足。但1929年二人关系就结束了，传言嘉宝"受不了他的自以为是"。这位男星似乎被伤透了心，沉迷于酗酒，40岁就得心脏病英年早逝。此后嘉宝的绯闻男友有指挥家斯托科夫斯基、营养学家Gayelord Hauser、Erich男爵、鉴赏家乔治·史勒。但这些人与嘉宝的关系或捕风捉影，或无疾而终。1941年，二战使米高梅公司开始拖欠嘉宝的片酬，嘉宝宣布息影。
起初人们以为这是暂时的，她也许正跟某名导演商谈，某天突然出现在屏幕上，优雅地吸着烟，魅惑的眼神流转。这等待持续了漫长的60年，到1990年嘉宝去世，她再也没有重返荧屏。但健忘的观众却没忘了她，其中原因部分来自她深入人心的银幕形象，更多得益于这位女星的神秘莫测。隐退的传言纷繁复杂，早期传言有嘉宝因没有探望病危的导师斯迪勒，而倍感自责，羞而隐退；嘉宝对喧闹的好莱坞和惹人伤心的男人绝望了；嘉宝被神秘富商包养。关于最后一条，爱她的人分析，嘉宝在低税率时代赚了近300万美元，又善于理财，足够颐养天年。对流言，嘉宝从不回应，但她几次公开批驳了几部所谓她的传记，她说那都是杜撰，自己的事将由自己来写。但到她去世，人们也没见到嘉宝的自传。人们只能从偷拍照中温习嘉宝的形象：她一身黑衣，素面朝天，独自拎着超市的大袋子匆匆赶路。偶尔有人会在纽约街头见到她，面孔似曾见过，又无从说起，等稍有线索，她已消失于视线。
即使好莱坞的明星流转是一个循环，嘉宝仍没有一个效仿者。最近宣布要息影的尼可·基得曼虽然够冷艳高贵，也摆出了姿态，但她与嘉宝最大的不同是：不够神秘，在镜头前说得太多。另一个著名女继承人帕丽斯·希尔顿曾被拿来与上世纪40年代的妖冶女继承人Gloria Vanderbilt作比，后者曾经与嘉宝先后成为指挥家斯托科夫斯基的女朋友。这种比较虽然身份相似，好莱坞的纸醉金迷依旧，但不知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什么别的，嘉宝的时代有别样的气质，这种感觉如同Gloria的自传《那时候似乎蛮重要的事》所写："也许就在街角，我可以时不时路过一下，进去喝杯茶，告诉她我的新恋情，或是谈一谈许久前发生过的事。它们曾经如此重要，现在却不算什么了。我们可以对曾为之哭泣的事情报以一笑，就像老朋友有机会重聚时那样，淡淡逝去的时光和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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